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惊华年

作者:九天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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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可是长春宫宫门已被封,说是雪妃疯癫,怕她出去伤人,所以封了宫,等雪妃病愈之后,才能通行。长春宫被团团围住,出动了上百名御林军,凭借明惠一人的力量,想要出去,难如登天。

      明惠心急如焚,在宫门内焦急地走来走去,林娴雅失踪,她又被骗入长春宫。她前脚踏进了长春宫,后脚就被封了,而且出动了这么多的御林军,可见事情非同小可,明惠急得眼都红了。

      明惠一夜未眠,眼睛里红血丝更加明显,可是她紧紧盯着宫门外,丝毫也不敢放松精神。黎明时分,沁芳殿外来了两个丫鬟,守卫的御林军远远地拦截住:“长春宫被封,禁止任何人出入,走开……”

      两个丫鬟眼泪汪汪的求情道:“官爷,我们是沁芳殿的,来求见雅妃娘娘和明惠姐姐,请你行个方便吧。”

      负责守卫的御林军不耐烦的道:“这里只有长春宫的人,没见过什么雅妃娘娘,快走开。”

      那两个丫鬟急道:“可是我们娘娘一夜未归,她昨天真的来长春宫了啊,快放我们娘娘出来……”她们一边吵闹,一边还往长春宫里闯。

      御林军出面阻拦,乱成一团,两人看见明惠,才不情不愿地在羽林监的驱逐下离开。

      明惠见两人如此行径,自然看出是清风在试探,他知道自己被困在长春宫,一定会派人来救。二更时分,两拨黑衣人溜进了长春宫,一波和坚守的御林军缠斗,一波趁机将明惠救出。见到清风,明惠就迫不接待的问道:“娘娘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清风英挺的眉宇紧皱:“娘娘昨天在荷香别院救了太子,反被皇后诬陷她要谋杀太子,将娘娘押进了暴室。”

      “皇上知道吗?”

      清风摇了摇头道:“皇后封锁了消息,荷香别院里的人,以伺候太子不利全部赐死。我们宫里的管事嬷嬷去求见皇上,现在还没有回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明惠沉吟道:“如果仅仅是将娘娘关入暴室,为什么要将我骗到长春宫困起来,还出动了这么多的御林军,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先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去告诉皇上,请他出面先救娘娘出来。”

      明惠冷笑:“就算那康敏胆大包天,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加害咱们的主子。”说虽如此说,但她的脚下丝毫不敢怠慢,飞快地向乾元殿跑去。

      夜色中皇宫庄严肃穆,鳞次栉比的殿阁楼宇连绵不绝,笼罩在月光中,显得有些清冷。琉璃瓦折射出一片清辉,还有不时快速闪过的黑影。

      有人在夜色中倒下,鲜红的血在月光中闪耀着诡异的色泽,在空中扬起又落下。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渐渐蔓延开来……

      金喜看着两人全身沐浴着血泽的样子,不由惊惶的问道:“皇上去朝凤殿看望太子,就宿在那里,没有回来,是雅妃娘娘出了什么事吗?”

      闻言明惠不由冷笑:“原来皇上不知道雅妃娘娘被打入暴室的事,这后宫真变成了皇后的天下,她要一手遮天了。”

      金喜闻听林娴雅被关入暴室,大惊失色,连夜便去了朝凤殿求见皇帝,可是到了凌晨也没有消息,反而还传来了皇帝连早朝也罢免了,而康敏更是取消了众妃嫔的晨起请安。

      康敏虽然封锁了林娴雅被关押在暴室的消息,但整个皇宫也是一片风声鹤唳,气氛紧张而诡异。偌大的皇宫比平时寂静了许多,在外走动的人不多,繁花似锦的皇宫大内显得很是冷清。

      偏僻的宫殿中,清风和明惠站在窗户边,忧心的看着外面横冲直撞,叫嚣着搜宫的御林军。连平时少言寡语的清风都有些担忧的皱紧了眉头:“明惠,康敏这次是铁了心要置娘娘与死地,我们根本见不到皇上,怎么办?”

      明惠冷笑:“康敏可以取消众位娘娘晨起请安,可是她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永寿宫吧。”

      众位妃嫔接到了朝凤殿取消请安的旨意,但永寿宫太后那里还是要去的。

      而明惠趁妃嫔们在外候旨的时候,突然出现,跪在永寿宫外大声哭喊:“太后,皇上,雅妃娘娘并没有加害太子殿下,请太后开恩,请皇上开恩,将娘娘放出暴室吧,求太后,皇上开恩……”

      阖宫的妃嫔闻言不由一愣,雅妃被关入暴室,怎么她们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不由的上前询问。明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娓娓道来,不一会儿,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可明惠从早上跪倒正午,都没有荣景从朝凤殿里出来的消息,阳光照耀在她身上,渐渐移动。阳光越来越烈,明惠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烈日照耀下,明惠的额头上已出了一层薄汗,可她的心却似掉进了冰窟一般,寒彻沁骨。

