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惊华年

作者:九天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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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2 章


      林娴雅笑道:“家里的酒太少了,不然我就可以和各位叔叔伯伯,拼拼酒量。”

      有人不禁感慨道:“大将军的酒量就十分惊人,大小姐也不遑多让,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众人闻言哄然大笑,一顿年夜饭吃得欢乐畅快。

      初六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林娴雅就悄悄的起床,摸黑爬上了山头。到达山顶时,她停下来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回首向山谷中望去。山谷里静悄悄的,那些低矮的房间笼罩在晨曦中。

      林娴雅对着山山谷深深地鞠了一躬,是这里的人给了她重新站起来的勇气,给了她力量,抹平了明惠和清风相继离去的痛苦。这些人追随了父亲一辈子,她不能任由自己软弱,不能任由自己沉浸在悲伤中。

      她是楚云阔的女儿,她要拿回原本属于楚家的一切,不能让死去的人白死。她要让活着的人,活得堂堂正正,活得有尊严,她不能让孩子们在这这继续吃苦,不见天日。她的肩上的责任还很重,没有时间来祭奠往昔的悲伤,她必须坚强。

      可当她转过身就呆住了,周华还有所有的成年男子都拿着武器,站在山顶上,他们的身上落满了雪花,似乎已等了很久。

      林娴雅不由结结巴巴的问道:“周华叔叔,你们……这是干什么?”

      周华拂去肩膀上的雪道:“大小姐要去干什么,我们就去干什么。”

      “可……可是……”

      周华打断她的话道:“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当然不能错过。”

      林娴雅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滑过,他们的脸上,眼中都满含着期望,信任,激动的看着她。他们的年华虽然已经老去,但身上那种热血无畏的精神,依然滚烫。

      林娴雅的眼睛泪光闪烁,朦胧中似乎看见,当年就是这些人追随着父亲,杀出了京城,他们都是英雄。

      林娴雅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中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高声道:“好,那我们就出发吧,去边城,我要告诉天下所有的人,楚家还在。只要楚家在,就容不得康柳两家猖狂。”

      “出发……”一百多人,齐声呐喊,那惊天动地的声音传了出去,传了很远,似乎远山都在呐喊,为他们壮行。山谷中的老老少少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练武场上目送这些热血的战士。

      所有的女人孩子还有老人都走了出来,原来他们都在为她默默地送行,眼泪再也止不住喷薄而出。

      林娴雅对着山谷大声叫喊道:“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会带你们离开这里,带你们回家。”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怕再看上一眼,她就会忍不住飞奔回去。

      所有人跟随着她转身向山下走去,步伐坚定沉稳,每走一步都会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周华在山中布有眼线,他们对于山中的地势,还有周边的环境都十分熟悉。他们带领着队伍绕过了城镇,向边城进发。

      林娴雅把队伍分成了八队,一队做斥候,一队前哨,一队警戒,一队拿着枯枝殿后。清除大队人马走过的痕迹,每一个时辰换岗休息。

      众人见林娴雅不仅武功高强,也颇有军事才能,行事又小心谨慎,不由对她更加的臣服。

      农历十二,他们途经边境的鹿鸣山时,正极速行军中的林娴雅,忽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她跑到道路两旁山坡的最高处,向下眺望,又用鼻子深嗅,最后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站在山岗上。

      大虎爹不解的问道:“大小姐这是在干什么啊?”周华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打扰。

      半响,林娴雅才转身跑了下来,沉声道:“花猫,大鹏,你们去东南方十里范围查探一下,看看是那两只队伍在交战,注意安全。”

      花猫和大鹏两人什么都没问,就猫着腰爬上山顶,他们的轻功都十分了得,踏在雪地上,没有留下丝毫的足迹,快速地消失在山脊后。

      等他们走后,林娴雅才面对众人道:“大家都原地休息,备战。”她言简意赅的说完,就当先在雪地上坐下,闭上了眼睛休息。

      周华也不多问什么,取下身上的披风为她盖上,就在她身边坐下守护。林娴雅一动不动,宛若老僧入定一般。

      一个时辰后,大鹏回来了,单膝跪地对林娴雅道:“大小姐,东南方十里,的确有两军在交战。是蓝铭蓝将军,对阵的是神月国的大元帅森吉。”

      林娴雅皱眉道:“刚刚过完年,又是如此寒冷的天气,神月国为何这么快,就对我边境发起进攻呐?”

      “这个属下不知道,花猫留在哪里,让我回来给大小姐报信。蓝将军只有几千兵马,神月国有两万余人,而且蓝将军在此鏖战了三天三夜,我军没有增援一兵一卒。”

      林娴雅缓缓起身,冷哼道:“康淮安这是想要借刀杀人。“

      周华皱眉道:“小姐,那我们怎么办?”

      林娴雅面对着众人道:“这次,我来边关是为了拿回虎符,拿回帅印,拿回边关的军权,而这一切都要取决于蓝铭。他曾在我父亲麾下,骁勇善战,军功卓著。如果没有他,即使我夺回了边关的军权,也没有人可以名正言顺的掌控。

      那我的计划就无法实施,所以我一定要去救他。但前方战事凶险,大鹏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愿意随我冒险去救蓝铭的,现在就出发,不愿意的马上回山谷去。”说完,她转身当先行去,众人纷纷追随其后,没有一人退缩。

      大鹏带领着林娴雅和大队人马赶到了战场的边缘,花苗也迎了上来。众人隐在山顶,向下看去。

      翻过山头的平原地带,此时已上一片修罗地狱,入目一片血红。宽阔的平原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残肢断臂比比皆是。两军的呐喊声,厮杀声响成一片,战况十分惨烈。

      北风呼啸,冰雪严寒,天地间一片灰暗。两军装束泾渭分明,神月大军身穿着黑色的盔甲,蓝军则是银白色的盔甲,特征十分明显。战场上黑多白少,蓝军在苦苦支撑。

      看清山下的形势,林娴雅沉声道:“留下二十名嗓门大的人,在山顶上呐喊助威,砍断一些大树备用,动静越大越好,其余的人随我下山。”

      周华拉住她道:“小姐,你还是留在山上吧,队伍由我来带领。”

      林娴雅平静的看着他:“我父亲带兵打仗的时候,会让士兵上,而自己留在安全的地方吗?”

