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同人踏莎行

作者:羊笔笔羊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十回拨开云雾却伤情


      秦潼与展昭回到衙门之后,便径直去了府衙大牢。这座石砌的巨大牢房守卫森严,出入皆需录入来访者的姓名、职务以及来由。只见它静静矗立在大地之上,银白的月光洒在石壁上,勾勒出狰狞粗糙的轮廓来。
      就在这座石头牢狱之中,囚禁着本州穷凶极恶的杀人凶犯、作奸犯科的江洋大盗,他们将在这里度过人生中最后一段日子,并在秋后被推赴菜市口砍头。
      秦潼扯着展昭一路进来,好在牢头、狱卒皆认得她,倒也省去一番盘问,在簿册上写下“护卫展昭、捕头秦潼”、“鞫审李庆”等字样后,他们便进入了这座略显森冷的石州大牢。
      眼下时候已是不早,这狱中却犹有人声自幽长的走廊尽头隐约传来,间或夹杂的狂笑、怒骂令人毛骨悚然。沿途站立着的守卫军官各个神情肃穆,便是这二人一路走来他们也目不斜视。狱卒将秦潼与展昭请至一间石屋之后,便自去提李庆过来。
      秦潼与展昭在一张木桌前坐了,展昭扫一眼这与牢房无异的小屋,叹道:“在这种地方关着,真真是一种折磨。”他看看壁上开着的小窗——便是连孩童都钻不出去,上面还安着儿臂粗的铁栅栏。
      秦潼被展昭讲得心中发毛,起身去拽了拽被狱卒随手带上的门,发现并未锁上之后才松了口气。她伸手弹了弹木门上镶着的铁皮铜钉,光滑的金属随即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秦潼轻声叹道:“在这里关押的皆是死囚,于他们而言,只恐宁可在此呆一辈子,也不愿被拉到菜市口去吧。”
      “死便死,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展昭摇头道,“总好过囚于这困室之中,余下日子都在无尽的折磨中度过。”
      秦潼诧异地扬了扬眉,未想到展昭竟做此番言论,却又不觉违和,便道:“雄飞兄乃是真英雄,故不畏死——只是蝼蚁尚且偷生,这些囚犯为求活命往往不择手段。小弟还记得曾听牢头讲过,那关押犯人的牢笼之中,木栅栏上往往血迹斑斑,都是将犯人押走之时,犯人拼命抓挠留下的。”
      展昭听得毛骨悚然,愈发觉得此地阴森可怖:“要杀便杀,给个痛快便是。偏等这许多时日,叫那人活着也不安宁,无时无刻不在恐惧死期的到来——这与一刀一刀将人活剐何异?”
      两人正说着话,外间隐隐传来铁链啷当,门开处,李庆已被带到。在狱中几月,这年轻书生已面黄肌瘦,皮包骨头一般。狱卒一把将李庆推进室中,躬身对秦潼道:“大人,一刻钟后卑职再来开门,有僭了。”说罢径自出去,“豁朗”一声将门锁上。
      那李庆缓缓站直身子,他双手双脚被铁链缚着,稍一动弹便是一阵声响。
      秦潼轻咳一声,指指屋中角落的石榻,道:“李先生,请坐。”言辞之中,竟多了几分敬意。
      李庆却如个泥塑木雕一般,既不答话、也不动弹,眼神遥遥落在不知名的远方,竟像是神游太虚一般。
      秦潼也不在意,她站起身踱了几步,在李庆身边站定。沉默许久,忽地开口道:“周娘子已嫁给她那邻居孙大郎了——便是小潘安,李先生应当认识。”
      李庆闻言眼珠子缓缓转了转,僵硬的嘴角忽地动了动,面上竟露出几分释然与欣慰来。展昭心中狐疑,心想这书生恁的奇怪,听见心上人另嫁,不伤心欲绝也就罢了,竟还一副喜上心头的模样,难道他不中意周娘子?