      因为是在永寿宫的正门,所以康敏有所顾忌,不敢动手抓她。可是一旦她离开永寿宫的范围,御林军会马上动手抓捕。而且荣景亲政以来,从没有懒怠朝政,绝不会日上三竿还不去理政。而康敏没有阻止明惠在永寿宫外的行为,可见是有恃无恐。

      明惠的脸色豁然泛白,全身都在不住的颤抖,她的声音也在颤抖道:“清风,我……我明白了,皇后是在拖时间。主子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怕黑,怕封闭的空间,怕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一定是皇后知道了这个秘密,想……想以此害死主子。娘娘失踪已是第三天了,如果太阳下山前,还不能救出主子,那……那她就凶多吉少了。”艰难的说完,明惠几乎软瘫在地上,想到那种可怕的后果,明惠几乎都坐不稳了。

      清风听完后,也是脸色发白,他的虽然极力控制,但双手已因为极端的用力而变得惨白,手背上青筋高高隆起,蜿蜒游动。虽然极力的忍耐,但他的声音也在隐隐发抖:“你有什么办法吗?”

      明惠双眼含泪,嘴唇也被咬得津血,但她已渐渐冷静下来。决绝的开口道:“皇上不肯出手相救,那就只有靠我们自己了,你去召集所有在宫内的人,我们只有硬闯暴室救人了。”

      清风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皇甫荣景没有露面,太后只会坐观其成。现在的后宫是康敏的天下,他们只有破釜沉舟硬拼了,如果林娴雅死了,那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清风深深的看了明惠坚定的背影一眼,就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皇宫大内守卫森严,皇甫荣景亲政以来,逐渐露出了强硬的施政手段。加上宫中还有强势的康敏坐镇,即使夜深人静的暗夜也没有刺客敢造次。这大白天的,看着忽然从天而降的,几十个凶神恶煞般的人,暴室门口的侍卫不禁呆住了。

      他们中有太监,宫女,还有御林军的官兵,还有几位身穿官服的御医。有的侍卫们还认识,但他们绝不会以为他们是来串门的,因为他们身上虽然还是本来的服饰,但全身上下都散发了冰冷的杀气,铺天盖地的袭来。

      几个侍卫吓得腿软,根本不敢阻拦,跌跌撞撞的退到大门内,就想要关门。“嗖嗖……嗖……”几只利箭闪电般射来,几人还来不及躲避,将被利箭射中,鲜血喷溅,染红了大门。

      暴室里的人平时对于关押的犯人十分狠毒,可对付这些冲进来的高手,那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明惠用刀架在在胡嬷嬷的脖子上,厉声道:“雅妃娘娘关在哪里?”

      胡嬷嬷吓得哆哆嗦嗦的带她,走到关押林娴雅的牢房。看到被钉上铁板的门窗,看到密闭的牢房外的木盆,还在不住向下滴水。

      明惠不禁肝胆皆裂,一剑砍下了胡嬷嬷的头颅,挥手就砍翻了木盆。木盆砸落在地,摔得粉碎,盆中的水冲刷着胡嬷嬷还在抽搐的尸体,鲜红的血和水浑聚在一起,向四周蔓延。

      明惠转身毫不犹豫的用力冲撞着牢门,清风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明惠疯了一般不住的撞击着牢门。

      清风将疯狂的明惠推到一旁,自己接着撞,他的力气大,不一会就撞开了,清风收势不及,随着厚重的牢门跌落在地。

      明惠却顾不上他,飞快的冲进了牢房,封闭黑暗的牢房黯淡无光。只有透过破碎的牢门可以依稀看见一个人影,无声无息蜷缩在墙角。

      清风站了起来,看见墙角蜷缩成一团的人,不禁目皆裂,冲过去大喝一声,一拳打穿了封闭的窗户。

      夕阳橘红色的余辉照射了进来,洒在林娴雅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她的嘴唇干裂,裂开了许多血痕,向外渗着血,她的气息微弱,脉搏也似有若无。

      明惠含泪抱起她,清风一干人护着她们向外冲。暴室里的人基本已解决干净,剩余的也没有敢上前,一个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但暴室外,却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在门口守卫放风的十几个人在苦苦支撑。

      鲜血在空中飞扬,几十人面对黑压压的御林军,却是面不改色,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成圆形围绕在明惠的身边,一个倒下,马上有另外的人补上。鲜血浸湿了青石地面,顺着青砖的缝隙缓缓地流淌,渐渐汇聚成洼。

      御林军虽然层出不穷,但隐在暗处的弓箭手却个个都是神箭手。箭无虚发,飞羽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中箭的御林军哇哇惨叫。

      暴室内外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御林军的攻势也渐渐退缩,局势稍微松懈了一些。

      清风趁机护着明惠两人冲出了暴室,虽然已是夕阳西下,但暴室外毫无遮掩。夕阳橘红色的余辉,将满地的惨状照耀得更加惨烈而壮丽。

      明惠捡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将林娴雅轻轻放下,焦急的唤道:“小姐,你快醒醒,小姐……你快睁开眼看看,有阳光,多明亮啊,小姐……”

