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综)Gemini

　　「你说那么多錢会是从哪里拿来的？」

　　「收税吧。你看看亞瑟，他就是打了三次仗也比不过欧文收一次税呢。」

　　「我听说凯杜伊也给了欧文一笔钱。」

　　「给欧文？为甚么？」

　　「听说是要欧文去──」

　　「小声点，你不会想让她听见吧。」

　　……

　　前方不疾不徐走着的少女也不知有没有听见这一连串的对话，少女没有回头、速度也维持不变。但至少他听见了，也注意到有人向自己靠近。

　　「等一下。」他压低声音叫住少女，手抓住了困住自己行动的栏杆。他被扒去了铠甲、单薄的衣物破损、沾染尘埃，满脸胡渣，昔日修剪整齐的头发甚至有不少处打结了──囚徒、一个落魄的囚徒。

　　他的骄傲与尊严被无情践踏，根本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此刻这样糟糕的模样，一如他此刻无颜面对自己的爱人莱杜伊斯。

　　但想起莱杜伊斯说过的话、他也压抑不住心理的思念，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少女路过以前叫住她。

　　而当少女回过头、面向他，他的内心也随之叫嚣，既痛苦又喜悦：对，就是她！他的妹妹伊瑟！但他甚至不知道该以甚么态度面对妹妹，紧接着耳边回响起莱杜伊斯的泣诉，想到亞瑟对妹妹做出的行为，他捏紧了拳头，勉强自己扯出笑容：「你、今天是那个瘸腿小孩的登基仪式吗？」这根本不是他想说的话。

　　他的妹妹伊瑟皱起了眉，摇头。

　　那些亞瑟派来监视妹妹的女人越靠越近了，他赶紧说：「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莉莉！」又是亞瑟！他记得这个男人的声音，作为胜利者时洋洋得意的语气里尽是笑意，一如此刻。亞瑟正小跑步到他们这里，与他的妹妹靠得很近，他几乎要怒吼出声，但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亞瑟说：「你怎么跑到这里了？来吧，我刚才在树林里找到了一个好东西要给你。」亞瑟显然防备他们兄妹接触，说着就想拉着他的妹妹离开。

　　但少女对亞瑟摇头，指了指圈住他与外面世界的牢笼，然后再次面向他，拿出纸笔一笔一画的写『我知道你是卢瑟瑞亚的国王，但你所谓的认识恐怕不只是听过你的大名』少女的笑容带着歉意，又写了一段句子『陛下认错人了』

　　「……」妹妹神情那样认真，他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了，只得愣愣的目送亞瑟拉着他的妹妹离开。

　　※※※

　　前一天开始来自各地的使者开始聚集在卡美洛、等待今日早晨的登基式，城外挂满了各式的旗帜，亞瑟则叨叨絮絮的开始向阿尔托莉亚介紹起旗帜图样所代表的家族，格温特的、布列赛利昂的、汶塔的……他惊喜的发现莉莉听得相当认真──而且他们贴得很近，莉莉身上有着淡淡的花香……

　　怎么了？莉莉用眼神询问他。

　　「没、没事！」虽然他时不时拥抱莉莉，但靠得这么近而且时间维持这么久可是第一次──亞瑟毫不意外得又一次脸红。

　　「我觉得精神受到了攻击。」凯撇嘴，对贝迪威尔咕哝，「亞瑟看起来真是越来越欠揍了。」贝迪威尔无奈的摇头。

　　清晨太阳升起的阶段是个适合举行国王登基式的时候，摩甘娜负责主持整场仪式，他们等待太阳耀眼的光束从王选石的位置探出、攀升，接着他们献祭了了一位萨克逊的俘虏，俘虏惨叫着拥抱死神，鲜血在地上撒了一滩、尸体则被人拖到远处。襁褓中的莫德雷德开始大哭，男祭司把国王人选报到石头上平放，人们送上礼物，面包、鹰石、刀……哭声依然不间断。接着欧文这高大强壮的男人向在场众人发起挑战，他朝人们的脚边、礼物间吐口水，怒骂着说出挑衅宣言──同样是仪式的一部份，若有任何人胆敢响应，就是接受了德莫尼亚第一勇士的战帖，这么做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但在欧文朝着见证者高声喝斥、以证明国王陛下的权柄系于他的武器之下时，亞瑟想起了近日的种种传言、关于欧文的所作所为，他的心底燃起了与之应战的念头。

