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十年代末的日子

　　社员们顺着声音，纷纷把目光转向谭舒雨。
　　“队长，我要当饲养员！”她下意识用余光瞟了瞟左右，然后抬眼望向台上的杨军，再次大声重复了一遍。
　　“饲养员的工分不高而且又苦又累，你一个女社员能干好吗？”别说，杨军听完她说的，心里还挺吃惊的。

　　杨军的话音一落，就见坐在谭舒雨身旁的葛刘氏，屁股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打断队长的话：“队长，俺们二丫没养过牛，可干不好饲养员的差事！”说着，她偷摸扥扥谭舒雨的袖子，瞥着冷眼警告她。
　　谭舒雨连瞅都没瞅她，打定主意说：“队长，为了咱们凤凰沟生产大队的集体财产，我愿意贡献所有的力量，坚决不怕吃苦！”

　　她的“豪言”刚落，四下的社员们便开始议论上了。
　　“瞧瞧人家真不愧是英雄模范，俺们一般人就是比不上人英雄的思想觉悟高！”
　　“可不是咋嘀，诶，二丫她婆婆，俺看你儿媳没准过两年就成省劳动模范喽！”
　　“哈哈哈…”
　　“…”

　　甭管社员们心里边想的是真还是假，反正底下是一片应好声！
　　葛刘氏见葛二丫是来真的，当下的脸色别提多青了。
　　杨军看着谭舒雨满脸的坚定，他沉默片刻道：“好吧，待会儿散会后，我带你去牛棚。”

　　这时，葛刘氏不由得狐疑，她知道葛二丫平日蔫了吧唧，是几脚都踹不出屁来的闷葫芦，自己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吓得直哆嗦。不过，自打上次葛二丫晕倒醒来后，她的小暴脾气是“蹭蹭”的往上走！

　　现在遍地坐的全是外人，这葛刘氏自然是得讲究点面子的，如今只有摆出一副“我要吃亏，大义凛然的样子”，这才说道：“二丫，既然队上答应你了，可就得好好给公家干！”说完，扫了眼谭舒雨，擦过她身旁时故意撞了下，便大摇大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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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棚在生产大队后院里，后院有三间大房连带一个栏圈。西边养牲畜，中间和东边是放农具的杂房与锁着门的粮库。
　　“呦…呦…杨军嘴里念叨着口令，牵着牛绳将牛从栏圈牵出来：“就是这头牛了。”他摸了下母牛的后脊。

　　这头奶牛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两只眼睛像铜铃一样大，一瞧就是头壮牛。
　　谭舒雨站在边上，见到牛心里稍稍有点紧张。上辈子她的小时候，农村爷爷家也养着一头比这还壮实、性子烈的黄牛。

　　杨军见她第一眼似乎有点胆怯怕牛，便笑道：“没事儿，奶牛性子温和，不会主动攻击人的，不信你摸摸！”
　　这时，谭舒雨奓着胆子，伸手轻轻碰了下它的头。
　　牛儿仿佛很有灵性，对于谭舒雨的触碰并不反感，它“哞”地叫了一声，竟低头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手。

　　“你看，它还挺喜欢我的！”谭舒雨抬头笑着对杨军说。她今日穿着件浅蓝色“劳动布”小碎花上衣，虽然洗的发旧，可穿在身上却显得很水灵，尤其刚才的一笑，眼睛里透着一股精气神。
　　杨军觉得葛二丫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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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今年的春播短，五月份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随后火热的夏天也紧跟着来了。转眼谭舒雨穿到凤凰沟已经一个多月了，从原来的不适应到如今的“既来之则安之”，她慢慢地倒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因为好歹捡了一条命嘛。

　　夏日的清晨，凤凰沟笼罩着薄薄的微雾。谭舒雨早早起来赶到生产队给牛洗草、烧温水、兑饲料、饮牛、打扫粪便……忙完所有事都快晌午了。牛儿性、喜冷不喜热，谭舒雨就赶着它去河边洗澡。
　　河边的草木特别旺盛，大片的青绿色当中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

　　谭舒雨拎着桶子从河里拎了水，然后小心翼翼的浇在牛的背上。清凉的河水一泼，牛儿觉得舒服，不住地发出“哞——哞”的叫声。
　　谭舒雨懂得那是牛在向自己感谢：“花花，洗澡开心不开心呐？”她一边笑着一边继续往牛身上浇水。

　　半个月来人与牛相处友好，牛儿会用一抬足一颔首、一个响鼻一声哞叫来回应主人它的喜怒哀乐。
　　“哞——哞”
　　花花似乎今日特别高兴，它开始晃着脖子，抖动身上的水。牛儿这么一抖水，水正巧溅到了从旁边经过的女知青身上。

　　插队的女知青同农村姑娘是不一样的，她们天天穿着干干净净的的确良衬衫，黑色带扣布鞋，身上总有着一种精致气。
　　谭舒雨眼前这两个女知青，有一个是向繁。她们端着小木盆、拿着棒槌，一看就是来河边洗衣服的。

　　“喂，你能不能把牛牵远点呐，又吓人又埋汰，它刚才弄了我们一身水！”其中一个尖脸女知青拧眉冲谭舒雨喊道。
　　谭舒雨抬袖擦了下脸上的水，口气轻松的说：“领导说过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养牛的都不嫌脏，你们喝牛奶的嫌弃个啥呀？！”

