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

　　“好。”林织悦直起腰来，“姐姐有自信，不过现在这形势姐姐是不是过于自信了些？”

　　“夫人不相信王爷不成。”

　　林织悦驳道，“怎么可能，王爷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有做不到的事，只是父皇……算了。”林织悦叹了口气，“这种事情我说不来，但我相信王爷。”

　　“嗯。”

　　林织悦摸着自己肚子温柔笑道，“我会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让王爷开心开心的。”

　　“相信夫人可以做到。”

　　“可惜就是这回不能去外婆家了，外婆一定会想我的。”林织悦微微有些怅然得道，“过一阵日子便是她生辰了，这么快就一年了。”

　　“老人家会理解夫人的。”邵珩给自己倒了杯茶，忽然转了话头，她颇有些漫不经心的道，“王爷就是出门办点事，很快便能回府看望夫人的，夫人莫急。”

　　林织悦愣了愣 ，面上忍不住多了两分喜悦，嘴上却道，“谁说我想问你王爷的事了，王爷自会告知于我的，这些日子也常会拨出时间陪着我，我要是想知道，他一定会说的。”

　　邵珩道，“夫人莫急，不关夫人的事，仅仅是我想提一嘴而已，夫人若是不想知道可以从记忆里抹去。”

　　林织悦哼道，“听过的话哪里能这么快忘得掉，算了，妹妹还是先告辞了，姐姐自己好好待着吧。”

　　“菀旗，送送林夫人。”

　　林织悦借着吉鹧的力小心的站起来，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婢子就留着侍候姐姐吧。”

　　看着林织悦出了门，邵珩揉了揉额头吩咐道，“将府里的账本拿过来我瞧瞧。”

　　“是。”

　　邵珩道出了林织悦想问的话，她这才不东拉西扯的留在邵珩身边，每次她来都或多或少的带着这么个目的，偏偏嘴上还不认，邵珩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实在是没时间跟她打哑谜了，邵珩干脆主动挑明，省的两方麻烦。

　　最近林织悦倒是越发的骄纵了些，来问问王爷的归期还不忘示一把子威，真是个天真极了的小姑娘。

　　由她去吧，这点小心思折腾不出什么来，放在爱慕的人身上应该也算是平常。

　　账本是从去年封地划分后便开始记录在册的，摊在桌上厚厚一摞，邵珩看到掌灯时分也不过看完了小部分。

　　“娘娘，该用膳了。”

　　邵珩合上账本轻舒了口气，“扶我起来。”

　　李云晟两日快马便赶到了湖州，除了邵珩无人知晓这里藏着他的两万大军。

　　湖州，顾名思义自然缺不了水。不仅城外有水绕城而过，城里也有缕析河谢锁河分别从两个方向穿入城中，于东北处汇聚，再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奔腾而去，这两河相遇的地方形成一个硕大的湖泊，当地人称镜阳湖，湖州亦是因此得名。

　　镜阳湖非常大，占了湖州城近三分之一的面积，站在岸上远远望去，一年到头皆是一片茫茫白烟，纵有晴空碧洗万里无云之时，这湖面也不过是云烟少了些，想一目万里是不可能的。

　　湖上自然不全是水，夏日靠近岸边处会有接天映日的莲花，岸上一年四季都生着或欣欣向荣或枯黄叶落的芦苇丛，大片大片的野生的植物，永不停歇的展现着茂盛的生命力。

　　两万，其实并不算多，邵珩自己的私兵亦有这个数，不同的是，李云晟湖州的这两万全部都是水兵。

　　今日湖上雾气格外的浓厚，李云晟站在暗桩处对着记忆里的方向射出一支长箭，其实雾气这般浓，虽鲜少失手过，他也是看不清射没射中的，不过一箭之后，李云晟便在原地悉心等待，左右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他等得起。

　　侍卫接过李云晟的弓，陪他一起在原地等着。

　　一小会功夫过去，湖面上隐隐出现了一个人影，仿佛划开水面般从浓浓雾气中穿行而来，他悄无声息的将船划至李云晟身边，“主子，请上船。”

　　“嗯。”

　　在箭射入在湖面上立着的硕大靶子的时候，等候的人便知道是他们的主人来了。

　　无他，箭是特制，只要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清。

　　这两万水兵并非是常年居于水上，而是东面一处广阔的芦苇丛里，因有着大半个湖面做掩映，且这镜阳湖向来人迹罕至，烟雾缭绕看不清不说还有芦苇遮蔽，湖州城中人竟都不知道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藏着这么多训练有素的私兵。

