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生而为人

　　17号对人类本能欲望的感知甚少，并且曾经坚定地认为自己不会再有，唯一展现过的就是当初被沙鲁吞下时的求生意志。而当生活中再也难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生命的时候，他的体会就更为浅淡，毕竟连对食物和睡眠的需要都不存在。只是还有一面他未曾触及的部分，他发觉自己可能依然完全沿袭了人类的特性。他在那方面正常得不得了，虽然没有特别的喜好，但也没有刻意回避过，只是……没想过会面对一个真正的女人。

　　他内心的渴望在颤抖着，祈求自己能将每一处的感觉都记住。

　　慢慢来……这样才更有趣……

　　这个夜晚他不能有任何闪失，他只要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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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怕。”他轻声说，立刻又觉得说这种话有点蠢。他为自己不能表现得更加值得信赖而有些气恼和自责。

　　慢慢来……慢慢来……

　　他原本带着孩子气的骄傲，想要向她展示自己的力量，却被她的“力量”所震惊，被她自始至终体现的温厚和包容感动得难以自已。透过最深切体贴的亲吻和爱抚，在互相的鼓励下，他们更加为共同到达终点而欣喜万分，好像克服了万难，最后放松下来回味方才的甘甜。她的神情肯定了他，并用轻柔的话语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对他而言，只要双方都快乐，那就是有意义的，而且是比战斗更重要的壮举。

　　就第一次来说，他自认为表现还不错，而且依然精力充沛——这是理所当然的啰。只不过他们花了很长的时间，从头至尾，她的身体一直紧绷着，以至于松弛下来的那一瞬间累得不行，她需要休息了。17号及时地止住了别的想法，将头脑完全放进一片温柔的空白中，抱着她安然睡去。

　　等到她自然醒来的时候，他怀着怜爱的心情摸了摸她的额头，询问她感觉是否还好。

　　“肚子有一点胀胀的。”她咕哝了一句，接着故意缩到被子里，有些羞涩地笑起来。

　　“我不想让你痛的。”他蹭了蹭她的鼻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应该做点让她高兴的事，他一向心高气傲，这是他难能可贵这么希望取悦一个人，哪怕不在意他自己怎么样。

　　哦，对，他想和她一起泡个热水澡，然后就这么做了，等到他准备让她起床的时候，玛拉已经把换洗的衣物和浴室用品都准备妥当，她似乎在生活上面越来越是个行家，比起当初那个有些木讷笨拙的小女孩，现在更加有了成年人的感觉。

　　但依然是个小女孩。他兀自笑着，盯着她纤巧的小脚。水温应该刚好吧？他不太清楚，他对温度的感知不够正常，当她冲淋之后，17号让她自己试了试。

　　她带着浴帽坐在浴缸里的时候可爱极了，一开始玛拉还是很害羞，他也是。他只有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才敢脱掉衣服。

　　呃，谁让他在对待异性上面比她还要缺乏经验呢。

　　这时候说些话会好得多，于是他开始打趣对方的样子，在一阵嬉闹之后继续着爱抚和亲吻的游戏，一切都让他觉得太好了。太好了，幸福得简直不真实，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温柔爱惜地对待过，他喜欢她眼睛里的一切神采，羞涩的，同情的，那里没有他讨厌的傲慢，也没有愤怒，只有平静。他可以稍稍放下一些自尊，给她讲述身体上一些伤痕的来历，她看起来被深深触动的同时，也和他分享了童年跌倒时在膝盖和手掌内侧留下的疤痕。

　　接着她温柔地凑到他耳边告诉他，她将会对他有多好……他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最后还是免不了抱住她，当17号受到情感的冲击而难以用语言表达时，他就会这么做。他原来可是讨厌极了被别人触碰身体。他怀着一种没有欲望的心态，可以很好地控制欲望这一点令17号觉得很自豪，此时即使不再做什么就已经足够了。

　　他们后来决定去潜水，玛拉说她从来没见过大海。“既然来了就要深入接触，”他鼓励道，“我和你一起去。”

　　当年和那个那美克星人战斗的时候，他估计把那一片海水都烧沸了。

　　她很勇敢地同意了，和之前相比，她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潜入海里的时候她带着氧气面罩，通过无线电传声，她还努力地辨认着那些成群结队的游鱼的种类，给他介绍一些软体海生动物的毒性，他们惊异于水下另一个世界的美丽，而潜水教练惊异于17号在水中长时间屏气的能力。要不是超过了允许活动的范围，他本来还想到更远的地方去。

　　“你连海洋动物都这么了解吗？”他由衷地赞叹道。

　　“虽然我主攻的方向是生活在林区的野生动物，但是动物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分别，”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决定要做这方面的专家，那就都去了解一下比较好。”