      周华沉声道:“没有,大将军每次都是身先士卒,可是小姐,现在敌我双方兵力悬殊,胜算不大,而你是我们唯一活下来的希望。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们即使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花猫也附和道:“是啊,大小姐,您不能去冒险,没有援兵,即使我们出马,也只是多支持一段时间而已,我们死不足惜,可是小姐若是有什么意外,九泉之下,我们也无颜去见大将军。”

      众人纷纷附和,一起劝阻林娴雅,林娴雅微微笑道:“谁给你们说没有援兵,没有援兵我们岂非是前去送死,我虽然胆大,却还没有莽撞到这个地步。”

      众人不由喜动颜色:“有援兵,可是您刚才不是说,康淮安想要借刀杀人吗?他怎么会派援兵来。”

      林娴雅神秘的笑道:“康淮安自然不会派援兵来,但我们有神兵天降啊。”

      有人不明白,张口还要再问,却已被人拦住,而有的人已是喜动颜色。不解的人不由小声的询问,明白过来后不由顿时信心倍增。高声道:“大小姐,您说怎么打吧,我们听您的,您让我们向东,我们绝不会向西。”

      “我们杀下去,只要坚持到援军到来就行了,听到我的号令,山上的人马上把砍断的树木推下山,尽量的隔开两军就行了。”

      林娴雅首当其冲杀进阵内,鲜血随着利剑扬起又落下,她身上穿着的月白色男装,片刻就被鲜血染红。可她连眼睛都不眨,如破风的刀刃般刺入阵中,从阵中分割出一条血路,众人也如猛虎下山一般,扑入阵中。

      军队的士兵虽然受过训练,但怎敌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一时间,他们犹如一把出鞘的大刀将两军截开。蓝铭正带兵拼死对抗,对于突然杀出的人马,摸不清底细,但现在这样生死存亡的时刻,肯出手相救的必然是友军无疑。

      由于这群天降的神兵,蓝军才得以喘息,蓝铭骤然看见杀到身边的周华。不禁大喜过望,竟然不顾周围明晃晃的刀剑,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兄弟,没想到临死前,还能看到你,真好,你还活着,真好,周华,好兄弟……”

      周华也保住他,在他后背重重地拍了拍道:“说什么浑话,你看那边……”他说着,伸手指着阵中那一抹月白色的人影接道:“那是大将军的女儿楚天娇。”

      蓝铭一愣,脱口道:“楚天娇不是死了吗?”

      周华推开他,傲然道:“大将军神机妙算,怎会让大小姐涉险,就是将军当年,若是我们能早赶去一会,他……他也不至于英年早逝。”

      蓝铭也沮丧的垂首道:“是啊,当年若不是康柳两家,破坏了道路和桥梁,我们也不至于延误时机,让大将军死于非命。”

      周华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道:“还好,有大小姐在。”

      蓝铭也兴奋的看着远处厮杀的人影,欣喜的说道:“是啊,大小姐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周华推了他一把道:“大小姐有战略布置要告诉你,你快过去吧。”

      蓝铭发鬓凌乱,神情疲惫不堪,前胸还有箭伤,整个人都显得狼狈。可此时,却是神情振奋,和周华一路冲杀了过去。一到林娴雅身边,蓝铭就重重地跪了下去:“蓝铭参见大小姐。”

      林娴雅挥剑砍杀了冲到身边的一个敌兵,才喘息着转过身,亲自扶起了蓝铭道:“蓝将军身为二品武官,怎能给我一个小女子行此大礼,快起来……”

      周华带领着几十人护在他们身边,狙杀来敌,让两人得以说话。蓝铭站起身,激动的看着林娴雅道:“大小姐是末将的主子,如何跪不得。”

      林娴雅淡淡的笑了笑,没有与他争辩,低声道:“蓝将军,现在时间紧迫,我就不与你兜圈子了。我们尽量将两军隔开,不要深入敌后,坚持到援军到来就马上退走。我在山坡上安排了人马,听到号令后,会推树桩下来,火箭会让这些树桩起火爆炸,我军趁机马上撤退,不要恋战。”

      蓝铭重重地点了点头:“是”

      虽然林娴雅带领的人马剽悍,但双方的兵力悬殊太大,时间一长,蓝军还是难以支持。蓝铭和周华死死地,围护在林娴雅的四周,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阻拦杀来的敌兵。

      林娴雅的武功虽然高强,但终究是女子,耐力有限。长时间的厮杀下来,早已精疲力竭,但她还在苦苦的支持,她觉得双臂似乎已不属于自己,只是机械的举剑格杀。

      周华和蓝铭身上的伤痕更多,溅满了血迹,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但他们却不后退一步。

      蓝铭手上不停顿,砍死了一个敌军,大声询问身边的周华道:“我军此次深陷重围,就是康淮安的手笔,他是绝不会派一兵一卒的,大小姐所说的援军又从何而来?”

      “飞羽卫。”

      蓝铭黯淡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是大将军留下来的飞羽卫,真是太好了,只要飞羽卫能赶到就没事了。”

      有了希望,本已精疲力尽的蓝铭,忽然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大刀呼啸,砍在敌军的颈项间,血在空中喷溅,染红了天空。两军的厮杀更加的惨烈,嘶吼声,冲杀声,刀剑相击的铿锵声,在山间回荡。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洁白的雪花覆盖住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也落在平原上,随即就被踩踏成泥。远处一片雪白,山间的平原地带却是血红一片,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更加的触目惊心。

      几片雪花飞进了蓝铭的脖领里,他抬头看了看天上密集飞舞的雪花,叹道:“如果飞羽卫不能及时赶来,那我们就是死也要保住大小姐。周华你带大小姐走吧,我来殿后,能……在临死时见你们一面,知道大小姐尚在人世,我就知足了,九泉之下,我也可以去见大将军了。”

