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八十六章
有难得清闲的时光,邵珩捧了暖炉与李云晟同下一盘棋,她棋艺不太精,中规中矩的水平,邵珩自小不是很热衷这些,能做到与李云晟厮杀不在开局便缴械投降并煞有介事的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尚还是许多年前在洗心阁学的。
李云晟与薛砚清皆精于此道,以邵珩的水平看去,两人大概是不相上下的。不过邵珩在薛砚清手下能多走两个回合,甚至有时还能小赢一把,在李云晟手上只能没多时便投子认输了。
邵珩伸出一只手来与李云晟一起分拣棋子,“陛下。”
“什么事?”
“当年父皇在崇明殿召见百官时,柳常侍是不是在场?”
李云晟稍稍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柳遮就像是父皇的影子,父皇在的时候他大多时间都是侍奉左右的。”
“如此的话,他是不是知道当初那道圣旨在谁手中?”
“也不一定,那得看父皇当年想不想让他知道,这种不利于国祚的事,自然是人知道的越少越好的,可父皇信任的人亦不多,柳遮是一个。”
邵珩将最后几颗棋子扔回墨玉罐里,“再来一局么。”
“好。”李云晟抱怨了一声,“皇后这棋艺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要好好练练。”
“有空就练。”邵珩道,“皇上觉得当年父皇让几个人参与了此事?”
“说不上来。”李云晟看着邵珩落子随手下了一步,“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不是完全忠义之辈,忠臣可以信任,而有了把柄的佞臣也好拿捏,他一个个的叫进去,除了叮嘱好好辅佐朕之外还有个目的便是让朕猜不着,而参与的人也猜不着同一条船上的人都有谁。互相猜忌,相互忌惮,才更加会绊住脚步,熄了不轨的心思,彻底为父皇所用。”
“要不要问问柳常侍?”
“不用。”李云晟道,“当初朕在圣旨上写的是因朕的行为威胁到大绥国祚,对百姓有害才会引咎退位,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所以,有没有这道圣旨对朕来说并无区别。”
邵珩不置可否,只是道,“眼看着现在越发泰顺,从百姓到官员都各司其职,至少明面上是很平和的,陛下北伐也该提上日程了,可陛下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人想假借这圣旨生事,也是个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将来的许多年,但凡有人心不稳之时,这便是个闹事的由头。”
“皇后说的倒也是。”李云晟微微挑眉,笑道,“若是朕不在,闹事的便杀了吧,朕只要不违背当年对父皇许下的承诺,所作所为不违心,哪个不想活的想要以此做文章,那便送他去见父皇。”
“也好。到时候再说吧。”开局不久,邵珩的棋面便有了些艰难,她斟酌着落下一子,“对了,趁着如今事务不像以前似的那么繁多,陛下多到后宫走走,如今陛下就资勤一个皇子,省的到时候陛下北伐时有人会以这个做借口绊住陛下的脚。”
李云晟闻言看了邵珩一眼,邵珩正凝思看着棋盘,一副认真的模样,他收回目光,看着邵珩的棋毫不留情的走了一步,将邵珩的棋面堵的更加艰难,李云晟笑了笑,气定神闲的道,“好。”
“陛下要记得雨露均沾,别让我父亲起疑。”
“皇后确定?”
“邵婕妤一时半会儿怀不了孕,陛下放心。”
“皇后当真狠心。”李云晟等着邵珩落子,他摇了摇头道,“朕可看得出来,你这妹妹对你可是真心的很。”
“谁让她非要掺和进这些事呢。”邵珩总算是将手里的棋子放到棋盘上,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过,邵珩道,“若是将来所有的事都解决了,我会补偿她的,也会如她所愿,让她生个孩子。”
“可到那时候,邵婕妤不知道还愿不愿意。”李云晟顿了顿道,“皇后也该看得出来,你妹妹想要个孩子仅仅是为了你,她以为这是在帮你,如果她将来知道自己一心喜爱着的姐姐时刻的在算计自己,你觉得她还会待你如初么。”
“谁让她与我都是父亲的女儿呢,若她不是,也不掺和这些事,我会对她好的。”
“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李云晟道,“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保险的做法,就算是以后也不一定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式,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希望如你所愿。”李云晟敲了敲棋盘,随意落下一子,邵珩的棋面彻底无法挽回,没多时又结束了一局。