      她拼命的晃动着林娴雅,但后者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林娴雅的双眼依旧紧闭,呼吸也微弱不堪,脸色惨白的毫无生气。

      明惠忍不住流下泪来,狠心拔下头上的簪子,拿起林娴雅的手,狠狠地轧了下去。

      清风和围护在外的众人见了,不由都转过头,不忍再看,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林娴雅的安危。若她有任何的意外,那他们多年来的隐忍和牺牲都完全没有了意义。

      林娴雅白皙的手上被扎满了血点,血染红了她的手,明惠早已泪流满面,可手下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鲁雄知道只要林娴雅醒来,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厉喝一声道:“他们是隐藏在宫中的刺客,如果逃脱,那么皇上怪罪下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了,给我上。”

      鲁雄的积威日盛,再听到他煽动的话语,刚刚有些气馁的御林军重整旗鼓,卷土重来。

      明惠身边的人接连的倒下,但他们丝毫也不后退,死死地围成一圈,护卫住两人。

      清风的身上已满是血迹,他的手臂上被砍中,鲜血淋漓。加上敌人喷溅过来的血,几乎已看不出他身上衣服本来的颜色。他带领的人越来越少,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但林娴雅还没有丝毫要醒转的迹象。他们的四周已倒满了尸体,鲜血缓缓地流淌,已快要流到林娴雅所躺的地方。

      明惠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的怀中,不让地上的血沾染到她。明惠眼中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滴落在林娴雅苍白如纸的脸上,落在她满是鲜血的手上。

      康敏赶到的时候,清风的身边只剩下几个人,而且还伤痕累累,只是在垂死的挣扎。

      明惠看到康敏赶到,咬牙大喝一声,簪子狠狠地穿透了林娴雅的手。

      血喷溅在明惠满是泪水的脸上,喷在她惨白的嘴唇上,明惠蠕动着唇,颤声道:“小姐,你快醒醒……小姐……”

      金色的簪子早已沾满了血迹,只有明惠手中露出一小截,还是本来的颜色,在余辉中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

      这束微弱的光芒刺痛了康敏的眼,她大声道:“住手。”

      站在一旁廊檐暗处,督战的鲁雄不解的皱眉道:“皇后,他们只剩下几个人,再等片刻就手到擒来,为何要停?”

      康敏冷冷地看着他:“因为我不想再被你们利用。”她扫视了一眼,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接道:“这些神箭手都是楚云阔留下的,他们接受的命令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轻易的现身。但要是她……她真的醒不过来,那他们彻底没有了主子,就不用再遵守什么命令。当他们没有任何的忌惮,你以为……哼……你还会有命在吗?”

      鲁雄大惊:“皇后此话是什么意思,您……您说他们是,楚大将军留下的那支神秘的飞羽卫。可……可他们是楚大将军,手下的神兵利器,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庶女,一个区区的妃嫔,而不惜在皇宫中大动干戈。”

      康敏冷笑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鲁雄吃惊的看着,无声无息的躺在明惠的怀中的林娴雅,颤声道:“难道她……她是……”他大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看到御林军还在攻击,康敏提高了声音厉喝道:“住手,你们敢抗旨不遵,难道都不想要自己的命了吗?”康敏尖利的声音惊醒了震惊中的鲁雄,他懊恼的大声下令停止。

      清风几人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见他们住手,也踉跄着停下。

      可有一名御林军似乎是收势不稳,向前扑了一步,一掌拍在明惠的后背。

      清风肝胆俱裂,大呼着扬手,一剑刺进他的后心。那御林军一声不吭的倒地身亡,可明惠受到重击,手中的簪子刺得更深。

      林娴雅痛哼一声,醒了过来,她颤巍巍的睁开眼,就看见皇甫荣景心急如焚地跑了过来,似乎是想要将她抢过去,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

      鲜红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她的身上,林娴雅抬头就看见满脸都是泪水的明惠,她的脸惨白的没有丝毫的血色,血从她的嘴里不住地向外涌动。

      林娴雅伸手,想要去擦拭她脸上的血迹和泪痕,可一动,手就钻心的疼。林娴雅抬起手,才发现自己双手的手心被刺的血肉模糊。

      明惠见她疼得皱紧了眉头,含泪道:“小姐,你手上的伤都是……是我刺的,是明惠的错,我……我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林娴雅强笑道:“我……我怎么舍得丢下你,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我……我答应过,不会离开你,你……你也不要离开我。”

      明惠苦笑道:“可是明惠要……要食言了。”

      林娴雅挣扎着抱住了明惠,她几日水米未尽,又昏迷不醒,身子虚弱无力,手上又满是伤痕。可是她不管不顾地抓住了明惠的衣袖,倔强的说道:“我不准你食言,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我……我不许你说话不算数,不许……”

      “好……”一个好字出口,便有大股的血从明惠口中涌出,林娴雅伸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净,更多的血从她的指缝中涌出来……

