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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
玉枕身体绷得紧紧的,心跳如鼓,不知为何,在听见那声低吼时,她内心既紧张又兴奋,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加速流转起来,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刚才那一声低吼,绝对不属于人类,有点像妖类濒临死亡之际发出的绝望痛呼。
玉枕调转周身灵力为自己护体,一掌拍开了那扇木门。木门摇晃打开了,扑面而来的臭味熏得她想呕吐,连忙闭气后才去看周边情况。
一架绘着美人出浴图的屏风阻挡了视线,屏风后隐约有压抑的低哼声传来。
玉枕右手手腕一翻,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出现在手中,左手上缠着的捆妖索也蓄势待发。
屏风后的人似乎没察觉到有人,继续低声哼着。玉枕定了定神,朝屏风后走去。
朦胧水汽中,玉枕隐约看见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木桶边,乌发的主人身子歪向一侧,瑟瑟发抖着。
玉枕小声唤了句:“姜公子?”
无人应答,接着又是一声低吼,吓了玉枕一跳。她深呼吸,又唤了句:“姜晏?”
“啪!”一只修长的手掌突然抓住桶边,玉枕眼睁睁看着那只形状优美的手掌五指指甲变得又尖又长,然后用力在木桶外壁上刮出五道印记。
玉枕不再犹豫,左手掏出几张符咒,就要往那颗脑袋上拍去,却猝不及防被那转过来的面目吓了一跳。
“姜晏!”的确是姜晏,只不过此时的他脸上俊美不复,面上血管凸起,双眼赤红,唇间隐约可见尖尖的獠牙。
姜晏喘着粗气从牙关挤出一字:“……走。”
话音刚落,姜晏又发生了变化,两只毛茸茸的尖耳朵从头顶冒出,面上五官也扭曲着,渐渐呈现出了兽类的模样。
玉枕心念一动,左手腕间缠着上的捆妖索迅速出击,将他搭在桶边的双手与身体捆做了一团。同一时间,几张符纸“啪”的贴上了姜晏的额头,右手中的匕首也在此时抵在了他脖颈处。
“走……”姜晏也不反抗,身子微微躬着,额上不知是水汽还是汗珠,豆大般簌簌往下落。
更让玉枕觉得惊悚的是,姜晏面上的皮肤下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游走。那东西在他脸上游走一番,顺着他的脖颈往心脏位置游去,玉枕强忍着才没有一匕首朝那玩意扎去。
玉枕问道:“你到底是谁?”
姜晏不答话,捆妖索却是越来越紧,姜晏被束缚在胸前的双手死死压住心脏位置,他脸上又是一阵扭曲,似乎心脏位置有东西在噬咬,令他痛苦不堪。
压抑的低哼声断断续续,目睹这场景的玉枕心中一慌,握着匕首抵在姜晏脖颈处的右手轻轻颤了下,在姜晏脖颈处划了一道口子。
而这样的伤口似乎还不及现在姜晏所忍受的痛楚百万分之一,他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在与心脏处的痛楚做挣扎。白皙的脖颈处青筋暴突,那道被划出的伤口流着血,玉枕收了匕首,从怀中掏出手帕就往他脖颈伤口处捂去。
看着姜晏面庞一会儿是人形,一会儿是兽形,玉枕一时间也顾不上去质问他的身份,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去扶姜晏的头。
“姜晏,姜晏,你到底怎么了?”玉枕生怕他忍受不了咬舌自尽,连忙看了看四周,是否有木棍什么的给他咬一咬。
“你那个仆从呢?他怎么不在,你这般样子可如何是好啊?”
