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 千年

　　特拉法尔加·罗的灰眸犹如利刀，以眼神砍杀着应该被关在监狱内，而非出现在这儿，穿着骚包粉红色羽毛大衣的高大男人。
　　唐吉诃德·多弗朗明哥丶“线线果实”能力者，与他有着各种渊源，曾经是里世界权倾一方的枭雄，也许如今也是。
　　冲突，一触即发。
　　曾经空白百年的历史再次重现人间，就像是几百万吨的巨型炸药投进世界，为其带来了无可抗拒的改变。
　　可是，谁在乎那段已成过去的历史？
　　哪怕是被抹消的传奇，“D”之一族的後裔也只不过是愕了一瞬。
　　随之而来的战争与各种的纷乱，令久居安逸的人们开始运用变得相当愚笨的脑袋和迟钝的身体，去应付不曾预期的转变。
　　狼烟已点燃，以“最终之岛”拉乎德尔为起点，这场最大型的战争，无数喊得出名字的大人物都参与其中。
　　「为什麽？」用力得连牙龈都出血，罗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多弗朗明哥以线制造出数个傀儡，让他们都加入战场，心思却放在等待被质问者的回应上。
　　「他是可以利用的战力。」乾净俐落的回应，当着多佛朗明哥的面前如是地说；被质问者那双眼尾微挑，如血般的红眸正俯瞰着下方的战场。「火鸡，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满不在乎的态度和“交易”的字眼，就像是火上加油，罗正恶狠狠地瞪着注意力明显不在回应问题的人身上，带有不同刺青的大手攥紧紫色的刀柄，鬼泣锋利的刀身露了一少截在外。
　　「呋呋呋呋呋呋── 福克斯，你的眼光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多弗朗明哥不怀好意地挑衅着气氛变得非常紧张的两人。「与其跟小鬼一起，不如跟我。」
　　「有闲馀说废话，不如弄多两个傀儡去东面。」眉头微皱，为了战场上那道明显左右见绌的樱色身影。「艾斯，请问你死了去哪？」
　　白晢的手拿着戴着斑点帽，黄色的身体与蓝色壳子，罗的专用电话虫，拨打最为熟悉的号码，接通另一边的持有人。
　　「格雷西，路飞这边有点麻烦......火拳──！」
　　「哥尔·D·艾斯，你这个该死的弟控马上给我滚去指定地点，要是拉米有个万一，并不是宰了你可以了事。」即使没有加重语气，也能令对方充分理解这是警告。
　　「呃……知道了……」另一边的艾斯，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看着被人单方面强制结束的电话虫；於大姐的心中，弟与妹同样重要，可是对待的方式和心态却差天共地，毕竟男孩子是草，女孩子是宝，要是妹子有什麽闪失，皮就给她绷紧一点。
　　整个作战计划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格雷西挂断电话後并没有时间也没有心力去安抚罗的情绪，没人发现也不能让人发现她的不对劲，脑袋传来阵阵钝痛，那些理应长眠於心底的“东西”又在蠢蠢欲动，正在等待机会破土而出。
　　小鬼应该能够理解的，就算现在不能，也应该没什麽问题的，毕竟都相处那麽多年，他就算没法完全摸清我的想法，也应能知道大概，再者，他应知道我的为人，所以绝对没问题的。
　　虽然意识到罗的动摇和那些负面情绪，但是格雷西深信着自己所带大的小鬼，更何况，她现在仅是抑制着那些东西已耗费大半的精神，剩下的就用於维持日常於人前的表情与表现，唯一的念头就是速战速决，有什麽事情在战事完结时再说。为此，她快速地将别於红发上，黑底金彩绘的狐狸面具戴好，确定完全掩去了整张脸後便跃到战场去。
　　目送投奔战场的两道背影，罗只感到心脏似是被利刃狠狠地穿透，被人彻底背叛的负面情绪在发痛的心底翻滚着。
　　之前在德雷斯罗萨所做的一切，彷佛变了一场闹剧
　　因为信任，才会觉得被背叛。
　　因为信任，被背叛时才会觉得痛。
　　她最清楚自己有多痛恨多弗朗明哥，却背着自己与他进行交易。
　　多年的相处令罗相信，谁都可能会背叛自己，就只有她绝对不会，可是眼前的事实推翻了自以为是的想法。
　　早就亲眼见识过狐狸家族的王是一个怎样的狠角色，却相信自己在她心目中是不同的。
　　如今的事实，像是狠掴了罗一记耳光。