      周华砍开一个趁机袭击蓝铭的敌军,忧虑的看了看身后的林娴雅一眼。林娴雅迅即灵活的剑,已有些凝滞,她的脸惨白的几乎没有了血色,但她还在努力的拼杀,没有丝毫的畏惧。

      周华回首叹道:“大小姐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否则也不会带我们冲下来,蓝铭。什么都不要说,坚持住,飞羽卫肯定可以赶到的。”

      “可是山路难行,现在又下起了雪,即使飞羽卫英勇无敌,也抵不过这大自然的力量,不行,一定要带大小姐离开……”蓝铭说着不管不顾的转身,拽住林娴雅就要她离开,林娴雅却固执的不肯走,正撕扯间,忽然一声利啸划破长空。

      一跟长箭带着一串耀眼的光芒升上了天空,周华喜动颜色,惊喜的呼道:“小姐,飞羽卫终于到了。”

      林娴雅也高兴的屈起手指,将佩戴的戒指举到了唇边,嘹亮的哨声响彻云霄。木桩从山坡上翻滚而下,利箭在空中呼啸。

      木桩虽然不是很粗,但从山坡滚下来叠加的力量却很是惊人。两军都惊惶的向后退,来不及避让的人被木桩砸中,顷刻间就骨碎肉裂,鲜血飞溅。

      而及时退开的敌军,也躲不过飞驰而来的利箭飞羽。一时间,两军交汇处血肉横飞,无数尸体交叠在一起,空出了一段距离。

      此时的利箭也不再追着神月国的人马射击,而是朝着横旦在两军阵中的松木桩射去。箭簇处绑着一个黑黝黝的小包裹,箭头上包着油布,在熊熊地燃烧。

      射中木桩时,飞箭上的引线刚好烧完,后面的火药包轰然炸开,将地上的松木桩燃着。爆炸声不绝于耳,火势也更加的旺盛,燃烧起一米多高的火墙。

      冬天,将士们穿着厚厚的棉衣,遇火就着,登时一片鬼哭狼嚎。蓝军没有及时退开的将士,也明白眼前的形势是无奈之举,虽然也有一些被大火波及,但剩下的依然在奋战。

      怒雪威寒,天地肃杀,千里内一片银白,漫天雪花中,鲜血飞扬,哀嚎遍野,而陷入敌军包围的蓝军,基本已被残杀殆尽,最后看了一眼还在苦苦支持的将士,蓝铭振臂高呼:“鸣金收兵,撤退,快撤……”

      灼热的温度,骇人的火势,神月国的兵马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即使统帅声竭力嘶的喊叫,也阻止不了。而蓝铭趁机带领着兵马撤退,神月国的人马眼睁睁的看着,却无法越过火墙去追击。

      蓝铭带领残部星夜兼程,赶到了最近的城镇昔阳,可是昔阳城门紧闭,任他们如何敲打喊叫,都不肯开启城门。

      蓝铭在城楼下大喊,城内的昔阳守备才磨磨蹭蹭地登上了城楼,傲慢的看了狼狈不堪的蓝铭一眼道:“蓝将军见谅,本官奉大将军之命,封锁城门,不许人任何进出。”

      蓝铭大怒:“我大军迎战神月国,没有援兵不说,大将军还封锁就近的城门,是何用意。”

      那守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你就要前去问大将军了,这等军事机密,本官如何得……”

      不等他说完,林娴雅已拽过旁边军士的箭弩,利箭呼啸而去,正中那守备的咽喉。他手捂着咽喉,咕咕地怪叫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那个知字是如何都吐不出来了。

      林娴雅大喝道:“速开城门,违令者斩。”她身后的将士也齐声呐喊,声音震耳欲聋,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城上的官兵看见守备中箭,轰然倒地而亡,又听见如此骇人的声音,顿时慌了。哪里还敢反抗,忙命人打开了城门,迎接大军入内。

      蓝铭带领一万余名将士,苦战了三天,剩下的不足五千兵马。而林娴雅一行赶到时,仅余三千多人,围在敌军中的几百人是无望生还了。随蓝铭撤出的兵马也只剩下二千多人,周华所带的人也折损了三十多人。

      看着麾下所剩无几的兵马,蓝铭十分沮丧,林娴雅宽慰的笑道:“我父亲常说,莫以成败论英雄,那蓝将军也不要为了一时的成败而气馁。此仗败北,并非是因为你作战不利,而是没有援军,粮草无以为继。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你带领大军尚且能坚持三天,实属不易,所以就不要难过了。”

      蓝铭振奋精神,强笑道:“惭愧,我一个常年征战的武将,竟不如大小姐一介女子,胸怀宽广,实在是惭愧,不知大小姐此次来边城所为何事?”

      林娴雅淡淡道:“我要拿回康家所夺走的一切。”

      “要我怎么做,大小姐请尽管吩咐。”

      “不,你不需要做什么,我要扳倒康家,夺回来的东西,还要交到蓝将军手中。所以你的手要干干净净的,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康淮安身为大将军,手握三十万军机大权,大小姐若要孤军奋战,恐怕……”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然不会和他硬碰硬,现在和他正面交锋,我们自然没有胜算,但是扛不住康淮安自己找死。蓝将军在边关多年,对于康淮安的事情一定有所了解。我想问你,当初康敏是因为什么事情和康淮安闹翻,而愤然回京的?”

