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生而为人

　　“珊——迪——！”

　　“珊——迪——！”

　　“珊德拉！！！”

　　玛拉小跑几步，抓住她的手腕，珊迪抬起手臂想要甩开，可是看到她那双无辜的绿眼睛，她就有点狠不下心了。

　　“你生气啦？”玛拉轻轻凑上来，努起鼻子，皱着眉头，“我做错了吗？”

　　“我真没想到。”珊迪尽量让自己板起脸，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同学，她得克制下来，“我本来只是想……”

　　“可是他不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她瞪着眼前这个傻瓜乖乖女，“他是个男人！”

　　“当时我很冷，而且他并没有怎么样……”玛拉轻轻晃着她的胳膊，“我觉得……还挺自然的……”

　　“自然？！”天哪，这家伙是不是宅在家里太久，脑子已经坏掉了？珊迪疾走几步，玛拉牢牢地跟了上来，“你告诉我，你跑到一个只见了两面的男人家里，还用他家的浴室洗澡——这很自然？！”

　　“我觉得我们还挺熟的……”

　　“够了，你先打住。我们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她发现自己已经快被周围的视线包围了，于是她拉着玛拉的手回到了宿舍。室友还没回来。

　　她把窗帘拉紧，打开柜灯，精疲力竭地坐在床头，玛拉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窗前绞着手指。

　　“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也该完蛋了。”珊迪稍微平静了一点，“我只是觉得让你做一些别的事会对你好点，毕竟你总不能过得太压抑。可是这不代表你可以在并不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贸然行动。”

　　“他救过我……”

　　“是是是，我没见过别人都否认了却还紧咬着不放的。”她翻了个身，很快又转回去，瞥了一眼靠在墙边的女孩，“傻瓜。”

　　“我……”玛拉抬起头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忧伤和自责，“刚下雨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就好了。”

　　“我和尼古拉都要急疯了。”她撇了撇嘴，“联系不上你的时候，我还想我是不是要被你爸爸吃了呢，还好你回来了。”

　　“他不吃人的。”玛拉小声嘟哝了一句。

　　珊迪白了她一眼，坐起身来，现在她终于消了气。要知道，昨天她和男友一起在自然公园找这家伙的时候被大雨淋得透透的，而玛拉却一身整洁地出现在两人眼前，她气得路上都没理她，事后尼古拉还和她抱怨“你是不是太放任她啦”之类的东西，更让她心烦意乱。

　　可是玛拉……她是个好孩子。她最让珊迪欣赏的一点就是……在做事和道歉上不拖泥带水。所以，当她午饭后看到玛拉从食堂出来找她时，她就已经决定原谅她了——虽然，教育是必须的，玛拉对那个男人的热衷似乎超过了珊迪预想的程度。

　　“你说他……邀请你约会？”这是回来之后玛拉告诉她的，当时她忙着生气，没来得及考虑这件事，现在想想……真让人倒吸一口气。

　　“也不能叫约会吧……”玛拉好像害羞似的把头低了下去。

　　“那还不叫约会？！”珊迪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你答应了？”

　　玛拉点点头。真是想也不用想。

　　“你……”珊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真的……喜欢他啊？”

　　她抬起头，目光游移不定地跳跃着，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我想……我没喜欢过别人，可能他是……”她抬了一下眼睛，“他是第一个。也许很久之前我就喜欢他了。你知道吗？”玛拉的目光落在远方，“我常常能梦见那个男孩，他在我的梦里笼罩着光晕，好像一位从天而降的英雄……”

　　呃……珊迪将手指抵在前额，寻思着如何回应她的朋友对一个看起来像小混混的家伙，这番情真意切的描述。

　　“可能我不太理解，”她承认，“但我尊重你。”

　　“我以为你会很支持。”玛拉有点失落地看着她。

　　“这是没办法的。你看我——玛拉，你也许以为我很……随意？”珊迪看了看自己略显夸张的打扮，摇摇头，“但我比大多数女孩都更会保护自己。”

　　“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玛拉急忙摆手，“我只是觉得你很自由，可以做很多我不敢做的事。”

　　“我爸妈是珠宝商，这你知道。我从小在商人的圈子里长大，知道的事自然比你多。”她坐回床上，“单纯的小姑娘最容易被骗，所以我才担心你……”

