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道

作者: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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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江南的雪来的蹊跷,悠悠追忆往昔的岁月,灵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过雪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漫天飘洒下来落入凡尘,应的是瑞雪兆丰年的景,那团团白色絮状物落至地面三分结冰七分便已经化成了水,个把时辰下来倒并没有积成很深的积雪,只是行走在路上便轻易湿了衣袍裙曳。
      宾客都聚集在厅堂,攀谈声鼎沸。道过贺后白世亭便闲步出了大堂,雨雪天气颇多忌讳,正遂了祝寿人的意,一窝蜂堵在一起正好将这闻说中的人物瞧个仔细,灵安城没出过什么大人物,平头百姓想着这踏入过金銮殿的人总该是有些异于常人的,但凡能收到请柬的大都窃幸官威佑泽,自是要借此机会凑上一番热闹,将来人前人后说起来,我也是同当朝曾经的一品大员打过交道的人。
      连清川果然是长安城里正道公子,人如玉,玉似君,相看一笑温,都无一点尘,平日里赏的是长安月,交的是三台五马,何曾见过这番阵仗,来人倒是飒踏得很,言语里没有文人的舞文弄墨弯弯绕绕,出口便是直截了当:连公子婚配否?可有意中人?你看小女与你可般配?白世亭遥遥一望,竟瞧见围堵在中央那人红了耳尖,心中便不自觉透出几分玩味,向来给连大公子说媒的红娘不少,这老岳父领着自家女儿直接上门的怕是头一遭吧。
      堂外无人,白世亭出来透了口气,站了一会儿有些兴致索然,于是举步往回廊深处走去,忽的却从月亮门里闪出个人来,见着白世亭猛的受了惊吓,绣鞋一滑,直直向后倒去,白世亭伸手一捞顺势将她带入了自己的大氅里。
      怀中姑娘仰着眉盯了好一会儿才恍恍惚惚清醒起来,象征性地推了他一把,利索的直起身急急同他拉开一丈距离,低着头福一福,做娇羞状:不知郎君在此,不胜失仪,叫郎君见笑了。
      白世亭点点头,算是应了声无碍。
      姑娘眼睛游移流转,抬眸又看了他几眼,吐出一句“告辞”,下一刻便提溜着裙子小跑走了,回廊转角处回眸一望,盈盈秋水犹如雪地银狐转身逃逸的背影,想来便是是哪家前来贺寿的千金,倒是有几番姿色的。
      白世亭低头寻视,左脚边半展着柄白色折扇,从底下浸透出的几滴泥渍生生破了扇面的意象。方才抬手扶人时不慎从手中跌落的。白世亭心道了声可惜,不舍丢弃,还是弯腰将它拾了起来,放在掌中习惯性敲了敲,谁说物不如新。
      等到白世亭再踱回到大堂时,宾客方落座,他回到自己案前撩袍坐好,眼看着连清川一板一眼做事,叩头行礼,端酒上寿。
      这人无论干什么都端到极致,哪怕不在长安依旧是一副板正的官家做派不沾丝毫轻浮之气,旁人眼中的芝兰玉树,长辈膝下的好孝子。抑或是将来官场上的好材料,前提是他得愿意回长安。白世亭知道他并非不愿,他是在等。
      前三碗菜由连清川跪下举过头送上餐桌,以谢宾客,后三碗才呼换人,之后宴席才算真正开始了。
      官家的酒宴少不了溜须拍马歌功颂德,哪怕不过上任月余还谈不上功绩的灵安府尹,底下的知县、城内的生意人谁心里不是拨得一手好算盘,指着往后能得个便宜行事。白世亭打了个哈欠,自顾自斟满一杯酒,斜刺里一双修长的手执了杯玉盏朝他一举,仰头饮尽,白世亭不明就里,看一眼连清川,抬手一饮而尽。
      连清川放下酒杯,扫视一番,“白大当家,你方才上哪去了,许久不见踪影。”
      哦?感情你还找过我?白世亭道:“我有意成人之美,贸然搭句话恐碍着你相亲不是。去你家后院逛了逛。”白世亭抖了抖衣袍,皱了皱眉,“你家院子做得有味道。”
      “怎么?”
      “老宅子年头够久,如今这款式确实是不多见了,连大人不慕浮华,只是有些地方该修还是得修葺一下的,你瞧瞧我这衣服,这板街一路走出来就该重新回去换一身了。”白世亭毫不浮夸地将曳洒提起来在他眼底晃了晃。石板松动,缝隙里头积了水,一脚下去污泥四溅,来回一趟毁了衣袍鞋袜,外带一柄折扇。
      “唔。”连清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既是如此,修葺一事可否劳烦白当家?”
      “好说。”
      白世亭低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生出一丝狭促,慢悠悠道:“你瞧对面那黄衫小姐,美目倩倩,一双眼睛可一直飘在你脸上呢,这眉目里的情思莫要说你看不出来?不如你与我说说,这满堂的美人你究竟瞧上了哪一个?”
      连清川闻言,反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从容一笑道:“容貌美丑皆是皮下之骨,我又何尝在乎这些。”
      白世亭微笑着叹息:“你这句妙话不知又要冷落多少红颜。”
      自古“酒宴”一词就十分耐人寻味,各式各样的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聚在一起,表面上无酒不成欢,恨不能执杯就与尔同销万古愁,但往往一来一去间那些暗地里钩心斗角的事就免不了的要借此抬到明面上来晃晃,不然鸿门宴是怎么来的,胜利者在众人面前理所当然的趾高气昂,再者给对方施压:你连这唇舌争锋都斗我不过趁早认输滚蛋。
      宴上的话题九曲十八弯,绕了半天总算绕到白世亭身上,斜对面金寸令托着酒杯醉醺醺一张脸笑容满面道:“如此大喜的日子,奈何天公偏偏不作美,大雪封了山路,千里迢迢请来的戏班竟给滞在了城外,好不可惜,闻说笼白衣的当家曾入过戏班学艺,可否在这吉日里开个嗓来上两段为大伙助助兴?”
      戏班的伶人,无疑是一种贱业。
      宾客稍稍呆滞,如今家大业大的笼白衣大当家早年间为谋生计竟也做过这行当,怪不得说戏子,一个特准人说谎的职业,终日在达官显贵中摇尾乞怜,若要说一夜暴富这也不是不可能了。
      连清川闻言,眉间一蹙。
      那厢白世亭却正定定地看着他,面色如常,两两对视片刻,白世亭才闲闲一笑:“我不愿唱。”手中酒杯换了茶盏轻轻刮开浮沫,慢悠悠道:“我不愿唱,莫说我小气,我便就是不愿唱与你听,如何?”
      金寸令呵呵笑,沉重悠长一叹:“嗬也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白当家什么地位,是金某的不是,如何能叫您辱没身份,金某区区掌一灵安商会,更是没资格一听金嗓,灵安商会庙小人杂不经事儿您这尊金佛自然不惜的一瞧,不过日后白当家倘有马高镫短山穷水尽之时尽管言语一声,金某定是要鼎力相助的。”
      白世亭亦是莞尔“客气......”静了静还欲再言,话头却叫一个清脆的女声给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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