      蓝铭毫不迟疑的说道:“因为康敏发现了康淮安在边城附近养有外室,所以一气之下就回京了,可是属下私下里也派人查过,却没有丝毫的线索。

      但康淮安有外室是千真万确的事,但属下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康淮安虽然对大将军恨之入骨,但暗地里却处处以他为榜样。大将军在小姐母亲去世后,一直没有续弦,对夫人情深不渝。

      康淮安也一心效仿,只娶了沈氏一人,但以他志大才疏的性情,弄虚作假的多。所以我敢肯定他在边城的外室不止一处。属下虽然明察暗访,但康淮安十分狡猾机警,一直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林娴雅沉吟片刻道:“蓝将军明天就带领兵马回营吧,将我到边关的消息散播出去。此番战事也可以据实以告,但要装作是无意中泄露。而且好要说我已查探到康淮安外室的位置所在,要灭他满门。”

      蓝铭不无忧虑的道:“大小姐,若我回去,康淮安即使不立刻下手,也会将我关起来的,到那时我无能为力,帮不上小姐,那您行事就危险了。”

      “我自有分寸,他要关押你,你千万不要反抗,乖乖地束手就擒就好。这样康淮安以为你在他的手中,我不敢轻举妄动,就互相有所牵制。但是要安排好你的心腹,只要我发回信号,康淮安已除,你的属下要立刻放你出来,主持大局,压制康淮安的心腹部队。等一切妥当后,我会回京,虎符帅印都会到你的手中,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父亲的厚望,保卫边关,护我家国。”

      蓝铭屈膝跪下:“大小姐请放心,蓝铭肝脑涂地,也不会辜负大将军和小姐的厚望。”

      一时间,边城沸腾了,蓝铭以几千兵马对战神月国三万多人马。在没有援兵,没有粮草的情况下,依然化险为夷逃出生天,而这一切都是楚云阔的女儿楚天娇绸缪的。昔阳守备拒开城门,见死不救,楚天娇在几十丈外,一箭射杀,其威不弱与当年的楚云阔。

      众说纷纭,将楚天娇吹嘘得的神乎其神。还有人在暗中议论,说此次楚天娇前来边关,要杀了康淮安为其父和楚家报仇。而当年楚家被灭门,楚天娇也扬言要灭康家满门,各种言论愈演愈烈。

      在中军大帐中的康淮安坐卧难安,几次都想派人出营,但他的亲信都极力阻止。康淮安的手下有三十万大军,只要他不离开军营,即使楚天娇有通天的本领,也奈何不了他。

      边关的治安忽然严谨了许多,只要不是边关本地的人,在边城出入都要严格的盘查,甚至直接驱除出境。边关附近的城镇都遭受池鱼之殃,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

      而林娴雅依然悠闲淡定的坐在桌旁,缓缓地饮着茶水,周华神情有些焦急的望着窗外。这是边城一个很普通的小院,只有两间正屋,还有一间厢房,可以清晰的看见街道上的情景。

      林娴雅就坐在厢房的窗前,慢慢的喝茶,似乎外面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与她无关似的。良久,一阵乞丐的乞讨声在大门外响起,在院中喂鸡的女主人,快步走到了门口叫道:“哎,那个乞儿,我家里早上剩了一碗米粥,进来我盛给你。”

      周华见那妇人带着一个乞丐进来,不由出声喝止:“季婶,街上兵荒马乱的,你怎么随便带人进来,快赶出去,快……”

      林娴雅却轻轻地摆了摆手,放下了茶杯。那妇人季婶见林娴雅没有阻止,进厨房端出一碗稀饭,倒进乞丐破烂的碗里。撒出来了一些,那乞丐忙垂首喝了几口,抬头道:“大娘,我能不能喝完了再走。”

      季婶叹息着道:“这天寒地冻的,去那屋檐下喝吧,喝完了再走。”

      那乞丐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像鸟窝一样,盖住了他漆黑肮脏的脸,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低垂的眼眸中却有精光闪过。他缓步走到了房檐下,吸吸溜溜的喝粥。

      他刚好站到了林娴雅的窗下,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那乞丐低垂着头低声道:“大小姐,属下身上的气味熏人,你往后坐些。”

      林娴雅微微笑道:“你在边关做了两年的乞丐,吃尽了苦头,若我因此嫌弃你,那我这个主子也不值得你效忠了。说吧,你发现了什么情况?”

      “属下才来到边关的时候,重要盘查了所有主人不在家,而只有孩子和女人的院子,但蹲守了几个月,也没发现什么破绽。”

      林娴雅不由笑道:“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方向是错误的,肯定找不到。”

      “不错,后来属下也想明白了,以康淮安的狡猾奸诈,肯定会派人保护他的眷属,同时扮作主人留守。属下就在晚上一一排查了所有的夫妻,终于找到了几户假凤虚凰。在长期的蹲守下果然在其中一户人家,见到了乔装改扮的康淮安,他的外室在……”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小贩的叫喊声:“磨剪子来呛菜刀,磨剪子来……”高亢的叫声拉长了尾音在大街上回荡。

      林娴雅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道:“把具体的位置留下就马上离开吧,康淮安近期会有动作,你继续密切注意。此间事了,你这个乞丐也就做到头,不用受苦了。”

      “为大小姐肝脑涂地,属下也在所不惜,这点苦算不了什么。”那乞丐说完,起身要走,却有一队官兵从大门里涌了进来,长枪的枪头寒光闪烁。

      喂鸡的季婶吓得一抖,手里的玉米洒了一地,那乞丐也吓得畏缩在墙角。一个官兵重重地在他身上踢了一脚骂道:“臭乞丐,快滚,熏死爷爷了。”

      那乞丐摔倒在地,手里的碗摔在地上,本来就缺了个口子的碗,干脆碎的只剩下一个底了。可那乞丐还宝贝似的捡起来,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季婶吓得哆哆嗦嗦的问道:“官爷,有什么事吗?”

      打头的百夫长年纪在三十开外,他傲慢扫视了四周一圈,视线便落在厢房窗内的倩影上。窗户半开,只从狭窄的缝隙中露出一点女子袅娜的身影和一段乌黑顺滑的秀发,但足矣动人心魄。

      那百夫长垂涎三尺的看着,口中虚张声势的喝道:“季婶,你家里来过什么陌生人没有?”

      季婶颤巍巍的答道:“没有,丁百夫,我们都是安分守己的老居民,你还不知道我们家那口子胆小如鼠,哪里敢收留什么陌生人?”

      那丁百夫长一指厢房问道:“那她是谁?”

