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都轻狂

　　我和柏霆陷入热恋，在热恋期间，情人不论何时何地都渴望腻在一起。

　　一般上柏霆天黑后才工作，而我天一亮忙到天黑，按照这种工作时间，我们两个肯定难得见上一面，必定是一场三分钟的热恋。

　　既然大家好不容易踏出了一步，总要有人做出让步，所以柏霆每天中午来实习工作室楼下接我吃午餐，我们就只能这样腻在一起，六十分钟的午休虽然短暂却对我们而言异常的珍贵，因为珍贵也就珍惜了。

　　人没有完美，我们都有性格上的缺陷，经历过磨合学习谦让才能相处得好。

　　我渐渐步入柏霆的圈子，在这时才发现其实他注意我很久了，原来我和他是如此有缘。

　　我们不仅曾同校，甚至是小六的同座。

　　他说刚升上中学时很期待我们再次同座，结果等了整个星期才晓得我离开槐江。

　　我对这个小六同座的印象特别深刻，不时教我上课偷吃零食、小考偷看，甚至教我抄功课。小时候他看似顽皮，其实头脑很聪明，每当我的功课上遇到难题都找他指点一二。

　　他的功课和运动都非常棒，稳守全级第一的宝座，而我这个抄写功课、小考偷看还不赖，尾随他拿得全级第二。

　　校长老师对我们相当厚爱，每次派学生参加校内校外比赛，我们都是首选，胜出比赛拿到的奖杯奖品都被我们当成玩具玩得支离破碎，当时心里一点儿根本不在乎那些无聊的荣耀。

　　我问他是怎么认出我的，他说在国小校友日就认出我，那时我刚回来槐江适逢国小上举办校友日，我回国小一趟拜访我们小六的班主任，他恰巧路过听见我和班主任的对话而认出来的。

　　得知此事，我依然没印象在那天见过他，他说他很早看见我了，而我现在才看见他并不会太迟。

　　我们很少出去约会，并不像一般情人可以经常见面，大多数都是我午休的空档，要不偶尔我下班得早还可以吃上一顿晚餐。

　　柏霆不准我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因为酒吧实在人蛇混杂，心我会再遭遇西豹哥那事儿。

　　我们不曾像情人般一起出现在熟悉的亲人朋友面见，除了斐妃和阿瀚，再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如果说真正爱你的男人会把你介绍给他所有家人朋友认识你，忍不住向全世界宣告你们的关系，那么柏霆比任何有以上举动的男人更爱我，因为他的工作背景非常特殊。

　　爱情虽是感性物质，但必须理智思考，甚至多一些理解和体谅，

　　作为活在刀口上的江湖人，柏霆绝不能被别人抓住软肋，必须稳住自己的江湖地位来保护我，也要避免我无辜被潜入社团纷争。

　　在爱情上，他不过是平凡人，心里也渴望介绍我给他所有朋友认识，向全世界宣告我们的关系，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江湖上的利益往往挂钩这着□□，柏霆尽最大努力避开□□，这点倒是令我很安心。

　　始终，纸保不住火，我和柏霆在一起的半年后，精明的贺正哥察觉到我和他的蹊跷。

　　某天通过姑姑约我去农庄找他，听姑姑说贺正哥有隐退的念头，打算买下一个农庄度过余生。

　　周末不必加班，柏霆带我去农庄找贺正哥，期间贺正哥派柏霆处理一些事，故意分开我们才好对我说话。

　　待柏霆走了，贺正哥直接切入重心，“你是不是和他一起？”

　　“是。”看在贺正哥是叔父，守口如瓶，我不妨直接承认。

　　“你考虑清楚了？”贺正哥看我年纪尚幼，担心我为爱冲昏头，也担心柏霆为爱受到伤害。

　　我仍然点头，“正叔，你直接说吧！我知道你找我来是有话想说的。”

　　“你知不知道柏霆为什么会加入社团？”

