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柳影江月

作者:尘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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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狮吼千里


      婉柔的叶子,不会成为锋利的剑,而青青此刻却像一樽雕像般冷峻,也许这是她血液里的有生具来。
      帐下灯前,静静望着那一幅地图很久很久,她在思索着明日的路线……
      已离得很近,或许再过几日,或许再越过几座山,她和他就能见面,但那却只能是沙场之上兵戎相见……
      爱侣之间的争斗即将上演,他为欲而战,她为爱而战。她不再是面对他肌腱的臂腕,她是要去面对他冷酷的剑……
      然而,欲望大军的精壮又显得爱之兵卒薄弱不堪。
      可青青不能退缩,退缩只会让她失去所有……
      ……
      西垄坪,三面是山,中间一片开阔地。大军至此,青青便分兵两万与张甲将军,命他火速赶至八十里外的青峰峡驻扎,并派人送信于死守渡月关的杜乙将军,让他在七日内弃关,后退至青峰山峡与张将军会合。而青青自己则率领所剩的三万兵马就地扎营,等待江月明赶至一决胜负。
      此令一下,立刻引起帐中诸将的强烈反对:渡月关这道屏障不能丢!丟了无疑等于自开家门。青峰峡虽说险峻,但战略位置并不重要,再说番兵若是围困,不出一个月那里就会粮尽箭缺,不战自溃。而西平将军所剩三万兵马在此,又如何能抵御番兵?
      “死守渡月关,的确会暂时安全,可一旦番兵绕道南路又该如何?青峰峡虽说现在不重要,但番兵入关以后它的作用就大了,至于粮草供给如何运送,我自有打算,请各位将军放心就是;你说三万兵马敌不过番兵,可我就是要让这三万将士去挫败他们!各位将军不必多言,将令如山,违者不恕!”青青说的铿锵有力,诸将却听的摇头叹惜。
      “违抗军令,立斩不饶!诸位将军有谁想试圣上的这把日月剑?”白公公缓缓笑道。
      众将一阵沉默,青青又做了详细的部署,各自领命而去。
      白公公又说:“西平将军需树立军威,何不效仿古人?借一人之首,得众人之畏。”
      青青回白公公道:“杀一儆百也未必能让人敬畏,若想使众人诚服,必需先有几次大捷才可以。”
      白公公听言,笑道:“听西平将军之语,实让老身惭愧。”
      青青忙笑道:“青青怎担当得起,今日若没有公公解围,青青还不知如何应对。”
      白公公叹道:“想我□□民众物丰,到了生死关头却要难为一小小姑娘,老身替天下人为郭姑娘致敬了。”
      深深一揖,青青泪流如注,她也忙向白公公作揖:“多谢公公!”
      ……人的眼中,世界充满了不公;但人又常说:上天是公平的。否定了自己,也许矛盾就是这样产生。
      青青很普通,却很真实,可她的真实能否战胜浮华月明?
      一路占尽了上风,江月明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他并没有得到了几多欢乐。
      行军以来,金玲日渐憔悴,她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付诸于了自己的外甥。谁让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只要他高兴,她还有什么不能?
      或许是因为她得到的爱太少,所以才生怕爱的他不够。溺爱,从此成了一种病。
      月色朦胧,她独自骑行在渡月关外,她仔细步量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因为她知道胜利绝非是偶然得逞。然而,江月明此刻早已洗尽了一天的疲惫,却仍滞留在梦乡。
      又是青青,他梦到了青青,但那只是她的影子,却始终无法看清她的模样。他吃力地回忆她的面容,但他已感觉她在他的脑海里正渐渐地消失,为什么越是想念越容易忘记?也许想念本就是忘记的过程……
      世界很安静,静得让人发悚,它处处充满了危险,你却不知毒蛇藏在哪一片草丛。
      一声长嘶,骏马失了前蹄,它开始抽搐,瞳孔开始僵硬。它流露出不甘与抱怨----它本事万里挑一的良驹,无奈路未走远,却葬身在了这片荒蒿之中。
      金玲站了起来,但她的坐骑却永远倒下了,她为它惋惜,更多的应是感慨。
      前处灯火通明,有牲畜的惨叫声,有男人的欢笑声,有女人的歌舞声,有婴儿的啼哭声,那是一处淳朴的村落,今夜仿佛在做一场欢快的舞宴。金玲摸索着走近那里,看到的却是一场伤怀的别离,明日他们就要举家迁徙,今夜的奢侈只是为了用掉带不走的东西。
      战马的铁蹄很快就要践踏到他们的村里,他们还有什么不能放下?