      “那是老妇的女儿小容,丁百夫你是见过我家姑娘的。”

      丁百夫捏着下巴呵呵笑道:“没想到是小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我都认不出了,把她叫出来我见见。”他说着上前就要打开门。

      季婶忙冲过来拦住:“丁百夫,你也知道小容随她爹的脾性,胆小的很,怕见外人,你就高抬贵手吧。”

      丁百夫沉下脸色,怒道:“让开,你这样死命的拦着,里面肯定藏有来路不明的人。”

      那季婶虽吓得瑟瑟发抖,却死也不肯让开,正撕扯间,一个身穿布衣,年过六旬的老人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的左臂不自然的背在身后,却是当初在平武陷害林娴雅,被赶出庄子的秦伯和秦辉。

      他们快步走进院子,就上前挡住了厢房的门,秦伯赔笑道:“丁百夫,我们虽然是小门小户,但姑娘也是金贵的,怎能随意的抛头露面。”

      丁百夫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道:“我怀疑她是来路不明的刺客,滚开,敢耽搁老子公干,一刀砍了你。”

      秦伯摔倒在地,秦辉一边去扶他,一边怒道:“就算你们是官,也要讲道理,私闯民宅就算了,还敢欺凌良家女子,我去告你们。”

      秦伯慌忙去拉他,示意他不要再说,秦辉却不管不顾大叫大嚷。

      丁百夫长怒极反笑:“呵呵……秦辉你这个臭小子,小心我扭断你仅剩的一条胳膊。一个穷残废,还敢和老子叫嚣,你想找死啊。”他说着,上前扭住了秦辉的右臂,狠狠地拗到背后。秦辉疼得冷汗都冒出来,却拼命忍住,一声不吭。

      丁百夫哼道:“死小子,我看你能抗多久……”说着,加大了手上的气力,旁边的人几乎听见,骨骼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

      秦伯和季婶吓得肝胆俱裂,都扑上前想要去拉秦辉,旁边的官兵却嘻嘻哈哈的拦住他们,一边疯狂的大喊:“扭断他的胳膊,扭断他……”

      听了手下肆无忌惮的撺掇,丁百夫更加的洋洋得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扭。秦辉在剧痛之下,忍不住惨叫出声,额头上冷汗直流,连嘴唇都咬出了血。

      一声清冷的哼声传来,便见背对厢房窗户的身影,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似乎是没有放稳,茶杯的盖子滑了下来,落在桌子上。那芊芊玉手在盖子上用力一拍,茶杯盖碎裂,她似乎是随手一拂。那茶杯盖子碎裂的瓷片似乎长了眼睛一般,飞出了窗外。

      官兵中响起了几声惨叫,雪白的瓷器碎片,深深地嵌入了几个官兵的脖子上,迅即被鲜红的血迹染红掩盖。他们捂住自己的脖子,喉头咕咕地发出了一声怪叫就倒地身亡,血泌汨的流出,在院中的土地上流淌……

      丁百夫吓得慌忙松开了秦辉,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对着厢房大喝道:“是谁,敢偷袭官兵,你……你是想造反,滚出来……”

      门吱呀一声开来,一个俏生生的人缓缓走了出来,她身着浅绿色的锦袍,式样虽然简单,但那布料却在隐隐发光,显然不是凡品。

      她满头乌黑的秀发虽然是随便的半挽着,只用一只雪白的簪子箍住,但依然难掩那倾国倾城的容颜。即使站在这简陋的小院里,丝毫无损那高贵优雅,风华绝代的风姿。

      虽然面对的是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那丁百夫却没有丝毫的垂涎之色,反而转身就想跑。

      边城若是有如此惊艳的美人,必然不会是默默无闻之辈,可面前的人却从来没有见过,即使在梦里,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

      何况还有地上眨眼间,被几片碎瓷器要了性命的官兵,联想到边关,最近传得纷纷扬扬的人,丁百夫再猜不出面前的人是谁,那他也枉在边城的队伍里混了十几年。

      女子的声音沁冷入骨:“季婶,关门。”

      肥胖懦弱的妇人忽然似变了一个人,慈祥温和的脸也变得骇人,浑身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气。滚圆的身体灵活敏捷,一个起纵就越过了众人,哐啷一声关上了门。

      “你不是想要见我吗?干嘛走的这么快?”

      丁百夫的脸上冷汗直流,嗫嚅道:“我……小的是……走错了门。”

      林娴雅淡淡道:“你今年三十多岁,又身为百夫长,应该是在军营厮混多年的老兵,一定在楚大将军的麾下当过兵。他老人家当年在时,你们可敢如此的胡作非为。”

      那丁百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颤声道:“是,小的的确有幸在楚大将军的麾下干过,他……他老人家纪律严明,我们都……不敢造次。”

      林娴雅冷笑道:“康淮安真是带兵有方啊,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们……是奉上峰的命令要排查陌生人,真的不敢得罪小姐,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走吧。”丁百夫结结巴巴的说完,他身后的官兵也慌忙附和。

      林娴雅冷冷道:“我本来也不想与你们为难,可惜你们自己非要找死,那也就怪不得我了。”说完,她退后了几步,喝道:“杀无赦,一个都不要留。”

      嗖嗖之声不绝,官兵们全部倒下,都是一箭封喉,他们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倒地身亡。二十几名官兵的尸体躺满了小院,血在土地上流淌,渐渐渗透到了地下,染红了泥土。

      房顶的飞羽卫从接到命令出手,只是眨眼的功夫,官兵们中箭还没有全部倒下,他们已消失不见。

      秦家三代三口人怔愣在当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发呆,最后还是秦伯最先清醒过来。

      “大小姐,您还是赶快离开吧,官兵们闻讯会很快过来,这里不安全,您……您不该为了秦辉暴露身份。若是因此为您带来危险,那我秦家就是满门以死谢罪,也无颜去九泉之下见大将军。”

      林娴雅微微笑道:“秦辉已为我失去了一条手臂,不能再失去另外一条。”说着她上前一步,面对着垂首拖着自己手臂的秦辉,颔首一礼道:“你的手臂是明惠弄折的,可她……她已经仙逝,我代她给你陪个不是。”

      秦辉慌乱的摇着头:“大小姐,您别……属下……承受不起。”

      季婶却是满脸羞愧,二话不说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就砍向秦辉。仓促之间,秦辉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出手杀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林娴雅微微抬脚,一脚踢在地上的刀柄上,大刀飞起,打飞了季婶手中的刀。

      季婶讪讪的收回手,垂首道:“大小姐,你不知道这个小畜生都干了什么?”