玉枕也不知道心底那股焦急从何而来,左手不自觉就把姜晏脑袋往自己怀里靠,她一边唤“姜晏,姜晏”,一边用手帕替他擦去额上湿汗。
姜晏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说什么,玉枕凑近一些,“姜晏,你说什么?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姜晏口中仍旧只有那个字:“走。”
“这种时候,别说废话!不管你是人还是妖,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你是胸口痛吗?我帮你捂着。”玉枕撤了捆妖索,腾出右手就去帮他捂住胸口。
男子健壮的胸膛滚滚发烫,水汽混合着汗液的皮肤粘稠涩滑,玉枕捂着那一方身体,还抽空在心底赞道:“身材真好。”可是不一会儿手底心有东西拱着的感觉让她将注意力转了回来。
玉枕抬手,就看见姜晏心脏位置的皮肤下似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她用手去戳了戳,那东西便缩了回去,然后又在一旁顶起来。玉枕又戳了戳,它又缩回去,然后就没有再顶起来,接着姜晏又是一声低吼,他的双手又再一次压上了心脏。
须臾,玉枕便明白过来,导致姜晏这般痛苦的便是刚才那东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能逼得姜晏都快妖化了。
玉枕一边回忆着师父所教的课业里有没有这种情况,突然感觉颈边一阵热气袭来,接着,利齿入肉的痛楚便传遍了四肢百骸。
仿佛一盆凉水兜头罩下,玉枕身子僵住了,耳边那喷薄着热气的粗喘声,以及血液入喉的声音渐渐放大无数倍。她想伸手去推开埋在她脖颈处的脑袋,却发现双手也被两只指甲尖长的修长手掌给禁锢住了,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手腕。
想用意念召唤捆妖索似乎也是不行,身子渐渐疲软,一只手及时托住了她的后腰。玉枕脑袋发昏,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阵昏黄的星光。
“姜晏,你这个卑鄙小人……”
*
玉枕醒来的时候,屋外天光大作。身下是柔软的床垫,身上盖的是缎被,她望着头顶的青纱帐,摸着脖颈上依旧隐隐作痛的地方,好一会儿也没缓过神来。
身体疲软的很,头也是涨涨的,玉枕又闭眼调整了一下内息,待觉得体内内息流转自如,才掀被下床,然而……腿脚一软,骨碌摔下了床,摔了个狗吃/屎。
玉枕气得捶了一下地,慢腾腾的爬起来,拍了拍衣上的灰尘,抓了抓头发,才踉踉跄跄朝门外走去。
走出一架四君子屏风后,一眼便望到一张长桌,桌上文房四宝俱全,赫然就是昨夜姜晏作画的地方。
玉枕转头去看了看刚才爬起来的地方,后知后觉道:“原来我昨夜是睡在了姜晏房间。”
她昨夜睡在了姜晏房间!顿时,昨夜发生的事全都清楚浮现在脑海里,于是她气势汹汹的冲出了房间。
出了门,一眼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玉枕二话不说,冲上去对着那个背影就是一脚,将那人踹得滚下了台阶去。
那人滚下台阶,顺势滚了一圈才停住,白色宽袍大袖衫顿时便污迹斑斑,特别是背后那一个脚印尤为明显。
玉枕叉腰骂道:“姜晏,你这个卑鄙小人!”不,应该是卑鄙的妖怪!
姜晏从地上爬起来,手中似是护着什么东西,待他手掌打开,玉枕才看清竟是一只小黄鸡。
只见姜晏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了小黄鸡的脑袋,似是在安慰它,然后将它放到地上去,小黄鸡叽叽喳喳叫唤了一阵才走向一旁的同伴。
一眼扫过一旁洒落的些许小米,玉枕才知道原来刚才他是在给这些小黄鸡喂食啊,一时有些尴尬,她刚才那一脚踹得真不是时候,要是让姜晏压死了几只小黄鸡,可真是有点罪过呢。
姜晏拍了拍衣上灰尘,走了过来,面上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恼怒。
他一声不吭的坐在了玉枕左手边的台阶上,两手拢在袖中,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几只小黄鸡啄米。
玉枕:“……”她也跟着坐了下来,身子往后仰,探头去看他身后那个脚印,左手放在身后,捏了个净衣诀,见那个脚印消失了才坐直身子,准备开口问话。
今日姜晏脸色不如以往红润,眼中血丝未消,唇色发白,平日里风流恣意的模样荡然无存。
一双桃花眼望过来,也不再是水波潋滟,反而毫无波澜如一湾深潭。不知为何,想着昨夜见到的情景,玉枕心底一抽,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良久,才听到姜晏略带喑哑的声音传来:“我是妖。”
玉枕:“……!”这答案来的猝不及防啊!她都还没开口问呢。她想象中的场景是:要是姜晏抵死不承认,她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逼他现出原形来,可眼下这……要她怎么接下去。
玉枕看了他一眼道:“哦。”
姜晏又道:“昨夜由于某些原因妖化了。”语气平缓得简直不像在揭穿秘密啊。
玉枕本想顺着应声“哦”的,可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问道:“我跟你接触了好几次,可是为什么我都没察觉出你是妖?”
