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十年代末的日子

　　李世顺见葛二丫梗着脖子不服，心道，不拿证据是不行。他悄悄朝身侧的二组小组长葛三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见机行事。
　　葛三是副队长李世顺的爪、牙。但与葛壮不同，他的心思要比葛壮剔透得多，惯会揣摩领导的心思。所以李世顺特别待见他，一直视他为心腹。
　　葛三在场观摩许久，面对李世顺的意思，他心知肚明，立马有了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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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年代，上头对粮食等农产品管得严，实行统购统销。私人卖粮那是“投机倒把，抓住一律罚没并且要开批、斗、大、会。
　　没用了半袋旱烟的功夫，英雄模范葛二丫偷卖生产队粮食的消息，传遍了凤凰沟的犄角旮旯。

　　葛刘氏没想到葛二丫居然会大胆偷队上的粮食！她乍听此消息，诧异地同时心里还有几分忐忑。在外人看，葛二丫是葛家的儿媳妇。保不齐，社员会琢磨，儿媳妇偷粮，作为她的婆婆、男人也肯定知情！即使过后调查清楚，但贼毕竟出在葛家，那往后自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壮子，你说这事儿咋办？！”葛刘氏牙齿都快咬碎了。
　　葛壮这时，蹲在地上，抬头扫了眼他娘，耷拉眼角：“俺、俺没辙！”其实他比谁都着急，这个消息令他的心如同像坐过山车，忽上忽下。

　　起先，葛壮听到公粮缺斤短两被退回来，差点儿没他娘的吓死，生怕杨军查到自己脑袋上！他强压着不安没敢出去打听情况，只忽悠葛刘氏出门探听。

　　葛刘氏是当真不晓得她儿子犯下的事儿，只抱着瞧热闹的心，转身去了村头。没一会儿，葛壮就瞧见他娘骂骂咧咧地进来。一进屋，没等他旁敲侧击，葛刘氏就把葛二丫偷公粮的事儿说了。葛壮听了，愣了好半晌才醒过味来，敢情葛二丫是做了自己的替罪羊啊！他心里一面庆幸一面又惶恐，万一葛二丫打死不承认或者队上继续往下查，顺藤摸瓜，自己还能有个跑么！

　　葛壮越想越怕，边急得乱转！这可咋办呢，要不找李队长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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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个瘪犊子玩意儿，吃凉不管酸！”葛刘氏伸手在他头顶敲了一把：“偷粮的是葛二丫，她可是你老婆哇！队长说她是贼，咱家还能落个好？名声要臭了，将来你妹葛花咋许婆家！”

　　葛壮听她妈嘚啵的心烦：“行了娘，你让俺清净点！少嘚嘚两句能死啊！”
　　葛刘氏被儿子忽然大声熊了一顿，这下老实了，瘪瘪嘴没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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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三一路到了葛家院门口，伸着脖子朝里望了望，吆喝道：“葛壮！”
　　这一声喊叫，葛壮一激灵，生怕队上派人找过来，爬上炕，怯着胆子往外瞄了眼，一瞧是——叔伯兄弟葛三。

　　他赶紧出门迎，点头哈腰地：“三哥，你…找俺有事儿呀？”
　　“是李队长叫我过来的。”说罢，瞥了瞥四周，眼神冲着角落示意。
　　葛壮一听是李世顺吩咐的，立刻跟着葛三过去。
　　“三哥，葛二丫要进去了，对俺没啥影响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葛三舔舔嘴唇，嗤笑一声：“你是猪头哇？咋个没影响？先不论她是不是你老婆，就到时候生产队上下一查，仓库保管员、葛二丫全排除了嫌疑，剩下不就是你这个过称员有问题？我可告诉你葛壮，葛二丫这功夫还没认罪呐！杨军真是不好糊弄，老袒护她，要不然李队长早就定了葛二丫盗窃罪！现在除了人证就差物证喽！”

　　葛壮神色激动，又惊又恐：“物证、物证，哪里来的物证！本来就不是葛二丫偷的，咋叫她认罪！三、三哥，你倒给俺想个主意呀！杨军如果继续往下查，连挂上俺。到那时俺嘴上没把门，要全秃噜出去，你、你们也没个跑！”

　　葛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谁说个你，葛二丫不是小偷？咱给她栽下证据不就结了？！”

