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音

作者:晏宁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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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老猫洗脸


      这方花圃荒废多年,蔓延的枯草连成一片焦黄,但越是垂死之物,越对生存有着超越寻常的渴望,如同这些枯草,纵然萎败不堪,却也能在狭小而贫瘠的土地里肆意成疾。叶棠音暗暗琢磨着,倘若人心也长满枯草,又会是何种滋味。她缓缓放下背在身后的手,定定地看着钟朔,“你想要做什么?”

      “合作。”钟朔笑得十分诚恳且讨好,“大当家是正经生意人,我这里有一桩好生意,想与大当家谈谈。”

      “南少这是想捏着所谓的线索来威胁叶某?”叶棠音冷笑道:“你一个七尺儿郎,也算相貌堂堂,怎地如此磨蹭,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不是!什么叫也算啊?”钟朔轻轻推了推下巴颏,自信道:“我虽非貌比潘安,但也算江湖上有一号的美男子,当然相貌堂堂,神采飞扬!”

      “你也承认了?也算兄。”

      钟朔:“……”

      叶棠音的耐心消耗殆尽,“你说不说,不说就开打!”

      钟朔郑重地道:“在下想问大当家借一物。”

      叶棠音疏眉微挑道:“钱塘钟家勋贵显赫,桃源山庄聚宝集珍,叶某实在想不出,南少会向我这草莽借什么东西。”

      “棠棣。”

      叶棠音眸色一寒,“你说什么。”

      钟朔的神色里添了几分谨慎,“在下想借名兵‘棠棣’一用。”

      “棠棣……”叶棠音怔了怔,似有片刻恍惚。“南少想借的恐怕不是棠棣吧,你瞧着人模人样的,竟也惦记着不该惦记的东西,确然不是好人。”

      匕首棠棣至今依旧在天下名兵榜上排名第十,全靠它有个杀伐果决且好狠斗勇的主人。这个主人不仅靠自身强悍的实力,让一支材质平庸的匕首在江湖上颇具威慑,而且在绯红的匕首柄中央镶嵌了一颗寒玄玉。这颗玉大有来头,传闻是九天玄玉坠入万丈冰渊,历经百年寒气的侵蚀方可练得。传闻寒玄玉能解世间百毒,精纯内力武功,堪称世间奇宝,如奇迹般可遇而不可求。因而江湖人对左锋臻昀的匕首棠棣不只忌惮,更存有觊觎之心,但碍于左锋臻昀的狠辣威名而一直隐忍垂涎。在左锋臻昀销声匿迹的七年里,多少人探其踪迹只不过是为了获得那颗寒玄玉的下落。

      钟朔面色微微一僵,神色郑肃地拱手求道:“恳请大当家割爱一借。”

      “割爱?一借?”叶棠音嗤笑道:“你不觉着自相矛盾?”

      “在下可以发誓,一定有借有还,完璧归赵。”钟朔竖起三指,指天赌咒道:“否则必遭天地神佛共诛之!”

      “赌咒发誓大可不必,一来叶某早已不信神佛之说,二来南少并非贪猾之辈,断不会似那些奸猾之徒一般投机取巧,妄图借寒玄玉石来精进武功……”叶棠音直勾勾地盯着钟朔的眼睛,那股子凌盛而笃信的气势仿佛能一眼将他看穿——“你想借玉救人?”

      钟朔瞳孔一震,怔怔地点了点头。

      “你想与我交易,我借你寒玄玉救人,你为我保守秘密?”

      “你没理由拒绝我,因为你讨厌麻烦。我虽不知你为何要跑到东都行凶杀人,但与我撕破脸勉力一战,势必影响你原本的计划。”钟朔放低姿态相劝道:“与其你我拼个鱼死网破,不如大家各取所需。”

      “好一个各取所需!”叶棠音冷笑道:“我若拒绝,你待如何?”

      钟朔温润一笑,“我会再三恳请。”

      “我还是拒绝,你打算怎么办?”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这还不算威胁?”叶棠音虚目盯着他,“我的确厌恶麻烦,但我生平最恨受人威胁。有时候为了心里痛快,我不介意麻烦一点。”

      “大当家误会了!在下岂敢威胁大当家,明明是有求于大当家!”钟朔虽料到叶棠音十分难缠,却不想人家压根儿是软硬不吃啊!“你血染东都必有企图,但处境不容乐观。你可知,现在江湖上有多少人在等着抓你,朝廷又为此案下了多大心力?郝家是相国的嫡系亲信,京门卫是东宫的心腹干将,如今东都的局势被你胡乱搅合一番,两边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等着真凶现形。玉面红海棠重现江湖,逼得整个武林诚惶诚恐,魔道蠢蠢欲动,正道如临大敌,白叔父已经准备以盟主之名召开英雄大会,为的就是对付你。这一次,江湖与庙堂恐怕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叶棠音耸了耸肩,不痛不痒道:“然后?”

