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生而为人

　　好冷啊……

　　这是哪？

　　他向那一片虚无中猛地伸出手，试图抓住些什么，但是落空了。然而紧接着一只柔软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臂，那只手非常非常……温暖。

　　“玛拉……”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想都没想便紧跟上去，连着那只手的地方，她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你怎么会跑得这么快呀，他好想问，这是梦……是吗？

　　虚无的世界像是在身后顷刻间关上了一扇门似的，阳光“哗啦”地洒在他身上，洒在他脚下的地面，是新鲜的泥土和青草。光线乍看之下有些刺眼，弄得他一阵眩晕，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们在森林里，刚刚为了稳住重心，保持着稍稍半蹲的姿势。

　　玛拉穿着的那是……婚纱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她。

　　她正凝神望着自己，17号有点儿不由自主地气喘起来，他努力地睁着眼睛，好像在仰望着一位美丽的……美丽的天神。

　　她有点羞涩地，小心提起绽放的裙摆向他走过来：“17号，怎么啦？”

　　你真的是玛拉吗？他刚想要开口问，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将他拉扯回了现实，眼皮开始感觉到酸胀，就这样慢慢地，梦中的景象抽离出了他的脑海，木质天花板上的圆形顶灯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凝视着他，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终于没有再在半夜被梦境吵醒。

　　17号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早已经没有炸弹了，只是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被身体保留了下来，哎，真是讨厌呐，心脏跳得这么厉害。话说回来……最近好像总是会梦见婚礼的情形，让他自己都觉得很是奇怪。

　　结婚……吗？

　　不可思议，但好像也没有很让人难以接受啊……

　　毕竟18 号也……嗯，说起来也是搞笑，18号那个家伙，居然去参加了武道会那么无聊的东西，真叫人觉得不可思议，该不会她是缺钱花吧？不然，她那样追求平静无趣生活的女人怎么会甘愿抛头露面，和一群水平堪忧的地球人交手——啊，除非那些人也……嘿，想到这，17号还有点儿忍不住偷笑的意思，不知道她现在的水准怎么样呢，现在厉害的家伙可是愈来愈层出不穷，自己那颗好战之心，早就死在好多年前沙鲁的肚子里了……

　　嗯……今天是不是要陪某人去逛街来着？对他这种只喜欢坐在路边的车子里等待的男人来说，答应她的请求还是费了不少功夫。

　　“我不喜欢逛街，”他直言不讳，“你去逛就是了，我会在外面等你的，这样还不行吗？”

　　“可是……”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很想插话的，以往他总是这么做，但自从发现自己插话之后那家伙就不再辩驳什么，一副没有主见又可怜兮兮的样子，17号情愿动用自己最大的耐心，听她把话说完再发表意见。有些时候更是会觉得“那就按照她说的做就好了”来得比较方便，只是在逛街这种问题上，他还是非常希望能据理力争一下的。

　　“我不只想逛街而已啊……”

　　“嗯？”

　　“如果是17号陪着的话，我就能一直看着你，一直和你说话，这也算是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而且，有适合17号的东西，我也想让你试一试呀。”

　　理由倒是很充分嘛，听起来让他也是难以拒绝，只是一想到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头都要大了。17号如果喜欢什么东西，从来都只是直接买下，绝不会浪费时间在挑三拣四上。

　　“我不想做我不喜欢的事。”

　　“那……”

　　“干嘛？”

　　“那就不去逛街了！”好像放下了一件东西似的，她宣布道，“不能和17号一起的话，逛街也没意思……”

　　“笨蛋！”这种话让他有点不爽，“想做什么就去做啰，为什么一直考虑我？自己的事情就依据自己的喜好去做决定，像你这样因为别人就放弃原本想做的事，怎么能过得开心啊！”

　　一不小心，好像又说重了话，口气听起来也像大叔在训斥小姑娘似的，那就……

　　他抱住玛拉，揉揉她的头发，转而用哄小孩子语气安慰她：“那就陪你去好了。”

　　是这招叫做“以进为退”吗……切，到底是他又上当了，没办法，谈恋爱真是伤脑筋呐……

　　虽然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走在街上的时候还是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快到6月的西都已经是阳光充沛，隐隐有些热起来了，而又因为是周末，到各种百货商厦来逛街或是消遣的人多得不行，17号被紧紧挽着的那条手臂已经快出汗了。

　　不过难得陪她来这种地方一次，他不想做个扫兴的家伙，于是尝试着让自己融入到这样的气氛中去，至少能缓解一些无聊的情绪。

　　“你该不会是第一次来吧……这么兴奋啊。”看着她眼睛都要发光的样子，17号觉得有点儿好笑，对于家教严格这一点，他之前已经领教过了，但是严格到这种程度，即使是他这样没有经历过家庭生活的人造人，也觉得有那么些的过分。

　　“是因为17号在所以更开心啊。”玛拉对他甜蜜地笑了笑。

　　真可爱，说真的，真的很可爱。

　　能被重视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你觉得这条裙子好看吗？”在路过一家女装的专卖店时，玛拉似乎是看中了那个模特儿身上的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裙子上印着几朵简洁的花。

　　“喜欢就试试啰。”他决心多多鼓励这个有时候有些缺乏自信心的家伙，而且，17号打心底里也想看她穿这条裙子。在自己和店员的鼓动下，玛拉小心翼翼地接过裙子，像是汲取力量一样回头对他笑了笑。去吧，他点头致意。