      人们份外热情,虽然与金玲素不相识,但他们会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多年不见的亲人,女人们为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又为她端去烤猪肥羊,她们一起舞蹈,一起忘记所有忧伤。如果说世界有一处天堂,今夜这里就是那个地方,这里的人们都说:我们从来没有像今夜这么轻松快乐,虽然明日就要离开家园去过漂泊不定的生活,但我们放下了该放下的一切,我们的所有,只剩下好好地生活,安乐终老;张家与李家的矛盾解除了,王二与妻子和好了,大头开始孝顺父母了,小宝喜欢上读书了,人的性情都起了变化,因为是即将失去,所以都明白了拥有。
      “你们都不用走,战火烧不到这里,如果有敢把战马骑进村子,我就下令……把他斩首示众!”金玲随着欢乐的气氛,不知不觉醉入了酒乡。
      “好!将他们都斩首示众,谁让他们没事跑来抢占别人的家园……”人们笑语附和着,但他们都不会再留下来,因为失去了家园可以重建,失去了生命没有重生。
      ……
      天色大明,全村人都没了踪影,他们只给金玲留下了一堆尚有余温的灰土和一张破旧的羊皮,但那已完全为她抵御了一夜的寒凉,让她温暖地睡去,又温暖地醒来。
      江月明带着一队人马闯进了村子,金玲又被重新扶上了战马,回望这座空落的村庄,昨夜的欢闹仿佛只是一场久违的梦。
      ……
      一场无聊的战争,带给了多少人无楚的灾难,当你得到了那份虚荣,是否还曾记得践踏过多少鲜活的生命?
      江月明几天来连番的攻势,怎奈渡月关依然坚固,他不得不提出绕道南路,而金玲却不能答应,因为她不愿再去侵扰更多的百姓。
      “中原的军队突然弃关了!
      ”这对江月明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但他又怀疑这其中存在着欺诈,金玲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再探!一定要让我知道弃关敌兵的去向,还有他们为什么弃关!”金玲对番兵探子说道。
      ……
      军马践踏过后的土地,如铁锅里炒熟的沙土,荒芜三百里,风起处,尘沙飞荡。
      两军终于在一座曲蛇蔓延的山丘前对峙,番兵气势旺盛,而青青身后的兵马则显得毫无斗志。
      江月明攀上战车一眼望去,前方敌兵如同一片枯草,只有那一面‘郭’字帅旗,像是草丛中滕起的蛟龙,使他望而却步。
      “是他!皇帝还是起用了他。”江月明望着那一面帅旗说。
      金玲在另一辆战车上着眼望去,她的手在不停地拨转着一串佛珠,她在祈祷,或是在掩饰心中的不安。
      “不知他为何而来?明儿可唤他至阵前,我问个明白。”金玲从战车上站起,望着前方的敌军微笑道。
      “是,姨娘。”江月明应声而去。
      他的战车停在了两阵之央,金玲也随之跟至。
      只见敌阵几经变动,从中走出一头雄伟的野兽。它驮着一名身披红缨战袍,手执寒血银槍,面目清秀的少年将军缓缓向两阵之间走来。
      车前的战马开始显得骚动不安,江月明强勒住缰绳,不禁自语道:“难道是她?”金玲两眼直望着那名少年将军,说道:“是她,错不了。”
      两人都再没有言语,只等青青渐渐走近,江月明张了几张嘴,最后说道:“你来干什么?”青青笑道:“谁都看得明白,我当然是来破敌来了。”江月明如含铁石,默默回避着青青的笑眼。
      “金姨近来可好?”青青问候金玲道。
      金玲笑道:“金姨很不好,一个就够我费心了,现在又来一个,能好吗?”