      “你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如何,你比我清楚。”钟朔慎之又慎道:“难道你就忍心看着长安镖局毁于一旦,看着随你出生入死整整七年的兄弟们,因为你的过往而不得善终?你需要一个信得过的盟友,比如……”

      他直白地指了指自己。

      叶棠音搓了搓下巴,“你信得过?”

      钟朔拱手再拜道:“在下诚心诚意恳求大当家,还望大当家不吝一借,否则莫怪在下小人行径。”

      “你说来说去不还是在威胁我吗,先礼后兵啊?”叶棠音脸色一冷,“你为何会怀疑到我头上?”

      钟朔心下微微一紧,嗅到了一丝试探的意味。

      “先发制人,避重就轻,这般会耍心眼子果然不是好人。”叶棠音碾了碾脚下的枯草,洞若观火道:“你说是因为扇子和老鸨的口供才最终确认了我是谁,可那只能证明我是杀了赵富润的嫌犯,不能证明我就是左锋臻昀本尊。簪上金珠也只能让你怀疑,我曾与叶君竹相识,但这世上留有金珠之人,或许是叶君竹的朋友,或许是她的仇人,或许是阴差阳错得到金珠的陌生人。你为什么就敢笃定,我这个叶君竹的故交旧识就是玉面红海棠?”

      钟朔眉心一跳,“一颗金珠与一地海棠,再加上你那柄显眼的紫檀宝扇,以及与凶徒‘叶二爷’相同的姓氏,难道这些巧合堆在一起,还不足以让我怀疑你?”

      “答非所问,此地无银,你若再不坦诚,我也不多费口舌了。我明明是在问,你为何怀疑甚至笃定,我就是左锋臻昀。而你却一直在回答,你如何断定我就是东都血案的凶手。” 叶棠音却猛地窜上前,一把捏住钟朔的生死脉门,质问道:“究竟是什么契机让你怀疑,我一个小有名气的镖头,便是曾经为祸江湖的魔头?扇子与老鸨的口供只能证明我是嫌犯,我杀人时用的可是右手,你如何一口咬定我就是左锋臻昀?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冒名栽赃?”

      钟朔心下咯噔一紧,嘴唇就如脚下荒草一般干瘪。“到底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你岂是那般好糊弄之人。”

      叶棠音加重指尖的力道,笑眯眯地盯着钟朔,“乖乖招了吧,是谁在给你通风报信?是谁躲在背后为你出谋划策?你与柳惜月私下做了什么好生意?”

      钟朔的两道剑眉皱成了八字,“你这么喜欢自问自答?”

      叶棠音面色一沉,幽幽笑道:“我给你留了发挥的余地,你可以具体交代一下。”

      “钟公子,我早就说过叶棠音这个女人太鸡贼,我们骗不过她,还是坦白从宽为好!”就在这时,站在归结点上的人终于登场。柳惜月依旧拎着两酒壶,摆出一副浪荡不羁的颓丧模样,瞧着没有半点闺阁小姐做派,倚着廊柱笑得好不得意。“好阿音,你终于也被我摆了一道,这种滋味怎么样?”

      “柳二小姐的手段何其高明,从那件绿衣被你‘无意’弄脏时,我就应小心提防你。”叶棠音抡起铁铲呵道:“你脑子被驴踢了!为什么算计我!”

      “有趣啊!我会做无趣之事?”柳惜月横着脖子理直气壮道:“我卖给你那么大一个人情,你小小地回报我一下,难道不应该吗?”

      叶棠音眉心微紧,“我以为,我们之间的交易十分公平。”

      “公平个屁!”柳惜月撇了撇嘴,“你整垮了柳问君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留下我独自收拾柳家那堆烂摊子,我再不捞点好处,岂不亏大发了!”

      叶棠音气得无语,“南少许了柳二小姐什么好处?”

