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江湖（GL）

　　话一出口，九千岁凉凉的目光朝荀素看去，而后隐晦地她点了点头。

　　荀素朝他微微一笑以示回应。

　　老皇帝拂开贵妃按在他额角的手，身体朝前靠了靠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丹药是蓬大师所制……等等，你竟也认识国师？”他眸光闪烁，一副极其感兴趣的模样。

　　“不瞒陛下，蓬莱子大师……曾为小女的师傅。”荀素恭敬地回答，目光里夹杂着淡淡的追忆与感恩。

　　一旁荀丹脸色一变再变，盯着鎏金地面的眼中怨毒无比。

　　自己费尽心思也没能换来皇帝对荀素的厌恶与斥责，反观荀素三言两语便让皇帝一扫疲惫，变得和颜悦色！

　　不服啊……

　　“妹妹怎么不知姐姐认识国师大人？又是何时认识的？”荀丹转过头，笑颜如花道。

　　换句话说，国师蓬莱子岂是荀素区区庶女能认识的！

　　荀素朝荀丹展颜一笑，随即朝皇帝解释道：“不敢欺瞒陛下，一年前小女因某些原因确实离家过，机缘巧合之下遇见国师大人，国师瞧小女确有小小天赋，便将小女收为徒弟。”

　　“你莫要胡说！”荀丹终是沉不住气道，忽然拔高的尖锐声音异常刺耳，像是气急了似的。

　　众人心知重头戏要来了，都饶有兴致地瞧着眼前一幕。

　　“陛下！”荀丹泪眼朦胧地跪下：“陛下您有所不知，姐姐被家父赶出府邸的原因，实际上……实际上是……”

　　她咬了咬唇，捏紧拳头像是豁出去般：“姐姐勾结魔教，而家父乃正义盟盟主，断不能容忍姐姐叛出正道，这才忍痛将她逐出家门！自那之后姐姐一直待在魔道浮梦宫处，哪有什么时间面见国师大人！”

　　“姐姐你莫要骗陛下了，国师大人高风亮节，乃我等小辈所不可及也，你这般待在浮梦宫不生事端也便罢了，何必将国师大人他老人家也拉下水去！”荀丹一口气说完，身姿摇摇欲坠，竟旁若无人伏在地上抽泣着，像是真伤透了心一样。

　　而这番举动却实打实给荀素安上了欺君的罪名，更将荀素与魔道勾结之事抖漏出来。

　　在场秀女哪怕大半为江湖儿女，可哪个不是名门正派出生，虽同情荀素摊上这么个能搅和的妹妹，可心底免不了生出几分厌恶来，攀上金家也便罢了，这勾结魔道欺骗圣上……

　　不过一刹那，所有人看向荀素的目光都变了，一道道鄙薄猜疑的目光刺在荀素身上，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物事似的，便是那千飞燕也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哪怕她的目光饱含担忧，并没有像其她秀女那般不干净。

　　千飞燕自认看人极准，哪怕两人相识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但她相信荀素的人品。

　　老皇帝目光幽深地望着荀素，像是在等她解释什么。

　　“陛下有所不知，实情并非荀丹所说的那般，”哪怕被荀丹污蔑至此，荀素也半点不慌：“小女那日确实被浮梦宫所抓，可浮梦宫宫主并未为难小女，反而慷慨地将小女放出浮梦宫，之后小女几经辗转才见到国师大人，不得不说是缘分一场。”

　　荀丹见荀素一脸淡然，顿时怒从心生道：“你又胡说，素问浮梦宫厉妖女冷血薄情，怎会好心地放你出宫？”

　　荀素气极反笑：“浮梦宫宫主心思难测，岂是我能猜到的！”

　　“好，且不说你勾结魔道一事，你又如何证明你是国师的弟子？”荀丹噎了一下，却是寸步不让。

　　“我若非师傅的弟子，又怎会一闻药香便知道陛下服用的丹药出自师傅之手？”荀素似笑非笑地冷睨她。

　　“蓬国师已远游而去，行踪难定，你当然能空口白话口说无凭！”

　　唇舌交锋间，谁也不让谁。

　　“够了！”皇帝忽然呵斥一声，在场秀女心头皆是一惊。

　　皇后有心要帮荀丹，便开口道：“陛下息怒，能否听听臣妾的想法？”

　　皇帝压下怒火，眯上眼沉声道：“讲。”

　　“这位荀姑娘说得不错，国师大人确实不是普通人想见便能见的，”她慢慢说完，转头看向荀素，目光徒然变得锋利：“金素素，你说你是国师大人的弟子，可要拿出真凭实据来！”

　　荀素恭敬地看向开口替荀丹解围的皇后娘娘，一句话也不说。

　　皇后明显对她不满，可她却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她，且皇后为太子生母，还未见到太子，她与皇后关系就这般僵了……

　　荀素的眸子不由得暗了暗。

　　场面一度凝滞。

　　直到九千岁的话飘落在众人耳畔：“咱家曾在蓬大师炼丹房中见过金姑娘。”一开口便替荀素解了围。

　　在场谁都知道九千岁与国师有过一段奇缘，两人私交甚密，这刘长生的话多半假不了。

　　难不成这荀素真是国师的弟子？

　　荀丹原本得意的脸色沉下来，就连皇后也是惊疑不定。

　　位高权重的九千岁竟开口帮这区区无名之辈解围？

　　这荀素到底什么来头？

　　“陛下，奴才瞧这金素素已非荀家女，现乃北域金家小姐，叱咤北域的金家主眼光必然是不凡的，这金家小姐身上必有过人之处。”刘长生不理会众人各异的目光继续道，坐在椅上一副睥睨全场的模样。

