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 千年

作者:寧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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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 (下)


      从第一次出航到今天,“红心海贼团”的海贼船仍然是明黄色的潜艇,不同的地方只是尺寸变得更大丶更有气派,医疗设备更多丶更先进而已。
      与其说这是海贼船,倒不如说,这是一艘在海上移动的医疗船。
      钢制的门板上挂着“特殊医疗舱”的牌子,这是打通了两间船舱,特别为“他们”而设的地方。
      带有刺青的手拿掉鼻梁上那副钢琴黑框边的平光眼镜,有点酸痛的背靠向椅子,罗疲惫地揉揉睛明穴。
      一杯热茶在这个时候被人拿进来,置放於放满一张又一张只有医学知识极度丰富的专业人士才看懂的研究报告,偌大的办公桌上。
      「船长,先休息一下吧。」戴着印有“PENGUIN”字样的蓝黄色鸭舌帽,身穿白色连体工作服的男子,有点担心地看着已经差不多四天没睡觉的人。
      「我自有分寸。」避开了自家大副的关心,罗将视线投向以淡绿色强化玻璃分隔开的另一个船舱。
      这是逐客令;跟随罗多年的佩金心下明白也很识趣地闭上嘴,转身离开。
      罗不是不累,而是不想睡。
      从前,失眠是源於入睡後总是作恶梦,像是家人流着鲜红的泪,安静地凝望着他丶像是被逼着观看柯拉先生被多弗朗明哥枪杀的一幕,还有逃亡时所遇上的各种屈辱不断重复上演。
      恶梦随着时间和经历而远去;妹妹还好好活着丶柯拉先生的夙愿亦已完成,也有人知道所有事情,仍然不带半分目的地接纳肮脏透了的他。
      如今,他的梦是一次又一次地播放,与格雷西当初是如何相遇相知相守的经过,同时也不断地提醒着他的判断错得有多离谱。
      他从来不是不敢面对错误的人,只有面对才能改正,之後不再犯相同的错。只是这次,就算他愿意面对,愿意倾尽所有,也不一定能够补救。
      为什麽犯下了错,承担後果的却总是自己所在乎的人?
      铅灰色的眸子反映出一个椭圆形的直立式玻璃箱内,一对已有鶵形的婴儿,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自责与伤痛。
      世人称颂“四皇”特拉法尔加·罗与“海贼王”的驯鹿船医,都是医学界不世的天才,有着能够起死回生的技术。
      可是,罗在面对最想救回的人,却有种力不从心之感。
      从受精卵形成胚胎再到离开母体,诞生於世上也不过是八个月左右的事情,可是双胞胎在特制的医疗设备中,已经待了八个月的时间,还和母体取出来时没两样,仍旧是三丶四个月大的样子。
      每次听到仪器传来不寻常的警号,罗在作出紧急处理,确定他们的状况都回复稳定後,都有种从地狱走了一圈再回到人界之感。
      这是一种精神折磨,他的神经在将双胞胎接回潜艇後,每分每秒都紧绷至极限,也只有累到不能再支撑下去,才能够进入浅眠状态稍为放松一点。
      不过再累,他都没有怨言,真的半点也没有。
      那是他的家人,期待已久的家人。
      脑袋传来钝痛的次数益发频繁,像是被一堆人拿着捶子在敲。
      也许真的是太累了,自大战过後就一直马不停蹄地处理这丶处理那,然後就是为了令双胞胎能够生存下去而进行各种研究,连一秒钟的松懈也不敢有。
      罗对於身体传来的不适感相当熟悉,只要过劳就会发烧,这点从小到大都没变。恍恍惚惚间,如血般引人注目的长发在眼前掠过,略带凉意的手贴上发烫的额,从没忘记只属於她独有的乾净体香刺激着罗的嗅觉。
      「狐狸当家的?」着魔似伸出手,却只抓到空气。
      罗骤然站起来,可是已经体力透支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过於猛烈的动作令他眼前一黑。
      「别走……」倒在地上前,他吃力地伸长了手,一心只想抓住似近还远,淡得快与空气溶为一体的“人”。
      这是罗在失去意识前,最後所看到的是那抹似有还无的微笑。
      ※ ※ ※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只有无数萤光在空中飘荡,以微弱的幽幽绿光为行人指路;站於门外,罗从打开的大门看过去,是一条两侧满布不见叶的红花,十步以内可以走完的直路。
      似是受到了什麽牵引,他通过了门丶走过了路丶踏上了桥。桥的尽头丶河的旁边,耸立着一块石碑。上头浮现出不同的字句,细阅每字每句,相应的画面就於脑海浮现。
      耳内响起熟悉的声音,眼尾馀光瞥见河上有一条小船,船上乘客的背影,熟悉得令铅灰色的眸子一阵发痛,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听到了对方的心愿。
      光阴似箭,辗转反侧间,已是千年,看尽世间悲欢离合,阴晴圆缺,虽懂得前世因今世果的道理,却仍是看不破红尘;如今漫漫长路,终见尽头,不管是缘是债,也与我再无关系。
      说实在的,心中已没什麽所求,唯一仅求他们安好。
      「今生已知前生事,三生石上留姓氏,不知来生她是谁,饮汤便忘三生事。」罗喃喃地说出石碑上的字句,心狠狠地绞痛起来。
      他怎会忘了?