　　“证据？粮食也没得她手上啊？”
　　他抬眼看看傻不愣登的葛壮，凑过去，小声说道：“我倒是能给你出个主意，不过看你是否舍得这么水灵的老婆啦？”

　　葛壮巴不得早点与她脱离关系好娶李凤呢，既然天赐良机，就别怪他心狠了！于是连连点头:“舍得，为了李队长俺愿意马首是瞻！”
　　葛三早就瞧出他不是好东西，暗地里唾骂了一口。

　　“葛二丫拿着粮食去镇上贩卖，搞投机倒把。回到队上就被咱社员同志当场识破了她的显恶用心，并且在随身的布包里翻出几张毛票，人赃俱获！”

　　片刻，见葛壮眼睛微亮，通了窍，他继续说道：“她的包就扔在牛圈，咋地，话说到这你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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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这么一合计，葛壮的心“咕噜”滚回了肚里，赶紧应声：“三哥，你放心吧，俺知道咋办了！”
　　“那就中，到时手脚麻溜点！”
　　葛三交代完，就马上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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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快七点太阳才落山。日影西斜，天地相交的地方是一片如血的颜色。晚霞似火，给凤凰沟每个角落，镀上了浅浅地金色。平常这个时间，社员们家家户户早就炊烟袅袅。但是今天，凤凰沟出了大事，不少的社员一改往日习惯，也不急着回家做饭吃饭，而是三三两两聚在生产队门前窃窃私语。

　　如今生产队的院子，原先是地主王老财家的。后来由于革、命形势，打、土、豪，闹田地，就被村里征用了地方，改成了凤凰沟生产大队。此时，门前围了不少人，葛壮肯定不能傻到从前门走，只有从后门溜过去。

　　因为前院是队上办公的地方，牛圈、仓库全在后面。里外一个门，一到上工的时候，人就呜泱呜泱往里涌。公家地方，人多眼杂的，因此队里研究，干脆刨开后墙，开了后门。

　　这会儿，天色渐暗，周围也没旁人，他朝四下望了望，门还没落锁，于是推门进去了。葛壮站在牛圈前边左望右望，见葛二丫的绿挎包挂在马灯的旁边。他慌着手脚，从裤兜掏出几张毛票忙着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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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后，葛壮鬼祟的朝前院走，可刚走没几步迎面撞上了赵国，冷不丁的，心中有鬼的葛壮被吓了一跳。
　　“葛壮，你干啥去着，队长找了你半天！”赵国见葛壮脸色不对，下意识望了眼前面，然后又上下打量着他：“赶紧去吧，你娘也在那等着呢！”

　　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诶、诶，俺这就去…”说罢，边走边扭脖往后瞅，只见赵国大步溜星闪进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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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代，农村没啥娱乐活动更没电视机，但凡有个八卦乐子，不用谁通知，人们都会自发参加。葛壮刚到办公室门前，就听见葛刘氏大声嚎叫地声音。

　　“杨队长啊，你可得为俺家做主哇！今儿个她去镇里是瞒着俺嘀！谁能想到她敢揣着公家嘀粮食去镇上贩卖呀！俺、俺们真不晓得呦！”
　　“咋地，葛二丫！你如今还有啥话可说！”李世顺呲牙道。

　　此时，谭舒雨压着扑通乱跳的心脏，扬着脖子郎朗说道：“李副队长，我再跟你重复一遍：我，葛二丫，行的正坐得直，没偷就是没偷，我今天，去镇里就是买煤油和粗盐！”

　　她顿了一下，冷哼着：“你们心里以为我为啥去镇上？要不是葛刘氏——对，也就是我婆婆，不和我闹分家，故意克扣东西，我犯得着去吗！你们不信那就问她自己好了！”

　　她的话掷地有声，围在门口的七大姑八大姨听到葛家分了家，立刻响起嗡嗡声一片。
　　杨军听见她刚才说的，心里也惊了，新过门的媳妇不好好捧在手心里护着，竟然分家，故意刁难！

　　“葛婶子，葛二丫说的可是真的？！”
　　葛刘氏心立刻悬了起来，吞吞吐吐道：“俺…没、没要和她分，是她、她自己闹着非要分嘀！”