      秦潼却不动声色,双眼紧盯着李庆,问道:“李先生难道没什么话想对秦某人讲?”
      李庆缓缓摇头,他佝偻的脊背似是挺直了些,看向秦潼的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俄顷,他竟慢慢露出个笑容来,仿佛由衷喜悦一般。
      展昭看得心中暗暗发毛,不知秦潼葫芦中卖得什么药,又在与李庆打什么机锋。
      秦潼看着李庆,似是有些失望,她接着道:“周娘子是否就是知道李先生你心甘情愿为她死,才如此断然地嫁了孙大?”她摇手叹道,“你入狱以来,她竟一次也未来看过你,心肠如此冷硬,不知怎的入了李先生的眼。”
      李庆仍是不言,展昭逐渐明白秦潼那句“锯嘴的葫芦”是何意了。难怪她之前不愿来审李庆,这李庆实是油盐不进。
      秦潼盯着李庆的双眼,她沉默片刻,开口道:“难怪,难怪她会恳求你去杀黄百宝,而不是找自己的情人。有这么一个痴情郎愿为她做任何事,她又何苦将自己心爱之人拖入浑水中呢——她甚至特意叮嘱情郎,在你杀黄百宝那晚跑到城那头去与人闹事,就是为了洗涮嫌疑。”
      李庆喉头滚动一下,张张嘴却未说出话来。秦潼看在眼里,再添一把火道:“那日黄百宝扬言要二十两将她买去,周娘子心知若当真如此她的父亲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她卖与那个丑陋可鄙的古董商为奴为婢。她怕极了,所以她去恳求你,求你救救她,她不愿落到黄百宝手中。”
      李庆的呼吸沉重起来,眼睛里也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秦潼冷冷道:“她是个胆怯的、可耻的女人,如果她在你为她杀人之后前来府衙自首,或是悄悄自尽,那还算是有些良知。然而周娘子却毫不犹豫地藉此嫁与了一直想要厮守终生的情郎——她甚至不愿等到你行刑之后。这种女人……”
      “不许你这样说她!”李庆蓦地开口,狂怒道,“你住口!”
      秦潼和展昭顿时背上渗出冷汗——不是为了李庆此刻脸上狰狞的表情,而是他一个七尺男儿,此刻开口说话却是莺声婉转,如个女人一般。秦潼骇得踉跄几步,一把攥住了展昭的手掌,强自定神才未惊呼出口。
      李庆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脱口道:“你又懂得什么?庆弟中意她、心悦她,便不管她这人心有多硬。哪怕她用刀子往他心上捅,也是心甘的。”
      秦潼凝神听着李庆的话,生怕漏过一句,此刻忽地背后寒毛直竖——她慢慢意识到,李庆口中的庆弟是何意了。
      李庆的姐姐,想来便是这样喊李庆的。
      李庆仍未住口,连珠炮般道:“周娘子嫁了孙大那个无赖又能如何?只要她幸福安好,那庆弟也就无憾了。”他露出痴狂的神色来,“世人皆说女子多情,其实男子何尝不多情?他若爱上一个女子,那便可以心甘情愿为她痴、为她狂、为她生、为她死。”
      秦潼只觉掌心中又湿又冰,全是冷汗——展昭的手掌却还是温热的,到底还是他胆气足些,此刻开口问道:“你口口声声说庆弟如何如何,那你又是何人?”
      李庆却不答,而是看向秦潼,微微躬身缓和了语气道:“秦大人,我那庆弟自幼命苦,一生坎坷,家中还有老母侍奉。黄百宝是我李如所杀,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您放过舍弟。”说罢款款拜了下去。
      秦潼浑身寒毛直竖——李如正是李庆那早亡的姐姐的名字。她骇得腿软,抓住展昭的胳膊结结巴巴道:“你、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展昭反手握住秦潼手臂,仿佛想藉此给她些勇气似的。他扫了一眼眼前的李庆,只觉此人言谈举止无一不像女子,心中也有些怀疑,莫不是那李如冤魂未散,附到了弟弟身上?
