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冷静不了了

作者:十三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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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限期三日



      这不是看起来没好事儿罢?

      若姜两手掩住脸,这根本就确实不会有好事啊... ...!

      好端端的邓知府派人找她做什么,肯定不能是“小老弟啊,我想和你深层次认识认识,不如我们交个好朋友罢”——

      脚趾头想也知道不可能,若姜边走,右眼皮边疯狂跳动。

      她觉得自己兴许真没积啥德,不然怎么事情一件接一件,已经快分.身乏术了,原先还打算晚上先去怡红院和小枇霜哥哥亲切交流一番,跟着就是造访重量级的施家,她都给自己安排好了,这会子说知府派人来了,进程又要往后拖延,何况预感到不是什么好事,整个人顿时乌云盖顶,丧气冲天。

      “有探听到什么口风没有?”若姜吁出一口气,周身气压平缓了很多。

      她的抗压能力不是吹的,她能以一介女子之身冒名顶替兄长上任就是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魄力和胆识该有都得有。

      所谓债多不压身,反正案子还挂着没破,邓知府想干嘛尽管吩咐就是,她慢慢来,一桩一件的,总有处理完的时候。

      而且她的终极目的是爬到足以抗衡害死哥哥的幕后势力的地位,同这个比起来,其他事好像都变成了苍蝇头般大小的事,不足为惧。

      “大人。”熊宝山走在知县大人身侧,微微落后半步。

      他有些歉疚,“起初我在书房里归纳大人晚上要处理的文书... ...”他如今是元知县的专属文吏,肩上担子也是重,不可能时刻留意着外头的动向,但也不为自己过多解释,复道:“还是底下人通知高县丞的动向,我才知道是州府里派人来了。只是那样的场合,我终究进不去,差人从旁略略扫听了一下,都说厅里气氛不大妙,孔知府的亲信点名要见大人你。”

      这样,若姜点点头,安抚地冲小熊书吏一笑,“如彬,你做得已经足够好了。眼下又来通知我,你看高县丞怎么不找人来找我,他就算知道你们会来寻我,他就可以不闻不问吗?”

      还不是想让她在邓知府的人那里留下惫懒的印象,这就是官场老手不动声色的阴险了。

      她不气恼是假的,不免嘟着嘴骂骂咧咧,“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小熊书吏闻言一怔,偏头对上了元知县的视线。

      他是真真正正的斯文人,过去很少见到有人这样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喜恶感情,何况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衙门里头做事的,不由就觉得元知县这个人...十分爽快,直来直往,不像那些背地里偷鸡摸狗的事做了一堆,看起来假惺惺的所谓“孔子门生”,所谓“读书人”。

      “的确,坏得很...!”熊宝山低低地用力地附和了一句。

      若姜挑眉朝他笑,她的眼神很柔和,眼瞳漆黑,挺俏的小鼻子中和了其他五官的过分柔美,看起来赏心悦目,不是非常锐利的英气。

      熊书吏唇角微抿,顿了顿,欢畅地笑了起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原来与光明积极的人一同共事会这样快乐——为他打下手也好,做牛做马也罢,当真也好过强迫自己对那些虚假的货色逢迎拍马。

      鹅县因元知县的到来是真的有希望了,他虽不是包青天,却自有一副好心肠... ...

      若姜是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已经被小熊书吏神化了,她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独特的人格魅力,只是随着小熊书吏越发炙热的目光,她就越发讪讪然。

      总觉得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但别人没说,她也不好问,终究只要他是善意的便好。

      她在这里还不曾站稳脚跟,小熊书吏是鹅县当地人,家里也是鹅县的累世大族,假如熊宝山可以诚心诚意和她并肩作战,她自然高兴,他的加盟和忠心会是她极大的助力,她也不会亏待他。

      不过她对他并没有存着利用的心思,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多时候都是自然而然走到一起,强扭的瓜肯定不甜。

      所以说,志同道合才是长久之计。

      ... ...