      明惠的泪冲开了唇边的血迹,她颤抖着开口道:“小姐,不要傻了,忘记他吧,我跪求了一天,他……他都不肯出面相救。小姐,不要苦了自己,不要再为他掉眼泪,不值得……“明惠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的手就软软地垂下,眼睑也无力的阖下。

      “明惠……明惠……“林娴雅大声的哭喊,她嘴唇上的裂缝绽开,泌出了丝丝血迹。没有明惠可以依靠,林娴雅支持不住身子,摇摇欲坠。

      皇甫荣景伸手,想要扶住她,林娴雅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开他的手,狠狠地瞪着他。

      清风抛下剑,蹲下身揽住了林娴雅,支持住她,即使皇甫荣景近在咫尺。现在什么礼教,什么君臣之礼,什么男女大防都不重要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林娴雅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嘶声哭喊道:“清风,明惠走了,她……她不要我了。她答应过,今生今世都要陪着我,永远都不离开的。是我……我害了她,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啊……”

      清风含泪安慰道:“小姐,不是你的错,不……不怪你,明惠她……她不会怪你的。”

      往日,清风受过多次的伤,在福安寺,他伤势沉重险些丧命。可是他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现在,他已是热泪盈眶,几欲脱眶而出。

      林娴雅依在他的身上,哭的肝肠寸断,声竭力嘶:“清风,我们走,我们带着明惠走,离开这里,我不报仇了,我们走……”

      皇甫荣景满目悲怆,颤声道:“娴雅……”

      林娴雅艰难的回首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皇上,我害死过你一个孩子,现在,我也救了你的孩子。我们两清了,以后谁也不欠谁的,我与你……从此恩断义绝,今生今世,不复相见。”

      闻言,泪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皇甫荣景的唇颤抖着,眼中满是不舍,可是口中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他趔趄着站起身。

      清风扶着林娴雅起身,仅剩下的五人也上前抱起了明惠的尸体,几人的脚步蹒跚,每走一步,都有血滴落……

      金禧上前低声道:“皇上……”

      荣景目光呆滞的看着他们踉跄的背影,喃喃道:“备车,送她出宫吧,呵呵……”他惨笑两声接道:“她本来就不属于我,是我抢来的,是我抢自己弟弟的,是我抢来的。”说完,他木然地转身,看着康敏,竟然露出了笑容。他微微笑道:“这下你满意了吗?你满意了吗?哈哈……”

      皇甫荣景晃晃悠悠地向前走了几步,只觉得胸口疼痛窒息,忍不住哇的吐出一口血,就倒了下去。

      天空被夕阳的余辉遮满,红彤彤的一片,鲜艳而瑰丽,比满地的鲜血还要红艳,可皇甫荣景的眼前却渐渐发黑,耳边响起很多人的惊呼,却没有她的声音,以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见不到她的容颜。

      今生今世,不复相见,你好狠的心啊……

      桐花乡是明惠的家乡,可是在她十岁时,因为家乡发大水,闹瘟疫。她跟随劫后余生的乡亲们逃难,饿昏在路边,被途径的楚云阔救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林娴雅带着她回来了,明惠的家乡很美,小小的村子炊烟袅袅。村边小河蜿蜒,青翠的树木林立,飘荡着香甜的果香,处处都透漏着田园优美恬静的气息。

      林娴雅把明惠埋在村外的上岗上,没事的时候,就到坟前陪她说话,往往一坐就是一天。他们在村子里住下,村子里的乡亲们都很和善,对于他们的到来也不排斥,毫无芥蒂的接纳了几名外乡人。

      清风和几人的伤势也渐渐好转,但林娴雅却日渐消瘦,一天比一天沉默,眼神也没有了往日的锋芒和机智。她总是呆呆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只有在明惠的坟墓前,她才会有说有笑的。

      入冬下了第一场雪,雪花飘落在明惠的坟上,落在林娴雅的身上。清风悄悄地走过来,把大氅披在她的肩上,低声道:“小姐,回去吧,如果你冻坏了,明惠会心疼,会不安的。”

      林娴雅微微摇了摇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再坐一会。”

      清风在她身边坐下:“小姐,下雪了,若是你被冻得生病,明惠一定会生气,骂你的。”

      林娴雅失笑道:“是啊,明惠那个碎嘴,如果看到我坐在雪地里,一定会唠叨个没完的。小时候,我练功累了,就这样靠着她休息。她……她会用草编蚂蚱给我玩,还会用树叶吹曲子,她吹的可好听了。有时候我饿了,她还会打猎,烤给我吃。我的亲人都不在了,她就像是我的父母,我的姑姑,我的姐姐,像朋友永远都陪在我身边。

      当时我爹和姑姑死了以后,若是没有明惠一直陪着我,我……我撑不下去了。有她在身边,我觉得很安全,很幸福,很踏实。不管做什么都无所畏惧,因为她在我身边,因为她可以依靠……”林娴雅絮絮叨叨的给清风,讲叙她小时候的事,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但眼泪也一直在流淌。