      林娴雅淡淡道:“我知道。”

      秦伯和季婶都吃惊的抬头看着她:“大小姐,您……您知道……”

      林娴雅颔首道:“嗯,我知道你们当年和孙奶娘,定下那样的计策,是为了以绝后患。但秦少爷却是想将计就计,真的存了非分之想,他因此断了一条手臂,便怀恨在心,所以才招来官兵,想要借刀杀人。”

      秦伯和季婶脸色发白,不由一同跪下,沉声道:“我秦家出此孽子是家门不幸,单凭大小姐发落。”

      秦辉也重重地跪了下来,跪在血泊中,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浸湿了他的衣裤,但他毫不在乎。咬牙道:“大小姐,是秦辉一时鬼迷心窍,垂涎您的风采,而心生歹意。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大小姐若要降罪,我绝不皱一下眉头。只是双亲年迈,求您不要怪罪他们。”

      周华从厢房的暗道中走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对林娴雅道:“大小姐,何必再为他们费神,敢阴谋算计你,死罪难饶。官兵快来了,我们还是马上离开这里吧。”

      林娴雅叹道:“他们一家为了保住林家三姑娘的这个身份,殚精竭虑功不可没,将功抵过,我可以饶过你们。但是秦伯,我虽然能够阻止众人要降罪你们,但我也实在无颜再要求他们,出面来保护你们。即便是我饶恕了你们,恐怕康淮安也不会心慈手软,你们还是尽快离开边城吧。”

      秦伯重重地叩首,血从他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泌出,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林娴雅长叹一声,转身走进厢房,暗道的门在她身后关闭,不过片刻就被炸毁,尘雾弥漫,厢房也摇摇欲坠,缓缓坍塌了下来,无边的灰尘掩盖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

      边城附近的小镇,人口稀少,但风景十分迷人,小镇里随处可见参天的树木。此时树叶落尽,挂满了雪,远远望去,一片琼花玉树,恍若仙境。

      镇子很大,每一户人家占地极广,距离也较远,鸡犬不相闻,康淮安选择这样隐秘的小镇,难怪不为世人察觉。

      康淮安外室的院落在小镇的最东面,占地几十亩,距离小镇中央很远,远到小院里的人几乎被杀光,都没有人发觉。

      林娴雅缓缓走进小院,雪地上残留着还未干凅的血迹,丁鹏迎了上来。行礼后低声道:“大小姐,院子的家丁大多都是康淮安留下护卫的高手,已经全部解决,他的外室家眷都关在大厅里。”说着,将林娴雅和周华迎进了大厅。

      小院虽然平常普通,但房间却十分豪华奢靡,厅堂里富丽堂皇。康淮安的妾和一儿一女,还有冒名顶替的家主,实际上护卫的头领都被绑缚在金星紫檀木所制的椅子上。

      见有人进来,两个成年人都警惕的看了过来,女孩只有七八岁,睁着大眼睛恐慌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男孩已有十五六岁,满面的桀骜之色,看见林娴雅三人走进大厅,便大叫道:“快放了我,你们这些胆大包天的贱人,竟然敢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快放了我,否则等我爹来了,将你们碾成肉泥。”

      她母亲和苏琦连连使眼色,那少年还是不停的叫嚣。

      林娴雅不禁失笑道:“如果你不是康淮安的儿子,我还不抓你呐。”

      见她面不改色的报出康淮安的名字,毫无畏惧之态,那少年不由一愣,继而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林娴雅冷笑:“康淮安治军无方,军纪涣散,这治家照样让人瞠目,这样的人竟然还自诩要和我父亲比肩,哼……”她冷哼一声接道:“丁鹏,太吵了。”

      丁鹏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捏开他的嘴,手起刀落就削断了那少年的舌头。那少年满嘴是血,舌头又被割了,说不出话,只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痛苦又惊恐地瞪着几人。

      林娴雅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并没有言语。

      丁鹏见林娴雅的目光落在那男子身上,就上前说道:“大小姐,他叫苏琦,是康淮安留在这里冒充家主,暗中护卫的头领,他的功夫不错。”

      林娴雅意味不明的笑道:“武功越高越好,这样康淮安吃的亏就越大。”

      丁鹏不解的问道:“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现在就出发,赶到明天日落之前,一定要将这份厚礼送到军营。”

      丁鹏和周华都是满头雾水,却没有再出口询问,答应着转身出去布置。

      西啟的中军大帐,还是楚云阔在时建造,背靠着一座很高的大山,山势陡峭高耸入云,只要在山岗上安排少量的人马,不仅能拒强敌,还可以瞭望放哨。

      军营所在的空地十几里内都是一片平原地带,地面没有一棵高于一米的树木,视野开阔一望无垠。

      这样易守难攻的军营,即使康淮安接手以后也没有敢改动,只是他的大帐更加奢华而已。

      现在奢华的中军大帐外,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十具尸体,他们都是一箭穿喉,无一例外。

      康淮安面沉如水地站在大帐前,看着地上的尸体长叹道:“这是楚云阔留下的飞羽卫的手笔,闹市之中,无声无息就杀死了几十个人,楚天娇你好大的胆子。”

      站在他身后的部署们也是面色不善:“大将军,即使飞羽卫再厉害,也只有千余名,难道还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只要大将军不出军营,楚天娇又能如何,她若有胆量,就到军营来挑战。”

      众将一个个义愤填膺,喋喋不休的讨伐楚天娇,忽然一阵喧嚣打断了他们。

      远处一片惊恐的吵闹声,并伴有厮打的声音,还有濒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康淮安大怒高声问道:“是什么人敢在大营中如此喧哗,成何体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手下的参将答应着刚要去查看,就见许多人飞跑而来,他们身上都沾满了血迹,那参将慌忙返回,和其余人挡在康淮安面前。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疯了一般追杀众人,他的脸上嘴上满是血,顺着嘴角向下流淌。他追上一个士兵,趴在他的肩头,就在脖子上大咬了一口,鲜血喷溅,溅了他一脸。

      但康淮安也认出了他的谁,不由惊骇的上前了两步,急道:“苏琦,你……你怎么在这里?”

