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移山平海

　　03
　　SRTP的立项答辩在十一月初，时间并不宽裕。国庆假回来以后，戚少商跟顾惜朝就带着各自的人马，召开了第一次全员会议。
　　会议地点在行海校区，戚少商领着勾青峰和大四的学姐沈边儿一同赴会；顾惜朝这边除了他跟铁游夏，又多加了个阮明正，并上大二的萧隆绪和息红玉，看起来倒是人多势众，奈何阮明正一见戚少商就倒戈，最后位置坐定还是个四比四势均力敌的场面。
　　放假期间他们网上已经把相关事宜讨论得七七八八，故而会议进程快得很，大部分时间都在“这个部分我们可以怎样怎样处理”和“没有意见下一个”中度过，唯一卡住他们的是调研样本的选择。
　　顾惜朝这边选了两个内陆的村庄，经济水平、主要产业和气候条件类似，区别是一个村子发展了观光农业，另一个村子则开设了服装厂。
　　他说：“我们筛选样本的时候发现要完全控制住变量，在现实中几乎不可能。虽然经济基础依托观光农业的那个村的村民，主观上会有意识地保护当地环境，这个因素很难剔除；但是这样一来，我们的数据对比可能会很明显。”
　　戚少商找的两个点都在学校左近，主要种植苹果，同时村中也都有小型玩具加工厂，不过工厂数量有显著区别。
　　戚少商的理由是：“我们实地调研时间在寒假，本身假期也就一个多月，还要扣掉春节，太远的地方我就没有考虑；的确最后结果不一定会符合我们开始的假设，不过SRTP主要还是锻炼研究能力的，我觉得过程比结果重要。”
　　顾惜朝说：“可是我们的过程也不算严谨。”
　　戚少商抬眼过去，就看见顾惜朝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自己；那个眼神明显地不止是在注视一个合作者，更是在注视一个对手。
　　戚少商想，真巧，我也想赢你。

　　傅晚晴前一天就听说他们这个研究组今天要开讨论会，顾惜朝自然也是要来的。她自从军训时候认识了英姿勃勃的小顾连长，就一直对顾惜朝抱有一丝憧憬，至于具体是憧憬哪一方面也说不上来，毕竟她对顾惜朝这个人了解得实在太少。但这并不妨碍她心情雀跃地订购了一些小蛋糕，掐着时间送来。
　　铁游夏开门时候，被这个拎着巨大纸盒的女孩子吓了一跳：“这……爱心社的活动不在这里。”
　　傅晚晴脸上有一点红：“我来送点心的，我是戚少商的，嗯，表妹。”
　　铁游夏无奈地侧开身子，让她能看到会议室里的一片混乱：“估计没人顾得上吃点心。”
　　房间里戚少商跟顾惜朝各自压阵，一边阐述自己方案的重点符合研究要求，一边攻讦对方的疏漏太致命。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戚少商跟顾惜朝都显得过于认真，尤其是顾惜朝，甚至带有一种不死不休的狠劲。跟着他们的都是年轻人，几乎立刻就被这种情绪煽动，慷慨激昂地加入了这一场辩论，傅晚晴看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像两队对峙的士兵，明刀执剑地互相叫阵。
　　铁游夏说：“不知不觉就吵起来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很平和很冷静，仿佛在一屋子喧嚣中是个异类；然而就在他说完了这句话的同时，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勾青峰的一番言论，瞬间暴起加入战局：“这个逻辑不对！说到底我们需要对比组！”
　　傅晚晴捧着她的蛋糕盒，不知所措。
　　戚少商抹了一把脸，把顾惜朝论述时不停比划的手往下一掼压在桌子上：“说到底我们都同意这两个的方案各有优势，也有着明显的缺陷；并且就我们目前的能力来说，已经无法改换比这两者更好的设计，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要放弃哪一方面的完美追求。”
　　顾惜朝还想说点什么，戚少商偏偏把他的手压得更紧：“讨论到现在我们对两个方案都很了解，辩论已经没有意义了，投票吧。”
　　顾惜朝说：“好，各自把支持的方案写在纸条上吧，不记名。”
　　八个纸团摆在了一起。
　　四比四。
　　势均力敌。

　　晚上熄灯以后，戚少商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跑到阳台上去给顾惜朝打电话。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顾惜朝才接起来，语气不善地说：“喂？”
　　戚少商趴在阳台上，抬头看着月亮：“我回来以后想了一个好主意。”
　　顾惜朝懒得下床出门，钻在被子里把自己整个儿蒙住，压低声音问：“什么主意？”
　　“我们可以两个方案都做计划书，拿到立项答辩会上去。”夜风已经很凉了，吹得戚少商满心宁静，“既显得我们考虑周全，又可以不必继续争论不休。”
　　顾惜朝团在被子里出了一层薄汗： “说得好像是我想争一样，你不是也争得挺投入。”
　　“是的是的，我也想争。”戚少商笑起来，“所以拿到立项答辩上去，找个裁判。”
　　顾惜朝问：“有赌注么？”
　　戚少商说：“到时候赢的人说了算。”
　　今晚上月亮其实很好看，戚少商在阳台上一直看到手机都变得冷冰冰的。

