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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弈
克洛维在慕宅大厅中央焦躁地踱着步。
身分不明的飞机突然空间跳跃至埃尔色星近地面，并强行闯入光庭的事件正在持续发酵。根据现场监控录像显示，这架飞机型号是流星20，一种由泰坦星球出产并销往西格玛星系各个角落的普遍机型，轻捷而不易被雷达探测到。
他们似乎早有准备，鬼魅一般毫无预兆地出现，而且在没有抢夺任何财物的情况下掳走了两个人。
第五世界的学生顾三月…和第一世界的MARCH公司首席技术官慕雨。
能在监控录像上捕捉到面部的两个男人已经由第一世界安全局发出了全星系通缉，西格玛安全局联盟正展开大面积的搜捕。
漂亮话说得容易，然而类似的通缉在西格玛星系已经飘着几百上千条。
这些流寇不归任何一个星球管辖，据点多而隐蔽，甚至会暗地里受私人乃至某些军方的高额雇佣。就算找到了，也会由于各中利益关联而无法根除。
克洛维既搞不清楚是谁掳走了慕雨和顾三月，又不知道该去哪追回来。
如果说是劫持勒索，这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外界也毫无动静。
更何况流寇是不可能自作主张抢走两个大活人的。是谁给了钱在背后指使，那范围就太大了。慕氏集团发展至今，明里暗里的竞争对手都不在少数，但归根结底，都是埃尔色星上的人，最远也不过跟洛宁有点瓜葛。
以克洛维一个外星人的角度审视埃尔色星，虽然它迅猛的发展不可忽略，但始终是一个尚在崛起中的星球。
企业间的竞争跟直接雇了流寇来抢人终归不是一个层级的事情，慕氏也不至于星际企业如此大动干戈。
如果他们要抢的人不是慕雨，而是顾三月的话…
克洛维打了个寒战。
克洛维逼迫自己别往最坏的方面想。董事长儿子的失踪已经让整个慕式集团起了不小的骚动，人多嘴杂，什么样的流言都有。
她不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了心。她一定要稳住，稳住——
“慕夫人。”
自我催眠的克洛维被身后的声音吓得险些瘫倒。她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回头的动作过猛，让她脑壳右侧的偏头痛“嗡”的一下加剧了。
她的老管家正肃穆地立在饭厅的门框边，眉头积聚了挥之不去的浓重愁云。
“格雷尔，我该怎么办…”
克洛维有些跌撞地扶住了沙发，格雷尔一个迈步上前，稳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格雷尔将她搀扶到饭厅的餐椅上坐下。老管家擦了擦他的单片眼镜，颀长的指节敲打了一下台面。
“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等少爷回来。”格雷尔熟练地铺开米黄色的桌布，将三碟不大而精致的菜肴摆放到克洛维面前。“您要相信少爷。他一定会找到方法回来，无论他在哪。”
克洛维碰了碰银色的小汤匙，指尖在触及金属的冰凉时迅速缩了回来。
“格雷尔，你说，如果那个时候我们不救她，这种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克洛维的话音渐渐低弱了下去，她颓丧地揪着桌布的一角，整个人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格雷尔是洛宁星人，随克洛维的出嫁而一道前往埃尔色星。他在克洛维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就跟着她，直至她现在嫁为人妇。格雷尔清楚克洛维的性格，单纯，不想参与事端，又在某些时候带着些近乎天真的无端勇气。
“夫人想想当年救下顾小姐的决心吧。整个洛宁星给您施加的压力都没有让您动摇分毫，现在也应该拿出那样的勇气来。”
格雷尔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总不能在克洛维面前再表现出心里没底的样子，这个摇摇欲坠的姑娘把他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也只能选信念强烈的话来哄她。