      却说这边厢衙门的议事厅里,高鸿发和孔知府的亲信分宾主落座,高县丞是全程陪着笑脸的,那一位竟全不是。

      但人家也不是冷着脸,只是从头至尾话都不多,高鸿发说得口干舌燥的,末了自己也心累,慢慢的索性也干干地笑着不大言语了。

      厅里一时寂静下来。

      高鸿发其实很得意,他就偏不为元若姜解释他的行踪,由得这位孔知府的师爷自己去猜想。

      姓元的小子他是真去逛妓院了也罢,是在外处理公事也罢,横竖他迟迟不出现叫人久等已成定局。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还想和他斗,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来了来了,知县大人回来了——”外头有隐约的人声传进室内。

      高县丞眉心拧了拧,不过很快熨平了,他很自来熟地对周师爷笑说道:“周先生,我们知县大人可算是回来了,您瞧瞧他这是... ...唉,凭白的叫人久等,茶凉了吧?”扭头吩咐左右,“快些,给周先生换滚滚的茶来!”

      俨然一副主人的口吻。

      若姜在门口驻了足,从高鸿发又开始说话时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高老头,明目张胆地给她穿小鞋,等她空了腾出手,非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想着,若姜切出一个含笑的表情跨过门槛,“是我来晚了——”

      高县丞立即从座位上站起来施礼,姿势恭敬,出口的话却满不是这么回事儿,“周先生,咱们的大忙人可算是回来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给周先生赔不是了。”若姜笑微微的,和周师爷两个人互相见礼。

      人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原本周师爷的火气都堆到喉咙口了,可冷不丁一打眼扫见鹅县知县这清俊少年郎意气风发的模样,竟然无端端就满心顺遂起来。

      那一腔被高县丞撩了一个多时辰的郁气不适地胀了胀,在他开口后统统都化作了空气,“不叫事儿,在下并未放在心上,何况也不曾等多久,这不是有高县丞的好茶招待着,却是我享受了一把。”

      周师爷虽说是孔知府的人,但他说话极有分寸,有身份的是孔知府,不是他,他心里明白得很,都是人精,还能看不出这位元知县与县丞不睦么,他怎么可能称了高县丞的意给他当枪使。

      “都是分内之事——”高县丞甫一听见周师爷夸他的茶水周到就想接过话茬儿,没想到这元若姜直接一个跨步挡在了他和周师爷中间。

      臭小子个子还挺高!

      高县丞踮了踮脚,无奈还是看不见周师爷的脸,他没见过如此幼稚的手段,一时语塞,只能脸颊微微抽搐地盯着元若姜的后脑勺。

      “哎,周爷您这么说话我更不好意思了,”若姜把周师爷往里间领,边走边道:“说是知府大人有事要嘱咐于我... ...?我近来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才还在查案子呢,周爷您是知府大人身边的老人了,定是知道我的心,怎么敢慢待呢!”

      “是是。”周师爷乐得和他表演其乐融融,等两个人进了里,他见那高县丞总算还识相没跟进来,便开口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来确实身负知府大人重托。”

      ... ...

      两人谈完,已是掌灯时分。

      衙门里不比别处,入了夜也仍旧是各处灯火杳杳,各房书吏们知道知县还在忙着,就算是装样儿也不会提前下衙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非得有一个先走了其他人才做做样子跟着离开。

      这些小心思,不必深思。

      若姜送走了周师爷,活动活动手腕回到了县衙后的知县小院里,表面上一片泰然,实则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夜风一吹,在庭院里瑟瑟发抖。

      周师爷此来,带来两个消息。

      一,孔知府已经得知了鹅县的恶性杀人分.尸案件,你别妄图遮掩隐瞒。
      二,限你三日侦破此案。

      “柳香延是前柳太傅孙儿,朝中遍布门生,此事已经引起各方注意。”

      “你的老师乔尚书开罪了刘太监,如今被关诏狱,清流一系也想保你,但你的名字早已入了刘太监的眼,若此番案子不能告破,很可能你便是他们用来向秦阁老发起新一轮攻击的垫脚石——”

      “你果真不明白?不管是你,乔尚书,都被打上了秦阁老的印记。秦阁老想当首辅多年不成,其中有一点便是他当年同柳家过于亲厚... ...一直为阉党诟病,这也是圣上心里的一根刺。”

      “限你三日内侦破此案,早日了结,以防横生事端!”

      “... ...”

