生妖

　　新政一条条颁布下来，晏城在混乱了几条之后，很快平复下来。

　　苏方木记得雨山断了一条腿，但看起来他似乎受伤了也没有疏于政务。
　　不过相较于之前的专|制手段，现在他颁布的律令温和了很多。

　　明朝先前念了好几日的往生咒，安抚了数不清的亡魂。

　　苏方木收拾好行李，与源姬出了王城。

　　苏方木本想邀请明朝一起同行，但明朝拒绝了，说有缘自会相见。

　　梅面色沉重地目送他们离开城门，苏方木好奇问：“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梅摇摇头，“不知道。”
　　苏方木看看已经走到前面的众人，再看看孤身一个的梅，“那你要不跟我们一起？”

　　梅看了他两秒，瞬间露出灿烂笑容，“好啊。”

　　不等苏方木反应过来，梅迅速走到了前面，“走啊？”

　　苏方木不禁觉得，梅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就是在等他这句话。

　　赶到源姬身侧，苏方木看了看她的表情，梅跟上来之后，她似乎也没有异议。现在想来，她本来是自己云游，与他同行之后，他带上了阿刺，现在又加上了一个梅。

　　阿刺嫌他走得慢，不知道从哪里召来了一只豪猪，速度倒是挺快的，很快就往前跑得只剩个影子。

　　苏方木观察着源姬，这几天，她一直行动如常，似乎那日吃下颇多怨气的妖元之后并没有受到影响。
　　“源姬，你现在的妖力，恢复到之前的几成了啊？”苏方木还记得那末日审判的钻心寒意，她喝了他那么多血，总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四成。”
　　“才四成？”苏方木忍不住惊讶出声，那么恐怖的实力，那她全盛之下，该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之前也就恢复到两成左右的水平。”源姬看他一眼，他脖颈处的痂已经掉落，留下淡色的伤痕。
　　“那言午也就在你三成的水平？”苏方木想起那狂暴的言午。

　　“差不多，原本她是打不过我的，但她共生了宿南，还处在狂暴状态下，所以若当时我直接出去，你们可能会死在地下。”
　　苏方木想起那只狐妖，“那白裳呢？”

　　源姬顿了顿，“不是很清楚，之前我为了收复他，耗尽了妖力，沉睡了一百年。”
　　苏方木再次震惊，“他能将你妖力耗尽？”
　　源姬摇头，“当时我并不是全盛状态，而且当时妖力损耗过度，刚好遇到他，不过……后来也没有跟他打过，不过，他至少有我三成的妖力，他不喜打架，但耐力很好。”

　　“那他也是很厉害的大妖怪了。”苏方木闷闷的，踢着脚下的石子。
　　“现在想来，”源姬眯起眼睛，“我沉睡了一百年，酒烧与他纠缠了一百年。”

　　苏方木脚步顿了一下。
　　“不过先前的五百年，我应当确实死了。”源姬补充，“或者说，彻底沉睡。”

　　“还好是彻底沉睡……”苏方木小声嘟囔，如果过去五百年酒烧与白裳在一起，他想想都觉得吐血，但是想到那一百年，他还是很不爽。
　　“怎么？”源姬看着他闷闷不乐的表情。

　　“没怎么啊。”苏方木心里不舒服。
　　梅跟在他们身后，嗤笑一声。

　　苏方木怒而回头，瞪他一眼。

　　吃完言午的妖元，源姬感觉自己好像多了一些感知情绪的触手。
　　“你喜欢那白发女妖？”
　　源姬语出惊人，苏方木差点绊倒在地。
　　“没有！”

　　源姬看着他，认真道：“确实是该成家的年纪了。”

　　源姬的眼神如同冰冷的泉水，偏偏流进他心里去。
　　苏方木只觉得面前盯着他的源姬要看破他眼底藏不住的东西，他扭头快步往前走，“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说什么。”

　　梅站在一旁看热闹，见源姬望向他，他耸肩。

　　脖子上忽然缠上冰凉，苏方木低头，发现是一条小黑蛇，丝丝地吐着信子——源姬又懒得走路了。

　　“脖子还疼吗？”

　　伤痕处冰凉擦过，蛇的信子不时贴在上面，有些痒痒的。
　　苏方木一想到那是源姬的舌头，忍不住想把她拽下来，但好像这样，也不赖……
　　最后什么也没做，闷声道：“不疼了。”

　　源姬想到他近乎昏迷的状态，“一次喝那么多，你受不了。”
　　苏方木捏着她的蛇尾，只感觉她身体冰凉，“你还说我，你自己喝那么多，差点醒不过来。”

　　“害怕么？”
　　源姬蛇头挂到他耳朵处，像在他耳边说话。

　　害怕吗？
　　苏方木回想当时的情况，害怕肯定是有的，但似乎他更害怕她醒不过来。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扔下我们，如果你想走，肯定不会死在那里。”

　　苏方木心里隐隐期待着一个答案。

　　“没想那么多。”
　　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答案。

　　“不过其实只想救你，其他人只是顺带。”
　　苏方木微微翘起嘴角。

　　“苏方木。”
　　“嗯？”
　　“我再喝一口。”
　　“你上次也说只喝一口。”
　　“真的就喝一口，喝完我就睡觉了。”
　　“那……好吧，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莽森。”
　　“嘶……你轻点，那里刚好，不能换个地方咬么……”

　　“苏方木。”
　　“嗯？”
　　“你脸怎么这么红？很疼吗？”
　　“……”

　　梅看着前方的苏方木，忍不住再拉开一段距离。
　　这对话听着，简直折磨……
　　他本来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但他现在宁愿跟那小刺猬一起骑野猪。

　　——

　　极寒之地。

　　“这次本来，可以收一百万魂魄的，现在，只收了三十万。”
　　“源姬的出现，是意外。”

　　“五百年没有她的消息，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确实出乎意料。”

　　“我不想让意外存在。”
　　“她已经离开了，想必不会再造成什么影响了。”

　　“你为她求情。”
　　“还请您网开一面。”

　　“她若继续，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她似乎很难死。”

　　“那就永远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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