      清风刚要开口安慰,却听到在一旁暗处护卫的暗卫喝道:“什么人……啊……”他一句话还没有问完,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另一个人迅速跳了出来,将手中的剑递给清风两人,三人严阵以待。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林娴雅就看见那个石头一般的人,缓缓走来。僵硬木讷的脸上,一双眼睛却纯澈如水,却没有丝毫的波澜,也没有丝毫的光彩。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石头,没有感情,没有喜怒哀乐。

      他全身似乎都空洞无物,只有那可怕的杀气不断地从他身上涌出,铺天盖地地袭来。他似乎想要杀尽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敏捷,太阳穴饱满隆起,一看就是内力深厚的高手。

      林娴雅拔出剑,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冷冷道:“是你杀死了我的父亲。”

      那石头一样的人似乎想笑,但他脸上的肌肉因为长期没有任何的动作,而有些僵硬,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扭曲,有些狰狞:“我杀死过很多人,那一个是你的父亲。”

      “楚云阔。”

      这个名字似利箭一般刺穿了石头,冰冷的身子,深深地刺入道他的胸口。石头一般的人似乎忽然活了一般,疼痛得无法忍受,全身都在剧烈的抽搐。他大张着嘴,剧烈的喘息着道:“胡说,楚云阔只有一个女儿,当年被我大刀贯穿而死,绝不会还活着,她死了,早已死了……”说道最后,他变成在歇斯底里的吼叫。

      “果然是你……”林娴雅再不多说,仗剑就刺了出去。她的剑法灵活敏捷,迅捷诡异,加上如今大开大阖,根本不顾及自身的安慰,不加丝毫的防守,竟是拼死也要和那人同归于尽。

      清风几人虽然武功高强,但敌我悬殊,他们的伤势也没有痊愈。时间稍长,他们身上的本已愈合的伤口又裂开,血迹晕染开来。那些黑衣人也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厮杀分外的惨烈。雪还在不停的下,洁白的雪地盖住了枯黄的野草,雪地上却开出了许多鲜红的红梅花。一朵,二朵,三朵……

      人一个一个重重地倒下,石头的双眼因为看见刺目的血红,而更加疯狂。两眼血红,像野兽一般狰狞的盯着林娴雅,似乎想要将她拆骨撕吃入腹。两人都是不要命的打法,林娴雅的剑法更趋灵活,石头的剑法则显得阴鸷,刚猛有余,灵敏不足。

      一个躲避不及,被林娴雅刺中了腹部,鲜血喷溅。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林娴雅一击得手,迅速扯手后退。但还是来不及了,石头毒蛇一般的剑闪电般射来,刺中了她的肩头。他用力一拉,将林娴雅拉紧,左手屈起如爪,抓向林娴雅的心口。

      清风远远地看见,吓得肝胆俱裂,将跗骨之蛆一般,追随在他身后的利剑都忘却了,猛地扑了过来,挡在林娴雅的面前。石头的利爪抓在他的背后,剜下一大块血肉来,追杀他的黑衣人手中的利剑,也刺入了他的身体。

      温热的鲜血喷溅,洒在石头狰狞扭曲的脸上,他伸出长长的舌头舔去了唇边的血迹,眼神更加的疯狂炽热。清风惨叫一声,痛昏在林娴雅的怀中,沉重的身躯将她扑倒在地。石头咻咻怪笑着,举起利剑,想趁机将两人贯穿刺死。

      “嗖……”一支利箭呼啸而来,射中了他的手臂,剧烈的力量将他击退了数步。剑掉落在地。

      几个樵夫模样的人飞掠而来,当先的男子大约四十左右,双眉斜飞入鬓,目光炯炯有神,此刻年华虽然老去,但少年时必定是位丰神俊朗的美男子。石头看见他,就像看见鬼一样,尖叫着连退数步,刚刚捡起来的利剑把持不住,又掉在地上。

      那人到了跟前,冷冷道:“看来你还记得我,用那么卑鄙残酷的手段,害死自己的父母兄长,只是为了博取大将军的信任,好趁机暗杀他。这些年,午夜梦回,你可曾梦见过他们……可曾……”

      石头拼命的摇头道:“你不要说了,我没有,不要说了,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他疯狂的嘶吼着,俯身捡起地上的剑,疯狂地扑了过来。

      中年人用刀,他的刀没有丝毫的章法,看似简单,却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最致命的。那是在战场上经历了,无数的厮杀,多年的历练萃取的精华。大刀深深地捅入了石头的体内,大股的鲜血争先恐后的向外涌动。

      石头明明疼得额头上青筋暴起,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欢欣,挂着解脱般的笑容。中年人对他恨之入骨,双手攥紧刀把,大喊着将他向前推动,钉死在树干上。石头的头无力的垂下,血顺着粗糙的树皮蜿蜒着向下流淌,滴落在雪地上……

      那些樵夫也干掉了剩余的几个黑衣人,扶起了清风和林娴雅。林娴雅看着那满身浴血的中年人,不敢置信的颤声叫道:“周华叔叔。”