　　女知青瞅着面前“脏兮兮”的谭舒雨敢回呛自己，不由有些怒气：“喂，你咋说话呢，我们提的要求过分吗？这里是社员汲水洗衣服的地方，不是你家牛圈！”
　　“诶，知青同志，你这话可说错了！”谭舒雨边说边指着花花，脸上露着笑：“它是生产队的集体财产，不是我的！”

　　“你…”女知青急了刚想冲过来与谭舒雨理论，这时旁边的向繁打断了她，略微扬眉道：“算了芳芳，咱走吧，回去洗！”说完不露痕迹的瞅了两眼面前这个俏丽的农村丫头后，紧接着就拽同伴离开了。
　　可谭舒雨眼毒，一眼就觉察到了向繁眼里掩饰不住的不屑与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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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的日头挂的老高，她寻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从布兜里掏出个白面馒头，悠悠哒哒的啃起来。
　　“二丫！”
　　谭舒雨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她连忙吞下最后一口馒头，梗着脖子顺着声音望过去。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曾小斌。

　　“二…二丫…”曾小斌累的呼哧，一屁股坐在她的旁边。
　　“曾小斌，你干啥去着，累成这样？！诺，擦擦汗吧！”说着从布兜里又掏出手绢递到他面前。
　　曾小斌瞅了谭舒雨一眼，突然没头脑的笑了：“二丫，手绢能不能送给我？我…正好没有呢？”

　　谭舒雨见他满脸憨憨的笑容，她忽然也觉得有些好笑，点头道：“行，给你呗！手绢就当是谢谢你平日拿给我的好东西！”
　　曾小斌美滋滋的将手绢揣进兜里：“诶呀，对了，差点忘了正事！”说着他边四处望着，边小心谨慎的从另一个裤兜攥出个鸡蛋摊在手心里。

　　谭舒雨没想到，吓了一跳：“哪儿来的鸡蛋？”
　　曾小斌脸微微泛红，低声道：“我跟人换的，你赶紧吃！”说着，他还体贴的将鸡蛋包了。
　　谭舒雨有些感动，而且心底又仿佛迸发出了一丝甜蜜。她想起自己穿到这里的一个多月，对她最好的就是曾小斌。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原主葛二丫，不过虽是如此，她也要感谢曾小斌，感谢他，安慰了来自异度空间的灵魂。

　　谭舒雨拿过鸡蛋掰成两半，又将其中一半递给曾小斌：“吃吧！”
　　他一怔，自然没接。
　　谭舒雨笑了下，眼睛看着他，接着把半拉鸡蛋硬推给了曾小斌。他偷偷看着“葛二丫”美好的侧颜就笑笑低下头一口吞了鸡蛋。

　　七八十年代男女交往含蓄、避讳，而葛二丫还是别人家的童养媳。虽说她和葛壮没有实质关系，可是在凤凰沟村民的眼里认定她就是葛家的儿媳妇，这根筋不是说转就能转过来的。为了不惹麻烦，所以曾小斌每次过来找她都是小心再小心的。

　　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呵，他的这些神神秘秘的举动尽管没有被别的社员发现，可早被暗恋他的葛花察觉了。这不，曾小斌今天过来找葛二丫时就被她死死盯住了。
　　葛花离远见他们一脸的浓情蜜意，她都快要嫉妒疯了！不过，她还不算太傻，就算自己现在冲上去反而会更遭曾小斌的厌恶，倒不如赶紧回家同葛刘氏商量对策。

　　“呸，葛二丫我饶不了你！”她咬牙呸了一声后转身匆匆往家走。
　　葛花刚到家，进了家门见葛刘氏在烧火拉风箱，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大嘴嚎叫上了：“娘…葛二丫跟…跟曾小斌好上了！呜呜呜…”
　　她刚说完，葛刘氏噌的一下站起来，上去踢了下葛花的脚：“别嚎了，赶紧说。”
　　葛花撅着嘴唇子，抽抽搭搭、添油加醋的跟她娘说了自己臆会的整个事情经过。

　　“啥！”葛刘氏急了，瞪着眼睛狠狠的呸了一声：“葛二丫这个小贱人，俺说她最近咋敢跟俺横着膀子闯，闹了半天她是从外边找了个野汉子啊！”葛刘氏越骂越来劲儿：“她以为攀上回城知青的高枝自己就能飞？放她娘的狗臭屁！俺这辈子都不可能放她走！敢给俺葛家戴绿帽子，她是找死！”

　　这下，葛花来精神了也不哭也不闹了，她凑过去：“娘，你说咋办呐…我可不愿意让他们俩好…”
　　她还没说完，就被葛刘氏狠狠戳了下脑门：“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俺还看不出来你稀罕曾小斌啊？就说你还抢不过葛二丫？！”

　　葛花摸着脑门，满脸的“委屈”：“那你说咋办？！”
　　葛刘氏确实没想到人软和囊的葛二丫竟然会“红杏出墙”！葛家养了她快二十年，本来就是想让她给葛壮当媳妇的，可哪知道自己儿子稀罕人家生产队副队长的闺女！葛刘氏自己也清楚自家有几斤几两，要想娶人副队长的闺女不拿出大钱是娶不着人家的。

　　这葛刘氏是谁啊，十里八村出了名的铁公鸡，怎么可能丢了西瓜捡芝麻呢？反正让葛壮娶谁都一样，吹了灯，撒了种，只要葛家有后就中！说到底是不能便宜了葛二丫！
　　“赶紧把你哥给俺叫回来！”
　　“娘，你想到啥主意了？！”葛花连忙问道。
　　葛刘氏眼睛一瞥，斜着嘴巴说道：“哼，明天就让他俩办喜事，这回俺非要她彻底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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