      李庆正待答话,忽地身子一抽搐,歪倒在地上。展昭忙上前探他鼻息,松了口气道:“只是昏了过去,料来没什么大碍。”
      秦潼惊魂未定,颤声道:“难道真有鬼不成?之前李庆性情大变、行凶伤人,莫不就是他姐姐一缕亡魂附在身上为弟弟完成心愿?”她这般说着,只觉周遭阴风吹过,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秦潼虽料到李庆杀人的缘由,却未料到其中就还有这鬼鬼神神的隐情。她素来不信邪,眼下见得方才那一幕,只觉浑身发冷,牙齿捉对儿厮打。
      展昭除下大氅罩在秦潼肩上,安慰她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这一遭好歹也算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剩下的交与包、秦两位大人来办便好。”
      正说着,李庆忽地悠悠醒转,他茫然四顾,忽地惊讶出声道:“这是何处?小生如何到了此处?”他低头看着手脚上的铁链,大骇道,“这是何故,因何拘索小生?”
      秦潼望着地上的李庆,问道:“李庆,你可还记得白日与古董商黄百宝发生口角?”
      李庆迟疑着颔首道:“记得,那黄老板仗势欺人,正所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小生虽是三尺微命,也要与他理论一番!”
      “那你可记得周娘子去找你,求你帮她?”秦潼盯紧李庆。
      李庆愣住,他似是努力回忆片刻,却仍不得要领,于是奇道:“怪了,怎的后晌的事情记不清楚了?”他似是有些赧然,“周娘子、周娘子还曾来找过小生?”
      秦潼长叹一声,不答反问道:“你杀了古董商黄百宝,也不记得了?”
      李庆大惊失色:“什么?小生杀了黄老板?罪过罪过,小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杀得了黄老板那样的壮汉?”他心中生怯,“大人,你切莫血口喷人,小生不曾杀人!”
      这番话叫秦潼心中猛地升起一个猜想,她只觉心中一阵发寒,也不再答话。待狱卒前来开门便扯了展昭径自出狱,将大呼冤枉的李庆抛在脑后。
      一出石牢,冷风扑面。秦潼面沉如水,拉着展昭一路朝着衙舍监押小潘安、周娘子之处而去。
      临时充作关押之所的房屋外还有两个衙役看守,见了秦潼连忙躬身行礼。秦潼胡乱回礼,便上前敲门道:“孙周氏,起身回话,官爷有话要问!”
      里面一阵响,小潘安的声音带着些慌乱响了起来:“官爷,这般晚了,有什么话不能留到明日再讲?”
      秦潼心中有气,骂道:“爷哪来那么多时间等你,利索些把门开开!”
      折腾一阵小潘安才前来开门,苦着脸道:“老爷,小民夫妇已经睡下了。贱内衣衫不整,当真不便回话。”
      秦潼冷冷看着他,目光仿佛利刃一般。小潘安竟被看得浑身抖若筛糠,颤声道:“官爷,有话好、好、好、好说。”
      “叫你婆姨起来回话,不然也不用等到明日了,现在就押到大牢里去!”秦潼怒道。
      小潘安狼狈奔回内室,声音隐约传出:“浑家,快起身,官爷要问你话。”似是周娘子答了什么,他蓦地提高声音骂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起来,不然这夜就到大牢里过了!”
      秦潼撩起衣袍跨进门内,在外间坐下静候。展昭一旁看着,心中若有所思。
      良久,孙周氏款款出来,扶着微乱的云鬓低声道:“民妇见过大人,不知大人深夜传唤,所为何事?”
      秦潼仔细看她,这女人果真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又身段窈窕,一颦一笑只见自成风韵。她问道:“黄百宝当日在街上欺辱你,此事可是属实?”
