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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
“……！”
眼瞳不觉骤然一缩，比干拿着奏简反复斟读，脸上神情愈发难看。
良久之后，他才叹了一声，将奏简慢慢放下。
“怕甚来甚。”
低喃一声，比干拿手指揉着额角，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般，眉眼之间满是疲倦之色。“大王……逞一时之快，轻杀姬考，终酿下今日之祸！”
这般说着，比干眉头紧锁，眼里闪过隐隐愤色。
“因季历之死、姬昌之囚，商周本已结怨甚深！此时东南二地已反，闻太师大军深陷东夷泥沼，我大商看似歌舞升平、实则步步生危！大王竟还……”
“至少也要拖到太师/师尊还朝啊。”
比干和黄飞虎异口同声地如此呢喃，旋即，相似的苦笑在两位权臣脸上弥漫开来。
对视一眼，比干突然站起身，对黄飞虎深施一礼。
“元帅，为我殷商万年。比干在此，请您相助。”
“丞相，丞相切莫如此……飞虎既为商臣，为我殷商山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眼见比干如此，黄飞虎微微吃了一惊，随后连忙起身扶住要下拜的比干，连声说道。
“丞相，此时还是仔细商讨一下西周散宜生之事为要啊。”
话至此处，比干才与黄飞虎再次落座，继续刚才的话题——“散宜生远比姬考‘懂事’。”想到伯邑考，比干又不由得微叹一声，有些惋惜那位性格温柔的西周大公子。
就像姬昌曾经忧心的那般，伯邑考不是个玩政治的料子。
若是伯邑考继位，即使有诸多贤臣倾力辅佐，大抵也就是个守成之君，做不了那开疆拓土的强主。更重要的是，以他的性格，商周之间因季历与姬昌而产生的裂痕，说不定还有弥补的余地。
如此，商廷这边的压力自会相对减小。
只是……逝者已矣。他这会儿再如何惋惜，已经被剁成了肉酱的伯邑考也没法儿再活过来回到周族去弥合商周之间的裂痕。
若是姬昌不回周族，只怕他们要面对的就是那个传闻中沉稳多智的西周二公子发了。
从种种消息来看，姬发在对商的问题上，可远比他的父兄激进。
嗯没错，姬发是病弱了一点。但是病秧子也分很多种，对方病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可能会蹬腿归西，这个实在是不好说。他们作为商廷的栋梁之臣，总不能将保国安民的希望放在敌方首领身上，天天盼着对方早死吧。
所以……
目前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将姬昌遣回西岐，不要让姬发继位。
想到这里，比干打定主意，对黄飞虎说道。
“经此变故，散宜生定会期望姬昌返回周土稳定局势。等他买通费尤二臣，你我再出面作保，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姬昌返回周土。”
用手指重重敲击桌案加重语气，比干肃然道。
“元帅且记，就算周族最终仍是要反，也至少拖到闻太师还朝！”
“丞相放心，飞虎晓得。”
郑重其事地应下比干的要求，此时的黄飞虎和比干却都没有想到。在他们心目中更加谨慎沉稳的姬昌心里，其实已被他们的大王亲手埋下了疯狂的种子。
长子一片孝心，为救自己而前来险地，最终惨死。
他这个做父亲的，却非但无法保护自己的孩儿，最终还要靠吞食子肉来保命。
如此，只要是做父亲的，就很难不被逼疯。
其实这也是帝辛日渐厌烦忠臣直臣种下的祸根。当日帝辛杀伯邑考，以其肉做饼试探姬昌之事，知道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外庭诸臣中，也只有跟比干黄飞虎这类重臣老死不相往来的费尤二臣。
若黄飞虎与比干早知此事，必不会放走姬昌。
待他等日后知晓，却是悔之晚矣。
**
夜已深沉，星子熠熠。
宏伟壮丽的摘星楼顶已朦胧在一片月华星辉之中。
慵懒地抬手顺了顺耳边的长发，白可深吸了一口气，舒服得微眯双眸。她轻轻叹谓一声，舒展了一下筋骨，享受着星月之力滋养神魂的舒适，不免有些感慨——果然还是用原身享受这天地精华来得更好一点。