　　“这条裙子很适合小姐你呢！”当玛拉从更衣室出来之后，旁边的店员有些夸张地惊呼起来，“尤其是这样的配色，很衬你的头发！”

　　切，什么嘛……白色和哪种颜色都很配吧。不过看起来挺普通的裙子，剪裁倒还算出色，裙摆的折皱也让人有眼睛一亮的感觉。

　　“怎么样？你觉得呢，17号？”她在镜子面前转动着身体，脚尖有些忐忑似的不停地点着地面。
　　“很不错嘛——！”

　　那就当做礼物送给她好了。虽然中间两人还因此争辩了一番，17号给出的理由是“等你有了能赚钱的工作再还给我吧”，立竿见影地把她的话都噎了回去。

　　他拎着袋子走在她身后，看着她欢欣的背影，倒是真切地感觉到了……

　　啊，这就是幸福。

　　甜腻的香水气味，色彩多到晃眼的饰物，人类怎么会为女孩子创造这么多没用但又美好的东西？原本都是些俗不可耐的玩意儿，在她身上无一不闪闪发光……

　　“各位观众，非常抱歉，现在紧急插播一条即时新闻！各位观众，非常抱歉，现在紧急插播一条即时新闻——”

　　嗯？

　　他和商场里的其他人一样，顿时停住了脚步，玛拉闻声赶紧回到了他身边，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抬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商场中间的屏幕上，赫然跳出一个身着西装的播音员面孔的男子，即使隔着挺远的距离，也能看到他捏着新闻稿的手指在发抖。发生什么事了吗？

　　“5分钟前，北都的市中心遭到魔人布欧袭击，伤亡人员暂时难以计数，记者及军队正立即赶往现场……”

　　是北都啊。侥幸逃过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发出劫后余生的叹息，随即是一阵阵议论纷纷，有些人一脸惊魂未定，有些人看起来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不是这里，不用担心。”17号注意到玛拉依然紧锁着眉头，“据我所知，西都一直都是一个挺安全的城市吧？”据他所知，上次沙鲁危机爆发的时候，西都也是一片太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万能胶囊公司坐镇的缘故。

　　“第二次了……”她的肩膀颤抖起来，像是处于恐惧之中，“我们今天见面之前，布欧就已经摧毁过一座城市了，所有的市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想起……想起沙鲁……17号，人类真的这么渺小吗？”

　　“虽然我还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对于这些来历奇怪又力量强大的家伙，17号从来都没有兴趣了解，更别说他的生活环境缺乏了解渠道了，不过这么些年和平的日子还没过够，地球上就又出现了作乱的生物，这颗星球还真是够倒霉的，“但和它相比，人类的力量一定微不足道……不，不要说你们，我也远远不及吧。”

　　“军队能对付它吗？”

　　“不能……只是去白白送死，”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样子，他的恻隐之心又被打动了，“别哭，我知道有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咦？”她露出讶异的眼神。

　　“会有人保护你们的。”他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好多人的面孔和名字，金发的少年和他蛮横的赛亚人父亲，还有那个那美克星人，还有他未曾真正谋面的……曾经被视为击杀目标的孙悟空。他们都是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但地球绝不是谁想要毁掉就能够轻易做到的。嘁，但凡是拿出当年叫嚣着要干掉他和18号的“正义感”，就在精神上绰绰有余啦。

　　“17号……”她翠绿的眼睛盛满泪花，一闪一闪，“那你也会保护我的吧……”

　　“会，”他深吸一口气，“但不知道能做到何种程度……”他苦笑了一下，想到了点什么，接着说道：“我猜可能什么作用都起不了，毕竟我还不够强。”

　　“别那么说……”

　　“是真的！”17号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以我的实力，如果那家伙来了，可能不管我多努力，我们也只有一起送死的份。别把我想得太厉害，在真正的敌人面前，我和你们人类的力量一样渺小……”

　　“你已经很厉害了……”

　　“根本不算什么啦。”

　　“是‘我们人类’，不是‘你们’。”

　　“你是想纠正这个吗？”17号轻笑了一下，这个家伙似乎一直致力于将他向人类的道路上掰。

　　“虽然17号你一直认为自己和我们不同，但是，既然之前是人类的身体，被改造之后的17号，难道不是人类经过改造所能达到的最高力量水平吗？”她的这套说辞听起来还真是难以辩驳，“17号还是很厉害。”

　　唉，要我怎么说你才好……17号既无奈又欣慰地用手臂环过她的肩头。他自己厉不厉害倒是一回事，只是不想让他在乎的人受到一丁点伤害而已，总是想着自己无所不能，实际上只不过会面临同样的命运，她却一直安慰着自己……如果能拼尽全力保护她的话，结局怎样都会没有遗憾吧？或许这样想才是她希望的。

　　“我们本来不是在逛街吗？”他转而用轻松的口吻说道，“你现在知道人类有多么渺小，生命有多么宝贵了？还不如抓紧宝贵的时间找点快乐的事情做。”

　　“噢……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不，我觉得这样还不够。”他仔细地搜索着心底准备好的话语，“有些事情……如果做得晚了是会后悔的。你同意吗？”

　　“嗯……”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究竟要不要说呢？17号有点害怕这么唐突会吓到她，虽然可能又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但是，想到昨晚的那个梦，他便觉得什么都会很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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