      还没等钟朔开口,柳惜月却抢着回答道:“他答应娶我……”

      “咳!”钟朔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憋呛死。“莫要听她胡说八道,我只是答应她……”

      “他答应取我仇人的狗命!”柳惜月幸灾乐祸地解释道:“蓟北流寇时常作乱,我和阿娘被柳问君他娘卖到关外时被那伙流寇掳去。我阿娘命苦死在了蓟北,我命硬死里逃生爬了回来。渔阳叶氏雄踞蓟州,钟公子答应借叶家威势铲除那伙流寇,为我苦命的阿娘报仇雪恨。这个好你叶棠音给不了,换作你是我,你怎么选?”

      叶棠音无话可说,人在涉及自身利益时最自私也最理智,她若是柳惜月权衡利弊后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甚至会比柳惜月更果决更无情。

      “我也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只是告诉钟公子,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左锋臻昀。我是真不小心才将那件绿衣弄上泥点子,钟公子实在聪明,布店是他自己查到的,并非我有意透露。我还指望着你帮我灭了柳问君,又怎么会在此时背叛你呢?阿音,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除了姨母就是你啊!”柳惜月嘚瑟够了又开始讨好叶棠音,打一巴掌再喂一颗甜枣的招式她使得轻车熟路。

      可惜叶棠音不吃这套,“你早就盯上他了。”

      “你还真是苛刻到一步也不肯退让啊!好好好!我坦白!”柳惜月心虚地解释道:“我早就盯上渔阳叶家在蓟州的势力,在与你密谋血乱东都时,我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你不会真以为醉月坊的老鸨那么听话,月湘和凝脂二人守口如瓶,皆是你吓唬得管用吧?那都是我柳惜月的功劳,是我派人过去敲打她们一番,平头百姓哪里晓得玉面红海棠左锋臻昀是谁,比起江湖女魔头她们更害怕的是人间疾苦。我以柳家的名义对她们威逼利诱,要她们对钟公子老实交代,但不许对别人多说一个字,敢不听话我就把她们卖到蓟北给流寇当老婆!我还叮嘱布店掌柜对钟公子的问话知无不言,却不必理会那帮凶神恶煞的京门卫。”

      听着柳惜月洋洋自得地交待战绩,叶棠音不禁怒由心起,“你还敢说并非有意,连一件绿衣都是你精心算计好的!”

      柳惜月悻悻道:“我能想到的东西,京门卫自然也能想到,若再问不出来什么,傻子都知道布店掌柜在刻意隐瞒。钟公子必然起疑,就一定会亲自去打探,这时我主动送上门,巧舌如簧一番与钟公子达成一致,只要他答应帮我报仇,我便告诉他谁是玉面红海棠,谁是左锋臻昀!”

      叶棠音瞥了钟朔一眼,嫌弃的眼神仿佛在嘲笑他——瞧,鱼就是这么上钩的!

      钟朔回过神来反应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寻找左锋臻昀!”

      柳惜月乐呵呵地说道:“小女子不才,也与南宫阁主有两分交情,故而得知了钟公子七年里一共拜访广陵阁七次,只为求一个答案——寒玄玉石的下落。”

      叶棠音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柳惜月,你背信弃义在先,阴谋算计在后,真当我好欺负?”

      “阿音,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能灭了那伙寇匪给我阿娘报仇吗?”柳惜月摇头晃脑道:“那帮狂徒盘踞蓟北多年,从前便非乌合之众,而今更是猖獗,竟还不怕死地打出了名号,叫什么狗屁雄关寨!我想给我阿娘报仇,白日里想,做梦时想,吃饭喝水如厕时都在想,这种滋味你不会不懂。柳问君他娘死得早,我来不及亲手杀她,但我绝不会放过柳问君和柳姳姀,害过我和我阿娘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我怎么看不出来,你有一丝一毫的悲愤。”叶棠音斜眼睨了睨柳惜月,“你究竟是想报仇,还是想看热闹。”

      “你懂什么!”柳惜月脖子一横,挑着眉争辩道:“有道是大悲即大喜,大喜即大悲,我偏不以泪洗面,让仇者心中痛快!”

      钟朔微微皱眉,寻思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柳惜月哽咽道:“阿音,算我求你了,别怪我。”

      叶棠音眸色变换几重,“你心中真有那么恨吗?”

      “难道你心中不恨吗!”柳惜月嘶吼道:“我以为你懂我,这世上只有你懂我!”

      叶棠音心弦一震,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缓缓叹息道:“过来搭把手。”

      “干粗活啊?”柳惜月挑了挑眉,放下两壶酒转身溜了。

      钟朔被骤然缓和的气氛与柳惜月突如其来的变脸惊得直瞪眼,“她……她也太会投机取巧了!”