      青青忙道:“金姨不必为难,两军对阵各为其主,青青就算今日死于阵前,也对金姨毫无怨言。”
      金玲笑道:“我不为难,我也不为谁而战,我所做的一切只为我自己,你也不必有所顾及,沙场之上无恩怨,胜败才是根本。”
      青青回道:“金姨的话,青青记住了。”
      金玲笑道:“那样最好,我们现在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无论结果如何,谁都不能有所抱怨。”
      青青笑了笑,抱拳对金玲道:“多谢金姨,青青暂先别过!”
      “等等!”江月明突然喊。
      青青回头笑了笑,道:“将军还有话说?”
      江月明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说:“我不想与你为敌,你也胜不了这场仗,你……,你别在回去了,留下来我会保护你的。”
      青青仰天笑了笑,接着冷冷说:“好意心领了,你还是保护好你的公主吧!”
      江月明痴痴地望着青青离去的背影,良久不知所措,金玲一边叹说:“事已至此,她不会再回来了。”
      无奈,各自回到阵中,江月明依然痴痴望着敌军的帅旗,迟迟不肯下令进攻。手下将士再三催促,他总是低声地说:“再等等。”
      金玲也上前劝慰:两军对敌,各安天命,事到如今,你再犹豫不决,只会延误了战机,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可她……”江月明没能将一句话说完,但金玲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用担心青青,我已画出了她的相貌,交给了各将士传看,如果将士们见到了她,会将她安然无恙带来给我的。”金玲如此说。
      江月明仍旧摇头道:“刀剑无眼,如果她有什么差池,我怎么向自己交待?”
      “你当初用剑刺她之时,又是如何说服自己的?”金玲道。
      江月明没有回答,因为他根本回答不出来,良久他才终于说出一句:“击鼓!准备进攻!”
      鼓声响起,众将抖擞起精神,战马也开始不停用踏步检验着铁掌。江月明手握着令旗,只待他轻轻挥动,身后的兵马就会毫不留情地冲进对面军中,践踏那里的血土和尸首。这个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他不知道他这次将令旗挥动,带给他的是成功的喜悦还是永久的悲痛?
      对面也鼓声骤起,却见青青单骑冲出阵外,江月明再也没有勇气将令旗挥动。
      “她要干什么?”江月明问。
      “她回心转意了吗?“金玲说。
      江月明脸上露出几分难得的喜悦,连忙下令:“都不许放箭,不准伤及此人。”
      番兵将士都满脸疑惑地眼睁睁看着敌方的这名将领单枪匹马向他们奔来,没有人明白她想干什么。
      青青在一箭之外的地方停下了,她向江月明喊道:“将军为何还不进攻?那本将军就不客气了!”
      江月明及金玲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却见青青座下雄狮愤起前蹄,向他们长吼咆哮,声如重雷天降,势若火山喷放。金玲忙叫:“不好!”但为时已晚,军前战马已被吓破了胆,回头便向阵中狂奔,一时间江月明的军阵乱作一团,青青趁势令旗挥动,中原兵马汹涌而来。江月明忙下令撤退,慌乱之中番兵自相践踏,误伤同胞不计其数,而青青则不费一兵一卒将敌兵驱至百里之外,还拾获了不少马匹、辎重,大大鼓舞了士气。
      对于江月明,这是他东进以来的第一次败绩,不过这对东进大军没有丝毫的影响,番兵之中士气比之前反而更加旺盛。因为他们随时能从西里调来百头野兽加入这场战斗,而这一次的失败无非是青青向他们提了个醒。
      青青当然也明白,此计只能得逞一次,但绝不是侥幸。所以她又将军队后撤了三十里,进入了那蔓延曲折的山中,山势虽不算险恶,但至少有势可依,不至于由主成客。
      ……,
      战事继续着,每天都会有将士死去。江月明几番猛烈的攻势,也让番兵开始疲惫;中原的兵马更是无处喘息,虽然阵势依然稳固,但没有人知道可以坚持到几时。青青总会在军士们熟睡的时候在帐外巡视,这时的她会得到释放,因为她也会疲惫。
      星光对应着火焰,不知天外的世界是否也在征战?江月明仰望着天空,有流星划过,像一支飞行的火箭,不知是何人射出?是否也射向了心中的思念?