　　刘长生这话倒是让皇后和荀丹无法反驳，一来她们明面上不好与九千岁作对，二来刘长生将金家主搬出来，她们若是再作刁难，岂不是变着法子说金家主识人不清？

　　这下子皇帝的兴趣更浓了，看向荀素的目光愈发莫测，他倒想见识一下这金素素的不凡之处。

　　“承蒙陛下与九千岁大人抬爱，荀素今日的确有一物要献给陛下！”

　　她从袖中小心翼翼摸索出一个雕工精湛的檀木盒子，双手呈上道：“陛下，此乃国师临行前留与小女的一张仙方与丹药数枚，请陛下过品鉴！”

　　皇帝眸中光芒大盛，忙叫人呈上来，见刘长生点头，也不怀疑什么，迫不及待就着酒水将一枚丹药服下，不多时便容光焕发，精神奕奕，也不知是这丹药的功效还是心理作祟。

　　皇帝精神一振，看向荀素的目光已由淡漠变得炙热，像看着朝中肱骨大臣一般。

　　“小女出行前瞧过黄历，今日正是祈福的好日子，请陛下许可小女祈福一番祷告上苍！”

　　皇帝哪有不应的，于是在万众瞩目下，荀素手执拂尘，表演了一套道家求神祈愿的道法。

　　法毕，荀素声情并茂道：“愿陛下洪福齐天，皇子皇孙岁岁平安，愿五谷丰登，盛世和谐，江山永固！”

　　乐得皇帝合不拢嘴，当即大手一挥道：“好，好！朕重重有赏！金素素你要什么，但说无妨！”方才什么成见鄙夷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荀素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看向皇帝，忙道“不敢”。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皇帝会对道法有这般深刻的执念，她只是稍微地投其所好，皇帝便喜形于色。

　　见荀素低头不语，刘长生适时附在皇帝耳畔开口道：“不如将金素素封为县主，以彰显陛下您的英明神武！”

　　皇帝眼前一亮，心知有理，想了想道：“既然你没什么想要的，那便封你为从二品真灵县主，朝禄等同从二品官员！”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可谓精彩绝伦，荀丹的目光更是嫉妒到了极致。

　　“陛下，万万不可！”皇后连忙出声阻止：“县主乃皇族血脉特持的封号，这金素素实非皇亲国戚，此举不合礼法！”

　　“这有何不可！”皇帝无所谓道：“蓬莱子乃正一品国师，这金素素乃蓬莱子弟子，深得国师真传，且她献宝有功，区区县主之位罢了，皇后倒是说说有何不可？”

　　皇后被噎了一下，闭口不言。

　　于是，荀素感激地谢了恩，顺理成章被封了个县主之位，也算是意外之喜。

　　“咱家恭喜真灵县主了。”九千岁看着她淡淡道。

　　“不敢！”她微微颔首，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看来厉千凉与九千岁关系匪浅，竟能说动九千岁帮她至此。

　　周围旁人的恭维不论真情或是假意荀素已听不清楚，她胸中涌起一股感动，除此之外一丝别样的情绪染上心头，她莫名回想起临别时厉千凉落在她眉间轻浅的吻，不由得一阵羞赧。

　　正要下台入座，被晾在一旁的荀丹忽然出声道：“妹妹可真是恭喜姐姐了！”可谁都能听出她话语里的尖酸刻薄。

　　“荀姑娘，本县主乃金家之女金素素，也早已不是你的姐姐！”荀素眉峰冷然，毫不客气道。

　　“你……”因荀素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她生生忍住胸中火气，朝荀素不怀好意道：“县主得了陛下的封赏确实可喜可贺，可县主难道不需要表示一二吗？”

　　“你想说什么？”荀素不耐道。

　　荀丹敢如此在皇帝面前接二连三挑衅她，若非荀家乃江湖正道第一世家，背后武林势力巨大得连朝廷都要忌惮三分，又隐隐有皇后娘娘的支持，她断不敢摆出这番肆无忌惮的作态。

　　她看向上首对荀素同样心怀厌恶的皇后，又看向正看着好戏的皇帝，心中大定，说话的语气也谦虚了几分：“素闻县主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借着宴会，荀丹斗胆向县主讨教一二！”

　　在她看来，荀素不过是在乡野长大的庶女，哪怕回了荀家也无人教她半点才艺，她必然是什么都不会的！

　　想通这点，她看向荀素的目光愈发不怀好意了。

　　“荀姑娘，你好生放肆！”却见贵妃娘娘像是终于忍不住一般开口训斥道。

　　“你不过一个无名无分的秀女，却几次三番挑衅县主，你将宫规礼法、尊卑等级置于何地？”这皇后越护着荀丹，她便越要与皇后对着干！

　　何况……刘长生肯开口替金素素解围，两人之间定非敌对关系，若能通过这金素素拉拢到九千岁……

　　贵妃此话一出，荀丹的脸色刷一下的白了。

　　“陛下，皇后，荀丹冤枉啊！”她连忙跪在地上喊冤，眼泪汪汪。

　　她辩解道：“陛下与九千岁不都说县主有过人之处吗？荀丹也只是好奇，想一睹县主的风采罢了！”这话说出来颇有些要挟的意味，若荀素摆着架子不肯表演一二，岂不是变相在说皇帝与九千岁有眼无珠，将庸才当宝贝么？

　　可这荀丹着实胡搅蛮缠了些，为了将荀素拉下水竟连自己的颜面都不顾，想必这场宴会结束，荀丹不懂规矩在宴会上胡闹的名声便会传播开来！

　　但此刻荀丹再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想用尽一切办法将荀素从高高的枝头上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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