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移山平海

　　06
　　从致远大学去青田镇还算方便，汽车总站每个钟头都发一班大巴，两个小时就到镇上。再去下面的螃蟹村就有些麻烦，一天只有三趟小公交，他们一群学生到了才知道，下一趟去螃蟹村的车要三个小时以后才有。
　　勾青峰有些发愁：“跟村支书联系时候说好中午见面，这下晚饭前能到就不错了。”
　　“迟到会不会不太好，现在能跟螃蟹村那边打个招呼么？”铁游夏皱着眉头。因为最后调研地点的选择用了戚少商的方案，联系地方的事情也就被戚少商那边包了，他也就没多管，到了此时一点忙都帮不上。
　　沈边儿翻起通讯录：“我问问雷老师吧，他之前带专业实习也去过螃蟹村的。”
　　戚少商昨天跟学生会聚会，在KTV唱了一晚上的歌，方才路上一直在补眠，此刻正被顾惜朝拎在马路边上吹风醒脑。他看众人都愁眉苦脸的，也有些好笑：“没公交就没公交啊，螃蟹村其实发展不错，路况也好，公交车少肯定是因为坐的人少。”
　　顾惜朝并不乐观：“那是村民自己有车，他们能愿意捎上我们？”
　　戚少商拉平衣服上的皱褶：“看我的。”

　　戚少商实在是个很奇妙的人。
　　顾惜朝最开始听说戚少商是在阮明正嘴里。那个热忱的姑娘从来不掩饰对戚少商的爱慕，顾惜朝纵然不太关心这些琐事，也常常听她讲了许多戚少商的英雄事迹，比方说空手制服大狼狗，当街怒追抢包贼，甚至独自扛着大桌子一口气上五楼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情都被她说起过。原本顾惜朝也没太上心，直到那天赫连春水向他举报，戚少商戚主席突然非常关心小顾连长的私人信息并且正在多方打探，顾惜朝才意识到，这个叫戚少商的人他原先也是听说过的。
　　一旦察觉到了戚少商的存在，这个人就好像突然变得无所不在。
　　顾惜朝轻而易举地知道了戚少商是砺山校区05级生命科学的，并且是新任的校学生会会长。听说他家里是做生意的，不要说学校领导要给他父母面子，连政府官员都是他家里有交情的。戚少商自己也本事了得，几乎没有什么是他不擅长的，从体育到文艺，样样活动上他都亮眼得很。他为人慷慨，出手大方，身边朋友多得数不清；顾惜朝后来不经意看到过他的手机通讯录，里头存的号码比顾惜朝多了十倍，要知道顾惜朝作为国防生班长，就算不联系也是有差不多全队的号码的。
　　赫连春水那时候跟他说过：“惜朝我说个你兴许不爱听的：你跟老戚其实有点像，身上都有光，只不过老戚算是耀眼，你就有点刺眼了。”
　　顾惜朝立刻没收了赫连春水的薯片：“知道我不爱听就别说。”
　　但是顾惜朝私下里还是向自己承认，戚少商的确是个很厉害的人。甚至可以说，戚少商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能让顾惜朝不知不觉露出自己的伤口、并且在看过顾惜朝的伤口之后待他一如往昔的人。
　　这几乎颠覆了顾惜朝对富二代的认识；他原本觉得赫连春水已经是个很好的朋友，没想到还会有这样一个戚少商。这样说，戚少商是至今第一个碰到了顾惜朝的伤口而没有让顾惜朝觉得疼痛的人。
　　跟戚少商深入交往之后，顾惜朝愈发喜欢这个朋友，他们在许多地方都很合得来，截然不同的成长经历使他们每每在发出相同见解之后都觉得有些奇妙。有些时候顾惜朝会生出一种可怕的念头，那就是他只要戚少商这一个朋友就够了，最好戚少商也只跟他一个人做朋友。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戚少商的朋友只会越来越多，他跟什么人都能谈得来，就好像现在，他们一群学生在一个陌生的小镇上一筹莫展，戚少商随便打听了一会儿就跟镇里人搭上就话，找到了一辆回螃蟹村的车。
　　虽然是辆货车。