　　亞瑟，这是错误的，抛下这些想法。他在心底警醒自己。

　　发现他不对劲的莉莉拉了拉他的袖口。

　　没事。他用口形这么说，笑着摇头。

　　※※※

　　阿尔托莉亚老早就注意到亞瑟的不对劲，亞瑟的犹豫与困扰也绝非今日才爆发，因为就连她都听说了各式各样的传言。

　　就她对亞瑟的了解，亞瑟对她的信任一如她对亞瑟的，因此她原想顺利从亞瑟这里打听现况、了解亞瑟的难处，或许她能帮上忙。但当她在登基式结束后又一次向亞瑟表达自己的想法，亞瑟却是摇头，「都还只是议论……也或许──或许只是我多疑误会了。」他认真专注的向她解释着她半知不解的境况，但更像是自我伸张一个自己需要信服的观点：「我在德莫尼亚的时间不长，不了解这里的规矩。欧文是个大方又豪爽的人，乌瑟陛下也信任他的忠诚……将莫德雷德陛下托付给他肯定不会错的。」

　　她没有表示同意或不同意，但直觉告诉她亞瑟说服不了自己。

　　下午的宴会中阿尔托莉亚遇见了一个熟人──修剪整齐的红发、消瘦与充溢着负面情绪的面孔，虽然与记忆中平时的态度有些不同，但凭借相差无几的五官阿尔托莉亚还是一眼认出了自己昔日的部下崔斯坦。

　　崔斯坦进入宴会的大厅时并没有人理会他，亞瑟也正在与凯、高文等人低声交谈，所以开始时阿尔托莉亚理所应当地认为崔斯坦同样归属于亞瑟麾下，或许与被调派到北方防范波伊斯军队的兰斯洛特一样另有任务在身。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崔斯坦与他随行的几位士兵走到了大厅中央的火堆前，白德文主教上前说话并做出了邀请的姿态，却见「唰」的一声，崔斯坦拔出了自己腰际的佩剑。

　　大厅的众人停下各自的活动，现场陷入静默，国王加冕的宴会上携带武器并且堂而皇之地出示它，这是绝对禁止的行为。

　　白德文尽可能维持笑容，「王子殿下，您也是来参加加冕仪式的吧──」

　　崔斯坦大声地打断，「我身怀争端而来！」

　　亞瑟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视线紧盯着崔斯坦的位置，却对凯小声说：「替我带莉莉先回房间休息好吗？」虽是询问句，但语气中带着不容质疑。

　　凯也敛去了平时的随意，「知道了。小姐，跟我走吧。」

　　阿尔托莉亚别无他法，在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一大部分人不是听从欧文，就是听从亞瑟的命令，而大厅此刻的情况显然也不适合她与亞瑟争执去留，因此她只能妥协。

　　当她与凯一前一后离开时，大厅内剑拔弩张的氛围依旧，她听见了零碎的崔斯坦的控诉，居民在夜里遭到屠杀、破坏协议……接着是欧文的大笑与酒醉士兵的叫嚣掩盖了崔斯坦的话语。

　　在这起纷争之后的几日她才从凯与高文那里听说了事情的梗概：为了锡矿，欧文在凯杜伊亲王的授意下趁着深夜屠杀了康沃尔边境的一整个村落。

　　不过在这之前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关乎德莫尼亚乃至整个不列颠权力变动的大事。

　　宴会次日的清晨下了场雨，阿尔托莉亚从床铺上起身、简单梳妆、扎起辫子就离开了卧室。有别于以往，在亞瑟的坚持下，她会让仆役协助自己进行费时的装扮，虽然至今还是不习惯，她却也知道佩戴象征亞瑟身分物件以及精致妆容的重要性，所以并没有过多抗拒。

