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

作者:茶微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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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苏沐雪身子骨弱,淋了一夜的雨恐染上风寒,伤及肺腑。
      慕容燕命御医前来诊脉,开了方子,仔细叮嘱了几句方退下。
      随后几日,苏沐雪似刻意回避一般,又因心中郁结,整日怏怏,只在自己营帐中呆着,秋猎之乐也未曾体验到。

      临近回鸾之期,这日慕容燕正欲前往慕容恪帐中商议要事,恰遇上攸宁迎面走来。
      “公主,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那儿?”
      慕容燕道:“武安侯怎的也还未睡,本宫正准备去找王上。”
      攸宁抬手拦住慕容燕,神色有恙,“公主,此时只怕公主不便打扰圣驾。”
      “哦,为何?”慕容燕心中隐隐不安,却不知是何缘故。
      “刚才我来之时见王后去了王上帐中,这个时候想必....”攸宁突然欲言又止。
      慕容燕神色一僵,顿感无力。
      “王后温惠端良,秀毓名门,真乃大燕之福,王上之福。”攸宁自顾说着,见惯生死的将军,脸上透着春风般的柔意。
      “是啊,王上好福气!”慕容燕唇边强行扯出一抹笑意,至少比哭要好看,虽然能看到慕容燕哭的人只怕还没出生。
      那夜回来之后便听人说王后染了风寒,要在帐中静养,慕容燕命人送了些吃食过去,自己也去探望了一回,只是对上苏沐雪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尤其是想到那夜她的真情吐露。
      慕容燕就是脸皮再厚,也不敢贸贸然去撞“冰山”,心想着还是等过些日子苏沐雪心情好些再说吧!
      那时还说着什么“你来了,我的心愿便达成了”,如今便急着爬上了别人的床,女人啊,果真口是心非的很。
      长平长公主心中酸得直冒泡,竟忘了,当然是谁欺骗了人家姑娘的感情,硬生生害得堂堂的东齐三公主为她嫁来了燕国,又换不来她半个字解释,白白伤心。
      慕容燕,你有心吗,你可会心疼?
      脑海中回想起苏沐雪失望、无助的目光,慕容燕将手放置在了心口位置,那里堵得难受。体内强行压制的寒气四处乱窜,她咬着牙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晕过去。
      “公主,何事想得如此痴迷?”攸宁的话唤回了慕容燕的心神。
      “没什么,夜深了,武安侯也早些歇息吧!”慕容燕冷声说道,迈开步子走开了。
      秋意萧瑟,慕容燕的背影显得有些苍凉,其中多少无奈,多少悔恨,恐怕只有局中人自知......
      “公主,对不起!”望着慕容燕离去的背影,攸宁攥紧拳头,哑着嗓子道。
      ……