　　也许，自己根本从来没有了解过“狐狸王”是怎样的人。
　　※※※
　　战争没有变成拉锯战，仅於半天之内便分出胜负。
　　能力者可以很强，而当这班能力者都是世界政府所养，精通六式的走狗时，按道理就算是革命军与海贼联手对抗，也不可能在折损那麽少的情况下取得胜利。
　　世界政府早就为了这场战争做了很多准备；人造恶魔果实，从来就不只是提供给四皇之一的“百兽”凯多。
　　人造恶魔果实本来只限於复制出动物系，而且效果并不稳定，这群动物系的能力者并不能精准地控制果实能力，但是制造方法被改良後，不止可以令控制度提升，还已经能够复制出超人系。
　　透过紫色鸟啄型墨镜，早已履行了合约内容的多弗朗明哥立於高地，那种嚣张自信的招牌笑容不见了，仅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海水灌满了的战场，这是在计划之内，早就决定好会发生的事。
　　在“圣地”的密室深处，读过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历史後，他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曾经以为只是仅仅能够在“里世界”与他一较长短的“狐狸王”，其实更为技高一筹。
　　能力者无可否认比一般人强，如果是精通六式的人得到恶魔果实的能力，就更加是强得可怕，再加上“人造”恶魔果实被改良後，副作用看起来似是已经解决，不过一切只是“看起来”而已。
　　就像是鱼人岛的“凶药”，这种副作用令人感觉到愈来愈有活力，但实际上每次发动能力都在削减着能力者的活力与寿命，最可怕的是就算不发动能力，这种副作用仍在，只是令能力者步向死亡的步伐稍为慢一点而已。
　　如同让恶魔附身，以预支自身寿命作为代价，换取更强的力量。
　　为了取信於世界政府，“狐狸家族”的族人甚至不惜以自身做饵，亲自示范，令人相信这个制造方式没有问题。
　　因为，狐狸家族的病态护短形象，极之有名也非常深入人心，若然人造恶魔果实有什麽问题，狐狸王是不可能让其家族成员服用。
　　谁想到狐狸家族也有着死士，甘愿以性命作为代价换取敌人信任？
　　谁想到狐狸王也会同意这种作战方针？
　　一旦吃下了人造恶魔果实，便是没有回头的路。
　　死亡，是唯一的归宿。
　　── 谁都逃不过一死，只是迟早的问题。
　　多弗朗明哥想起其中一名年轻狐狸带着轻快的笑容，没有任何犹豫地赴死。他很好奇，狐狸王究竟是如何培养出这种拥有强大的个人实力，却忠心不二的死士？可惜，这个答案已经成为解不开的谜团。
　　每个强者都有弱点，而能力者的弱点相当明显，只要瞄准这点设定陷阱，再将他们引进去，即可以网打尽。
　　这个被掩没了的战场，不止埋葬了世界政府的走狗，还有以身做饵的狐狸们和亲自启动陷阱的狐狸王。
　　── 火鸡，用这条方程式帮世界政府做出这种人造恶魔果实，我就将唐吉诃德家的干部还你，包括“鬼竹”威尔可，当然还有你本来所拥有的版图。如何？
　　── 福克斯，你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 你认为呢？
　　最能够说服人的，是那种完全漫不经心的态度。
　　对於他来说，这是个极好翻盘的机会，但是对於“狐狸王”来说，这是就算被拒绝也没所谓的事情。
　　一直想不透的事情，如今有点眉目。
　　刚才，那小鬼如刀般锋利的灰眸中，有着比当日於德雷斯罗萨面对他时更强烈，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愤怒与对背叛者的憎恨；或者就是“狐狸王”想要的结果。
　　恨，能够使人变得强大。
　　至於狐狸王的真意是否如此，已经无法确认。
　　※※※
　　“草帽小子”蒙奇·D·路飞因为找到了“ONE PIECE”，成了新一代的海贼王，也因为“ONE PIECE”的现世，才有这场各路人马也参与的大型战争。
　　这位海贼王却在这场战争结束後，选择继续航行，将善後的工作都丢给了他那位为革命军效力的义兄弟，还有头脑很好的同盟丶昔日的“七武海”丶今朝的“四皇”丶悬赏已经超过五亿的大海贼丶红心海贼团的船长，全名为“特拉法尔加·D·瓦特尔·罗”。