“姐姐。”
缓缓睁开眼眸。
一身翠衣、身形还有些虚幻的女子婷婷而立，看似乖巧澄澈的眉目间隐带三分邪气，显得愈发勾人。她面对着白可，优雅地一福身，轻启朱唇，声调清脆悦耳，仿若大珠小珠溅落玉盘之时一般。
“恢复得不错。”
带上几分认真地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番，白可略一颔首，微笑着说道。
“还要谢过姐姐再造之恩，若非姐姐当日出手相救，只怕妹妹早已命殒。”这样说着，玉诡身上早已不见当日疯狂，只留下一番迷人风情。
“你我姐妹，无需计较此事。”
白可脸上挂着常年存在的慵魅笑意，令人辨不出她真心所在。
只见她抬手，从自己袖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陶罐，漫不经心地向着玉诡的方向随意一抛，而后开口道。“你要返本归元，大抵还需九十日，这段时间，我会每日给你送一次血，你且好好修炼罢。”
说罢，白可望着西边的夜空，不知想到什么，唇边的笑意似乎更为浓郁了一些。
但这变化不过转瞬即逝，即使玉诡一直盯着白可，也没看真切。
“是。”
乖巧地应了一声，玉诡抿了抿唇，突然又低声开口。“姐姐，等我返本归元厚，可否与您一同入商宫？”
“……姐姐求之不得。”
目光倏然一转，落在玉诡身上。白可瞧着对方那一瞬间不觉微微瑟缩了一下的模样，嗤笑一声，伸出玉手，在女子脑袋上摸了摸，仿佛满心宠溺般笑语道。
“前些时日，鹿台已经完工了。到时候，咱们姐妹，便一起来享一享这人间繁华。”
说罢，白可再没多说什么。
她转身下楼，只留下怀抱陶罐、满心复杂的玉诡。
待白可的身影已经彻底看不到了以后，玉诡才慢慢低下头来，看向自己怀中的陶罐——略微沉默了一瞬，她才轻车熟路地揭开了陶罐的盖子。
霎时之间，对于妖类来说甜美无比的血腥气息遍占据了玉诡的鼻腔。
她眼里不觉透出几分贪.婪饥.渴。
按捺着想要将这些人类心头精血一口吞下的欲望，玉诡看着那一汪猩红血水，心中想的却是白可对她的态度。
玉诡曾经一度怨恨过白可。
毕竟，以玉诡这样一个出身卑贱修为底下的小妖怪的视角来看，白可身为金仙，却拒绝在一介小小地仙的手下救她免受三昧真火焚魂之苦，就是看她轻如草芥的最好证据。
更何况，在那之后，白可也不过是将她往摘星楼一搁，好几天后才来见她。
但是……
如今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玉诡对白可的感官又有了变化。
白可虽不常来看她，但每次来的时间却都是固定的。
并且，她这位姐姐每次来看她，还都不忘了为她带上一罐新鲜的活人心血供她饮用。而最重要的是，这些血还都是对她修行有好处的、生卒年月属阴的人族。
她能看得出，她姐姐对她是用了心的。
轻轻舔了舔嘴唇，在某一瞬间，玉诡的眼神有些痴——随后，她举起陶罐，慢慢地将那一罐鲜血一口口抿下，仔细品尝着那似乎比平日里更为香甜的心头血。
**
白可不晓得玉诡内心戏竟然会这么多。
事实上，这段时日里她数着日子盼她这妹妹返本归元、并且还准备这几天日日拿着人族心血去探望她，所为的不过是让她早点进入帝辛的后宫，让她解放出来去周族那边儿瞧瞧姜尚。
嗯，没错。
你没看错。
白可就是要去看姜尚。
事实上，白可给姜尚的那一炷香，是用青丘秘法制作。只要姜尚没把那香给扔了，那么无论他走到天涯海角，她都能找到他——当然，这个天涯海角里不包括圣尊道场。
不过想来，已经下了山的姜尚也不会有事儿没事儿就往昆仑跑。
所以，在因为迁怒弄死了伯邑考之后，白可反倒是理顺了一点自己对姜尚的感情。
在这位大妖怪的行为逻辑中，当然是绝没有“单恋”这个词汇的。
因此，她打定了主意要再去撩一撩她看上眼的小美人。就算吃不到嘴，也总要加深一下他对她的印象，争取早日让他按捺不住对她主动献身……
然而令白可所没想到的是。
姜尚那边，有一个“惊喜”正在等待着她。
一个……
大大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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