　　帮着训练这群私兵的吴商是李云晟朝里的人，李云晟的手下大多都是出自朝中的将领，自古以来带兵打仗不太重视水兵作战，朝中亦无这种人才，本来李云晟也没这个打算，只是后来挑选场地挑中了湖州，吴商便提议训练一些水兵，李云晟思虑过后欣然应允，这才有了湖州这一支水兵。

　　说到底，这些全都是私兵，无论如何都得藏好。

　　李云晟坐在船中行了好一段路，下了船后有七拐八拐的绕过层层芦苇丛，这才到了平时他们的驻扎场地。

　　说到底，这些全都是私兵，无论如何都得藏好。

　　邵珩用了几日终于将所有的账本看完并一一给了批示。天色昏暗，府中各处已掌了灯，她刚从书房出来便收到一封信。

　　“不知道，没问清楚么？”来通报的是先前便在王府中的，显然于如何令主人满意这一方面还欠些火候。

　　邵珩打开信封，取出里面东西，是一封暗银色的帖子，左上角印着一支玫瑰图案，典雅而精致。

　　掀开帖子，只见俊逸的字写着：

　　“吾侄阿珩：

　　闻听儿来此处，不胜欣喜，无以为贺，特送些黄白之物聊表心意。

　　姨母 荆繁”

　　邵珩看完之后合上帖子，看着犹站在原地的仆役，问道，“外面还有人在？”

　　这人稍稍回忆了一下才又道，“王府前街西口十丈处有一队伍，天色昏暗辨不清衣物面貌，只依稀看着像是抬着箱子。”

　　“大约多少人，队伍前面看着可有主家在？”

　　来人又回忆了一下道，“应该没有，最前面的人也是在抬着箱子的，不过若是这主家喜好站在下人们后面就不一定了。”

　　“嗯。”邵珩点头，“去问问清楚递帖子的人跟后面那些人是不是一家的，以后遇上这种事先打探清楚了再来报，下不为例。”

　　“是。”来人有些羞愧的道。

　　邵珩也跟着往前院走，帖子顺手递给跟在后面的偢绠。大多数时候邵珩都想不起来自己有个姨母，早些年姨母的名字还偶尔会出现在母亲的口中，邵珩觉得自己听过的不多，加起来也就那么几次，可现在母亲都去世那么多年了，仿佛在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一个叫荆繁的人。至少是在邵珩的世界里。

　　这么一个几乎是完全陌生的人忽然出现，还是邵珩的亲人，可她却并无多少异样的感觉。不激动亦不好奇。

　　站在王府门口，刚才来送信的人再次站到了邵珩面前，“娘娘，是一家儿的，后面的说是他主人给娘娘的见面礼。”

　　邵珩扫视了一圈，忽然开口道，“是你送的信？”

　　荆繁的管家孙翰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在原地立着，邵珩一出声他便立刻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话，孙翰再次行了个礼道，“回王妃娘娘的话，是小人送的信。”

　　“你家主人现在在哪？”

　　“小人不知道。”孙翰声音沉稳不卑不亢，“主人喜好外出，每每在外玩赏不喜小人们打扰他们，故鲜少透露行踪，主人拟了单子给小人后便又离开了，小人依主人吩咐办事，不敢多问。”

　　“家住何处你莫非也不知？”

　　孙翰继续恭敬回道，“家住淄河西南，不过主人一年有大半时间是云游在外的。”

　　“你家主人吩咐你送了些什么过来？”

　　“黄金三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珠宝玉器四箱，上好毛皮两箱，云锦冰丝各两匹，此外还有些小玩意。主人说娘娘远道而来至自家地界，天气又寒了，想给王妃娘娘做些衣裳穿，是她做姨母的一点心意。”孙翰躬身上前一步，“这是礼单子，请娘娘过目。”

　　礼单子从孙翰手中接过又递给邵珩，对着灯笼上暖融的光，邵珩扫了一眼，珠宝玉器各有名字，何种毛皮各有几张亦写得清楚，小玩意自然也不是市井上逗孩子玩乐的。看来外祖父的东西这个对于邵珩来说仅活在母亲口中的姨母清楚得很。

　　礼单很长，邵珩看完得给菀旗，复又道，“你家主人可有个大致归期？”

　　“回娘娘，主人心性不定，说不定明日便回府上，也可能过年不至，娘娘不必挂怀。”

　　“哦？”邵珩笑道，“姨母这是不打算见我？”

　　“我家主人说故人已去，相见徒增伤感，若是有缘，江湖天地大，总有相遇时。”

　　“嗯。”邵珩道，“你让人把东西抬进府门来吧，等你家主人回来告诉她，阿珩谢过。”

　　“小人一定将王妃娘娘的话原原本本带到主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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