已经隆冬时节,凛冽的风呼啸着刮过人面,割得脸生疼,因着这风,整座皇宫似乎都安静了不少,路上只有匆匆走过的宫人,见不着其他。
闫彩抱着猫坐在一片荒芜的院子里,她像是不怕冷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绸衣,乌发松松地绾了个髻,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有几缕歪歪斜斜的贴到了面上,衬得她的脸更加的精致。她还是如几年前一样好看,不会老似的,只是脸色更加的苍白,略略有些发青。她望着院子里彻底枯萎腐朽的树呆呆的发愣,怀里的猫毫不客气的伸出利爪挠着她的手背,她却浑然不觉。
在她身后不远处,几只毛色凌乱的猫正冲着她凶狠的叫,声音嘶哑,似乎还有些莫名的恐惧。
闫彩依旧安静地坐着,似乎没听见这凄厉的猫叫声,也不知坐了多久,闫彩的眼睛缓缓眨了几下,目光里总算是带了一些神采,她抬起被挠的鲜血淋漓的手摸了摸手里的猫,面带笑意的低下头去,贴在猫身上轻声道,“宝贝儿,不要怕呀。”
闫彩的尾音拖得细长,一副深情宠爱的模样。
怀里的猫却挣扎的更狠了。
闫彩神色如常,她慢条斯理的卡主猫的脖子,直到这猫挣扎的动作越发的小了才松开手来,像是补偿似的,闫彩极度温柔的抚摸着这猫的背颈,甚至这猫慌乱的咬了她一口,她也丝毫不责怪。
“乖呀。”闫彩伸出被咬的渗出血珠的手,随意的擦在猫白色的长毛上。
闫彩看着猫背上殷红的血迹低声喃喃,“你看我对你多好,你咬我这么疼,我都不介意。”
闫彩说着眼神却突然变得凶狠,她咧嘴笑了,微微发青的脸带着莫名的恐怖,她将猫缓缓举到半空,无视它的挣扎,一字一顿道,“可你为什么要跑呢,嗯,宝贝儿?”
依旧是缱绻的语气,像是带着无限的爱意与怜惜。
这猫闫彩养了许久,是鲜少过了这么长时间依旧倔强的,它甚至学会了逃跑,闫彩亲自出门将它找了回来,闫彩养猫多年,知道它们的缺陷,无论怎么驯化,骨子里的总是改不了的。
闫彩拉着这猫的尾巴将其从一个放了食物的深桶盒子里拽了出来,无视它的挣扎抱着它又通过了宫门口狭长的巷子,回了闫彩的絮绯殿。
回来后,闫彩便一直坐在院子里,这猫恐惧的被禁锢在闫彩的怀里,慌张却不得法,逃脱不了,挣扎不开。
闫彩的笑容缓慢又僵硬的收了回来,她一点一点的将卡着猫脖子的手再度收紧,这次,她没有放手,直到这猫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闫彩才又笑了笑,她贴近猫的身子,忽然毫无预兆地一口咬在了它的耳朵上,猫薄透的耳朵渗出鲜红的血来,很少,只有几滴,染在闫彩苍白的唇上,像是涂了胭脂。
身后的猫依旧在嘶声喊叫,闫彩极缓极缓的回了头,她瞪大眼睛盯着那些猫,忽然学它们的样子“喵”的嘶叫一声,发青的脸色,鲜红的嘴唇,尖利的吼声,就像是厉鬼一样,把这几只猫吓得当即四散逃开。这些猫极端恐惧的模样让闫彩大声发笑。
她笑够了回过头慢条斯理的站起身来,将彻底不再挣扎的猫温柔的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的朝里走。
闫彩步子有些踉跄,她不以为意,摸着猫长长的毛,闫彩温声道,“这样才是乖孩子呀,多好,我会疼你的,只要你乖。”
“嗯,只要你乖。”闫彩又重复了一遍。
她面色更青了,目光也有些涣散,两名宫女远远地站着看着闫彩,像猫一样瑟瑟发抖,却不敢上前。
闫彩在抬脚迈进殿门的时候忽然就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她倒地的时候依旧紧紧的抓着怀里的猫,絮绯殿里仅剩的两名宫女与成群的都在等着她站起来,站起来继续做那个令人恐惧的闫彩。
可等了许久,闫彩却还是一动不动,群猫虎视眈眈的靠近闫彩,却始终不敢上前。
两位宫女按住对闫彩的惧意对视一眼终于跑上前去,“娘娘,娘娘!”
这两个宫女将闫彩半抱起来,闫彩面色灰白,眼睛紧紧的闭着,发髻散了下来,狼狈不堪模样,却仍是好看极了,像一个毫无生气的假人。也正如假人一般,感受不到半分呼吸。
“娘娘!娘娘!”宫女收回手指,吓得涕泪横流。
絮绯殿上空一只不知名的鸟飞过,凄厉的叫声与猫叫声相合着远去,而这寒风也更加凛冽了……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这个故事里到处都是神经病,但是只有闫彩是真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