　　值得一提的是，最大的情报商“狐狸家族”在这场战争结束後，完全地消声匿迹，传闻是因为元气大伤，直到最近期的三方会议，才派个代表出来露露脸；而代表着“神”的天龙人也在从云端摔回地上，世界贵族的制度不再存在。
　　大海贼时代终结，崭新的时代到来，这也是当年留下大秘宝“ONE PIECE”，哥尔·D·罗杰的愿望。
　　经历了战争与动荡，势力分布的格局重新洗牌，成为了不再是一个组织说了算的世界。
　　世界政府丶革命军与海贼，巧妙地形成了互相制衡的局面。
　　现在跺跺脚就能为世界掀起波澜的大人物们，多数都已齐集於这个因为坐满了人而显得压迫的空间内。
　　特拉法尔加·罗抱着鬼泣，站於落地的窗户前。
　　没人知道身为核心人物之一而出现在如此重要的大型会议上的他，对於权力配置，这种根本不会有结果的讨论，并没有太大兴趣。
　　这是他第三次出席，每次都当一名尽责的聆听者，细听争论的内容，也常为此不禁勾起了唇角，露出嘲讽意味甚浓的笑容，只有被点名问及意见才会被动地发言。
　　欲望就像一头永不知饱的野兽，鞭挞着人去争夺，人心因此而永无满足的一天。
　　那段历史也不过是给予了革命军一个绝佳的籍口，令起义之事变得出师有名，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打着“解放”的旗号去做争权夺利之事。
　　──小罗，战争本身没有对错，只看立场，待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懂的了。
　　──小罗，金钱与权力足以腐化人心，所以不管何时都别忘了初衷哦！
　　多年前的教诲，清晰得彷如昨天发生；或者说，和那个人相处的一点一滴都不曾在记忆中褪色。
　　想起那个不止外表雌雄难辨，连心思也难以捉摸的女人，罗不禁紧攥着黑底带有无数白色十字的刀鞘。
　　冲动而为，不是他的风格，就算在多雷斯罗萨面对那只该死的粉红火鸡，也不曾让任何感觉凌驾於理智之上。
　　可是，当刻那种被认识了二十年丶布局十年才得到的女人彻彻底底背叛的感觉，那种愤恨令他失去了一贯自傲的冷静与理智，而造出了无可补救的结果。
　　── 小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奇如魔法的药物，就是没有“後悔药”，所以千万别做出没法补救的事情，令自己後悔遗憾一辈子。
　　就像是预言一样，一语成真。
　　灰眸中是满满的疲惫与浓得化不开的悔恨。
　　一步错，步步错。
　　过於激烈的情绪令人出现误判的情况。
　　妹妹拉米倒於血泊上，一动也不动的模样，与童年时期的梦魇重叠，他唯一的家人再次死於面前。
　　他已经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丶他是“死亡外科医生”丶他是已经能够娴熟运用手术果实的能力者，只要赶到妹妹身边，他就可以赶走拿着镰刀的死神。
　　挡他去路者，都是敌人。
　　当格雷西挡在面前，他没有挥刀，却仍然在戒备的状态。
　　眼前的这个人实力有多强，他心知肚明，就算出尽全力也不见得可以碰到对方的衣角；他在过去并没有从格雷西的手上取得过一胜，连打成平手也不曾。
　　铅灰色的眼眸中清清楚楚地写着痛恨，还有“你是背叛者”的讯息。令格雷西愕了一瞬，同时也留下了不能磨灭的伤痕。
　　罗事後才知道，那个时候所毁去的不止是双方之间的情谊；格雷西只是无言地盯着自己，没多久就让出了路，与此同时决定各种意义上的离去，不管是谁也没法再留住一心只求从恶梦中解脱的人。
　　启动陷阱本来是罗负责的，因为他能够自由地进入以正常方式无法内进的空间；妹妹与任务之间，他选择了妹妹，而当下并没有时间去找别人代替他的位置。结果，由最清楚整个计划的格雷西代为接手那个必需按时完成的任务。
　　“保重……最终限制解除……”
　　经过格雷西身旁时，隐约听见了令人不安的言语，而且在最後好像还说了什麽，可是罗却因为各种负面的情绪与及急於赶往妹妹身边而决定无视。
　　那个地方并没有入口，这不是问题，只要弄一个出来就好了，作为代价是少了支力点的那个地底洞穴，绝对会崩塌，身处其中的人如果没能及时逃出的话，将被巨石活埋其中，再被倒灌的海水淹没，从此成为大海的一部份。
　　战争结束後，格雷西不见了。
　　唯三能够找回的，就只有她的佩刀丶应该已经服用却仍然完好无缺的药，与及被卡在石缝中，有着深刻伤痕的狐狸面具。