      若姜呆若木鸡,叫冷风吹了一会儿,她好像僵得不晓得冷了,身上都没知觉了。

      三日?

      三日侦破?秦阁老也未免太瞧得起她,她看起来是这么能担当重任的面相吗?

      只怕是当初哥哥过于能干,早在阁老跟前有了姓名——大家都以为她是他,因而放心地予以重任。

      哥哥确实是全天下最聪慧最厉害的人,他如果没那么能干,怎么会英年早逝,怎么会被阉党害死... ...

      可,我能行吗?

      我能做到吗?

      若姜苦涩地抹了一把脸,这一瞬间好像重新回到了知道哥哥死讯的那一天,她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她把自己活成了他,完成他未尽的事业。

      其实——

      她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念他,母亲也很想念他。

      他们家原先有三个人,母亲、哥哥、她自己,可是现在这个家已经不完整了,或许人生从来都是不如意的时候居多。

      就算母亲只是个被抛弃的外室,她也从不想在那个人那里获得什么,母亲带着他们远离故土,图的是一份不被打扰的安逸。

      若姜坐在石桌前仰起脸,眼泪把嘚吧嘚地掉,唉,自己还是太脆弱,女孩子就是这样的了,她边擦眼睛边宽慰自己,女孩子确实是容易多愁善感一些,她现在是男孩儿了,这毛病她得让自己改。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小姐,你怎么哭了?!”

      若姜被吓得眼泪都止住了,怔忪一瞬,旋即推开武广敏,“大头,你差点吓死我,怎么走路没声音!”

      “不是啊,怎么哭了啊?”大头撸袖子,“谁欺负你了,我找他去——”

      她连忙把他拉扯住,居然破涕为笑,“我的妈,本大人堂堂一知县,还有人敢欺负我?便是真有那样的人,你动的了?”

      武广敏踌躇了下,一屁股也在石凳上坐下了,他笑得大大咧咧,“那倒是。”一面拿眼观察小姐,“今儿这到底怎么了?”他试探地问她,他是知道她对自己有多狠的,原来心里还是会难过。

      若姜呼了呼气,她和大头是信得过的关系,也确实需要发泄,就把下午周爷传达的消息对大头说了。

      她摊开两手,“你看,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马上就要化身三日神探子了。”

      她真的是个乐天派,自己逗自己开心,笑了笑说:“你说到时候我就像灵道天师那样找人传播自己好不好,我也不贪心,就搞个‘元三天’的名头出来怎样?元三天,包治百案!”

      “噗!”大头正在喝随身水囊里的水,闻言差点喷出来,他连连做抱拳的手势,“我服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皮。”

      若姜自己大抵也知道没趣儿,她扁扁嘴,一下子就正经起来,问道:“我叫你去监视阮苏侠,没被他发现罢?”

      那当然是没有,武广敏对自己的能力深信不疑,甚至隐隐还是骄傲的,他站起身关上了小院的门,不许人进出,这才回身来道:“我办事你放心,不过——”

      “嗯?”

      两人一道往房间里走,若姜一会要换一身衣服再去怡红院,她现在是个大忙人连轴转,到现在连午饭晚饭也没用,但也委实是顾不上了。

      “这位阮世子,看起来倒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大头回忆着,“从怡红院离开后他便径自回了施家,我在门口守着,没瞧见他出门。后来我翻墙进去摸索了一番,隐约也瞧见阮世子在园中... ...”

      他竟不太确定了,“舞剑?像是在舞剑,这不奇怪,广阳侯府祖上是武将出身,开国元勋,侯府世子会耍个几招也是应有之意,大概只是个花架子。”

      “喔... ...”若姜摆摆手,眼珠慢慢地转动,“那行,你出去吧,我要换身衣裳。”

      武广敏和她大眼瞪小眼,突然间也是一愣,他好像才想起来小姐真的是个女的,在她质疑的目光里红着脸一溜烟跑了。

      “这是要气死谁?”