      “用火,烧山!”江月明吞吐出四个字,金玲将手中的佛珠拨得更快,她慢慢抬起头来说:“你想好了?火一旦燃起,就收不会了。”
      江月明说:“火烧不到她的身边。”
      “水火无情,玩火终会自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赞成的。”金玲说。
      “姨娘还有别的办法吗?”江月明问。
      金玲手中拨动的佛珠突然停止了,她说:“没有,我累了!”
      江月明默默退出金玲的军帐,他知道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又如何能说服姨娘?
      火光拉长了青青的影子,显得她更加纤弱,但她不会让人看到她的疲惫,因为她不可以疲惫,她的疲惫会让许多将士失去性命,虽然她已经疲惫。
      当你疲惫的时候,敌人可能也在喘息,当你喘息的时候,敌人可能已知道了你的疲惫。又一道长长的影子向青青慢慢移来,她不用回头就知道了来者是谁,因为那种脚步声在她未能记事起就已经熟悉。
      “兄长还不休息?明日会是一场恶战,你现在需要保持体力。”青青对着移动的影子说。
      叶鸿拖着缓慢的步伐,一步步走来与青青并立,他将一件樱袍披在了青青的肩上,他说:“需要保重身体的是你。”
      青青将樱袍轻轻系了系,又说:“多谢兄长!”
      叶鸿望着脚下两人的影子道:“妹妹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爹爹说他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兄长,不知兄长是否一直怀恨着爹爹把你当作了棋子?”青青转身面对着叶鸿问。
      叶鸿回答说:“恨他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只恨我自己,恨自己没能力救出自己的父亲,恨自己抱不了家仇。”
      “往事云烟,何不让它随风消散?”青青说道。
      叶鸿用他从未有过的充满怨恨的眼神望向青青,斥道:“父亲毕生的心血都是为了报仇,他虽然失败了,但还有你我,所以我们都不该违背他的意志!”
      “他只想让你我好好的活着。”青青这句话说的很慢很清晰。
      叶鸿听了,突然傻笑不止,他的笑声让青青感到全身悚悚的寒意。
      “好好活着!他开玩笑吗?他说的容易,可你知道他让我做过些什么吗?我害死了我一直尊敬的紫叶师叔,还将其他的师叔们个个都毒成半人半鬼的丧尸……,哈哈!我还好好活着,你们觉得我这些年活得好吗?”
      叶鸿情绪极为激动地说着,双手不停地颤抖。青青伸出自己的手握紧那双颤抖的手,她说:“都过去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叶鸿又冷笑了几声,用力甩开青青的手,狠狠地说:“没有过去,他们也不能白死,我要让他们在天之灵知道他们死的是有价值的!”
      “已经有那么多人死过了,你连爹爹他们也不放过吗?他们都知道错了,还有弟弟,他是无辜的,他是无辜的对吧?”青青再次紧握起叶鸿的手,祈求着。
      叶鸿渐渐平复了下来,长叹道:“没有谁是无辜的,因为我们都是上天的玩物。”
      没有人是无辜的!的确如此!世间万物,生生息息,没有谁能够改变历史的定局;每个人所作所为都有自己的道理,对与错又何必去追根问底?既然加入了这爱恨情仇的游戏,输还是赢又有什么关系?
      “谁?”
      一道突然黑影闪过,叶鸿拔剑喝道。
      来者他兄妹两人都非常熟悉,但他并不合适来到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月明站在离叶鸿一剑地方说。
      叶鸿收回了剑,一脸无奈的笑意:“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江师弟你……”
      “这句话应该是我们问他。”青青打断了叶鸿的话,她又说:“如今两阵对敌,凌将军居然孤身前来夜探我军营,你是在欺我军中无人吗?”