      忘了千年的最初,忘了自己就是令格雷西於红尘俗世流浪的原凶。
      ── 现在的你……不应该来这儿…回去吧……
      罗忽然被人从後抱起,直到被丢出门外,才得以回头察看。
      不说别的,只是那件黑色的羽毛大衣已经令他在一瞬间理解对方的身份。
      ── 走吧…回去吧……
      他有很多话想跟对方说,可是大门却无情地关上,划分出相当明确的界线。
      这是什麽地方,罗已知道。
      年少时曾经到访,亦是刚才的“人”也就是柯拉先生将他推到门外。
      不同於当日还有一头巨大的红毛狐妖在卖萌,如今此地荒芜一片,灰暗阴沉的空地只有他一个。
      罗呆望着在墨色的门板,这门後有着两位分别先後参与自己的人生,却又擅自决定退场的人。
      他的命,以柯拉先生的死换来。
      他的错,以格雷西的命作代价。
      如果注定只能失去,为什麽要相遇?
      ── 小罗,能哭出来是一件好事,证明尚未痛到极点。
      当时年纪尚少的他,听不懂格雷西这种安慰是什麽意思,只觉得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她不懂,不懂失去柯拉先生的他有多痛。
      此刻懂了,却宁愿不懂。
      他应该怎样做才能够补偿?
      他应该怎样做才能得到原谅?
      还是说不管他做什麽,无论如何补救都已经唤不回沉沉睡去的人?
      素来以冷静到被喻为冷漠无情的“四皇”难得慌了,真真确确地心慌了。
      举步向前,他想踹门丶想将里头他所在乎的人都拖出来,可是有一种无形的引力将他拉走,意识也逐渐变得迷糊。
      再次睁开眼,罗看到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天花板,还有唯一的女船员,伊卡库难得严肃的脸蛋。
      「船长大人,四十度的高烧却不休息,你是想死?」
      「……少管我。」
      「身体健康是人最大的本钱,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更清楚,要任性也请适可而止;你的死活同样决定着双胞胎的死活。」伊卡库从大战之後就变得沉默,这是她说最多话的一次。「有些事是需要想清楚才做,处於头脑不清而作出的决定可以错得多离谱,你已经有亲身体验,不是吗?」
      那场战争中,并不是只有罗一人品尝失去的痛,对於伊卡库的责难,只能沉默以对。
      「特拉法尔加·罗,没有人有义务丶无止境地接纳你的任性;企鹅,以後别叫我来照顾自作孽的混帐。」伊卡库冷着脸,将尚未拧乾的毛巾甩向卧病在床的人,然後弃之不顾。
      门外的佩金看着伊卡库冒火的背影,暗暗摇头,然後认命地去接手她的工作,因为长久以来就只有格雷西丶拉米和伊库卡这三名特例被允许以此潜艇为家,而且她们都是不能惹的狠角色。
      「船长,拉米妹子跟我提起过当时的事情,只能说一切源於阴错阳差;无论是谁都只能因认当时的情况和经验而作决定,就算心思再慎密,始终也比不上她,无关智商高低,那是由时间累积出来的经验。」知道某些内情的佩金将毛巾拧乾後,重新放回罗的额上。
      「……」罗抿着嘴,不发一言。
      「命运不由人,谁无法控制人生,我们只能学会处理,然後继续往前走;这是格雷西说的。」佩金压了压帽檐。「船长,我希望你能够接受最後的结果,不管好坏。」
      罗明白自家大副想说什麽,只是他不愿也不敢去往坏处想。
      「拉米妹子刚将格雷西的日记寄到,要看吗?」
      「拿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佩金并不想让眼圈愈来愈深的船长知道日记的存在,只是一直很旁看着两人的他太清楚,船长对格雷西有多执着。
      过去,船长恩人之死可以怪罪於多弗朗明哥;如今,船长能怪罪谁?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船长正在慢性自杀,或者应该说他过度燃烧生命;这是佩金所留意到的事情。
      惧爱的人,打死不承认自己爱了。
      可是这艘潜艇上的成员都一致认为,如果这两人之间都不算是爱的话,他们真的不知道怎样才算是爱。
      别人家的他们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可是自家这一对的相处,绝对是他们心目中对於“伴侣”的范本,要是有这样的一个对象,他们哪里还需要登岛找乐子!?