      “主子,出大事了。”
      冉竹跟在慕容燕身边多年,行事素来稳重,极少有这般毛躁的时候。
      “大清早的何事如此慌张?”被人扰了清净,慕容燕心情极为不悦。
      冉竹凑到慕容燕耳边一阵嘀咕,慕容燕当即命人更衣,随即前往燕王帐中。
      原来昨日燕王喝得酩酊大醉,等第二日清晨赵顺喜前去伺候更衣的时候,却见燕王身旁还躺着一名赤条条的女子。
      原以为那是王后,赵顺喜不敢打扰主子歇息,正准备退出。后来仔细一想,王后素来冷淡,怎得突然就变了性子。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女子并不是王后,而是相国大人的亲孙女,颛孙蓉。
      人家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这就被王上给睡了,事情若传了出去那还了得。
      遂,赵顺喜连忙偷偷告知了长公主身边的冉竹姑娘,这事儿还得长公主亲自拿主意。
      慕容恪正犯难,长姐若知晓此事定然要责备于他,若是寻常女子,他堂堂的燕王,纳入后宫又如何。
      只是,朝堂之争历来少不牵扯后宫,颛孙毅老早有意将自己的孙女送入后宫为后。当初便是为了断他的念头,才迎娶了苏后。
      如今可倒好,且不论昨晚的事情因果如何,颛孙蓉毕竟是颛孙毅的亲孙女。
      颛孙毅入朝多年,在朝中根基稳固,当年老燕王留下的几名辅政大臣,杀的杀,贬的贬,如今便只剩他一人依旧大权在握。
      这一次若是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怕就连那帮子迂腐的老臣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长姐....”
      慕容恪模样有些怏怏,前不久他还拍着胸脯对长姐说要做旷世明君,如今发生这等事情,只怕长姐心中已将他视做贪恋美色之辈。
      事实上,得到这个消息,慕容燕心中并无不快,得知昨夜侍寝的另有其人,她甚至暗暗有些庆幸。
      在慕容燕心中,待苏沐雪自是不同,苏沐雪远嫁燕国虽非她本意,却也是她一手策划,慕容燕本以为苏沐雪恨极了她。
      她是好女色的,走到今日这一步,她唯一庆幸的是若非她所愿,无人可逼她下嫁任何一人。
      自那一夜冒雨将苏沐雪从林中寻回,苏沐雪的那一番深情,让她认定苏沐雪心中是有她的,或许苏沐雪对于男女之事并不像她想的那般“冥顽不化”。
      也是自那一晚起,慕容燕的心中隐隐升起某种希望,她不愿意看着苏沐雪与旁人亲近,即便这个人是她的王弟。
      不过,慕容燕可不愿承认自己是因为嫉妒、小心眼,她只是觉得“专一是最起码的美德”,苏沐雪既还喜欢着她,在此之前便只能喜欢她一人。
      “昨夜之事本宫已经知晓,看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慕容燕抬手,白皙修长的指节帮慕容恪理平王袍上的褶皱。
      慕容燕对慕容恪之事素来颇为严苛,如今慕容恪犯下这样的错误,慕容燕非但没有责备,模样还这般淡然,让慕容恪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颛孙蓉虽说平日里娇纵了些,左右模样也算出挑,你既动了她,随便封个名号,纳入后宫就是了。”
      “只是,颛孙毅这次做得也忒不要脸了些,得让他张长记性,免得日后他再生事。”慕容燕退开几步,将慕容恪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一切妥当了,才算满意。
      “寡人也是这么想的,只是王后那儿....”说到苏沐雪,慕容恪垂下了脑袋,神色有些怏怏。
      王后对他本就疏离淡漠得很,如今又闹出这等事来,往后王后铁定更加不待见他了。
      “长姐有所不知,王后她....她的心不在孤身上。”慕容恪隐在王袍袖中的双手握成了拳,到底年轻气盛,心里藏不住事情。
      “王后的心不在王上身上,又能在谁身上....”
      慕容恪因为情绪激动,额上青筋直现,“孤还没有查到…”
      慕容燕顿时一惊,语调上扬,带着危险的气息,“你查了王后?”
      慕容恪像只落败的公鸡一般,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年轻挺拔的身子微微抖动着,那可怜的模样不禁让慕容燕想起了一些旧事。
      慕容恪幼时每回在大臣那儿受了欺负,就抽搭着鼻子,顶着两包泪,明明心里委屈得很,就是强撑着不肯哭出来,惹得慕容燕又好笑又觉得无奈。
      “自王后入宫以来待寡人一直冷冰冰的,从未给过寡人笑脸,她若不是心中有旁人又怎会这般!”慕容恪瘪着嘴道。
      他又不曾亏待王后,外人都道王后端庄贤淑、待人随和,王后千好万好,凭什么偏待他不好。
      “王上多虑了,王后自小生在东齐,来到燕国之后,身边没了亲人相伴,心中自然不好受。王上应当多关心她才是,怎能如此质疑她。”慕容燕的声音软下来,忍着笑白了他一眼,如今倒是长进了,还知道派人去查了。
      “长姐说的是,是寡人错了,寡人以后一定好好待王后。”经慕容燕这一劝,慕容恪失落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
      慕容燕抿唇,“知错就好,王后那儿你不必担心,本宫自会替你安抚。只是颛孙毅狼子野心,颛孙蓉入宫之后王上可要多加留心才是。”
      慕容恪连声应下。
      当日燕王便下令册封颛孙蓉为蓉贵妃,同时又命人甄选了几名世家之女,届时一并纳入后宫,这才堵住了众人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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