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音

作者:晏宁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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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有匪君子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尽管东都血案闹得满城风雨,街市上却依旧人头攒动,三五成群的丽人低头浅笑,谁家孩子被抱进怀中?调皮的哥哥抢走弟弟的风车,转身喂妹妹吃下一块蜜糖。春光融暖,人间和乐,正是俗世红尘里最美的烟火景致。陈子辛一身短打劲装,腰间跨着一柄沉重而精贵的钢刀,两道浓眉紧皱,目光四下环顾。

      身旁之人无奈地笑道:“瞧你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逃犯。”

      陈子辛微微俯首,恭敬地向身旁之人回应道:“六爷,东都近来不甚太平,还是要小心为上。”

      六爷凤眸略含笑意,指腹捏着一串紫檀佛珠,和煦的春光洒照着他一身素锦衣袍,让他颀长的身影透出点点温润,整个人显得温暖而干净。“子辛,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了!”

      陈子辛不解地问道:“属下不明白,我们为何要在大街上闲逛?”

      “牡丹街是东都城最热闹的地方,我们既然到了东都,岂有不来之理啊?”

      “可我们……”陈子辛猛地住口,向四周瞥了两眼,故意压低嗓音谨慎地说道:“不是来查案的吗?”

      六爷却放慢脚步,在一家店前停下了。

      “爷又饿了?”陈子辛挠了挠后脑勺,“这才吃过一顿饭,爷饿得也忒快了些!”

      六爷淡淡地笑道:“子辛,陪我进去喝口茶。”

      “啥?”陈子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爷,喝茶不应该去茶楼吗?”

      佛珠轻轻碰撞,发出咔嗤咔嗤的声响,六爷凤眸微沉道:“这家是牡丹街上资历最老的店面,我们既到此街,自然要进去尝尝。毕竟总有念旧之人,不肯忘记原来的味道,也不愿抹去陈年旧事。”

      “陈年旧事……”陈子辛恍然大悟地点头,“六爷英明!这店家或许是为数不多的人证!”

      “少拍马屁,走了。”

      六爷正欲抬脚进门,可就在这时,却听哎呦一声,脚边竟躺着一个垂髫小儿。这皮闹小儿直冲冲撞上来,小身板向后一仰,好巧不巧拽掉了六爷挂在腰间的那枚镶金玉珏。啪嚓一声响,金玉珏落地顿时摔了个粉身碎骨。

      陈子辛立刻拔刀呵斥道:“大胆狂徒!休得放肆!”

      那莽撞小儿将将爬起,便被陈子辛一声呵斥吓得哇哇大哭,泪珠子噼里啪啦就往地上砸,可怜叭嚓的小眼神分外惹人心疼。

      “男儿有泪不轻弹……”六爷不惊不怒,淡淡的语气叫人猜不出情绪。只见他缓缓蹲下,直到眼睛与小儿平视,掏出一块锦质方娟给孩子擦拭眼泪。他的动作极为轻柔,似是怕弄疼小儿,但声音里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仅仅一句话就让小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儿竭力遏制眼泪,巴掌大的糙脸闷得通红。三月春眉,万物回暖,可怜这小儿却还套着一件脏旧的夹袄,鞋子上破了好几个豆大的窟窿,黑黢黢的脚趾裸露在破败的棉花外,显然是穷苦出身。他肤色黝黑,身板矮小,瘦得像根发黄的豆芽菜,唯独一双眼睛灵动有神。这样一双澄澈的眼眸,竟叫六爷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放轻声音,就连面色也温和了许多,轻抚着小儿油滋滋的头发,脸上露出和蔼可亲的笑意。

      陈子辛谨慎地询问道:“孺子!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我叫林顶天……”小儿一啜一泣地回答道:“我没有家……”

      “原是个可怜的浪儿……”陈子辛压低声音,因着方才吓到孩子,不免有些难为情,竭力缓和神色,让自己看起来没先前那么凶神恶煞。“小娃,你从哪里逃过来?”