      两人一直无意识地撒狗粮,无下限地秀恩爱,害得他们都要求从红心库房中拨款购买墨镜,以应付随时出现的巨型闪光弹,否则他们必定会申请工作伤害赔偿。
      对於他们这群活在刀尖上的海贼来说,波澜壮阔的激情易找,细水流长的感情却极度难寻。本以为已经修成正果,却因为一场战争,毁了属於船长的幸福。
      从红心海贼团没什麽名气便已加入的船员们都很了解,两人之间随着时间和各种共同经历而交织出何等深厚的情谊,结果谁都没能说出“放手”这种劝谏;不过就算是没法理解的船员也不敢乱说话,除非是想死。
      佩金抚着那个装载着日记的箱子,从来没有信仰的他,第一次打从心底祈求,祈求他所敬爱的两人能够再次一起。
      ※ ※ ※
      抱病的期间,罗看完了箱子内所有的绘本;至於日记,尚在研究当中。
      他再没有不要命地进行研究丶除了眼下的紫青变得更深,处事方式和手段更狠更绝,表情乌云密布,近期更是雷电交加外,真的和以往没什麽不同。
      红心海贼团的船长还是那个冷淡又不好相处的船长,起码对外面的人而言是这样子没错。只是加入了红心海贼团已有十多年,对罗了解甚深,心思比较慎密的佩金却只能在心中叹息。
      活着和好好活着,是不同的。
      这个想法不止佩金,还有另外两人也有同感,严格来说,是两道在飘荡的灵魂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看到他这样,你真舍得?」头戴着红心吊坠兜帽,穿着有着红心花纹的淡粉色衬衫和白色牛仔裤,披着黑色羽毛大衣,脸上的化妆夸张如小丑的高大男子,问着身边穿着黑色连身裤的人。
      「没什麽是过不了去的,时间是最好的药。」语气淡然地回应,眉却微拧起来。
      「格雷西,我还以为你很清楚他的性格有多偏执,之前他用了十三年去完成我的夙愿,接下来他要用多少的时间才能放下纠缠多年才得到的你?」高大男子也就是“柯拉先生”罗希南迪,不赞同地看着一脸淡漠的人。
      「只要在乎家人的性格没变,双胞胎便能够成为他活下去的动力。」格雷西的语气仍旧是没什麽起伏。
      「看他这模样,你心里也不好过,何必呢?」罗希南迪没好气地翻白眼。
      「我要是回去,他更不好过。」格雷西说着对方不明白的话,缓慢地飘到罗的身边,伸出手想抚平连睡着了也松不开的眉头,却什麽都碰不到。「放下心中的执念,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为什麽经历了那麽多次的分别,还是没法适应?不过已经没关系了,这是最後一次,只要你们的人生中再没有“格雷西”的存在,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比现在更好。请再稍等一下,那种事在不久之後便能做到。
      格雷西默默地收回手,也不管罗希南迪有没有跟上,径自走了。
      罗希南迪在旁看着,不禁同情被命运所诅咒的“D”之一族,也同情总是失之交臂的两人。
      他在三生石上看尽前世今生。
      只能说,水与火,从一开始就是相生相克,想要共融,是一种强求,如同眼前的两人。
      水,是特拉法尔加·D·瓦特尔·罗 (Trafaglgar D. Water Law)。
      火,是福克斯·D·法雅·格雷西 (Fox D. Fire Gracie)。
      两人彷佛就像是在一个圆形上奔跑。
      一个在前面跑,另一个在後面追,身影重叠了,又因为步伐不一致而分开,这种循环似是永无止境也无法解套。
      「狐狸当家的…不……」似是心有所感,罗虽然不清醒,却喃喃地回应着。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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