      迎面跑来的总兵郑宏忙拦住他道:“大将军千万不要靠近他,他……已经疯了。”

      苏琦的样子的确是疯了,他的双眼血红,面容狰狞,不管抓住了谁,就趴在脖子上撕咬。他的衣衫上早已溅满了血迹,他的身后倒下许多将士,有的还在痛苦的挣扎惨叫。

      苏琦的武功本就高强,现在疯癫的状况下,更加的疯狂毫无顾忌,那些将士根本就制不住他,反而被他活活的咬死了很多。

      军营变成了修罗炼狱,而苏琦已变成了魔鬼,咻咻的怪叫着追杀着众人。

      康淮安咬牙沉声道:“传弓箭手。”

      现在苏琦根本就无法近身,也没有人敢接近他,也只有弓箭手可以远距离的射杀他。

      无数的箭羽射向血人一般的苏琦,苏琦舞动手臂,击落了一些,也有许多射中了他。因为剧痛,苏琦竟然好像清醒了一些,茫然的看了四周一眼,徒手接住了射来的飞羽,一把甩了回去。

      大家根本没想道,苏琦竟然还有如此的神力反抗,许多弓箭手没有防备之下,被自己射出的箭雨反射回来而惨死。

      将士们更加的畏惧,纷纷后退,康淮安大怒,上前拽过一把弓箭,用尽全力拉开了弓弦。利箭流失般射出,正中苏琦的咽喉。

      苏琦用手捂住中箭的部位,痛楚又吃惊的看着康淮安,断断续续的挤出了几个字便倒地身亡,他高大健壮的身子重重地倒在地上,荡起了一片灰尘……

      “楚天娇……”虽然只有三个字,他垂死的声音又微不可闻,但大多数人也听到了。他们的脸色瞬间就清白交加,刚才他们还叫嚣着让楚天娇到军营来挑战。

      他们以为谁也没有胆量,敢来挑战手握三十万大军的中军大营。可现在楚天娇狠狠地给了他们一个巴掌,看着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苏琦,他们都惊恐的不敢言语。

      众人都呆若木鸡的站着,只有郑宏大着胆子上前,翻动苏琦的尸身。苏琦的后背血迹最少,但也中了几箭,衣服上面缝制上去的图案也被血迹浸染了一些,但也可以隐隐约约的辨认出。上面画的是一个美丽漂亮的女子,虽然已年华老去,依然美的惊人。

      康淮安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握紧了双手,将那绢布捏成了一团。

      因为苏琦的残暴嗜杀,军营中的气氛有些紧张,稍有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

      看见有女子在军营中大吃大喝,他们更觉得奇怪,因为这个女子实在太美丽了,身上的衣服也珍惜华贵,绝不是在军营中混生活的女子可以穿的起的,而且军营中也没有如此漂亮的女子。

      很多士兵跟随在她的身后,而那美丽的中年妇人一路只管大吃大喝,肚子吃的高高鼓起,也不罢手。

      有的将士看她面容美丽,想要上前搭讪,旁边的士兵忙拉住他,悄悄的说道,她是大将军夫人,你不要命了。

      被拦住的将士不耐烦的甩开他,嗤笑道:“大将军夫人在京城那,这个疯女人怎么会是……”话未说完,他忽然想起最近在军营里流传康淮安在边城储有外室,而且还育有一儿一女的消息,他不由结结巴巴的接道:“她……她是大将军的外室。”

      拦阻他的士兵,神秘兮兮的点头道:“大将军夫人你敢招惹,不想要命了。”

      那将士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不敢再上前靠近,只远远的跟着。

      走出不远,一个不知内情的士兵,凑近了那女子调笑道:“我营帐里有好吃的,只要你跟我去,全部给你吃。”

      女子手中的东西吃完了,闻言果然转身跟着他,那士兵嘻嘻笑着去搂抱她。

      女子也不挣扎,反而更加靠近,钻进他的怀中,那士兵也搂抱的更紧。

      旁边的士兵尽管看热闹,竟然没有人出声阻止,反而嘻嘻哈哈的在旁边起哄。

      可是他们的笑声却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女子竟然趁人不备,趴在那士兵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拽下一块肉来,咯吱咯吱的咀嚼着。鲜血顺着她白皙的下巴流进脖子里,染红了她的衣衫,可那女子丝毫也不在意,依然吱吱的吃的欢快。

      那士兵抱着自己的手臂,大声的惨叫:“这女人疯了,快杀了她,快杀了她……”

      旁边的人也吓坏了,不敢再隐瞒,期期艾艾的说道:“他们说这女子是大将军的外室,我们怎么敢杀她。”

      康淮安很快就得到消息赶了过来,看见那还追着受伤士兵的女子,不禁大惊失色:“杨氏,你……你是怎么了,快拦住她。”

      几个士兵上前抓住了她,但看似柔弱的女子,此时却疯狂的力大无比,挣扎着又咬伤了一名士兵。

      士兵只有放开她,杨氏却似饿死鬼投胎一般,抓不到人吃,她就拽了一把草塞进了嘴里。

      郑宏忧虑的道:“大将军,还是拿些吃的来吧,也许她只是饿了。”

      现在任谁都能看出来,杨氏已经疯了,但康淮安也无法,只得点头答应。

      郑宏命令士兵去伙房端来了许多吃食,杨氏看见就丢下嘴里,嚼不烂的草,扑了过去,拼命的往嘴里填吃食,好像怕别人抢似的。

      康淮安试着靠近,杨氏抬头警惕的瞪着他,嘴里嘶嘶的叫着,好似疯狂的野兽在护食一般。

      康淮安心急如焚:“你们快想想办法,如果她这样继续吃下去也不是办法。”

      众人面面相窥,却是一筹莫展,如果不给她吃的,她就吃草,要么咬人。可人的肚囊毕竟有限,这样吃下去的确不是办法。

      正当众人围着杨氏发愁的时候,她的肚子终于承受不住,爆裂开来。血肉和着吃下去的东西喷溅了出来,染红了草地。

      将士们慌忙避让,还是有人被溅在了衣衫上,他们忍不住想要吐,可是碍于康淮安,只有死死的憋着。

      杨氏已奄奄一息,最后还将手中的饼送进了嘴里,还没有来得及咀嚼下咽,就已死去。

      康淮安又惊又怒,捏紧了双拳,怒道:“你们还要拦我吗,还要我继续躲在军营里做缩头乌龟吗?”