　　──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如果哪天你决定斩断双方关系，我会很识趣地安静地离开哦！
　　罗还记得那年是他乘人之危才得以光明正大将人拥入怀，之後缠了很久才令格雷西松口给予承诺，愿意留在他身边，绝对不会不告而别，虽然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态度，但是也会坚守到底。
　　从没有打算放手，就算顶上战争之後，最忙的两年也不曾动过这个念头。
　　唯独是在庞克危地遇上草帽一伙後，认为时机已经成熟的他，就给格雷西留言，因为将要进行的是一场胜算低的赌局。
　　岂料，格雷西竟然会跑来找人，然後在德雷斯罗萨看到他狼狈不堪的一面，亦因此令他有一段时间无法面对她；直到抵达和之国，没有约定却碰面了，然後在她无厘头的安慰下，心结终於解了，相处总算回复正常。
　　如果是童话故事走到这个地步，主人翁应该是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
　　可惜，他从来不是王子，格雷西也不是公主。
　　斩断关系的决定权一直在罗的手上，而他在战场上表态了；格雷西也做到所说的事，绝对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令人感到为难，信守承诺而安安静静地离开。
　　背叛者就算是死了也不会为其感到难过，应该是这样才对。
　　罗却感到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用力地往死里掐，那种痛楚比被背叛时所感受到的更深刻。
　　不是被硬生生砍了一刀，那种直接了当的痛楚，而是如汪洋中的涟漪，缓慢地往四肢百骸散去，最後连呼吸也觉得痛。
　　持续了几个月的痛在他开始习惯，正在慢慢沉淀之际，又再一次被挑起。
　　因为她最疼惜的红尾人鱼前来了。
　　── 罗先生，你想见她吗？
　　或者是因为冷静下来以後，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思考了两天才决定相见，而目的仅为了解除心头的疑惑。
　　为什麽要与多弗朗明哥做交易？
　　为什麽要背叛我？
　　── 罗先生，那个…现在的她……也许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样，所以请先做好无论见到什麽都别惊讶的心理准备。
　　从没见过向来乐天的人露出如此严肃与悲伤的表情，罗心底一沉，整个人被浓烈的不安包围，那种令人讨厌的预感比当年在密尼翁岛失去柯拉先生时更为强烈。
　　当再次见到那个可恶的女人时，如梗在喉，目眦尽裂。
　　怎麽会忘了她一诺千金的性格？
　　怎麽会忘了她从不解释的坏习惯？
　　怎麽会忘了她总是将自身放到最後的心态？
　　说不出口的懊悔与对於自身愚蠢的愤恨，令罗顿失言语，亦令他再一次为了自身以外的人而活，当中没有半分勉强，正如当年为了柯拉先生的夙愿，无论遇上何等不堪的事也必须咬紧牙关撑下去一样。
　　那时候濒死的自己遇上了如同柯拉先生以外的另一个奇迹，可是这个奇迹如今因为自身的错误而成为眼前这种境况。
　　温柔的红尾人鱼体贴离去，让罗可以不必有所顾虑地显示最真实的情绪。对於两人之间的关系，她也是知情者，现下的光景对於罗而言，绝不好受，可是她不想无辜的生命就此消逝，因此思考了许久才决定通知罗，让他自行决定是否再次见面；她能够做到的丶帮得上忙的就只有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
　　「下次的会议是半年後，散会！」
　　声如洪钟，令罗骤然回神亦留意到一份会议纪录与粉色的便条，规规矩矩地放在会议桌，那个属於他的位置上。
　　── 哥，下次见……当他们出世时，我会过来的。
　　小麦色的手抚上落在纸条上，笔迹有点圆润的少女字体。
　　妹妹的怒气算是褪去了，起码她愿意再见面；这个认知令久久不曾上扬的唇角勾起，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 ＴＢＣ ------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