      江月明冷笑一声道:“如今武当掌门人都被你收入了麾下,我怎敢欺你,应该是你让我感到畏惧。”
      青青听了哈哈大笑道:“武当会使剑的又不止一人,我看今晚夜色正美,特邀叶掌门与我一起在这里观星赏月有何不妥?至于江将军你,不觉在这里很多余吗?”
      “哈哈……,既然这样,祝你们好运。!”江月明笑过,转身飞去,心中只愿从未来过。
      残月暗黄,不知遮住它的是云雾还是尘埃,青青望着江月明来去的方向,风还是那风,火还是那光。
      “你为何要让他误会?”叶鸿问。
      青青沉默着,也许她自己也并不知道为什么。
      回去的路有时会比来时的路要长,这是因为来时抱着希望,而回去的路上尽是……
      “呛!”江月明拔出了剑,因为有一颗树和一个人挡住了他回去的路,他必须要跃过他们。
      人站在树梢,树将人高高撑起,一切都很不协调。树枝没有被人压弯,人也没有随着树枝的摇摆而晃荡,就像是两幅不同的画被勉强拼凑在了一起。
      “不用白费力气,你的剑对老身毫无意义。”树上的人说道。
      “那要等试了才知道!”
      江月明说着指剑刺向树上的人,他的剑很快,而树上的人却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当他的剑即将刺到那人衣服的时候,那人却躲开了。他看不到那人是如何移动的,但他的确是刺空了。他接着再刺,可每次都刺不中,他手脚开始慌乱,因为他觉得剑背叛了他,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忠诚了。
      “别玩了,老身说了这毫无意义。”树上的人笑道。
      江月明跌落在了地上,他此时还不知道对方是何时出的手。
      “你想怎样?”江月明捂着胸口喘息着说。
      白公公笑了笑道:“我不会取你的性命,不过你既然来了,留下来会比较合适。”
      “哼!成败由天做主,但我不会去做你的俘虏!”
      无极被抛上了天空,接着再垂直坠落,江月明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自己的剑为他杀死那最后的一个人。
      因为失望,所以绝望;因为无恋,所以无畏。
      他知道自己会死,但他不会甘心死在别人手里,也许这会是个最好的结局。
      他知道自己死的不会痛苦,因为他的剑会在一瞬间穿透他的心脏,等自己感觉到痛的时候,人已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他一点不畏惧,心跳动的无比平静……
      “呯!”无极被飞来之物击中了,它偏离了它的方向,插在了主人的身旁。
      “明儿别做傻事!快走!”
      江月明仿佛做了场很长的梦,忽然被金玲唤醒。
      他连忙握起剑飞身来到金玲身旁:“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姨娘不用管我,你先走!”
      白公公依然站在树梢一动不动,他嘴里笑着说:“既然都来了,你们谁也别走了。”
      “少废话!看招!”
      话音未落,金玲手中的几枚金镖已向白公公足下发出,白公公终于离开了树梢腾空而起。金玲趁机拉起江月明掠过树丛奔命而去。
      白公公又落回了树梢,但他没有向她们追去,只是望着她们奔走的方向喃喃自语:“果真是一柄如意!”
      走过一段路,江月明也觉得反常,他问金玲:“他怎么没有追过来?”
      金玲道:“他知道我识破了他的武功,所以他不会追来。”
      “可姨娘的金镖也并没有伤到他,他怎么怕起姨娘来了?”江月明问道。
      金玲叹道:“他不是怕我的镖,而是他怕你的剑。”
      “我的剑?”江月明不解问道。
      “也不全是,他练的是无量神功,看是无懈可击,但脚底是个死穴。”金玲说道。
      “死穴?姨娘是如何一眼看破他的死穴的?”江月明问。
      金玲笑了笑道:“不是我一眼就能看破,而是有人早就告诉我了。”
      “是谁?”