　　“他说过当时是为了保护妈妈，不过详细一些的就没说了。”

　　贺正哥笑了笑，大概是没想过柏霆会告诉我这些，喝了口茶继续说，“柏霆的妈以前在茶餐厅做打杂的，餐厅老板垂怜伯母的美色想侵犯她，幸好柏霆及时救了他妈，见到自己妈妈被搞当然把那个人渣痛打一顿，而警方也裁定那个人渣有罪而不起诉柏霆。可是那个人渣并没放过他们母子，反而找了个社团老大搞他们寻仇。

　　那时候阿瀚已经跟我了，找我摆平这件事，就这样，他认为进了社团可以保护他妈妈就说要跟我。看在他一片孝心，我没拒绝，本来想着等他读完大学劝他退出社团，结果他还是坚决留下来，阿姨去世的时候，我没见过他没掉过一滴泪，其实这种伤心才是最可怕的，尽管看起来没事，那颗心却重伤得无法想象，阿姨的去世对他打击很大。他是个非常重视家人的男人，也不是轻易爱上女人的男人。当然，我也不认为你对他是玩玩的，但你没信心可以跟他走到最后，劝你还是趁早放手吧！”

　　听见贺正哥的这番话，我没有立即辩驳，因为贺正哥的最后一句话说到重点了。

　　在游乐场那晚，我答应做柏霆的女朋友，只想到自己也喜欢他，相信他对我真心真意，而我对他也是认真的，完全没考虑过自己可否陪他走到最后，就算在一起之后我还是没想过。

　　我心里有数，并不想放开柏霆，可是我们能走到最后吗？

　　如果我和他的关系进阶到另一层，求的便是安稳，他会否放下社团的事？

　　或者我该转变心态接受这份不安稳？

　　当天并没时间让我仔细想想贺正哥的话，我和柏霆离开农庄后，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他搬了新家，环境比之前的好，他上星期吃午饭时就告诉我这件事，直至此时我才有机会来参观。

　　“这里我很用心布置，希望你住得舒服。” 他不仅仅带我来参观他，还给我一串锁匙，“希望你可以搬过来住。”

　　“你邀请我同居吗？”我明知故问，很想他多宠我，心里忽然害怕会失去他。

　　“是。”他捏捏我的鼻头，亲亲我的额头，“我希望这里有你的味道，这里环境安全，保安也很好，我也不会带其他人来，你想来可以随时来，不用怕撞见社团的人。”

　　柏霆事事想得周到，很清楚我要搬出来一定会惊动姑姑，体谅我有可能达成不了他的渴望，所以说“希望”。

　　柏霆把我放在家人的位置，因此布置这个新窝。

　　“这串钥匙我收了，我要来这里之前会先问你的。”我没答应也不拒绝，心里很想，行动却做不到。

　　“只要你肯来就好了，饿吗？煮饭给你吃。”有了新窝，他可以为我做更多的事。

　　“好，我想试试你的厨艺，你会煮什么？”看他从冰箱拿出很多食材，有模有样洗菜切肉，我对他又有新的认识。

　　他煮的饭菜还不赖，三菜一汤难不倒他。

　　他说小时候妈妈要打工很晚回家，不想妈妈辛苦，所以由他承包家里的伙食，厨艺就这样练出来的。后来妈妈去世后，他出外吃饭居多，在家只吃快熟面了事。

　　忽然间，我心里升起一股痛惜，赫然发现有人陪吃饭也是一种幸福。

　　自此我们做了一个约定，只有我和他都在槐江，大家就要一起吃饭，哪怕只是一天一顿。

　　在这之后，我需要出差而有一阵子无法一起吃饭，为此感到沮丧。

　　工作室有个设计师入围了涵城的青年家具设计大赛，由此我被分派去做助理。别人觉得是一份苦差，因为这位前辈是出名的坏脾气难伺候，不过此次出差令我从中获益不少，能够观摩来自世界各地的家具设计作品吸取经验。