姜晏转头深深望了她一眼,道:“我比较高级。”
玉枕嘴角抽了抽,忍住想跳起来揍他一顿的冲动,“呵呵”应道。臭小子,竟敢拐着弯嘲笑她修为低,不过对于姜晏的回答,玉枕也不得不承认。
妖也分等级,像黄大仙,老鼠妖黑二那种低级的妖怪,不需要借助任何法术,身为修道者自然就能感受到它们身上散发的妖气。
而有些妖,也就是像姜晏这般的妖怪,他们要是特意隐藏身上的妖气,一般修为的修道者也是察觉不到的,偏偏玉枕就属于一般修为的修道者。
这么说来,姜晏有可能是个高级妖怪,说不定还是个离飞升成仙只差一道天劫的高级妖怪。
想到这,玉枕莫名有些小兴奋,她双眼放光的望着姜晏,越望越开心,这么一大块肥肉放在眼前,想想真是激动呢。
当事人被这么赤/裸/裸的目光望得有些浑身不自在,抬手将玉枕的脑袋给推开了,毫不客气的道:“想收了我,再修炼个百八十年吧。”
“噗。”玉枕一口老血差点就要喷出来,手腕间的捆妖索“咻”的蹿了出去,绕着姜晏,将他捆了个严实。
玉枕笑道:“小看我?哎哎哎,我的法器啊!”玉枕眼睁睁看着自己那条捆妖索被姜晏轻轻一用力就给挣断了,如同麻绳一样断成了四五节。
玉枕哭丧着脸去捡,却闻那人轻飘飘一句:“下次给你找根更好的。”
“真的?说话算数!”玉枕也不沮丧了,欢喜坐好,又眼巴巴的的望着姜晏。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只闻小黄鸡叽叽喳喳的声音。
姜晏如此老实的道出了自身的秘密,玉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拷问十大酷刑想必也是用不上了。
刚才还堵塞在胸腔里的种种疑问似乎因为他的两句坦白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玉枕想了一会儿才问道:“昨夜导致你妖化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闻言,一直盯着姜晏看的玉枕却是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恨意。
姜晏似是有些沮丧,只不过片刻便恢复了那一副冷漠神情,缓缓道:“不过是蛊而已。”
玉枕一听,杵着下巴的手肘从膝盖滑了下去,她惊呼道:“蛊?!”
姜晏点头,长睫轻扇,拢在宽袖下的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捏的骨节嘎嘎作响。
一时间,玉枕似乎像是被雷击过一样,呆坐在地上不言语。“蛊”这种东西,她自是听说过的,苗疆有术士炼制蛊虫,用于毒害他人或是控制他人为其所用。被下蛊之人只听从下蛊者一人的命令,不畏痛,不畏死,不达目标不罢休。若如不从,便要忍受千万只毒虫噬咬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阶级的蛊虫就算是下在尸体中,依然能使尸体行动自如,不受限制。
思及此处,一阵鸡皮疙瘩爬山了玉枕手臂,她打了个冷颤,揉了揉手臂问道:“我听过苗疆巫士喜爱将蛊虫下在人身上,可不曾听过有下在妖怪身上的,你这……”着实也太奇怪了吧,按理说妖怪比凡人精明,又通变幻之术,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人给下了蛊。
再看昨晚,姜晏被逼得妖化,且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玉枕推断,他体内的那只蛊来头不简单,想必也是只高级产物。
如果姜晏真是那么高级的妖怪,又怎么会轻易中招?玉枕思来想去,得出了一个结论:美色误事。想到这一点,她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关于“一只妖怪爱上人间女子,情意绵绵之时被女子下了蛊虫,但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奈何妖怪与女子因误会分开,妖怪体内蛊虫无法驱除,一旦妖怪爱上别人,就会尝到千万毒虫噬咬之苦……”惨杂着爱恨情仇的凄美爱情故事。于是,再次看向姜晏的眼神中,多了些许同情。
“能不能别随便意淫,收起你那不靠谱的想象。”一道少年嗓音突然从旁边插了进来,打乱了玉枕的脑洞。
她转头一看,是昨夜那个与她交手的少年——天音,便不满的朝他撇了撇嘴。
可是待看见天音手中端得是什么,下一刻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小哥,你来的真是时候,我肚子都饿扁了。”
天音动作敏捷的一个转身,躲过玉枕伸来的魔爪,满是嫌弃道:“蓬头垢面,成何体统!”
玉枕愣住,火气也噌的冒了起来,“我变成这样,是拜谁所赐啊?老娘脖子还隐隐作痛呢!吃你个早饭怎么了?”
一连串的追问,惹得天音白皙的脸刷的黑了下来,他正要开口反击,就听见姜晏一声不自在的轻咳,“先带她去洗漱吧。”
玉枕看了一眼姜晏道:“这还差不多。”
无奈之下,天音带着玉枕又进了姜晏屋子,引着她去已经准备好的洗漱用具旁,漠声道:“那边椅子上有准备好的衣服。”便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
玉枕也不多计较,心道:“准备得可真周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昨夜沾染了不少那黑色的液体,污迹斑斑,很是难看。大致看了一下洗漱用具,便着手洗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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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诚实的妖可不多见了,姜美人可算妖界一朵奇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