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生而为人

　　“好啦。现在再试试？”重新检查完线路，蓝眼睛的男孩子用充满自信的语气说道。

　　珊迪拍了一下正在旁边傻站着的玛拉，半调侃地说：“叫你呢，看到帅哥走不动路了吗？”

　　玛拉白了她一眼，坐到驾驶座上启动汽车，汽车果然适时地发出引擎运转良好的震动声。

　　“OK！”男孩子打了个响指，一张俊脸上洋溢着得意的光彩。玛拉开心地从车里钻出来，这下可好，她们不用再担心玛拉的爸爸会因为弄坏了车而大发雷霆了。

　　“谢谢您。”玛拉向他道谢，接着她看向她，“珊迪，说声谢谢呀。”

　　“不用，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说罢，男孩便转身离去。

　　他看起来很年轻，打扮得像周围那些西部城镇里的牛仔，珊迪注意到玛拉端详了他很久，用胳膊戳戳她：“你认识他？我看你好像……”珊迪挑挑她金色的眉毛。

　　“不……我只是觉得，也许见过……”

　　“喂！刚刚的帅哥！”珊迪不顾玛拉拉着她的胳膊小声地制止，高声冲那个背影喊道。她才刚刚到西都不久，除了发小玛拉以外还没有一个朋友，每天过得了无生趣，见到帅哥怎么能不认识一下呢？

　　“又有什么事？”他应声回头，语气有些不耐烦，抱着双臂回折几步，在离她们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真是的，耍什么酷啊？见多识广的珊德拉小姐才不会因为这样就退缩，她索性拉着她的好朋友走到对方面前，伸出一只白皙的手：“你好，我的朋友想认识你一下。我是珊德拉，现在就读西大动物科学院。我的朋友在林业学院，我和她都是新生。今天来帮她看看以后的工作环境。”说到这里，珊迪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珊迪……”玛拉愠怒地瞟了她一眼，然后向男孩点了一下头，“您好。”

　　“……你们好。”男孩子看起来有些哭笑不得，他面色尴尬地接过她的手握了握。哦，天，力气可真大，珊迪暗自心想。

　　“你还没介绍一下自己呢，帅哥。你也是西大的学生吗？还是……”珊迪好奇地盯着他背上的猎/枪，以及藏在黑发后时隐时现的金色耳环。

　　“我在这里工作。”他回答道。

　　“嗨，那可真巧。说不定未来你会和我旁边的美人儿做同事……”

　　“珊迪。”

　　“快和我说说，你觉得她怎么样？”

　　男孩的目光在她们之间游移了一阵子，好像对这捉弄人的把戏生厌了似的，他张口似乎将要说点什么不客气的话了：“我说……”

　　“珊迪！”她的玛拉看起来有点生气，珊迪这才知趣地住口。

　　“好吧好吧，”珊迪摆摆手，“谢啦，再见。”

　　“再见。”他立刻转过身去，像是想要赶紧离开似的快步向前走去。

　　“实在不好意思……”玛拉道歉道，可那人连头都没回。她的脑袋耷拉了下去，气压好像突然变低了。直到坐回车上，玛拉才冲她开火：“你刚才过分了，珊迪。”

　　“冷静，我只是想……”

　　“人家帮我们修车，你还拿别人——拿我开玩笑！”玛拉的脸涨得通红。

　　“对不起。”珊迪乖乖认错，“我只是……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太一样。你看了那人好久，他修车的时候你也在看，样子还很认真……我以为你认识他呢。”

　　“那也不能……你这样要给人留下坏印象的！”玛拉稍微平静了点，她鼓着嘴巴，再次给发动机点火。

　　不好意思，估计已经留下坏印象了。珊迪吃吃地笑了起来，玛拉斜着眼睛看着她，却没有一点儿刻薄的感觉。

　　“所以，你到底认不认识？”

　　“和以前见过的一个人很像……黑头发，蓝眼睛，嗯……”

　　“黑头发蓝眼睛的人多了去了。”

　　“不是，我是说……”玛拉看起来又要急了。

　　“好啦好啦，说不定以后还见得到。”珊迪将座椅靠背向后调了调，“司机小姐，带我回家吧。”

　　玛拉有点赌气地扭过头，她挂好挡位，双手把在方向盘上，小心踩动油门：“珊迪，你还是这么……活泼。”

　　“你直接说任性就好啦。”珊迪爽朗地笑起来。

　　“今晚去我家住吧。”玛拉紧紧地盯着前方。

　　“好的，不过，新手开车别说话……也别那么紧张。”珊迪惬意地半躺在椅背上，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一路上，玛拉开开停停，遇到车多的地方她便紧张得冒汗。有好几次，玛拉停下车子，用哀求的目光盯着已经拿到驾驶执照两年的珊迪。

　　“你看我也没用，”珊迪一只手划过她的小脸，“新手需要练习。”

　　磨磨蹭蹭颠簸了几个小时，尽管到家时暮色沉沉，玛拉终于成功地完成了她的“处女行”，没出任何车祸，也没有一次违规。

　　“我该祝贺你，宝贝。”珊迪一边走进玄关脱掉鞋子，一边咯咯笑着，“叔叔阿姨打扰啦！”

　　玛拉的妈妈是全职太太，她们进屋时，她正在布置餐桌。虽然有几年没在一起相处，不过看到她，珊德拉还是感觉十分亲切。

　　“珊迪！你今天能留下来陪玛拉，我真的很开心。”阿姨放下手中的活儿，拥抱了珊迪。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儿，很好闻。

　　“我也很开心。”玛拉上前拥抱了一下妈妈，“爸爸呢？”

　　“在看书……最近矿区有个项目需要你爸爸参与检验，他在……”

