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珠]生而为人

　　“你有听说过撒旦市的‘赛亚超人’吗？”

　　“啊啊，好像是很帅气……”

　　“哎？我觉得看起来蠢蠢的，虽然很厉害没错啦！”

　　“总不会有撒旦先生厉害吧？”

　　“我对老头子没兴趣……哎呀呀，武道会都开始进行了，今年应该还是有很多厉害的家伙……”
　　“什么嘛，你只想是看帅哥而已，别告诉我连少年组的那些你都……哎？玛拉！”

　　她下意识地把书本往怀里揣了揣，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吗？”

　　“武道会看了没啊？”

　　“啊，那个……还没有，我去拿一下伞。”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突然想起放在门口伞架上的雨伞还没有拿，刚到了教室门口又折返回去。

　　玛拉以前倒是不反感看电视，尤其是老爸喜欢在家里开着电视的情况下，常常是会去瞅两眼的。但是当她知道17号不看电视之后，似乎也慢慢变得不喜欢看电视起来了。至于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她是真的不太感兴趣，这个国家的尚武精神有时旺盛到令人困惑的地步，更何况武道大会现在越来越商业化——当然啦，大概因为自己不是那块料吧，除了中学时代打过排球之外，她没有太多运动的经历，更别提武术了。

　　不知道为什么，玛拉在心里总觉得17号应该是要比撒旦先生厉害很多很多的，撒旦先生的手心里可从来没聚过能量球……

　　那天17号和爸爸妈妈见面的时候，表现好得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反倒是她自己做了件看起来稍稍出格的事情——好在最后还是圆满地解决了。按照她想的那样，她对爸爸妈妈隐瞒了一部分的事实，但至少在良心许可的范围内，让他们接受了17号是人造人——好吧，虽然爸爸到现在还是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不过好歹可以在有时间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和17号……尽管依然还是不被允许单独去森林公园里找他。

　　“17号只是被改变了一部分/身体而已，和人类没有其他任何区别，”她没有提到关于能量球和舞空术这样的事情，那对父母来说太……太奇幻了，只要他们现在能接受她和他在一起，其他的都可以用时间来解决，“他的工作很稳定，一直都和我们过着一样的生活。”

　　“薪水呢？”

　　“又不是谈婚论嫁，这样问太失礼了！”妈妈似乎很不满，她向来是不喜欢被别人看作那种贪钱的女人。

　　爸爸还真是直来直去……

　　“外面那辆是我的车子。”17号刚才有些诧异的脸上，顿时显出自豪的神情。

　　“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地超前消费，”爸爸咳了一声，她是从这声咳嗽听出来他开始让步了的，“结了婚可不能大手大脚。”

　　“戴蒙……”

　　“我问问还不行啦？！”

　　就在他们又快开始争执起来的时候，她悄悄地捏了一下17号的手，用温柔又充满歉疚的语调，凑在他耳边说道：“别生气……”

　　见他点了一下头，玛拉的心里好像绽开了花儿一样，他这时候的样子既宽容又稳重，和他之前的态度有很大不同，但却又不让人觉得刻意或是……好像，他现在的模样，是17号很乐意这么去做出来的。

　　林业学院的书呆子，第一学期因为数次出彩的实践报告，和在调研活动中的优异表现而得了学校二等奖学金的、刚过完十九岁生日的玛拉·斯通竟然交了男朋友！并且这个男朋友不是同届生，也不是学长，而是一个校外的帅哥！虽然她不是什么受人瞩目的焦点，也没有加入专业课小组之外的组织或社团，但这件事在周围同学的圈子里还是激起了不小的水花。因此直到此后的几周里，才能看到17号大摇大摆地走进学校，在那个塑了达维斯像的教学楼前的小广场上，等她每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而她也习惯了在看到那个修长的身影时，欣然地上前去牵住他的手。

　　天气渐渐温暖起来，学校里的报春花开满了草坡上那些未经仔细打理过的地方，悬铃木抽了芽儿，又渐渐地变绿长大了，蝽虫也开始在梧桐树的枝干上下卵，学院的很多教室里栽了铁线莲，铃铛似的小花，仿佛能被窗口灌进来的风吹得叮咚作响。早上刚下过雨，现在虽然出了太阳，但校园里还是湿漉漉的，残留着水汽，却没有那种秋冬季节下雨的不适和沉重感，而是轻盈又甜蜜，让人的心情也随之欢欣起来。

　　“我猜你说的阿莲家那种‘萍草’，应该是一种莕菜，”听了17号的描述，她努力地在脑海中检索着那株植物在图鉴上的模样，关于植物学，动保专业只是简单地上了概论，更何况还是选修课……虽然她有认真在听讲啦，“很好养的，只要摘下一片叶子，就能在水里生根开花了，而且……似乎在过去，东方人把它当作追求爱情的象征呢……”

　　“等到了我家里，去问阿莲要两片来吧。”

　　“哎？！你要我去？！”听他的口气，好像是把她当做自己家里的人似的……这家伙怎么这么随便呀！玛拉不禁又羞又恼，但总觉得似乎有些掩饰不住的欣喜在心里冒着泡泡。

　　“是的呀，”他扭过头，像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一样，“不行吗？我觉得很好看。”

　　“你的家那么大，”玛拉伸出手来，戳了戳梧桐树的枝干，“想种什么都行。”

　　“要去吗？”17号凑近了一些，大概是故意用鼻息把她弄痒，她忍不住回头揉了揉他的黑发，却又在他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不由得停下了动作，直到他抓住她的一只手，顺着他的黑发滑到脖子上。