　　赢的人是戚少商。
　　事实上这个赢的过程有些莫名其妙含糊不清，几个评审并没有给出什么像样的分析就给了他们“建议”，评论的精准性甚至不如当初他们小组内的讨论。
　　尽管立项申请十有八九能被批准，但是大家并不高兴；虽然他们还稚嫩，却清晰地感受到了评审们的漫不经心。
　　戚少商担起了调节气氛的担子：“好歹答辩很成功，来个庆功宴吧。”
　　阮明正自然响应他：“人多，吃火锅吧。”
　　“都同意么，”戚少商看了一圈，“同意的话我打电话订位子，你们喝酒可以吗？”
　　他的目光停在顾惜朝那里，然而顾惜朝很没有兴致，一点回应都没有给。戚少商觉得他对胜负在意得有些太过，正想过去说点什么让他回神，不巧黄金鳞却正这个时候从准备室出来，看见他们这么杵着，冲着顾惜朝哼了一声说：“这是失败了？不能啊，学生会主席的大腿按说粗得很。”
　　顾惜朝回他：“昨天你夜不归宿没假条，今天去补检讨吧。”
　　黄金鳞咬牙切齿地走开了。
　　戚少商冲铁游夏打了个眼色，铁游夏摇摇头，没有多说。
　　顾惜朝倒是精神起来：“走吧，不是说庆功宴么？”

　　年轻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两盘子肥牛一下锅，翻滚着的热汤腾起火辣辣的香气，席间的气氛立刻就欢欣起来，每个人都拿着筷子，眼巴巴得等着肉烫熟。
　　有肉自然要叫酒，两扎啤酒拿上来，大家不多时就胡乱喝开，乱糟糟地讲着今天的事情。
　　“立项名额一共四十个，不知道会不会考虑院系平衡。”
　　“那我们算是占了地信的名额还是生命的名额？”
　　“黄金鳞自己带人做的，我听说过他们的项目，有关山体滑坡什么的。”
　　“这题目也大，他们能做下来？”
　　“最后成果出来是会评级吧？听说对保研有用的。”
　　“保研的事情问边儿姐呀，学姐什么都知道。”
　　“啊。”沈边儿仿佛有点走神，反应了一下才说，“是能锦上添花，不过还是成绩要紧；体育和选修可以松一点，专业课很重要。”
　　息红玉跟萧隆绪刚刚大二，对这些事情关心得还不够热切，拿了杯子撺掇戚少商喝酒：“听说戚哥千杯不倒，真的假的？”
　　戚少商不中意啤酒，自己拿了瓶白的在手里，时不时跟人碰个杯，二两装的小酒瓶已经空了一个，手里的第二个似乎也喝得差不多了，脸上果然一点端倪不显。他跟学弟学妹喝了两杯，就瞅见顾惜朝在暗暗观察自己的面色，恐怕也是想知道他戚少商究竟能喝多少，顿时起了促狭心思，挤到顾惜朝边上把他肩膀一搂：“小顾连长走一个？”
　　顾惜朝看着他手里的酒瓶，犹犹豫豫的。
　　戚少商往自己的小杯子里倒了一个杯底的酒，递给他：“陈酿，不冲的。”
　　顾惜朝接了他的杯子，一口喝了，顿时眼睛里都氤出水光：“这还叫不冲！”
　　戚少商抱着他的椅背哈哈大笑：“我就猜你没喝过，这可不行啊，往后你去部队里，不能天天滴酒不沾啊。”
　　铁游夏严肃地说：“军中立威靠的是以德服人，不是酒量。”
　　他这边顶了戚少商一句，谁知顾惜朝一点都不领情，转身去拽戚少商手里的小酒瓶：“刚刚是我喝急了，来，我们碰个杯。”
　　戚少商就给他小杯子里倒了半杯，自己把顾惜朝茶杯里的茶水扬了，也倒了半杯：“来，有幸相识。”
　　两个杯子急吼吼地碰了一下，顾惜朝仰着头把杯中酒慢慢饮尽。
　　戚少商控制不住去看他颤动的喉结。
　　然而他也只看了那么一会儿，因为顾惜朝喝完了酒，晃了一下，就要往地上栽。
　　戚少商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他。顾惜朝眼睛里雾蒙蒙的，撑着戚少商想要站直，可惜身体完全不听大脑指挥，越是挣扎着站好，整个人就越是不稳。
　　戚少商怕他真摔了，使了大力气把他搀在臂弯里，对一桌子目瞪口呆的人解释：“我……还以为他总归有点数，也是第一次见真的一杯就倒的。”
　　顾惜朝头蹭在戚少商脸颊边上，掷地有声地说：“我没倒，我还站着呢！”
　　戚少商不得不扶着他的腰，让他站得更直。
　　“他喝成这样，回去遇到查寝肯定不行。”铁游夏无奈至极，“你灌倒的人，你管。”
　　戚少商欣然允诺：“当然是我管。”
　　tbc

　　黄金鳞：老子检讨写好了，顾惜朝呢？
　　铁手：他今天不回来睡。
　　黄金鳞：哟！顾班长夜不归宿！举报举报！！
　　赫连：哦，惜朝有假条啊。
　　黄金鳞：什么？？？

　　戚少商：小妖小妖，我跟校医院打过招呼了，你去帮小顾拿个病假条啊。
　　赫连：嗯嗯正在去……握草这个是新来的校医嘛好漂亮！！！

　　。。。。被黄大人认定抱上戚主席大腿后脱离了群众生活的小顾，似乎也不算完全冤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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