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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森林里暴风雨的午后
17号面无表情地盯了来人两秒，下意识地关上了门。
接着是一阵急促却不响的拍门声，他不情愿地再次把门打开，倚在门框上没精打采地看着她，地上溅起的水花已经打湿了他的裤脚。她叫什么来着？珊迪？不对，珊迪是那个金发的，褐金色头发的是……嗯……玛拉？
“那个……您好，”女孩抬起眼睛看着他，“麻烦让我进去一下好吗？雨实在太大了……就让我在门口等一会就好……”
她确实被淋得够呛，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淌，身上的背带长裙也已经湿透了。虽然他的屋檐可以用来避雨，不过今天的风挺大的。算了算了，就当做回好事吧。
“行。”他退回屋内，看她小心翼翼地踩着脚下的地板，雨水从裙角滴落到地板上。
她好像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没有继续往里面走，而是在玄关处站着，有些难为情地点了一下头：“真的很抱歉……”
“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开着门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坐到了沙发上，茶几的下层放着一个游戏机。17号点开其中的一个游戏，翘着腿开始玩了起来。大部分的游戏到了他的手里便简单得如同过家家，不过嘛……有些剧情类的总是需要点时间，当然也有玩不太转的……反正能让他觉得有趣就好啦！
然而，他今天并不能很专注地攻克这一关的BOSS，十分钟里他已经死了三次。雨越下越焦灼，真是讨厌，怎么到了秋中还有这样的雨？17号莫名地感到心烦意乱，他放下游戏机，悄悄地看了看那个站在玄关处的女孩。
她在用手把沾在前额和脸侧的头发拨到耳后，然后双手抱在胸口，手指来回摩挲着裸露的胳膊。风不断地吹进屋里，从玄关直到客厅。17号已经几乎不知寒冷为何物，不过她好像很冷。虽然看到她就有点想生一肚子火……17号走上前去，越过她把门关上。隔绝了嘈杂的雨声，屋里立刻安静了许多。
“你好像看起来很冷啊。”他转过身靠在门上对她说话，“虽然我不太清楚，不过感冒发烧似乎不太好受。”17号记得迪尔每次请假的理由无非就是又发烧了，或是诸如此类的事。
“没关系的……”刚说完，她就打了个喷嚏。
“别逞强。”他被逗笑了，“我又不是坏人，所以如果你想借用一下浴室也没关系。”
“我……”她有点惊讶地抬起头，说实话，眼睛挺好看的，“那样就太给您添麻烦了。”
17号开始往回走，在经过她旁边时，他善意地提醒道：“你给我添的麻烦不少了，小姐。”说罢，他接着向客厅走去，“浴室在左边，里面还有烘干机。”哦，那是他为了自己换洗内衣时买的，“其他的……反正怎么样都好啦，随你的便。”他已经尽了自己能做的，这让他感到安心了不少。
“那……等一下我帮您清理干净吧。”他一扭头，看到她在拘谨地移动步子，指向左边的一间，“是这里？”
“对。”
“谢谢您……”
“不用。”话音刚落，手中的屏幕便显示出“YOU WIN”的字样，17号得意地点击退出。那个女孩进了浴室，接着里面传出反锁上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门稍微开了一条缝：“那个……您这儿有毛巾吗？”
啊啊，他竟然忘了这茬事。尽管带着不情愿的情绪，17号最后还是给她找到了一条，上次在温泉旅馆附送的赠品，递给了门缝里伸出来的那只手：“新的。”
“谢谢。”她的手真小啊。
手表指向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她才从浴室里出来。
17号都通关了一个射击游戏。看到她出来，他“嘁”了一声，走到厨房里找了个空杯子，用自来水简单地冲了冲，倒了一些之前烧的热水进去，放在茶几上。
正在擦着头发的女孩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地说：“谢谢您。”
“不是给你的。”他坐下把杯子端到口边。
“噢……”她看起来有点失望，嘴巴微微抿了一下。
“……才怪。”17号差点没笑出来，他很少这样逗别人玩了，或是说，他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让他逗着玩，这只是找个机会让自己开心一下罢了，谁让她找上门来呢？
“谢谢。”她把毛巾搭在手臂上。
“坐吧。”17号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我有几件事要问你。”
“好的，您不坐吗？”她用手拉拉裙角，双腿并得很紧。
“不了，我站着就好。”他靠在旁边的柜子上，手臂交叉抱在胸前，“你那朋友呢？”
“你说珊迪吗？她……她和她男朋友去附近玩了，她要我一个人来这里。”
“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虽然不是故意要来的，可是当时下着大雨，公园的路亭也封上了……您的门前有名牌啊？您不是叫……17号么？”说完，她啜了一口杯里的水。
啊，17号狠狠拍了一下前额，他竟然问了一个超蠢的问题。
“好吧好吧。”他决定直接切入重点，“那你给我说说上次的拉彼斯是怎么回事？”