      若姜把门窗都关好,自己在梳妆镜前坐下。

      她当然是个姑娘家,还是个很俊的姑娘,只是没法子再穿女装而已——

      她把头发打散了看镜中映出的人,假喉结还是那么栩栩如生,她不打算拿掉,脸上的个别修饰也还要继续维持... ...只是时间久了,似乎不只是大头,连自己都会恍惚,她都不太记得真正的自己长什么模样了。

      可是不敢穿回女装,哪怕只是自己在屋子里穿给自己看,唉,她这也叫六根不净了,像她决定走上扮作哥哥的这条路起,就注定了断情绝爱。

      她这样的身份,没谁能和她走到一起... ...

      夜晚的怡红院远远不是白日可比,连喧嚣都是缱绻风流的。

      人一走近,便能瞧见那一座坐落在南猫巷的三层小楼,暧昧的光影包裹缠绕着它,莺声燕语绕梁不绝,仿若一块人间无愁地。

      若姜今夜穿得十分得体,她的头发用金冠束得一丝不苟,身上穿的是上好衣料制成的直裰,袍角绣了点点殷红冷梅,增高鞋垫也垫了又垫,折扇一打,顿时鹤立鸡群,器宇轩昂,在家照镜子的时候自己都被帅得感动了。

      和旁的公共场所不同,这妓院勾栏自古都是越夜越精彩。

      此时怡红院门口人流攒动,二楼的窗扇几乎尽数打开了,漂亮的姐儿们甩着香帕招揽客人,那一声声娇滴滴的“客官,来玩啊~”传入耳中,直叫人骨头先自酥了半截。

      就若姜站在门口的一小会儿功夫,她已经眼睁睁看着十来个原本只是路过怡红院没计划进去消费的男子被美女拉了进去,男人嘛,就这臭德行,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在心里了然地嗤之以鼻,昂首挺胸,带着一种自己十分超然的步态走向大门。

      “唉哟!这是哪里下凡来的公子哥儿啊!”龟公夸张的声音刺人耳膜,引来一众人的注目礼。

      边上几个拉客人的姐儿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相中了他。

      “我的,别抢!”一个颇为魁梧肤色黝黑的窑姐左推右搡,直接就一把扯住了若姜的手臂,她此刻真的满面的幸福,眨巴着眼妖娆地道:“公子,奴叫春花,去我房里说说话吧?”

      若姜面色一僵,“啊,不不,我其实——”

      “春花,松开你的脏手!放开美公子!”说话间,另有几名女子汹涌而至,“公子是来找我的!”

      “... ...”

      若姜擦了擦汗,她还真没想到自己可以这么受欢迎,当即趁着这个档口想要溜到三楼去,只是人才进了张灯结彩的大堂,还没来得及看楼梯,那几个花痴女已然围追堵截了过来。

      “啊啊啊,公子往何处去?”

      “公子,奴在这里啊——”

      若姜崩溃,她虚弱地指指三楼的方向,咽了咽口水道:“要叫小姐姐们失望了,我...我来找男的... ...我找小枇霜去... ...”

      “天呢,小枇霜?您竟然是?”

      窑姐们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若姜看着一双双瞠起的美目,不好意思地拱拱手,“对不住,对不住。”

      但其中也有特别的姑娘,甫一听见小公子要去找小枇霜后不是失落,面颊上反而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红潮。

      她兴奋地把若姜望着,顺便为他开道儿,不准其他人挡路,喊道:“您快去快去——”幸福地搓手,“真想画下他俩站一起的美好画面啊。”

      若姜听在耳里,耳朵抖了抖,倒不是很明白。

      沿着旋转木质楼梯拾级上到三楼,入目便是昏暗灯光的长廊,长廊两侧都是房间,门上挂着刻有小倌儿名字的木牌。

      空气中浮着幽幽的紫檀香气。

      三楼的装修布置明显同一楼和二楼区别开来,这大约是桂妈妈的别出心裁,若姜躲过几个喝得大醉走路乱扭的客人,一路看着木牌子找小枇霜的房间。

      按说,她是预定了今夜的小枇霜的,他屋里应该不会有别人罢?桂妈妈要是敢这样,她肯定要——

      “啊,谁阿!”她正在寻思着,冷不丁脖领子一紧,转头看才发现自己被一个奇高无比的壮汉子拎起来了。

      壮汉子显然是喝多了,话都说不囫囵,“...小...小牡丹,嘿嘿嘿... ...亲一个,再亲一个... ...”