      叶棠音同情地看着钟朔,“记住我的话,你被她算计的日子还在后头呢。毕竟是你自己犯蠢,怨不得别人聪明。”

      钟朔:“……”

      不知不觉日头已升得老高,叶棠音专心致志地挖土刨坑,铁铲锄头轮番上阵,忙得不亦乐乎,微薄的汗润湿了额头。她习惯性地抬起胳膊拭汗,眼前却冒出一只修长的大手,温润的笑声随着素白方娟一并传来——

      “擦擦吧。”

      叶棠音一怔,忙活的双手略微一滞,狐疑地瞥着对方。

      钟朔挑眉道:“还是想让我给你擦?”

      叶棠音:“???”

      没等她反应过来,钟朔竟直接大手一挥,一巴掌将方娟呼在她脸上,从额头到下巴胡撸了一遍,擦完了咧嘴一乐露出满口大白牙,心满意足道:“干净!”

      叶棠音肺快气炸了,咬牙强压着怒火,右手就快将锄头柄给捏断了。

      钟朔洋洋得意道:“老猫洗脸,此招如何?”

      叶棠音半字未言,右手狠狠一掰,却听嘎巴一声脆响,可怜的木柄以身殉职了!

      钟朔忍不住感慨,她掰断活人的脖子就和掰断死木头一样,干脆利落毫不手软……

      叶棠音讥讽道:“你莫不是在感慨,我掰断活人脖子就和掰断木头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

      钟朔再次惊得直瞪眼,“你……你懂读心之术?”

      叶棠音无趣地笑了笑,“用不着那么复杂,看看你这张木头脸就知道了。”

      钟朔倒是不在意脏不脏了,捏起自己的脸琢磨道:“人都说我是喜怒无形于色的面瘫,你却能通过看脸色猜到我在想什么,未免太过神通了。我多少还有点自知之明,就这张木头脸,你能看出来啥?”

      “人可以装模作样,眼睛却不会说谎。即便面无表情,即便波澜不惊,可只要不是瞎子,藏在心底的情绪就会被眼神出卖。”叶棠音啧啧笑道:“演戏骗人最要紧的就是练好眼神,才能唬住看戏的人,南少在这方面还差得远。”

      “是吗……”钟朔突然直勾勾地盯着叶棠音的眼睛,“这传说中的潭眸,究竟有多会演?”

      叶棠音眸光暗转,似有一抹涟漪泛过,转眼间却又被吞没于沉沉深水。“你敢不敢品品?”

      “不敢!”钟朔苦笑道:“我这人惜命!”

      叶棠音突然问道:“你见过蓟北的秋天是何模样吗?”

      钟朔挑眉回答道:“红叶满山,美不胜收。”

      叶棠音狠狠啐了一口,大骂道:“老子是真他娘的不愿意!柳惜月这个王八羔子,就知道背后给老子下套!”

      钟朔连连附和道:“你不妨骂得再大声些,免得她听不见。”

      却听叶棠音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七月十五,蓟北平沙岭,红叶烧酒,敬候君至。”

      她话音方落,拐角处的脚步声已渐行渐远。

      钟朔淡笑道:“你的牢骚她听见了,你的承诺她也听见了。”

      “我对她说的话,她自然该听清……”叶棠音侧目看着钟朔,“我对你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钟朔了然地点了点头,“大当家有什么条件,钟某但凭吩咐。”

      叶棠音翘起唇角浅浅一笑,挥起锄头一刨,看似用了极大的力气,但扎进土中的锄刃却只有一两寸那么浅显。钟朔见状不由得皱眉,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锄头,二话不说就刨了下去,不想这一锄头挥下去非但没挖走周围的泥土,反而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他用力又勾了两三下,锄刃却纹丝不动。

      “如你所言,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盟友,你我之间的关系或许可以更进一步,从萍水相逢变成……”叶棠音阴恻恻地笑道:“相互利用。”

      钟朔用力一旋再向上一拔,顿时将锄下之地掀个底朝天。被掘起的泥块四处扬撒,噼里啪啦地砸在他的鞋面上,锄刃却依旧被紧紧卡住。然而,这一次卡住锄刃的不是泥土,而是一个陈旧的木箱子。

      钟朔瞧了瞧那木箱,又看了看叶棠音,“原是在这等着我呢。”

      “你不是问我为何杀戮吗……”叶棠音歪头挑了挑眉,“这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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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老猫洗脸是一门绝技,若我的朋友们偶然看到,定会想起那段快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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