“他曾经救过我。”她轻轻吹着杯子里的水，“而您和他长得很像，所以……”
“我不记得我有救过哪个。”
“也许是我认错了人……”
“你确实认错了。”17号的面色严肃了起来，他上前一步，一只手放在腰间，“而我要说的是……以后请你不要没事来找我。”
“我……”她抬起头，眼神由某种期许变成了失落，“很抱歉……”
“拜托，你除了抱歉和谢谢还会说点别的吗？”他之前有些压抑的愠怒渐渐滋长起来，“就因为自己认错了人，所以随随便便来打扰别人的工作和生活？”
“不，我不是……”她放下杯子，难过地看着他，“对不起……”
啊，不妙，他好像有点过头了。
“好吧，不管怎么样，下次不要在工作时间跑过来。”17号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很容易造成困扰。”
可是她看起来又不是纯粹的悲伤，似乎有点不甘心的样子，碧绿的眼睛盈满泪水，小声但语气坚定地说：“我会找到他的。”接着她坐起身来，不再是之前那副蔫头耷脑的模样，“今天我甚至想去狩猎区找你，可是珊迪的狩猎证没用。虽然长相相似的人很多，可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擦了一下眼角，“您知道吗？您和他不止是相似而已，而是一模一样，就算那个救过我的人已经消失了十年，您和十年前的他也一模一样……”
听完了这番话，17号有点震惊，他觉得她或许真的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你说他消失了？”他皱起眉头问道。
“是的。我去过以前遇到他的那个小镇，在我搬走后不久，他就从镇上失踪了了。”她思忖了几秒钟，“而且，他的姐姐也和他一起失踪了……
姐姐……17号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厉害，他的手不自觉地敲打着柜门。他想知道，但是他为什么要知道？无论之前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和现在都毫无关联，反正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只是……好奇，不过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好吧，我还是觉得这很扯……雨还有一会儿才能停，不如……说点别的？”
女孩端着杯子，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神采，她害羞地笑了笑：“你在这儿做动物保护官？”
“是的。”
“嗯……为什么想做这个？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她打量了一下17号，目光还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
我大概比你大得多，17号在心里暗暗嘀咕，他将一只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因为一个朋友。”
“我也很想在这里工作。”她充满羡慕地四下望了望他的房子，“你家很宽敞……就你一个人吗？我刚在浴室看到了好多衣服……那都是你的？”
“呃……”提到这件事，17号有点懊悔自己借她浴室用了，被一个人类女性看到那个场面，让他觉得相当……尴尬，“懒得洗罢了。”
她捂起嘴巴，像是要忍不住笑出来似的。
“笑什么。”他瞪了她一眼。
“男孩子都这样吗？”她现在对他说话明显看起来自然多了。
“我才不是……”他发现自己脸颊有点发烫，“要你管啊？”
“抱歉哦。”她刚一对上他的眼睛，就立刻垂下头笑了起来。
真是……和她相处真费劲！
他不想再搭理她了，但是又忍不住朝她那里看过去……因为现在，她坐在那儿，一个真正的人类女性——不是18号那样的人造人，而是一个女人坐在他的家里，在他面前！
她好像一个奇妙的新物种，一个他从未了解过的领域……
17号突然想到了一个好点子，他想稍微打破一下这种无聊的生活。
“喂，”他叫她，“你要不要和我出去玩？”
“哎？！”她看起来惊讶极了，绿色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去哪儿玩？”
“嗯……去哪儿……”他低头思索了一阵子，“……游乐场？”好吧，有点蠢，不过他确实很喜欢那地方。
“不行就算了。”他迅速补了一句，又希望她可以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回绝，17号现在有点后悔主动和一个人类女孩扯上关系。
“那就……下周日吧。”
他只是说着玩的，不是吧！
“喂，那个我说……”17号想要拒绝，可是那个女孩这时仿佛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她坐在那里自顾自地微笑着，双腿像开心的小孩一样翘了起来。天哪，这个蠢——女——人……
当她终于把脸转向他时，17号青着一张脸。
“怎么啦？”她问道。
“没什么。”他现在唯一欣慰的就是——雨看起来似乎要停了，当初他怎么不直接送她一把伞叫她滚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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