      “南边……”林顶天怯怯地盯着陈子辛,喃喃道:“大叔……你好像劫道的土匪……”

      “我像土匪?”陈子辛转而看向了六爷,“爷!我像土匪吗?我长得不凶啊!”

      “像山大王。”六爷牵起林顶天的小手,“走吧,带你吃饭去。”

      “闪开!闪开!”就在这时,街上忽然奔出一匹快马,瞬间冲散熙熙攘攘的人流。马背上的大汉一面高呼,一面死命勒紧缰绳,可受惊的马匹却丝毫不听从他的指挥,撒着欢儿地横冲直撞。行人见状纷纷躲避退让,六爷一把将林顶天抱起,疯马却已奔至眼前。电光火石之间,多亏陈子辛眼疾手快,猛地将二人向后一拽,这才堪堪避过一劫。

      岂料,在大道的正中央,有一位妙龄少女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

      六爷神色微紧,“子辛!”

      陈子辛迎着疯马奔过去——

      不想,下一刻疯马竟猛地抬起前蹄,将马背上的人狠狠甩了下去,而后就瘫地上再也不肯起来。

      而那位腿软的姑娘已被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挡在怀中,准确地讲是,这姑娘抱着人家小伙子的腰,死活不肯松手!

      英雄救美,人仰马翻。

      陈子辛愣愣地眨眨眼,未及反应过来,便听见自家温润如玉的主子一声怒呵——

      “楚恬!”

      这一声,直将陈子辛的魂给喊了回来!

      陈子辛定睛一瞧,那搂着小伙腰的姑娘可真眼熟,可不就是惹祸精表小姐吗!

      六爷抱着林顶天走过去,面露愠怒道:“刘楚恬,你最好能解释清楚,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表……表哥……”刘楚恬紧紧扒着陌生男子的细腰,睁起铜铃般的大眼睛,干巴巴地祈望着六爷。“我是因为……因为……”

      她支吾了半天,也没因为出半个结果。

      “姑娘,可否先松开手?我阿弟长这么大还没拉过姑娘家的手,你若是一直赖着不走,他该害羞了。”

      刘楚恬探出半身望过去,只见一位身着飒爽骑装的姑娘,手里摇着一把扇子,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楚恬!过来!”六爷顿时黑了脸,训斥道:“成何体统!”

      “完了!这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缝!”刘楚恬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在心中默念几声阿弥陀佛,才慢吞吞地从小伙子怀里钻出来,哭丧着脸小步蹭了过去。想她费尽心思,瞒天过海,使了不止一次的金蝉脱壳之计,好不容易溜出来,怎地走在大街上都能碰见这位尊贵表哥……

      六爷抬眸细细打量来人,而对方恰巧也朝自己望了过来,目光相对之际,彼此眼中的警惕,双方皆看得分明。

      六爷拱手道谢,不卑不亢,姿态甚是儒雅,“承蒙二位仗义出手,救舍妹于危难之际。”

      对方微微一笑,抱拳回礼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这时摔下马的莽汉揉着四肢爬了起来,骂骂咧咧地大喊道:“你们几个瞎了狗眼的!不知道爷爷……啊呀!”

      腌臜话尚未放完,他却捂着嘴巴栽倒在地。血红的石子骨碌碌地滚落,而莽汉的嘴角竟裂开了一道口子,一张糙脸红肿得老高,门牙也差点被打成碎渣。

      “马骑得不怎么样,嘴巴倒是不怎么干净。”叶棠音轻轻搓了搓指尖,“可惜这匹好马,毁于尔等奴隶人之手。”

      就在这时,莽汉的同伙呼啦啦地赶到,见自己人被打成这副熊样,几个糙莽爷们儿顿时激恼起来。

      “怕……”林顶天忽然使劲往六爷身后钻,哆哆嗦嗦地躲着,死活不肯冒头。

      六爷心知事有蹊跷,轻轻拍着他的背问道:“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是……土匪……”林顶天比划着黝黑且枯瘦的小手,颤颤瑟瑟地指向那几个凶恶的莽汉,声音却弱如蚊蝇。“他们抢了老伯伯的马车,还掳走了伯伯家的姐姐们……”

      六爷当即变了脸色,吩咐道:“子辛,去河南府叫官差来!”