      说着,撅着猪嘴就要覆盖上来。

      若姜眼前一黑,想也没想就一拳打过去,“砰”的一声,没想到这醉鬼醉得很是警醒,居然还知道躲拳头,若姜这一拳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墙壁上。

      她奇大无比的力气是经过铁扇庵诸多男子认证的,这一拳砸下来,墙壁立时出现了微微的裂缝。

      “嘶——好痛!”若姜收回手,打到墙壁真的太疼了,疼得她眼眶里射出两行眼泪。

      这醉鬼却还不依不饶,一手勾住了她的腰,那猪嘴再一次袭击过来——

      “亲亲,小宝贝牡丹,刚才还没这么野蛮... ...”

      “你弄错了,我不是小牡丹!”若姜直翻白眼,屈膝在这人两.腿.间用力一顶,“敬酒不吃吃罚酒,滚呐——”

      “嗷呜~~~”醉鬼捂着裤.裆蹲下.身去,若姜瞅准间隙就要逃,谁知道这大块头痛成那样了还不忘揪住她,大手一扯拉住了她的衣领子,稍用力一拽就把她摔到了墙上。

      醉鬼皱着脸站起身来,疼痛使人清醒,他的眼中恢复了不少清明,恶声恶气道:“贱.货,敢踹你爷爷这里,踹坏了你用什么?”

      若姜的头磕到了墙壁,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她是真没受过这种委屈,她是知县啊,还有天理吗,逛个风化场所还要单挑壮汉。

      “嘶。”若姜扶着墙壁站起身,就这须臾,她额头已经肿起一小块,嘴角也浮起了磕到墙壁的青紫色,愤愤道:“清醒了是罢?既然清醒了,麻烦您睁大狗眼看看清楚,我哪里是你嘴里什么小牡丹了,再胡言乱语,我把你舌头割了——”

      她好像身上哪哪儿都疼,气得像只斗鸡,撂狠话,瞪眼睛,怎么凶狠怎么来。

      醉鬼满身的酒气,他朝地上呸了一口,居高临下地瞅着她。

      “跟爷这里装什么蒜?我告诉你,我说你是小牡丹,你就是小牡丹。”他定睛去看眼前人的脸,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就说么,自己怎么能走眼?

      适才醉眼迷离里分明是瞧见了一张漂亮的小脸蛋,这下认真看了,真是更叫人难以把持。

      这样的姿色,怕是柳香延和小枇霜也不及,他是顶喜欢偏女相一点的小倌儿的,按照他的审美,小枇霜还是强健了些,不是他的喜好,柳香延却也失之娇小... ...

      眼前这位就正正好了!

      简直是他梦中的仙子下了凡尘,是他最理想的模样,连骨架都是他最中意的玲珑小巧。

      不免就放低了姿态,腆着脸笑道:“别生气啊,你是这楼里的人么?过去怎么没见过?”他和她套近乎,笑眯眯的,“桂妈妈多少钱买的你,只要你应一声,我立马跟她赎你的身,多少钱爷都给得起!”

      若姜寻思这醉鬼是听不懂人话,她哪里是这楼的人了,这是碰见疯子了?!

      她的耐心已经走到了尽头,也不啰嗦,拔脚就要走。

      “别走!”醉鬼不依不饶,这是又开始动粗了,一把将人拽进了自己怀里,温香软玉在手,顿时飘飘然起来,嘴里一径儿兴奋地念叨着,“跟我来,跟我来——”

      若姜差点被满鼻子的酒气熏晕过去,她袖子里有把匕首,几乎是立刻就摸索起来... ...兔崽子,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他们在廊上打斗早就吸引了临近几个房间的注意,但那些人都只敢在门缝里偷眼观瞧,没有任何人出来帮忙。

      她从来知道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

      若姜把心一横,匕首都掏出来一半儿了,拖住自己走路的醉鬼却突然走不向前了,他好像也很奇怪,头一转,正对上狠狠的一拳——

      哐叽,壮汉飚出两管鼻血。

      只一击,轰隆隆倒地不醒。

      若姜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余惊未退,惊慌地看向刚才救了自己的勇士,“大... ...”