      周华大步走了过来,抱住了她,含泪笑道:“让叔叔抱抱,看又重了没有,嗯,胖了,叔叔都抱不动了,哈哈……”他虽然在笑,但悲怆的泪花却在眼中翻滚。

      林娴雅伏在他的怀中大哭,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周华抚摸着她的肩头,强笑道:“是叔叔来迟了,让你受苦了,是叔叔不好,天娇不要哭了……”

      他一哄劝,林娴雅哭得更加的伤心了,这么多日压抑的悲愤,伤心全化作眼泪倾洒在周华的衣衫上。周华也不再劝,就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她,哄着她。

      照看清风的樵夫忽然大声叫道:“他……他快不行了。”

      林娴雅闻言一惊,忙转身扑了过来。清风倒卧在雪地里,身下洁白的雪都变成了红色,石头抓断了他的心脉旁边的血管,血流如注,他的嘴唇都发白了。

      林娴雅忙抱住他的头,含泪叫道:“清风,你醒醒,清风……”

      听到她的叫喊声,清风勉强睁开了眼睛,断断续续的道:“小姐,你……不……不要伤心,我只是累了,我……我去陪明惠,有我陪着她,你……你就放心吧。”

      林娴雅大哭道:“不要,清风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你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清风,不要丢下我……”

      清风强笑道:“小姐是……是最坚强的,你……你是楚云阔的女儿啊,不能哭鼻子。把……把我和明惠埋在一起,我……我们就可以……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他的脸上散发出憧憬的光芒,慢慢地黯淡……

      林娴雅失声痛哭,泪珠洒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没有人劝阻,没有人说话,现在什么样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清风和明惠葬在一起,皑皑白雪笼罩住了整个坟墓,也笼罩住了站在坟前的林娴雅。

      她一动不动的站在坟前,几乎变成了一个雪人,周华和他带来的两个人远远站着,并未上前相劝。那些樵夫慢慢走了过来,打开伞罩在她的头顶,林娴雅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属下是御林军左统领花勇的手下,是皇上派我们来保护娘娘的。”

      林娴雅淡淡道:“我现在已不是什么娘娘了,你们回吧,不要再跟着我。”说完,林娴雅的身影一晃,就消失在山坡上的树林中。

      那些御林军刚要追去,周华和那两人已上前拦住了他们。甩开那些御林军,周华就带着林娴雅一路向北而去。至于他要带她去哪里,林娴雅不闻不问,她整日躺在马车里,睡得昏昏沉沉。

      越往北,天气越冷,雪下个不停,即使停歇,雪也不会融化,形成冰凌。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远山银装素裹,光秃秃的树枝上,落满了雪,冻成一条条冰凌。树枝不堪重负,发出喀喀嚓嚓的声音,有的从树上脱落,砸在身上很痛。

      周华一行人弃了马车,在深山里走了两日,被树上的冰凌砸了数十次后,林娴雅终于忍不住问道:“周华叔叔,这是去哪里?”

      见她终于开口说话,周华不禁笑道:“叔叔带你回家。”

      林娴雅喃喃的念着这个陌生的字,“家”

      周华重重地点点头:“那年随将军杀出京城的人,身份都暴露了,若继续流浪江湖,必定会被康柳两家赶尽杀绝。而我也不能再回边城的军队,就带他们隐居在深山之中。”

      林娴雅看着他们身上背着的麻袋道:“山上很缺粮食吗?”

      “嗯,山里地少,而我们人多,粮食不够吃。”

      “是没有银子购买吗?”

      “银子有,大将军给我们留下很多财帛,但深山里进出不便,若是大批的购买粮食,必会引人注意。”

      说话间,他们已爬到了山顶,俯瞰山谷,只见谷中分布着,许多竹子,石头和木材盖成的房子,此时已有炊烟缭绕。有些孩童在房子中间穿梭,玩耍,奔跑,欢乐童真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

      山顶布有暗哨,见他们回来,现身相见,接下他们肩头的粮食。看见陌生人,也不开口询问,只是戒备的看了林娴雅一眼

      一行人进了山谷,那些孩童就欢呼着迎了上来,周华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里面包裹着的是一些糖果。那些孩子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甜蜜美味的糖果,轻轻地舔了一下就惊呼道:“好甜啊,真好吃……”孩子欢天喜地的抱着纸包,兴奋的大声叫嚷。

      周华扬声道:“去通知大伙,让大家都过来。”

      孩子们答应着,一哄而散,跟着去叫人。

      山谷中间有一大块空地,地面平整光滑,应该是平常练武的场所。空地前方有一个高台,周华拉着林娴雅走上高台,俯视着谷中快步赶过来的人群。他们有男有女,有僧有俗,有老有少,不一会空地上就聚满了人,有的好奇,有的吃惊的看着林娴雅。不光惊讶于她绝世的容貌,还纳闷她为何站在高台上,那里只有周华一人可以上去。

      等人到齐了,周华才开口,高声道:“大家见过大小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互相看了一眼,又转头不解的盯着周华:“她……她是谁家的大小姐?”