      杨安见此心知是劝不住了,只得沉声道:“大将军,即便要出兵,也要点兵布将,需要时间。可是现在天已经晚了,不如今天晚上调集好兵马,明天早上出发如何。”

      康淮安颓然的点了点头,郑宏问道:“大将军,这妇人要如何处理。”

      康淮安冷冷的看了看四周一眼,低声道:“拉出去悄悄埋了,千万不要让人看到,今天的事要好好处理。”

      虽然康淮安想要隐瞒,极力的压制,但他在边城豢养外室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而杨氏在军营中惨死,更加证实了消息的真实性,她死后,康淮安只是吩咐人草草的下葬,更显出了他的冷酷无情。

      将士们不禁私底下偷偷的议论,也不免将他和已故的楚云阔相比,高低立见。

      康淮安早上召集了五万兵马,说是巡防调度,可是到底是干什么,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敢违拗。

      大军点齐,要出发时,天已经大亮,明亮的晨曦照耀着大地。郑宏忽然失声惊呼道:“大将军,您……您看……”

      康淮安有些温怒的回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大营中央高高的旗杆上,挂着一个人,随着微风轻轻地晃动,显然早已死去多时。

      他好似旗帜一般,在空中高高地飘扬,旗杆上还有血迹蜿蜒而下,早已风干,在旗杆上留下诡异的图案。

      康淮安只看了一眼,就从马上摔了下来,看到苏琦和杨氏发疯,他还能沉得住气。可是看到唯一的儿子惨死,他却是怒火攻心,从马上摔了下去。

      众人七手八脚将他扶起来时,郑宏也已带人将旗杆上的人放了下来。

      少年的脸色一片死灰,脸颊还被削破了一个口子,露出空空如也的口腔。

      康淮安抱紧了少年早已冰凉的身体,仰天嘶吼:“楚天娇,楚天娇,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你等着,我康淮安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康淮安的脸阴沉的要滴出水来,勒紧马缰,拼命的打马狂奔。大军紧随其后,在官道上奔跑,带起的灰尘遮天蔽日。

      新年已过完,加上大雪未消天气寒冷,小镇鲜有人迹,非常的安静,康家大院也很宁静,死一般的宁静。

      林娴雅坐在大厅里,围着火炉烤火,小女孩怯生生的一步一步挪到她的身边,小心翼翼的揪了揪她的锦袍,低声道:“姐姐,我娘和哥哥去哪里了,我想他们,我……我害怕……”

      林娴雅下意识地隔开她的手,冷声道:“我不是你的姐姐,宫里的皇后才是你的姐姐。”说完,看到小女孩更加畏惧的表情,她才反应过来,缓下脸色,淡淡道:“你母亲和哥哥去找你父亲了,他们很快就会来接你的,别怕,去吃饭吧。”

      小女孩点了点头,走回到座位慢慢地吃饭,只是眼睛还是忍不住的偷偷向外观看。

      听到棉帘子掀开的瑟瑟声,她高兴的抬起头,却看见是周华走了进来,她吓得忙低下头,拼命地往嘴里拔饭。

      周华从她身上收回目光,走到林娴雅身边轻声道:“大小姐,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林娴雅硬生生地转过头,不去看那小女孩,伸手在火炉上烤着,一边低声道:“孩子还小,别让她受罪,送她去吧。”

      周华点了点头道:“嗯,军营里传出来的信,康淮安带了五万兵马急行军赶过来了。明天午时前后,一定会赶到,到那时,小镇会被团团围住,不如小姐你先撤出镇子,不然太危险了。”

      林娴雅微微笑道:“那么多兵马,这个小镇怎么容得下,再说即使容得下,他也带不进来,你不要担心。”

      周华眼睛一亮:“小姐还有安排?”

      这几天林娴雅的手段他是很清楚的,干脆利落,冷静果断,虽然有些狠辣,却十分奏效。

      林娴雅抬起头笑道:“自然,叔叔放心好了,若康淮安真的带兵进镇的时候,我再撤不迟。”

      周华半信半疑的出去了,一会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走了回来,放在小女孩的面前柔声道:“孩子,吃饺子。”

      小女孩抬起头很快的看了他一眼,就慌忙又低了下去,听话的夹起饺子吃,

      周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不忍的转过了身子,而林娴雅自始自终都没有再回头来看一眼。

      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周华的不安也越重:“大小姐,花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恐怕是失手了,那毕竟是几万大军的军营啊,即使他的轻功天下无敌,想要从几万大军中偷出帅印和虎符,还是有些困难。

      如果他失手了,有帅印和虎符在,大军也不敢违拗康淮安。如果等他们包围了小镇,那时插翅也难飞啊,大小姐,你先撤出小镇吧,我在这里等。”

      林娴雅看着远处的山脉,缓缓道:“成败在此一举,我是不会走的,如果连康家都对付不了,那我还何谈去对付柳家。”

      冬夜,天寒地冻,林娴雅围着火炉,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周华却是坐立不安,不停的起身去外面查看。

      天渐渐亮了,晨曦透过窗棂洒了进来,周华看着外面越来越亮的天色,双手越捏越紧。

      他回头看向火炉边熟睡的林娴雅,悄悄的走了过去,伸出手想要点住她的穴道。

      可看似睡的香甜的林娴雅忽然张开了眼睛,平静的看着他,眼中那有一丝惺忪的模样。

      “叔叔,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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