      “侠”的发音都没出口,小枇霜便冷漠地扫了她一眼,踅身而去。

      行,你救人你是英雄,拽是大英雄的权力!若姜摸摸鼻子,急忙追了上去,蹬蹬蹬一路在小枇霜关上房门前泥鳅一般滑行了进去。

      她很多时候是可以不要脸皮的,还是达成目的更重要,她也不去管小枇霜,自己找到脸盆就倒了水给自己洗脸,洗了一半心下叫糟,害怕把半成品的男子易容给洗了去,便又飞快地直起身来。

      东张西望,像只误入民宅的小野猫。

      元齐就那么平板无波地望着她。

      她果真很快就找他来了,烛光里的小脸不说触目惊心,却也因嘴角的青紫痕迹格外醒目,看着是十分可怜。

      “小枇霜,你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恩人,恩人... ...!”挽救她于万一!

      若姜根本不等小枇霜说话,她自己就倒豆子似的滔滔不绝起来,“是了,你知道包你一晚上有多贵么?我这还是走了一点门路的,打了折,不然还要贵,我都快负担不起了,可是你知道,我为了破案子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元齐的眼眸闪了闪,说了第一句话,“你是小侯爷的朋友?”

      “... ...这样好的良辰美景,我们不要提他... ...”

      听到阮苏侠,若姜脸色变了变,牵动受伤的唇角,她自己又捂着脸“嘶”了声,慢慢地才说:“我和他不是朋友,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我呢,是本县的父母官,一县之长。”

      他的眼眸微微放大,她忙道:“别害怕,我就是来问几个问题,问完了我就走,绝不要你伺候。”

      她不知道,他是从不和其他人一起睡的。

      嘴唇动了动,没有解释。

      若姜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小枇霜很有好感,就在他身旁坐下了,他明显往边上让了让,她也不在意。

      “大人不必问我。”元齐转眸望着她的眼睛,烛火倒映在他的瞳孔中跳跃,这微芒几乎吸引住了她。

      “为什么?”若姜不解。

      “我答应小侯爷,什么也不会同大人说。”他站起身来,打开门,“请回罢。”

      可是... ...若姜怎么可能甘心什么也没问到就走,那就不是她了,而且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阮苏侠的话,他叫她不必找小枇霜,便是这个意思么?

      他已经把小枇霜搞定了?

      他是非要自己主动去找他吗,他可能不知道,她其实已经决定要拉他入伙了,却因他这个举动生出了一丝逆反心理。

      吱呀——

      门摇晃了一下,下一息却被若姜再次关了起来。

      “我是付了银子的,打到天边去也是我有理。”若姜哼哼着,问他要化瘀膏,自己赖在床上装死。

      他看了她一会儿,居然勾了下唇,须臾将一个甜白瓷的小瓶子扔到她身上。她挠挠自己的脸,看他一眼就背过身去,把药膏倒在手心里沾了点儿往额头上擦。

      时间缓慢地挪移,若姜没想一直鸠占鹊巢下去,她就问他,“听说,你和柳香延关系处得不错?”

      没回应。

      她拿眼寻找小枇霜,他的表情仍是... ...毫无表情。

      “柳香延死了,被人割了脑袋,这事,你知道吗?”

      他蓦地抬起头,眼底的惊愕一闪而逝。

      若姜心里忖了忖,当即有了一些判断,她也不逼迫着去问,只是说出了他和竹芽帮柳香延和施家小姐私会的事实。

      “凡是发生过的事,必会留下痕迹。小枇霜,你缄默代表着什么,我相信他的死和你无关,但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她凑到他跟前,眼里写满了诚挚,又格外的水汪汪,“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方才还救了他,虽然总是冷着脸,但她看得出来,小枇霜其实最是个心底温柔的人。

      “我说过,你可以去找阮——”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像被突兀地打断,但其实并没有任何人打断他。

      他就那么看着元若姜,眼底吃惊的神色越扩越大。

      “大人姓元?”元齐抬起眼帘,冷漠的眸子里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若姜纳罕地动了动身子,她是凑在他视线之下的,脖领子里一小片裸.露的光景一览无遗。

      她的左侧锁骨下方,赫然有一个青色的刺青蝴蝶。

      他探向自己左胸,指关节越收越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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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他俩啥关系?晚安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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