      “现在报官怕是有些迟了吧。”却见叶棠音浅浅一笑,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马匹。“这枣红千里驹的脾性尤为忠烈,非其主不能驾驭,却受尔等腌臜货的胯下之辱,当真是委屈。”

      “臭娘们儿!大爷看你是皮痒痒了!”土匪骂得愈发嚣张。

      叶棠音活动活动肩膀,啧啧冷笑道:“巧了,本大当家专治各种皮痒,保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臭娘们儿找死!”领头的土匪啐了一口浓痰,一边打量叶棠音一边□□地笑道:“长得还算凑合,哥儿几个将她绑回去,再给寨主添位夫……啊呀!”

      杀猪般的惨叫响彻街头巷尾!

      这次可不只是嘴裂那么简单,口出狂言的匪徒双膝跪地,嘎巴的骨裂声格外脆响,在他前方的石板路上插着一杆通透的玉箫,煞人的戾气碾碎了坚硬的砖石——

      钟朔眸中溢满盛怒,仿佛单凭一个寒凛的眼神,便足以将对方撕得粉碎。

      “兄弟们!晾家伙!”土匪们见状纷纷抽出软剑朝钟朔刺去。

      “我来助你!”陈子辛拔刀欲上前帮忙,却被六爷一个眼色怼了回去。

      “子辛勿动。”六爷观望着前方的战局,“你过去会给那位义士添乱。”

      钟朔脚下游移,仰身拔起玉箫,一个转身反守为攻,以手中碧箫抵挡对方疾剑,一招一式利落果决,不消片刻便将那伙土匪揍得屁滚尿流。胆大的路人越围越多,不知哪位热心肠的看客报了官,河南府官差闻讯赶来,三下两下就将一众匪徒捆得结结实实,穿成一串准备押回衙门。老百姓扒着窗户瞧热闹,整条街上都充斥着土匪们惨兮兮的哀嚎,官差们下手也着实狠重,想他们最近被沈扬清骂得跟三孙子似的,正有气无处撒有力无处使,这帮土匪偏偏好死不死地往枪口上头撞,他们不假公济私地泄泄愤,都对不起自己身上这层官皮!赶到现场的捕头也知道,钟朔是沈扬清身边的红人,自然对他十分敬重,拱手道:“我等先将贼匪押解回去,还要多谢钟公子大义出手!”

      钟朔却淡淡地说道:“先找郎中来。”

      捕头担忧地打量着钟朔,“钟公子受伤了?”

      “还用费事请什么郎中,找个会接骨的过来就行。”叶棠音沉下眼眸,走到方才骂得最欢的匪首身边,居高临下地睥睨道:“若是换我动手,你们断得就不是手脚,而是……”

      她的手指在脖子前那么一抹,仿佛横刀砍断匪首的心肝,吓得匪首浑身打颤。捕头见状顿时反应过来,怪不得这群贼匪的四肢皆是提溜当啷地瘫垂着,怕是连骨头带筋一起被钟朔打折了,江湖儿女果真心狠手辣啊!叶棠音眼神狠戾,骨节嘎吱作响,厉声呵问道:“你们是哪座山头的人?敢在东都当街纵马行凶,胆子不小!”

      “呸!奶奶的!敢动你爷爷!”匪首被揍得鼻青脸肿,却仍有恃无恐地叫骂道:“你们都给爷爷我等着,爷爷我出来一定要你们狗命!”