　　“我知道……”玛拉轻声道，“但我还是想了解他。”

　　“好吧，可是我能帮你的也很有限，我只是个学生，和你一样。”珊迪坦率地告诉她，“你爸爸……他很关心你。如果有什么事，我觉得你还是告诉家人比较稳妥。而且……我不可能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玛拉走过来，将她的手搭在肩膀上，“你能帮我一次吗？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

　　“不用发誓，小可怜，我能帮还是会帮你的。”珊迪笑了起来，“说吧，要我为你的约会做点什么？”

　　“我想请你……”玛拉犹豫了一下，随即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帮我打扮打扮。”

　　“你挺不错的呀。”听到这个要求，珊迪咯咯笑了起来。

　　“和他站在一起，我这样一定显得好蠢。”

　　“那个男孩的牛仔装扮，和你乖乖女的气质其实挺搭的嘛！”珊迪趁她不注意，悄悄地撩起玛拉的长裙，露出了里面白色蕾丝边的里衬，“哎呀，今年气候这么奇怪，你不热吗？”

　　“讨厌，”玛拉拽掉她那只恶作剧的手，握住它晃晃，“帮帮我吧。”

　　“我想想哦。”珊迪收回手，扶着床沿，打量着她的身材，“我的衣服你应该大部分都能穿吧？”

　　“可以呀。”她点点头。

　　“那……你下周去之前来我这儿？你们约的几点？”

　　“早上九点。”

　　“他有手机吗？”

　　“我问过他，他说没有。”玛拉耸耸肩，“而且他后来似乎不太情愿，虽然是他提出的邀请。”

　　“奇怪的家伙，那地点呢？”

　　“在车站。”玛拉眨眨眼睛，“他好像是坐车来。”

　　“好吧……”珊迪想了想，她觉得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应付得来这个姑娘，“你可以下周六来这儿住，和我挤一挤。这样我才有空帮你……打扮打扮？”她挑了挑眉毛，“周日我和尼古拉要约会，所以我们得早点儿。”

　　她的绿眼睛姑娘兴奋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得和她说清楚。

　　“你和你爸爸说了吗？”

　　“就说……我和你，还有蓓琪一起去玩了呗。”她将食指放在唇边，“天黑之前回家。”

　　又是这种理由……不过珊迪注意到，萨维尔叔叔最近对她的管理似乎宽松了一些，毕竟女儿大了嘛。而且，据她所知，玛拉在学校的表现一直很好——同时带她们医学课的导师很喜欢这个从不翘课、作业完成出色的学生，和会在课上走神或是偷懒不去自习室的自己比起来，她的自律精神的确令人敬佩。

　　在学风活跃，自由度高的西都大学里，乖巧不是同学中特别讨人喜欢的个性。这个属性意味着那些天花乱坠的派对和交际晚会中最不起眼的角落，甚至意味着缺席。不过对于相对冷门，课程又复杂的林业学院，踏实恰恰成了导师们眼中优秀的品质。她记得和玛拉谈起职业规划时，她总是一脸憧憬地说，希望去自然公园或是野生动物繁育中心里工作。天，在她去那儿之前，蚊子就会把她抬走的！

　　至于珊迪自己为什么选择动物科学院……好吧，她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转专业的事了，尼古拉就是金融学院的。对她来说，或许那儿才是正确的去处……

　　玛拉回去之后，珊迪坐在书桌前无聊地翻动专业课的课本，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牛仔男孩的身影，她无奈地摇摇头，不明白为什么玛拉会被那样一个人深深吸引。她已经感觉得出这个女孩不仅仅是为了报答他当年的恩情才如此执着，或许那是玛拉在追寻自己渴望的某种东西……爱情？叛逆？自由？

　　珊德拉不知道，可能她把那个姑娘对热恋的一次小期待想得太深了。她自己则是个聪明理智的女孩子，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冲昏头脑，也没有经历过青年人的反抗期。珊德拉享受经历，又会及时止损，更重要的是活在现实……玛拉她，还是个被保护的小孩子。

　　一周之后的早上，珊迪被挤在一张床上的女伴温柔地摇醒了。她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对方正充满期待地盯着她。好吧，那就开始。

　　洗漱完毕后，珊迪打开床头柜子的抽屉，从盒子里取出一粒蓝色的胶囊，示意玛拉稍微让开。

　　“这是？”