　　“不，现在还不行……”想到爸爸定下的戒律，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违背着长辈做事情，玛拉是会感到心虚的。

　　“你需要回来的话，几分钟就能把你送到，”他不以为意地晾出自己的实力，“不会被他知道的。”

　　“干嘛突然希望我去？”她轻轻地抓着他的衣角，鼻尖蹭到了衬衫上，“之前不是还赶我走的吗？”她承认是故意这么说给他听的，她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我……”发现了她旧事重提，17号显得有些愠怒，但那是毫无攻击性的、带着孩子般赌气的恼怒，“你不是说要给我……”

　　“家的气息。”她轻轻笑了起来，靠在他的手臂，他身上还是有那种淡淡的、混杂着男士古龙水的森林的味道。

　　紧紧地抱着17号的腰，将脑袋贴在他的肩头上，耳边的风声呼呼响起的时候，玛拉感觉得到的只有他的温度，云朵和天空离她那么近，街道和建筑却小得不能明晰地辨认得出。她记得自己之前是有些恐高的，和他在一起时，她却从未害怕过，即使自己真的失手掉了下去……大概也会被他很快地接住吧？尽管玛拉对恋人所拥有力量的了解十分有限，但这种无条件的相信和安全感一定不是凭空而来，而是他每时每刻围绕在她身旁的关切和爱护。

　　到了17号的家里，她发现他的家和之前有了一些不同。

　　“17号之后坚持了打扫房间对吧？”

　　“对啊……”他局促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房子，带着一种孩子撒娇般嗔怪的语气说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没有，”她嘻嘻笑了起来，不忘记夸赞他几句，“好得很呢。”

　　“切，”17号撇撇嘴，“算了，就当自己是个人类。”

　　哼，你还不是一样，就会嘴硬！

　　“你可以给客厅和卧室都铺上地毯，17号，春天刚到的时候，森林里太冷，地暖又不开。”

　　“地毯？麻烦死了。”

　　“但是，那样你就可以随便坐在地上打游戏什么的……反正对你来说，清洗起来还是比普通人效率高得多啦。”她想了想，走到楼梯后面，敲敲那里的墙，“这面墙也可以打通它，装上玻璃门，”她作出推拉的动作，“我总觉得屋子里暗暗的。”

　　“想得可真多呀，”他好像完全没有听进去似的，“这是你给我的家庭改造计划吗？”

　　“只是一部分，”她理直气壮地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搞好的。想变成一个家，这里还缺少一些阳光，还有绿色植物——花呀草呀什么的，有塞得满满的冰箱，整齐摆放的一家人的鞋子……”

　　“哎呀哎呀，”他用右手食指抵着左手掌心，示意她先停一停，“我看一个家最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女主人了。”

　　她的心里颤抖了一下，带着一丝紧张和害羞，一步一步地在地板上踱来踱去，她今天穿了一双鞋跟硬邦邦的小皮鞋，可以敲出清脆的响声，这份响声是属于她的，属于……未来的女主人？

　　“可以上去看看吗？”她没等他回答，就顺着楼梯向上层跑去，手指快速地掠过楼梯扶手、粉砌的墙面，最后停留在一扇门冰冷的金属把手前停下。她胆子真是比以前要大得多了，玛拉啊玛拉，你真是不拘小节到了不讲礼数的地步……哎，谁让他是她的男朋友呢？只是看看而已，她猜17号不会生气的，虽然她很奇怪他怎么还没有跟上来。

　　她轻拉把手，门悄然无声地向内打开了，身体突然被什么推了一把，她踉跄了几步，扶住了床边的一个立式书柜。

　　“不好意思哦，”站在门口的17号一脸埋怨地看着她，向她走过来，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膀，这样的动作现在真是越来越自然了，“还以为你会扶住我……”

　　玛拉冲他吐了吐舌头，手拨弄着里面的书本：“好巧，我也喜欢看这些书。”

　　“是吗？恰好这些都是我不喜欢的书欸！”

　　她抬眼望向17号，八成又是在逗她了，虽然嘴上说着“我才不相信呢”但还是忍不住做出被气到的样子来。

　　17号这种人，怎么会容忍他自己不喜欢看的书被放在卧室里呢？

　　“喂……我说你！别随便躺在别人的床上啊！”

　　“那又怎么样嘛，只是躺一下呀，”她把脸贴在洗得干干净净的床单上，怀抱着一种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心情，这种事情放在以前的玛拉身上，别说是做了，连想想也不敢。但是17号的话……毫不顾忌地跟着他到了家里，自作主张地走进他的房间，躺在他平时休息的床上……嗯……嗯……大概，真的是觉得很亲近才会这样毫无负担地这么做吧？真是一种富有魔力的感情，就算是在父母家人面前，玛拉的行为总是规规矩矩，但到了17号面前，这种亲密就变成了另外的代名词——“自由自在”。

　　所有都消失了，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俩。

　　她看到他坐下，侧躺过来，面对着自己，起初眼神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接着便难以自已地露出了笑容，不知不觉中抓住了她的手，渐渐加大力道地将它握紧。

　　“好开心啊……”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凑近过来，将头埋到她的颈窝里……他的黑发那么柔软，轻轻地蹭着她的面颊，她又有点害羞，又希望他不要离开。17号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

　　“17号，别说什么‘像’不‘像’啦……”她轻声低语道，“你是我见过最厉害也最可爱的人类了。”

　　他闷闷地吐出几个字来，那几个字是“胡说八道”，但她并不在意，悄悄地拨开他前额的头发，在上面温柔地印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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