      叶棠音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对着土匪头子的心窝处狠狠补上一脚,一脚便将对方踢得口吐鲜血,两眼一白昏死过去。捕头瞧着心下一阵恶寒,早就听说这位叶大当家脾气相当地火爆,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明净秀丽的姑娘家,脚下功夫竟如此狠绝毒辣,这帮江湖儿女果然惹不得哟!捕头赶紧连呼带呵,领着手下人将贼匪押走,生怕再耽搁下去这些蠢笨倒霉的杂碎们,会被这二位煞神就地正法喽!

      就在这时,却见六爷笑意融融地走上前,抱拳道:“还未请教诸位义士的尊姓大名。”

      此人看着温文尔雅,端的一介文人之貌,但行起武人礼数却毫无违和感,反而平添几分儒将之风。钟朔不禁对其另眼相看,抱拳回礼道:“公子无需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吾辈之责。”

      叶棠音揉了揉眉心,心道个别人又开始匡扶正义,除暴安良,仿佛这天下没了他就路不平,少了他就事不行,可你自见义勇为你的,能不能别带上旁人!

      六爷定睛打量钟朔,眸色微紧,淡笑道:“某瞧着公子有些面熟,公子可是江南人?”

      钟朔警惕地蹙眉道:“钱塘钟朔,还未请教公子的尊姓大名。”

      “原是钱塘钟氏的公子,幸会。”六爷凤眸奕奕,手中转着佛珠,满面含光地笑道:“某姓李,在家行六,诸位喊我李六便是。”

      ……

      日头微斜,晃得人影浅淡。

      沈扬清看着铜钱串似的匪徒,本就黝黑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光天化日,在东都城内竟有此等嚣张恶徒!河南府在郝孝平手里,毁成了什么样子!”

      洪文茂摸着下巴啧啧叹道:“光天化日,竟敢当街纵马行凶,这帮傻大粗到底什么来路?”

      孟东祥回答道:“城外百里有流匪出没,坊间传闻皇商柳家卖通了他们,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便交由他们去做,比如私自买卖人口。”

      “柳家,又是李相国的人!”洪文茂咬牙愤愤道:“官有郝家,财有柳氏,动起手还有山里的土匪打掩护,这东都城方圆百里,他李相国想不只手遮天都难呐!”

      “侮蔑相国,罪不容恕,沈大人当好生约束下属!”就在这时,杜旻一甩斗篷大步流星地走来,轮廓分明的姣容薄施粉黛,冷艳不足却不怒自威。

      洪文茂悻悻地瘪了瘪嘴,怎就忘了还有这一茬呢!李相国还养了一条会杀人的毒蛇,专收拾与其做对的刺头!

      “我的下属我自会约束,不劳杜大人费心。”沈扬清一见到杜旻便冷下脸要走,却被杜旻拦住去路。杜旻直接挡在沈扬清面前,横眉追问道:“你当真看上那个小倌院的老板娘了?”

      洪文茂小心脏咯噔一紧,咽了咽道:“二位大人,我等还有事要办,先行告退!”

      说完,他拉着孟东祥就往外溜。

      “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杜旻见沈扬清不言不语,心火不由得烧得更旺了。

      沈扬清依旧冷言冷语道:“你希望我回答什么。”

      杜旻突然激动起来,嘶吼道:“沈易芝!你说过的,我是这世上最懂你的人!”

      沈扬清无语失笑道:“杜旻,你是在气我心有所属,还是在气自己求而不得?”

      “沈易芝,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故意折磨我!”杜旻恨得咬牙切齿,“明明是你撕毁了我们的婚约,明明是你背信弃义辜负了我!”

      “杜旻,你后悔了?”沈扬清神色冰冷,“这样的话你已经说了无数遍,我的回答不会有任何改变。当初我若知道你是相国义女,我发誓绝不会……”

      “不会怎样?”杜旻咄咄质问道:“不会认识我?不会招惹我?还是不会爱上我?”