　　“玛拉。”阿姨的话被打断了，客厅那边传来了中年男人威严的声音。

　　“哎！爸爸。”玛拉急忙往客厅走去，珊迪也紧随其后。一到客厅，就看见玛拉的父亲坐在沙发上。他的脸又长又方，活像他们家的餐桌，两颊的皮肤因松弛而有些下垂，他和珊迪记忆里的差别不大，除了现在……有些秃顶。玛拉父亲是矿业大学的高材生，举止庄重有礼，为人威严有余而亲和力不足……不过，在家乡是远近闻名富有威望的绅士，也是父亲多年的好友。

　　“叔叔好。”珊迪向他打招呼，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矜持一些。

　　“你好。珊迪，请坐。玛拉，你也是。”他的眼白可真吓人，珊迪在一种强大的压迫感面前忐忑不安地坐下了。玛拉则紧挨着她。

　　“去公园看得怎么样？”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玛拉先开了口：“很好，爸爸。环境很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我们看到了驼鹿和一些野兔……对，还有间歇泉……”玛拉捏了一下珊迪的手，并用眼神示意：该你了。

　　“间歇泉……间歇泉分布得很密集，其中最著名的‘雪浪’的确犹如喷薄的白雪，周围很多温泉池底布满了彩色的石头，我想那是碳酸盐沉积……从水域和树林的分布来看，我觉得园区布局还是有几处不合理……”珊迪微笑着回答。就像你入学面试时那样！

　　叔叔赞许地点点头：“听到没有，珊迪学的是动物医学，在林业却比你还要有见解。我的女儿，看问题不能只看表象。”

　　“是……我是说，我知道了，爸爸。”玛拉看起来有些疲倦，这也难怪，她开了几个小时的车。
　　在经历了一番入学面试般的问话和外交宴会般的晚餐之后，珊迪终于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将连衣裙脱在浴室外间的洗漱台上，轻轻地拉开浴室的门，白色的蒸汽携带着热流扑面而来。
　　“嘿……”趴在浴缸里的玛拉惊讶地看着她。

　　“我必须得和你说说话。”珊迪解开内衣的扣子，将它和内裤一起放在铝合金的架子上，“我承认挺久没见你，可是你爸爸一直都这样吗？”

　　“嗯……也不是。”玛拉翻了个身，透过水汽的灯光映得她的绿眼睛湿漉漉的，“他只是最近比较忙，平时他……没这么严肃。”

　　“是这样吗？算啦。”珊迪小心地踏进浴缸里，扶着边缘坐下，她的脚无意中碰到了玛拉的小腿，对方受了惊似的缩了回去，又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连忙道歉：“对不起，我……”

　　“玛拉……”珊迪凑近她，食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别一惊一乍的。你就是被管得太严了……”

　　“我想也是的……”玛拉仰起头，盯着天花板出神，“毕业以后爸爸可能不让我去森林公园工作。”

　　“为什么？他不是都答应你读现在的专业了吗？”

　　“他说……太辛苦，又远离城市……还说可以的话，到时候给我安排在市里的动物医院工作……”她撅起嘴巴，无奈地看着珊迪。

　　“你这个小乖乖女……我还记得以前你不这样。在小镇上，你有时还和我们一起疯。”

　　“那时候是拓荒最兴盛的时期，爸爸整天忙得没法管我。后来你也知道喽，我搬走了。到市里读书，念大学……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玛拉看起来很忧伤，“他很爱我，他把我保护得很好……”

　　“却不让你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珊迪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我爸就从来不管我，一切都是我自己掌控。”

　　“真羡慕你。”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珊迪试探性地问道，“你的工作、未来的发展，还有你的爱情和婚姻，都要他帮你安排吗？”

　　“我不敢想。”玛拉闭上眼睛，“我相信他的选择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事实也证明了在他的决策下我过得很好。目前为止一切都是正确的，不是吗？”她恳切地望着自己，似乎想要寻找一个值得安慰的答案。

　　“正确与否，”沉思了一会儿，珊迪说，“那不重要。如果一生都没有按照自己想要的去生活，你不觉得很可怕吗？生活是你自己的。”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或许……现在就是最好的，等我真去了森林公园，说不定就想去市里工作了呢。”

　　“或许吧。”珊迪轻轻摇摇头，转而露出诡秘的微笑，“你觉得下午那个男孩怎么样？”

　　玛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挺帅的……而且气质也很特别……”

　　“天，我只同意前半句。那个气质不就是一般爱耍酷的男孩都有的吗？”

　　“他说他在那里工作呢！你看他背着枪，不是吗。而且修车也很擅长。”玛拉好像有些兴奋，“说不定是个动物保护官！而且，他好年轻呀……”

　　“瞧瞧你！”珊迪狠狠地撇了撇嘴，“我好像看到了言情小说的惯用套路。”

　　“什么意思？”玛拉眨着她那纯真无邪的碧绿的眼睛。

　　“矜持庄重的乖乖女，爱上了痞痞的坏男孩。”珊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净瞎说！！！”玛拉又羞又恼地拍打了几下水面，水花飞溅在珊迪的脸上，逗得她笑得更欢了。

　　一时间，焦点转换成了水上大战，浴室里乒乒乓乓地响着，两个女孩咯咯笑着往对方的身上泼水，最后以双方筋疲力竭告终。

　　“你觉得他是坏男孩？”玛拉悄悄地靠在珊迪的耳边问道，她的喘气让珊迪的脖子感觉很痒。

　　“差不多，总不会是那种责任心强烈的好男人。他看起来好像对很多事情挺无所谓的样子，性格也不温柔。”珊迪中肯地评价。

　　“噢……”玛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向后仰去，将自己埋在水下，只露出小巧的鼻子，和孔雀石般的绿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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