　　车主高鸡血是螃蟹村的果农，早上运了苹果来镇上，卸了货之后带了些日用品，大半个车厢还是空的。戚少商跟他套了半天近乎，最后用二十块的价格把他们一群学生连人带行李装进了车厢。
　　坐好以后戚少商还在耿耿于怀：“我还当聊得这么好，他不会管我要钱了呢。真是小气。”
　　大家都知道戚少商的家世，一时都开起玩笑，说他有钱少爷还舍不得二十块钱。倒是顾惜朝问了戚少商：“你怎么跟他搭上话的？”
　　戚少商见顾惜朝问起这个挺高兴的：“我也是碰碰运气，车站那大姐说他们会有卖了苹果回村的车，我随便找了一辆，没想到真的是。”他拍拍顾惜朝：“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小时候爸妈忙着挣钱，我都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的，虽然不会种苹果，但是会种丝瓜。”
　　顾惜朝给他一说，终于发觉这几个月里，他自己那点往事已经都一五一十抖给了戚少商，然而戚少商连家里几口人都没跟顾惜朝明说过。
　　去他的知音。
　　顾惜朝的脸一下子黑了。
　　戚少商硬着头皮说：“呃，之前没有机会。等到了螃蟹村安顿好，有关我的事情我全都告诉你。”
　　顾惜朝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戚少商只好转移话题：“我家的地里的丝瓜，又大又水灵。”
　　货车一个急转弯，顾惜朝撞在了戚少商身上。

　　到了螃蟹村一切都顺利起来，除了高鸡血坐地起价最后收了四十块。
　　戚少商不满极了，软硬兼施，最后让高鸡血松口空出家里两个客房，供调研小组居住，每天也是四十块。
　　戚少商拉着村支书尤知味作见证：“这回可不能再随便涨价了！”
　　尤知味好笑地很：“老高是出了名的小气爱钱，你能从他那里占到便宜也是了不起。”
　　尤知味曾经跟他们的指导老师雷卷合作过新型农药试用，也算得过好处，对他们很上心。这天下午他带着一行人在村里转了一圈，介绍了大概情况，确定了观测取样点。
　　戚少商他们打算每个村子确定三个取样点，每天早晚定时取样，连着做三天，万一碰到剧烈气象变化再重新取样。他们八个人，分了三组轮班，戚少商勾青峰一组，顾惜朝铁游夏阮明正一组，沈边儿带萧隆绪跟息红玉一组。
　　阮明正期期艾艾，有点想去戚少商那边。
　　结果是戚少商率先喊她：“小阮，要不我们两个，换个组？”
　　铁游夏舍己为人：“老戚，还是我跟你换吧。”
　　晚上三个女孩子一个房间，五个男生一个屋子挤着。
　　抽签决定铁游夏跟勾青峰睡大床，顾惜朝把沙发让给了萧隆绪，自己跟戚少商一起打地铺。
　　戚少商把高鸡血全部被褥都压榨了出来，把个地铺弄得又暖又软，连床上的勾青峰都看得有些羡慕。
　　顾惜朝就在这种羡慕的目光里率先钻进了戚少商铺好的被窝；高鸡血小气，不给开暖气，他实在是冻得有点冷。
　　戚少商就自己弄好了数据记录表和轮班安排，给沈边儿也送了一份，才回来准备休息。
　　顾惜朝小心翼翼把被子掀开一点：“你少带点冷风进来。”
　　戚少商脱了外衣：“你放心，我从小身上热，不会冻着你的。”
　　等他躺进来了，顾惜朝把冷冰冰的脚趾偷偷蹭在他小腿上，觉得果然热乎得很。
　　戚少商感觉顾惜朝的脚又悄然换了一个角度，无奈地说：“你还哪儿冷，放我身上就好。”
　　于是顾惜朝不客气地把手塞到了戚少商肚子上。
　　戚少商焐住他的手指，把被窝掖紧了。
　　铁游夏啪地一下关了灯。
　　tbc

　　沈边儿：小顾，听说你昨天跟戚少商一起睡的，怎么样？
　　顾惜朝：很舒服。
　　戚少商拼命捂着嘴阻止自己把荤段子说出来。
　　阮明正糟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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