      周华呵呵笑道:“自然是我们家的大小姐,你们不是总问我,大将军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了,大将军最后说的是,他的女儿楚天娇没有死。”

      众人哗然,七嘴八舌的问道:“可……可当时我们都是亲眼看见,大小姐被那个刺客贯穿刺死,怎么会……”

      周华叹道:“那不是大小姐,大将军早就为小姐准备了替身,想要救她脱离皇宫。在事发之前,大小姐已经被送出了京城,这才是楚天娇,楚云阔楚大将军唯一的亲生女儿。”

      众人都是喜动颜色,纷纷跪下行礼,山谷中,一二百人山呼叩拜,震耳欲聋。

      林娴雅强忍着心中澎湃的热血,忍着满眼的酸楚,双手抱着深深回了一礼,扬声道:“大家都请起身吧,是我楚家连累了你们,可大家还是如此的不离不弃。我楚天娇在此谢过了,既然如此,我们就是一家人,家人之间,不必行此大礼。你们都是天娇的长辈,如此大礼我也生受不起,快请起吧。”说完,又执晚辈礼对着众人拜谢。

      众人从雪地里站起身,都纷纷笑道:“大小姐既然如此说,那你就不要再多礼了。”

      林娴雅起身,微笑道:“是,各位叔叔伯伯们教训的是,天娇谨记。”

      站在前面的一个和周华年纪相仿的中年人,缓缓开口叹道:“没想到大将军的女儿,如此的花容月貌,风采动人啊。”虽上称颂溢美之词,但他满脸都是失望之情。

      众人不由也有些唏嘘,楚云阔后继有人的确可喜,但林娴雅美丽优雅有余,却无乃父的风范。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林娴雅依然微微笑着,望着那中年人道:“这位叔叔用的是什么武器?”

      那人虽然有些失望,但对于楚云阔十分崇敬,也不敢对林娴雅太过失礼,就答道:“双锏。”

      林娴雅一边示意让人去取双锏,一边对着他笑道:“叔叔的头发有些乱了,天娇为您修修。”

      中年人不解的看着她,等双锏取来,递到他的手中时。林娴雅就单脚在地上用力一点,人已冲天而起,向他扑来。她的速度太快,荡起的罡风猛恶,那人忙用双锏去挡。既然楚天娇言明只削他的头发,那别的地方他就不需要再多做防守,大开大阖,双锏虎虎生风,攻向林娴雅。

      林娴雅已近在咫尺,手在腰间一叩,一柄软剑弹出,如神龙出海,阳光正斜照在雪亮的剑锋上,光华闪烁。那石破天惊的一剑,竟然穿过双锏,弯曲着削至他的耳后。

      中年只觉得头皮一凉,几缕乱发飘然而落,掉在雪地上,乌黑的头发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清晰可见。冰冷的剑锋还在他的脖颈间,距离他的经脉只有一分的距离,剑锋上的寒意透过他的肌肤,渗入心头。

      只要林娴雅的手稍微抖动一下,中年人恐怕就会有性命之忧。一时间,山谷中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只有山风呼啸而过。

      林娴雅微笑着收回剑,重新束与腰间,缓缓地下台走进人群中。温声道:“众位叔叔伯伯,姑姑婶婶,若有谁想指点天娇一二,天娇一定虚心请教。”

      没有人应答,那善使双锏的中年人的武功在谷中,已是数一数二,如若不然,也不敢狂傲地敢小瞧了林娴雅。他尚且输了,还有谁敢捋虎须。

      寂静中,忽然有一个孩童憨憨的声音响起:“我来和你比。”众人惊悚的看去,却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他挺起胸膛叫道:“我和你比。”

      众人都变了脸色,林娴雅却依然是微微含笑:“小弟弟,你要和姐姐比什么呀?”

      那孩子高高地扬起头道:“我的弹弓百发百中,我……我和你比这个,你……你敢不敢?”那孩子在众人严厉的视线注视下,有些胆怯了,但还是鼓足了勇气挑战。

      林娴雅不由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你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虎。”

      “那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二虎。”

      大虎重重地点了点头,敬佩的看着她道:“嗯,我还有一个妹妹叫虎丫。”

      林娴雅失笑:“好,姐姐就和你比弹弓,你看前面那棵果树。”她说着伸手一指远处山坡上的一棵果树,树上的叶子早就落光了,只有最高的枝头还挂着几颗橙黄色的果子,因为太高,孩子们够不到而幸免。

      林娴雅指着那几颗黄橙橙的野果道:“我们就把那些果子打下来,如何?”

      “好。”大虎答应着,从怀中掏出他的弹弓,二虎还有几个小伙伴迅速捡了几颗石子给他。

      林娴雅伸出手,屈指一弹,众人都是练家子,却没有一个人看清她是射出了什么。只觉得一阵尖利的劲风闪过,远处那些果子啪啪地落了很多,枝头上只剩下一颗。

      大虎的嘴立马扁了下来,毫无斗志的看着树上仅剩的一颗野果。

      林娴雅见状,沉下脸色道:“大虎,你要记住,身为一个男子汉,不能轻易的认输,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要尽全力去拼搏,即使最后输了也没关系,只要尽力而为就好,明白吗?”