　　前辈的作品在大赛赢得大奖，我沾得好运与前辈在赛后的后台拍照，并且荣登槐江时报版面。

　　姑姑喜出望外，把这张照片放大影印并且张贴在水果店大肆宣传，曾一度令我陷入尴尬的氛围。

　　可惜我过些日子要出差，一阵子无法陪他吃饭而感到沮丧。

　　先前实习，经理也推荐我参加涵城的青年家具设计大赛，获得出赛资格，由此得到出差的机会，出乎意外居然在决赛赢得大奖而登上报纸。

　　姑姑为此喜出望外，把我上台领奖的照片冲洗出来并且放大，张贴在水果店大肆宣传，一度令我陷入尴尬的氛围。

　　柏霆倒是觉得好笑，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来安慰我，说姑姑这么做是以我为荣，她期盼我有一日出人头地，世界上任何一个疼爱后辈的长辈都期盼自己的后辈有光明的前途。

　　我当时听了他的话，心里释怀了不少，却不料我事业上的进一步在不知不觉中拉开我和柏霆的距离。

　　某天晚上回家，姑姑在客厅还没睡，明摆着是等我回来问话。

　　“曲晨，你今晚加班吗？”

　　“没有。”

　　“下班后去了哪里？是不是和柏霆一起？”

　　“是。”对姑姑，我没想要隐瞒。

　　今晚柏霆抽出时间陪我去家具卖场逛逛，说家里缺了一张设计师椅子，实际是要我设计一张椅子放在他家里，制造出我经常去他家的理由。

　　逛了卖场，然后吃饭看戏，初次尝试了一般情人约会的章程，说是庆祝我登上报纸，来一场无聊的庆祝。

　　“我刚才和贺正哥去家具卖场，见到你和柏霆牵手，你们的互动像是热恋中的男女，我多想自己看错，为什么你这么不自爱？”姑姑说得咬牙切齿，看出来不满我和柏霆一起。

　　“姑姑你觉得我和柏霆一起是不自爱的决定？”我觉得姑姑这句话说得过分。

　　“你老爸是被江湖人害死的，你怎么可以和江湖人一起？况且你正经人家，怎么可以和一个混混过日子，以后怎么办？”

　　“如果我不肯和柏霆分手，今晚是不是就会被赶出这个门口？”

　　姑姑气炸，“你……”

　　我知道我现在必须心平气和，才可以说服姑姑接受我的决定， “柏霆搬了新房子，曾经邀请我同居，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没想过离开你，柏霆他尊重我的决定，不强迫我搬出去。在你眼中的这种混混，我觉得他比那些所谓的斯文人更有君子风范。”

　　“曲晨，姑姑也经历过你这种年纪，试过为爱冲昏头，其实谈恋爱哪有不受伤的道理，但是伤身不要紧，最难搞的是伤心，我担心柏霆对你是玩玩的。”

　　“正叔对你，是不是玩玩的？”

　　“你……怎么知道？”

　　“其实我一早直觉你和正叔有些事，不过心照不宣。”

　　“贺正哥不同，他决定了金盆洗手。”

　　“柏霆和正叔都一样，对感情的事儿很认真，唯一不同的，他还没金盆洗手。当我落在西豹哥手里，他奋不顾身救我。这样的人能为我付出性命，为何我不能为他付出爱呢？”

　　“你们会有将来吗？”

　　“虽说将来的事需要现在计划，我和他将来的事现在实在计划不了，将来他会不会放下社团的事就看他的造化，现在我们只想把握彼此的当下。就算将来有一天我们会分手，多年后我不会后悔把握过一个爱我而我又爱的男人。既然命理注定感情路上要跌跌撞撞，不如趁年轻尝试，到了一定的岁数，路才能走得稳稳妥妥。”

　　“你长大了，谈恋爱真的会让人一夜长大。” 姑姑很感概说了这句话就没再说话了，她没想过我居然会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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