　　今日她则是擅自省去了这项工程，内心的预感强烈敲击着她的思绪，心脏快速、奋力的跳动着，一股夹杂着喜悦、怒火的尖锐情绪在她心里横冲直撞──阿尔托莉亚觉得这必定是亞瑟与她存有的联系在鼓噪与警示，警告的事与亞瑟切身相关，并且也与崔斯坦带来的噩耗有关。

　　多日以来阿尔托莉亚已经熟悉卡美洛的格局，路上的男女也认出了她的身分所以没有阻饶，她冒着雨也遵循着情绪轨迹来到了昨晚举行盛宴的大厅，这时候的大厅早已杯盘狼藉，到处都是食物碎屑、酒醉者、呕吐物与屎尿。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亞瑟，大厅里少数保持清醒的人之一。亞瑟正和白德文、崔斯坦说话，没有一个人脸色好看，就是总是挂着圆融笑容的白德文都有发怒的迹象，她远远走来就听见疑似白德文的吼声，此刻亞瑟则是拔出了那把陌生的王者之剑露出半截的剑刃，剑刃闪烁着危险的银光。

　　亞瑟说：「德莫尼亚的勇士欧文对我们的康沃尔表亲造成了伤害，应该承担这项罪行的代价。」接着将剑插在了脏乱的地面。

　　白德文倒抽一口气，「亞瑟、你……」

　　亞瑟总是有惊人之举，酒醉初醒的人也在惊呼、窃窃私语，崔斯坦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最后摇头，「如果有人应该在这场决斗审判中参战，应该由我来。」

　　亞瑟的笑容和语气都显得调皮，就像是争抢这个名额是一件好事，「我先提出要求了。」

　　「亞瑟，你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吗？」

　　白德文的问题亞瑟还没能给出答复，闻讯赶来的欧文怒气冲冲的从她身边走过、进入大厅，「亞瑟，你疯了！」

　　亞瑟望着欧文的眼神相当平静，「我的剑坚持你有罪，引发两国纷争的人是你。」

　　「这家伙疯了！」欧文对他的战士们大吼。他显然酒醉未完全清醒，双眼浮肿、眼神疲倦，他伸手就指向了还站在门口的她，「你大清早的不躺在她的床上跑来这里发甚么疯！？」他朝亞瑟吐了口口水，「你还有力气就继续吧，我回去睡一觉，希望这该死的只是场噩梦。」

　　欧文转身走向大厅时，亞瑟的语气变得有些危险，「你是个懦夫吗？」

　　正对着欧文的阿尔托莉亚全程注视了这个与自己距离不过十步的男人被亞瑟彻底惹恼，他浑身的肌肉耸起、瞪大眼且面红耳赤，他大骂：「畜生、杂种！」她并不畏惧，但赶来的凯已经一把将她拉开，欧文自然是不屑一顾，回身去踢倒亞瑟插立在地面的剑，正式接受了挑战，「想死就来吧！」先是欧文、接着是亞瑟，他们一前一后走到户外。

　　决斗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卡美洛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虚幻又空洞的疯狂氛围，不少人一直期待亞瑟与欧文针锋相对，却从没想过这一刻来得如此快又突然，并且还是亞瑟先行宣战的。阿尔托莉亚跟着人流来到决斗地点──昨天举行登基仪式的王选石圈出的高地，不少亞瑟昨天向她介绍过的贵宾睡眼惺忪的围观，凯拉了拉她的袖口，「你不应该待在这里。」高文也应和。他们认为亞瑟不希望她看见接下来的场面。

　　她摇头，用严肃的表情宣明自己要留在这里，不只是因为对亞瑟安危的关注，也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期望──她期望从亞瑟与欧文的这场生死决斗中看出她正在找寻的、她曾经拥有的力量。