　　围在一旁的男人女人，自然不是傻子，大家都了解葛二丫打小就老实，咋会开口闹分家？绝对是葛家逼迫的！诶，话又说回来，偷粮食的也不应该是她吧？

　　“对呀，分了家，你不更有理由偷粮食么！葛二丫，差点让你蒙混过去！小小年纪不学好，为了点口舌之欲，不顾集体荣誉，偷盗犯罪！如今既有人证、由头，你还狡辩个球！”李世顺忙着抢白。

　　“李队长，亏你还是生产队的副队长，说话办事咋一派屈打成招的风气！人证、由头是有了，可物证呢，她卖剩的钱、藏的粮又在哪？”他直视着李世顺。
　　而此刻，谭舒雨也差点控制不住情绪，这个李世顺干啥跟条疯狗一样，非咬着自己不放，难道说…

　　李世顺显然恼羞成怒，拍案而起：“杨军，我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队长！你放着贼不管，却专门袒护葛二丫这个集体败类，处处与我不对付！”他瞟眼谭舒雨白净细致的脸蛋，牙缝里蹦出：“杨队长，你不会有啥私心吧？”
　　“李队长，说话办事要讲究证据！没凭没据的话，趁早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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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俩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赵国按吩咐，拎着谭舒雨的背包从屋外进来，看着杨军，说：“队长，二丫的包拿过来了。”
　　谭舒雨一见自己的包，心里并未紧张，因为卖粮的钱早已经藏好了，如今里面只有一包粗盐和一盒子煤油。
　　李世顺不动声色的看眼，不知几时溜回身边的葛三，二人对个神色，他立刻知道事情办妥了。

　　“杨队长，是你在所有干事的面前红口白牙，答应搜包检查嘀！那好，咱现在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查查包里究竟有啥！不过，咱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真要搜着啥证据，到时，杨队长可得公事公办，还得当着凤凰沟全体社员的面，开批、斗、会！批、判腐蚀集体经济的大蛀虫！”
　　杨军望了眼谭舒雨，吸了口气，心里断定她绝不会偷粮食。
　　“行！”

　　李世顺见杨军一副笃定的样，忍不住偷哼一声。
　　而此刻，谭舒雨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感觉，身上发毛，刚才偶然瞥见李世顺和葛三的对视，她的第六感警告自己，似乎要出事！

　　其中一个干事提着布包一角往下倒，“啪啪…”包内所有物件噼里啪啦的掉出来，这时，摊在桌面的东西除了两双鞋垫、粗盐、煤油盒剩下的就是零零碎碎的几张毛票，这一数，足足有一块二毛五！

　　“葛二丫，我就问你这是啥？”李世顺攥着钱，眼神似鬼魅。
　　谭舒雨已然被眼前这幕莫须有的罪名，看得呆住！不禁退后两步，脸色大变！
　　而杨军同样惊呆，摊开的手掌瞬间蜷住，鼻孔微微喷张，摆在他眼前的证据，给了他一记闷棍，良久回不过神来…

　　“葛二丫，别跟我说，这钱是你是卖鞋垫一分一分换来的！”李世顺步步紧逼。
　　这时在旁边站着的葛刘氏立即窜到谭舒雨的身边，连扯带拽就动上手。此刻，谭舒雨满脑子想的是事情前因后果，压根没防备，如此，被葛刘氏推搡在地，本就破了的袖子，生生被从肩膀扯下来一只，而领口的扣子也扯掉了。

　　“葛二丫，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偷公家粮食！你急着作死，干啥连带俺葛家的名声！俺今儿个就当着各位干事的面声明：从今往后，俺家要跟你这个侵蚀，集体财产的不，法，分子脱离关系，划清界限！”

　　聚在门口看热闹的社员也被震住了，人证物证都在，这还有啥可赖的！不用说了，偷粮食的就是葛二丫，啧啧啧，万没料到哇…
　　“呵呵，队长呀，咱把偷粮贼葛二丫压下去吧！待会儿开批、斗、大会给全体社员个交代吧！”葛三帮腔道。

　　“是啊，队长，召开大会批、斗不、法、分、子葛二丫吧！”
　　“对呀，杨队长！”
　　“…”
　　几个干事说道。
　　杨军斜眼盯着小人得志的李世顺，加上旁边社员、干事的话，转头看看桌上的钱，又看看满脸凝重的谭舒雨，冷着神色交待：“先把葛二丫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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