“顾小姐就是少爷的宿命。您和我在他们还小的时候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有怎样紧密的联系。”
格雷尔把菜盘上的玻璃罩拿开，食物浓郁的香气顿时飘摇了起来。
“我始终相信，顾小姐能再次出现，于她于少爷而言，都是好事。”
**
“做梦！”
亚瑟愤怒的叫嚷回荡在偌大的办公室中。他涨红着脸，额侧的青筋一跳一跳地，整个人像一只烧开的水壶。
“不要以为你拿慕雨的腔调命令我，我就会被你震住！”
顾三月险些把她手中的热饮撒了出去。她的头还因为过大记忆量的复苏而隐隐作痛，这个事情属于“后劲较足”的类型，让她越来越无法分神顾及隔壁那两人的博弈。
“很遗憾，我没有「拿」慕雨的腔调来命令你。你面前坐着的这个人和你杀掉的那个碰巧都叫慕雨，而他们都是我的身份。有点难懂，我也不打算你明白。”
亚瑟的眼球鼓胀着，嘴巴因为粗重的喘气而大幅度地一开一合，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慕雨拆吃入腹。
慕雨不为所动地端坐在沙发上，甚至连左腿晃动的节奏都没有分毫改变。
“也许你没听清楚。我的要求很简单，给我们一架流星20返回埃尔色星，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打扰你。你可以继续当我死了，当编号X不存在。”
亚瑟还在平复他的喘气。他似乎利用这个间隙做了些思考，从狼狈的状况中稍稍缓解。这个仍然面红耳赤的老头单手支棱着脑袋，腾出一只食指敲了敲眉骨隆起的那一截。
他的双眼因为某个想法突然亮了一下，紧接着便出声冷笑：“真是了不起极了，慕助理。你以为凭你这副洛宁星花瓶的模样，就算我放你走，泰坦星的高层能同意？编号X虽然是你的造物，但她现在挂在我的名号下…更别提她是泰坦星登记在案的国有财产。”
“我对你是如何起死回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亚瑟双臂环胸，学着慕雨的架势放松地靠在了沙发靠垫上，“ 你可以现在就让她一枪毙了我。你还是泰坦星人的时候就没名没分，以现在这个身份胡来，惹的祸只会更大。”
顾三月听着亚瑟越来越有底气的声量，不由得紧张地看了一眼慕雨。慕雨留给她一个侧脸，依然是波澜不惊的面容，下颌线却有种显而易见的紧绷。
“你想拿她当筹码来威胁我的话，只会使高层更加注意你。”亚瑟突然倾身凑近慕雨，那抹扭曲的笑容又回到了他脸上，“自己想想吧，一个拥有核弹级别拟人武器控制权的外星人？高层会这样轻轻松松放过你吗？”
顾三月现在的状态很奇怪——那种突然发掘创造者就在她身边的狂热平息过后，又有一波波的疑问攻击了她的头脑。
她有清晰的细节概念的记忆全部停留在亚瑟已经是她的控制者的时候，而她的感觉确信地告诉她慕雨才是她生命的源头和光芒。至于慕雨这个人，他洛宁星的身份也好，泰坦星的身份也好，她都没有任何详细的概念。
直觉真是可怕的东西，但顾三月除了这个她思想和生理上都让她靠近的人之外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东西。
“你说的对，”慕雨沉默半晌，朗声道：“高层不会放过我。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杀了我，但也要销毁已经不听话的编号X。她已经觉醒了自由意志，不会再受你们的束缚。二，留下我，因为我是唯一一个能制约她的人。我的大脑能想出来的东西远胜于你，取代你的位置也只是时间问题。”
慕雨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笑容。那表情不同于任何她在那个一贯扑克脸的慕先生身上见到的笑容，而是带着一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邪性的攻击意味。这感觉出人意料地比他以往的印象又多出了几分魅力。
顾三月不敢表现出因为这种事情走神的模样。
“你说，高层是更乐意请走一个已经没用的老人家，留下两个新锐呢，还是愿意白白浪费掉千辛万苦找回来的武器，还得躲避埃尔色星对于慕氏集团公子人命的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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