　　凯和高文耸了耸肩，他们没有强迫。高文说：「没事的，亞瑟不会有事。」她惊讶的发现高文是在安慰她，她只能回以笑容，跟着他们来到其他归属于亞瑟的战士们的身边。亞瑟对着她这边皱起眉头，他们只当没看见。

　　「哈，你现在才害怕会不会太晚了？」欧文嘲笑。

　　亞瑟不再关注他们，彬彬有礼的问欧文：「你若是需要，可以先休息。」

　　这话无疑只会激怒欧文，「你不穿上你那套该死的鳞甲吗？」

　　「不了，淋了雨会生锈。」亞瑟这么回时，她听见凯小声的咒骂：「亞瑟是在找死！你见过有谁打败过欧文！？」

　　场上的欧文冷笑，「看来你以前的运气不错。一个只在好天气作战的士兵！」

　　白德文又一次试图说服他们停止这场自杀行为，不过欧文先打断了：「我准备好了。」欧文的语气带着挑衅，接着是亞瑟的从容冷静的应和，这让白德文深知自己无力阻止，叹了口气，「愿上帝保佑你们。」主教走出石圈地，决斗正式开始。

　　欧文抢先发起进攻、却在距离亞瑟不过三步时被雨水和烂泥绊倒，接着换亞瑟进行攻击，他高举王者之剑脸色冷冽的朝欧文挥砍、挥砍……──毫不停留并且大胆又冒进，阿尔托莉亚意识到自己的误判，如果她将要看到的是自己内心预设的情况，那么这场决斗没有人敢靠得如此之近，而此刻，这就是一场纯粹的肢体与冷兵器的对战，以寻常人的标准来说，亞瑟与欧文在战场上的表现都可怕且难以匹敌。

　　疑惑与失望在心底孳生，但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亞瑟的情绪实在太过强烈了，一种空泛的杀意和孤注一掷的狠决再一次将她的思绪拉回決斗场，她看见亞瑟躲过了一击接着在大雨中摔倒、欧文发出了致命一击，却又被早已准备的亞瑟闪过──毫无疑问，摔倒只是一个假象，亞瑟抓到了欧文的破绽，一个突刺将手中的武器送入了欧文的背部、大半截的剑刃穿破前胸。

　　先是短暂的死寂。

　　亞瑟将武器自欧文身体拔.出，脏器流了一地，围观的女士们发出尖叫、男人大声议论与吆喝。

　　欧文瞪大着眼、倒地。

　　亞瑟一步、又一步，退离了战败者的尸体边，接着绕着王选石顺时针走了一圈，所有人都在看他，惊愕交加的呆望；他也环顾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是阿尔托莉亚第一次见识过亞瑟冷冽、嗜血的模样，和善的面孔此时只有仇恨与一种胜利者藐视众生的骄傲。亞瑟高声问：「这里有没有人怀疑这个裁定。」无人敢应声。

　　大雨还在下着，人们在此哆嗦，在这短暂的间隙里阿尔托莉亚与亞瑟遥遥相望。

　　亞瑟首先移开了目光，他威胁过欧文的部下们，这些人都怨恨着亞瑟，但此时没有人敢响应亞瑟的邀战甚至是亞瑟的眼神，亞瑟不再理会他们，他问崔斯坦：「康沃尔愿意接受这个裁决吗？王子殿下。」

　　崔斯坦脸色依然苍白，「接受。」

　　亞瑟颔首，与其说他是全场关注的中心、不如说是带着厄运不详的使者，他行走的时候完全没有困难、人们自动为他退出一条路径。所以他毫无困难的走到她的面前。

　　亞瑟闭了下双眼，「该死，我不相信你们没人拉得住她！」亞瑟是对凯他们说的，被质问的凯等人面面相觑。

　　亞瑟睁开眼的时候那些决斗所带来的阴霾已经消退，他扯出笑容，热情洋溢的那一面渐渐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他拉住她的手一面走一面说：「莉莉，好奇可不是一件好事，你看看，你浑身湿透了，一不小心可是会感冒的，得先让你洗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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