　　17号很欣赏她对自己的专业水平要求甚高的个性。认识他的人往往会觉得他“态度散漫”“玩世不恭”之类的——然而，他才不是那种人呢。

　　那只是因为他工作的效率比较高，能力比一般人强一些罢了。

　　中午的时候，他们坐在白色的沙滩旁吃了一顿由梭子蟹、竹蛏和扇贝组成的午餐，还有一小碟鲟鱼和鲑鱼的鱼籽，都是海水养殖的。17号起初有点不太习惯海产品的味道，但很快发现它们和餐酒很相配，这让他十分乐意地品尝了其中的一部分。鱼子酱在口腔中爆开而迸发的奇妙触感和海腥味道，混合着起泡的酒液一起滑进喉咙的感觉，对于先前一直住在陆地上的他来说也很稀奇，只是玛拉并不太喜欢，她好像对调味汁更感兴趣，尤其是梭子蟹。贝类几乎是强忍着吃下去的——她觉得太腥了，不过吃到后来，似乎变得容易接受了一点儿。

　　“人类对吃食的热情真是难以想象，”他用餐叉轻轻地挤爆了一粒鱼籽，就像挤破一个装满水的微型气球，内部的卵汁溅在餐盘上，“你知道吗？我原本以为你会是个素食者呢。”
　　“咦？”

　　“就像很多来到自然公园里的那些动物保护主义者一样。”

　　“嗯……说起这个……”她深吸一口气，“我尊重他们的想法，但是人和动物的关系是长期形成的，我自己的生活习惯也是这样……我虽然不支持食用野生动物，对养殖产业就没有那么多要求了。所以，大概是还没有到达那种摆脱了口腹之欲的境界吧？”

　　“摆脱不了欲望的才是人类嘛，”他望着那粒裂开的鱼籽，她在沙滩裙里若隐若现的双腿，还有不远处那片适合用来骑摩托车的海滩，“也许要坦诚一些比较好哦。”

　　可怕的是没有欲望的家伙，他想，自己好像渐渐被这些“欲望”吸引了。

　　在沙滩上骑摩托车，要比在公路和雪地上更刺激！这种依靠身体来把控方向的东西简直是给17号量身定做的，低沉厚重的、嗡嗡的发动机声音简直妙！不！可！言！

　　就是时不时会让溅起的沙子沾在衣服上，不过……管他呢，回去洗就是。

　　今天是个多云天，但依然十分燥热，玛拉担心自己不太能消受得了又热又咸的热带海风，而且对他骑着的那玩意儿缺乏信任，她蜷缩起身体，坐在一旁的防潮垫上，看着他在沙滩上疾驰、转弯，险些冲进海里又掀起沙砾飞到空中。每当他经过她身旁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四目相对，次数多了，17号便觉得摩托车索然无味起来。最后一个急转弯结束，他把车慢悠悠地骑到了停车处，脚趾踩在柔软而温热的沙子上，眼前的沙地突然一个接着一个地出现了许许多多深色的小点，凉凉的水滴落在他的鼻尖，还有树叶被密密麻麻敲打的声音。

　　呀，下雨了。

　　他走到她的身边时，她的头发已经被雨淋湿了，褐金色的发丝粘在脸颊上，这让他想起一年之前。他们那时才见了两面，她就冒冒失失地来找他，被雨淋得可怜兮兮来到他家避雨。

　　“玩得开心吗？”她双手环住膝盖，笑容很可爱。

　　“一般般吧。”

　　嗯……其实是没有和你在一起开心。

　　他俯下身体，一只手捧起她的脸颊，绵长地接了个吻，雨水从她的脸上滑到他指间的缝隙中。接着，他把她从垫子上“捞”了起来，质地轻透的沙滩裙淋了雨之后粘在了她的身体上，她的体表温度低了不少，脸上的笑意似乎和雨水一同流动着。他抱着她回到房间里，在玄关处放下她，拿来毛巾简单地擦了擦她的头发和那些成股流下的水，又打开浴室的风暖。这时她走了进来，小心地将防滑垫铺在地板上。

　　“我把衣服脱在这里吧……全都淋湿了。”她轻轻地说。

　　17号回过头看着她，心跳仿佛快要静止。

　　“那就动作快一点，”他故意做出严肃的样子，以此来掩盖他因为紧张而导致的失措，“不然会感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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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潮水退去之后，他有些贪婪地呼吸着余温尚存的空气，她精疲力竭地裹着被子躺在臂弯里，手指还不忘与他的手指紧紧地相扣。窗外风雨交加。他和她安静地靠在一起，休息了好一会儿。傍晚时叫了客房服务，让她多少吃了些东西填肚子，接着查收了一些自然公园管理处发来的邮件，玛拉在一旁专心致志地看了一会儿专业书，又翻了一些旅游杂志。夜晚早早地来临了，他们依偎着睡去，雨声将息。

　　此后的几天大抵也是这样，他们在岛上度过了近一周的快乐时光，以至于最后乘船离开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恋恋不舍。不过，再次回到西之都的时候，或许离他们所期许的生活又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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