      金玲道:“是你娘,因为你爹也会这种武功。”
      江月明沉默了片刻,说:“原来是这样。”
      金玲又道:“其实他是你爹的是师父,而你爹又是他的主子,所以我说他没有追来,也并不全是怕你的剑。”
      “姨娘是说他在手下留情?”
      “也许吧!”
      也许即是不确定,又或者是还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判断,因此也许成了推辞的最佳拍档;也许即是未来,因为只有未来是不能也不敢确定的。未来会发生很多事,未来会很平静,未来会成功,未来一败涂地,未来又在哪里?
      天上的明月,路边的野草,它们都在等待着未来,而未来又能带给它们什么呢?
      西面吹来的风,总给人瑟涩的不适,天空没有云朵的渲染,大地一副凋零与散乱;阳光格外的刺眼,却没有几分温度。
      而有人会喜欢风,他们会站在风头张开双臂感受着那份驾驭的快感。
      风疾过,黄沙漫过,人生痴醉过,何必再叹短暂?
      ……风很倔强。它追求着自由,怎会任人驾驭?
      任你驱驰千军万马,任你无敌天下,但风属于自然,它不会被你征服。
      有人送给了风一把火,让风带去到敌人那里,风很乐意。但风也会讨价还价,你利用了它,它要让你付出它的代价。
      野火掠过的地方,总会带走那里的生气,当一片青绿化作一堆灰黑,大多的感触应是惋惜与愤慨。
      人都爱惜生命,只是都爱的自己多一点,所以才会去剥夺他人的生命,纵有千般理由,无非也是自私的借口罢了。
      自私是上天赋予人的本性,如果人超越了本性,那将不再是人,或成为神或是变态。
      江月明踏进了这片灰黑色的土地,这是他的杰作,但他并不满意。
      他四处寻找被火烧焦的尸体,却没有发现一具,大概是敌人被烧成了灰烬,又被风带去了他们来的地方。
      青青满脸的黑灰,她像一个刚学会做饭的笨媳妇;她的铠甲上也尽是植物燃烧过的灰烬,她又像是刚从煤里钻出来的甲虫。
      她是从火海里逃出来的,她逃的很成功。她没有丢下一名将士,因为每个将士跟她一样都是仅有一次生命。
      一切当然都不是侥幸,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她才会在植被茂密的地方扎营。因为她所依靠的那座山虽然长满了草木,却是一座空山,她将大军驻扎在此,正是为了紧急之时能让将士安全撤离。
      她与将士们藏在山腹中,对江月明来说是件十分诡异的事情。几万的人马被火淹没后却没有留下一具尸体,更不见一个活着的身影。难道她有神奇的移兵之术?
      江月明不懂,他也没想去搞懂,他的心在京城,他不会为了一队薄弱的兵马耽误他的行程。
      他乘着风一路向东,他仿佛看到了成功,也许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把世界编织成他的梦。但是,所有的成功都不是偶然得逞。
      “让将士们在此修整七日,七日后全军致力追赶凌月明,与番兵在东两百里的一个叫乌阳的地方开战,并传书张甲杜乙两位将军,命他二人务必在十日内夺回渡月关,如若不能,提头来见。”
      青青将青罡宝剑挂于腰间,她一手握着剑柄,一手将行军路线一条条指给众将。她此刻精神满满,一副指挥若定的样子,没有人敢再小瞧她这位年轻的姑娘了。
      “我军在此停留七日,番兵何止行两百里,到时我军如何追赶的上?”有人提出了疑问。
      青青道:“大家不用担心,他们跑不远,江月明驴黔技穷放火烧山,现又急于行军,番兵定会吸入大量燃烧过的飞尘,不出三日就会病倒大半。等他们头晕目眩,口渴难耐的时候就会去寻找水源停歇,而附近只有乌阳那里水源充足,所以我断定江月明定会在哪里驻军修整。”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离江月明的末路不远了。”一位留长须的将军大笑着说,众将都跟着笑了起来。
      青青长长吐了口气,她说:“虽然如此,但毕竟敌众我寡,胜败还不可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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