      孙周氏闻言哀泣一声,答道:“正是,民妇命苦……”
      “你心中可是害怕之极?”秦潼不耐烦听这女人啰嗦,打断她问道。
      孙周氏怯怯颔首道:“正是。”
      秦潼盯着孙周氏冷冷问道:“你心中害怕,所以便去找你的邻居帮忙,本官说的可对?”
      孙周氏一愣,道:“大人何出此言,难道是冤枉奴不守妇道吗?”
      “问你话,再要顾左右而言他,先拖出去掌嘴!”秦潼忽地大怒,猛地起身喝问,“黄百宝扬言要将你买去,你心中害怕之极。你父亲贪财好赌,早盼着把你卖个好价钱,他是靠不上的,你去找谁了,说!”
      孙周氏盈盈落下泪来:“大人,民妇冤枉。父亲虽好赌,但民妇既是父亲所养,若能以此身报得父亲养育之恩,又怎会加以阻拦?”说着啜泣起来。
      秦潼听了这番话却忽的敛了怒色,她看着孙周氏,平静地低声道:“我原还存了一份疑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会有此等蛇蝎心肠?而今看你对答如流,心中早有一套说辞,只怕早从那日去找李庆开始便想好对策。”
      孙周氏一僵,随即哭道:“大人,民妇冤枉啊。民妇与大人无冤无仇,何以大人出口中伤,诬赖民妇蛇蝎心肠?”
      小潘安在一旁也道:“青天大老爷明鉴,拙荆虽不是菩萨转世,却也自幼心软,与蛇蝎是万万扯不上边的。大人不知从何处听来这些,当真是冤枉小民夫妇了。”
      秦潼缓缓踱到孙周氏身旁,轻声说道:“李庆一个文弱书生,性格懦弱,哪怕为着爱慕你之心一时强出头,也必定事后胆寒。你怎会想到去找他呢?”
      “民妇不曾找过他,民妇冤枉啊。”孙周氏牙关咬紧,只是不认。
      秦潼轻轻冷笑一声:“因为你从一开始,便不是去找李庆的。”她慢慢蹲下来,看着孙周氏的眼睛,轻声说道,“你是去找李如的。”
      孙周氏顿时一僵,连哭声都顿了一顿。
      “你骗李如,你将李庆对你的爱慕之情添油加醋,说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秦潼仿佛叹息一般在孙周氏耳边说道,“因为你知道李如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她的感情是那么炽热而又丰富,她信了你的鬼话,为了帮弟弟保住心爱的女人,杀了黄百宝。”
      孙周氏浑身颤抖起来。
      秦潼唇边勾起一丝讥笑:“你说,若是李如知道李庆对你不过是心存爱慕,原非矢志不渝,她会怎样呢?”
      孙周氏抓住胸口衣襟苦叫一声瘫倒在地,这一遭轮到她抖若筛糠,直如犯了羊癫疯一般。
      “你早就知晓李如未曾离去,她一直守护着弟弟。”秦潼站起身俯视着孙周氏,满眼不屑,“当你被黄百宝威胁时,这个恶毒的计划便在你心中成形——你无疑是嫉妒李如的,因为你永远不可能像她那样,爱一个人,便为他痴、为他狂、为他生、为他死。”
      “我会!”孙周氏忽地猛然直起身子来,她眼中射出疯狂的光芒,“如果不是爱上了他,我怎会设计叫李如去帮我杀人!如果不是爱上了他,我怎会背负着心中的悔恨愧疚,还要与他厮守终身!”
      秦潼转身就走,只冷冷留下一句话:“希望你到了公堂之上,也能如此理直气壮。”
      外面寒气稍散,夜,已将尽了。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因为年代原因,所以秦潼和展昭都往鬼神那方面想了。其实科学的解释一下,李庆应该是人格分裂,无法接受姐姐的离去,所以产生了一个与姐姐十分相似的人格来保护自己
    以后大概正文里还会有说明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094327/10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