      大虎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拉开弹弓,死死地盯着树上仅余的果子。胖乎乎的小手稳稳地,石头呼啸而去,那最后一个野果应声而落。

      林娴雅和那群孩子们一起欢呼:“大虎太棒了,快去把果子捡回来。“

      孩子开心地跑了过去,将果子全部捡回来,一颗也不敢吃,全部捧到林娴雅的面前。

      林娴雅不忍拂孩子们的好意,拿起一颗放进了嘴里,只咬了一口,她美丽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眉头也拧在一起。她拍着自己的半边脸,就差跳起来了:“酸,酸死了……”

      众人见她一副孩子气的模样,不由都失声笑了起来,刚刚被她一剑所惊的紧张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她手持武器时,那份英姿飒爽,睥睨天下的傲气锐不可挡。可她收起武器,面对孩子时,就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大姐姐。

      众人不由都心悦诚服,这才是楚云阔的女儿,动则震惊天下,即使静静地矗立时,也让人不敢小觑。

      孩子们更高兴,大虎看着林娴雅皱成包子似的脸,不由哈哈大笑道:“你的牙要是酸倒了,晚上就吃不成饭了,果子才成熟的时候,我一口气吃了好几个,结果牙就酸的没有一点力气,好几顿都没有吃饭,饿死我了,没想到你……哈哈……”

      山谷中的人吃饭是在一起的,一排用石头搭建起来的桌子,桌面是木板,排成长长的一排,大人和孩子坐在一起,旁边有篝火在熊熊燃烧。

      林娴雅和周华在一排桌子的最前端,相对而坐。林娴雅的面前放着一碗米粥,还有四碟菜。有一盘抄笋片,一盘炸花生米,有一碟凉拌野菜,还有一盘肉。别的桌子上没有菜,只有蒸熟的红薯,碗里也只有野菜面条,黑黑的,还很稀。

      连周华吃的都是野菜面条,众人看着林娴雅都没有动筷子。林娴雅压下心中的酸楚,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道:“大家快吃吧,不然凉了。”说着,当先端起碗吃了起来。

      林娴雅自幼在宫中,即使后来落难有明惠的照顾,也没有如此艰难,饮食上一向精细。这虽然是谷中的人能拿出最好的饭菜,可是还是显得有些粗粝,但林娴雅却觉得这是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和这么多的家人在一起吃饭,即即使吃的不好,也绝对比一个人独自呆在沁芳阁,吃山珍海味要好的多。

      林娴雅一碗饭吃完,大虎的母亲来给她添饭,她的个年约四十开外的妇人。手脚十分麻利,人也爽快,一边添饭,一边话家常呵呵的笑道:“大小姐不要嫌饭菜不好,等到了春天,这满山的树叶花草都能吃,到时候……”

      不等她说完,林娴雅就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我先去歇一会。”说完转身走了。

      大虎娘拿着碗顿在空中,不安的看着周华道:“大当家的,是不是我……我说错什么话,惹大小姐不高兴了?”

      周华摇首道:“没有,不是你的错,回去照顾孩子们吧。”

      一连几天,林娴雅的饮食里都有米有肉,而她从来没有见过别的人吃过一粒米,吃过一顿肉。第三天,林娴雅终于忍不住了,把大虎,二虎还有一群孩子叫道面前,让他们吃。

      大虎娘慌忙过来阻止,林娴雅微笑道:“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着,还是让他们吃吧,我尝尝这个。”她说着端起一碗小米粥熬野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大虎的母亲偷偷擦了擦忍不住流出的眼泪,悄悄的走开。

      一个月后春节到了,男人们去山上打猎,打回了一头野猪,还有一些猎物。扛回来高高兴兴的宰割,女人们就剁馅包饺子,死活不许林娴雅插手。

      林娴雅就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教大虎用手掷石头和暗器,虽然不能放鞭炮,但山谷中还是很喜庆,充满了欢声笑语。

      年夜饭很丰盛,桌子上终于有了肉,碗里是热腾腾的饺子。虽然是用肉和野菜搀和在一起包的,但林娴雅依然吃得十分开心。

      周华自然知道林娴雅自幼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种苦,不由叹道:“都是叔叔没用,让你跟着吃苦。”

      林娴雅放下碗筷,站起身大声道:“这顿年夜饭相比以往是简单了些,但却是我父亲去世后吃的最开心的。因为能和这么多的亲人在一起,来,我敬大家一杯。”她说着,端起桌子的酒举了起来接道:“各位叔叔伯伯,各位婶婶,各位弟弟妹妹,天娇给你们拜年了,干……”

      众人欢呼着对饮了一杯,林娴雅也仰首一饮而尽。

      周华看到众人纷纷前来敬酒,不禁劝道:“大小姐别喝了,小心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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