　　“万能胶囊。”

　　“嘿！”玛拉禁不住叫了起来，随即迅速地捂住嘴巴。她意识到珊迪的室友还在睡觉，“里面是什么？”

　　珊迪轻轻把它丢出去，在床上立刻堆满了衣服。

　　“你用它装衣服！”玛拉小声惊叹，“这东西好贵。”

　　“爸爸的同事送我的大学礼物，他在胶囊公司工作。”珊迪挤挤眼睛，“我暂时只想到这个用途。你从里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我……”玛拉看起来有点束手无策。她小心地翻动着那些衣服，犹豫再三，拎起一件中袖的衬衫，领口严严实实地缀着窄而繁复的荷叶边，“这个？”

　　“这是我跟你风格最相近的一件，入学典礼时穿的。”珊迪果断地摇摇头，“要是穿这个，还不如不要来找我。”

　　她丧气地放下手中的衣服，露出珊迪常见的求助的神情：“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自己选过衣服。”

　　看来确实不能指望这个家伙单枪匹马上阵谈恋爱。

　　“想想他会喜欢什么？”珊迪试探性地问她，“年轻男孩都爱寻找刺激。”

　　“你的意思是……”玛拉面露难色。

　　的确指望不上。她叹了一口气，索性自己坐上去在里面随意地翻翻拣拣，一番甄别后，珊迪将一件浅绿色的吊带背心扔到她面前。玛拉接过去将衣服展开：“为什么这么短？”

　　“因为是露脐的设计，你穿上试试。”她继续在衣服堆中翻找，先是看中一条腰部打了个宽松结带的印花短裙，刚想丢过去，又立刻觉得不妥，“你们要去游乐场？”啊，要是穿着这个坐过山车就好看了，她顿时嫌弃地把裙子都丢在一边。抬头时，她看见了脸拧成一团的玛拉。

　　“我不能穿这个！”她小声哀求，用手拉了一下肩带，“这和只穿内衣有什么区别？而且……上面老是往下掉。”

　　“这要是内衣的话，也是你小学穿的那种。”珊迪打量了她一眼，“你的腰很好看，这件也显得肤色很白，而且你发育得……不错，干嘛遮遮掩掩的。”

　　“太可怕了！”玛拉立刻用手捂住胸口，脸红极了，“绝对不行。”

　　“你爸爸又不在。”据玛拉说，他今天得到一家宝石公司做鉴定。

　　“那也不行！”她小声抗议，“之前你不是还担心我的人身安危吗？”

　　“之前某人不还是很相信她的梦中情人吗？”珊迪嗤笑起来，“你们去的是游乐场哎！他能怎么你呀？”

　　“拜托……”她摇着头，“稍微……再保守些。”

　　一番据理力争之后，她们各自做出了让步——上衣只露出双肩和锁骨，海军服式样的领子在胸前系成一个宽大的蝴蝶结。下装则是一条带绒边设计的牛仔短裤……短到大腿根部以下一只手掌的宽度，一根金属链子穿过裤鼻挂在一侧。即使如此，穿上的时候玛拉的脸仍然长时间没有恢复正常的颜色。

　　搞定了衣服，接下来就是发型。珊迪将她褐金色的长发打湿之后，用化妆梳在吹干的同时将发梢的一段梳成蓬松的发卷，前额的碎发用一根稍宽的发带绑住，在头顶的一侧打成结。如果不是她的老爸不允许她烫头发，效果看起来应该比现在还要活泼一些。

　　另外——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玛拉同意稍微上了一点淡妆——理由是让她看起来更精神。
　　“不用担心，”珊迪给她涂口红的时候，她安慰这个小姑娘，“我给你选了最甜蜜的色号，反正你并不打算和他接吻，不是吗？”

　　最后，当玛拉穿上黑色坡跟的凉鞋，站在她面前时，珊迪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在欣赏自己的一件作品。

　　“法利亚，”珊迪叫醒她一直翻来覆去的室友，看她也睡不着，“看看这个都市女孩——猜猜她是谁？”

　　法利亚眯着眼睛：“你昨天带来的不是……玛拉？你是玛拉？！”

　　“是。”玛拉鼓着嘴巴。

　　少来了，她一定兴奋得不得了。

　　“现在……”珊德拉小姐走上前去牵住她的手，“去迷倒你的动物保护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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