      沈扬清忽地一顿,苦笑道:“往事不可追,没什么意义。”

      “那你为何还喜欢九华菊?”杜旻凝眸望着沈扬清坚毅的轮廓,“你说啊!我要听你亲口说!”

      沈扬清心头微颤,久久无言。

      “因为我的小字是九华啊……”杜旻凄凄笑道:“沈易芝,因为你的家族,因为我的出身,你便放弃我们的情分,糟蹋我一颗真心,凭什么你说过去就过去!你永远不会知道,为了那些虚无的名节,你究竟抛弃了什么!你听清楚,只要我活着,你便休想与我一刀两断!我杜旻今生今世,生生死死,都与你纠缠到底!”

      她发狠赌咒,几近癫狂的模样,让沈扬清幽沉的目光颤了又颤,心脏也不由自主地抽痛。

      可他还是坚决地转身,扔给她一个远去的冰冷背影。

      “沈易芝!不管你愿不愿承认,你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女人就是我!”杜旻痴痴地攥拳,深深地呼吸,唯有如此才能清晰地感知自己还活着。春寒料峭风乍起,凤尾红妆如暮灯。她揉着酸涩的眼眸,低低沉沉地笑开了,“你喜欢的人一直是我,过去是我,现在是我,往后余生也只能是我!”

      ……

      酒肉飘香,人声鼎沸。

      换了一身新衣的林顶天,脸上终于有了属于孩童的纯真笑容,一手握着一只肥美的油鸡腿,鼓起油油的腮帮子嚼得正香,狼吞虎咽的架势叫人看了揪心。难为陈子辛一个身高八尺的魁梧大汉,毛手毛脚地照顾小朋友,生怕小家伙一不小心噎出个好歹。

      “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陈子辛憨憨地笑道:“好吃吧!”

      林顶天捣蒜般地点头,就着陈子辛递来的杯子咽了口茶。

      “沾了叶大当家的光,我等方有机会一饱口福。”六爷笑意款款地举杯道:“今日承蒙诸位义士相救,这顿饭便李某做东,先敬诸位一杯酒,借花献佛,聊表谢意。”

      谁料,叶棠音直接拎起酒壶,仰头大口大口往嘴里灌酒,任由清甜的竹叶青顺着喉咙汩汩流入腹中,这般豪爽姿态叫众人看直了眼睛。

      钟朔一把夺下酒壶,蹙眉道:“你是醉鬼投胎吗?”

      叶棠音白了他一眼,咂了咂嘴巴,直接用衣袖擦去嘴角的酒渍,这一连串粗鲁的举动原本鄙俗不已,她做起来反而显得洒脱不羁。“南少管得未免太宽了,本大当家喝酒又不赖账,怎地哪里都有你蹦出来狗拿耗子呢!”

      钟朔顺着她的话自行调侃道:“我捉耗子的本事,可是与白洵一道学来的,不用岂不可惜?”

      叶棠音摆了摆手,“你们可不一样,白少庄主脸皮哪有你厚啊,就你这张二皮脸,连金针都扎不透。”

      钟朔:“……”

      “叶大当家果真豪爽,实叫我等男儿汗颜。”六爷笑融融地看着叶棠音,“若他日有缘在长安相见,某一定请诸位过府做客,也学一学那古时英豪,与诸位煮酒论英雄。”

      “李公子也是长安人?”钟朔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位李六爷气质卓然,举手投足间皆透着雍容文雅,必定出身不凡,非富即贵。而提起长安城中李姓出身的豪门贵胄,钟朔能想到的唯有一家……

      李六爷闻言淡淡一笑,“是不是长安人又有什么关系?相逢既是缘分,何必在意出身!”

      “好一句不问出身呐!”叶棠音啧啧感慨道:“李氏乃国姓,六爷贵气逼人,我等庶民,岂敢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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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但是,社会风气还是应当鼓励见义勇为!做个好汉子,热血热心肠!但更好地保护见义勇为者权益,值得社会为此做出更多努力。(主要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评论区开放,欢迎留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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