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回生

　　第七章：昆灵仙宗

　　风止了，雪渐小。有人拿着伞来庙宇祭拜，躲在一边的玉菱听到脚步声，咬着果子躲在暗处观看着。倏而，她张亮双目。
　　——是纪婆婆！
　　“婆婆！”
　　玉菱咬着果子跑出。纪婆婆见了，和蔼地笑着，道：“玉菱不在玉府待着，怎么跑庙里来了？”
　　“婆婆，我不要待那了！”玉菱牵着纪婆婆的手，又道，“这庙宇离村子好几里地，婆婆怎么来这里了？”
　　纪婆婆指着神像，笑道：“腊月要祭神，来庙宇求平安。”
　　“婆婆，玉府那里我跑出来了，他们会派人来找我。”玉菱拉着纪婆婆的袖子，睁着无辜的双目看着纪婆婆，恳求道，“我不想回去，婆婆带我走。”
　　“玉菱，婆婆年纪大了，无法照顾你……”
　　玉菱拍拍胸口，元气淋漓地道：“玉菱可以照顾婆婆！”
　　“好。”纪婆婆笑吟吟的，轻拍玉菱的肩膀，又道，“我已不住那里了，玉菱可愿陪婆婆故乡？”
　　玉菱问道：“婆婆要回故乡？玉菱不知那是哪里，婆婆能否予以告知？”
　　“昆灵。”
　　“那里是哪里？”
　　纪婆婆眸子望着庙宇外。石阶上覆盖着白雪，白茫茫一片，远处有几棵依稀可辨的树形。雪又忽而下起，纪婆婆回头看着玉菱道：“那是一个媲美世外桃源的地方，有白雪覆盖的仙山，有白鹤展翅高飞，有鱼、兔鹿、熊……很多生灵，山泉流水再上去有一个名叫昆灵仙宗，修仙者趋之若鹜。”

　　“听起来仙宗很厉害，婆婆，我想去看！”
　　“不悔？”
　　玉菱摇头。雪越下越大，两个人穿大雪之中。风呼啸着，雪打在身上，冷飕飕的。既然要闯荡，就不要娇气。
　　纪婆婆的面色在寒冬显得通红，在光线的照映下极为有润泽。玉菱看着纪婆婆，小小地笑一会儿。
　　风雪交加，玉菱双臂已冻得麻木、肌肤冰冷，她瞥着纪婆婆，依旧没变化。
　　不能放弃！
　　风来得更大，玉菱举步维艰地走在雪上，双脚也冻得麻木，她几乎没什么力气再往前走了。玉菱低声喊道：“婆婆……”
　　“要找地方歇息吗？”
　　玉菱颔首。
　　走在无树木遮挡的雪路上，一间屋子都没有。精疲力尽，前方的路似走不尽，眼前也开始模糊。玉菱又瞧着纪婆婆，又转眼看向前方，隐约间棕色在眼前晃荡。
　　终于可以停下！
　　迷迷糊糊间，玉菱听闻纪婆婆讲道：“玉菱，再坚持一下就到了。”
　　玉菱走到门口倒下了，纪婆婆将她扶到屋中。这屋子显然许久没有住人，干草乱糟糟地置放，屋顶也破了几个大洞。雪从洞里飘落，丝丝寒气入屋，纪婆婆找了个没有洞的地方铺上干草让玉菱躺在上面。
　　玉菱现是凡人躯体，自然是承受不住这风雪交加的寒冬。纪婆婆深深地看着玉菱一眼，深沉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郁伤。她也不能时时刻刻护着玉菱，有些事终究不能插手。

　　四肢渐渐暖和，玉菱睁眼看着纪婆婆正靠着腐烂的柱子眯着眼小憩。从破洞望着天穹已渐渐暗下，她和纪婆婆还未就食过。纪婆婆已年老，不能让纪婆婆饿着肚子赶路。看着屋外不再下雪，玉菱走出破屋四处寻找食物。
　　走雪上着冰冷深入骨髓，玉菱四处寻找都无见活物。眼见天已暗下，玉菱欲扶着树干小憩。一碰，玉菱收回手。四处无光，离得破屋那么远，她又冷又饿，全身力气用光似的。倏忽，玉菱倒在雪地上。黑暗中闪现一道白光，一把玉扇落在玉菱手里。
　　黑暗中，不远处，多匹马走在雪上。马背上的人举着火把，走在领头的人骑着马往回走，喊道：“爷，前方有个孩子。”
　　那个被唤作爷的人，回道：“是死是活？”
　　“我没看。”
　　“先看过再说。”
　　那个人举着火把下马，走到玉菱身旁蹲下探着玉菱鼻息，大喊道：“爷，还有气！是个女的！”
　　“救她。”
　　“好咧。”
　　那个人单手举着火把，扶起玉菱，看见有东西掉地上了，他蹲下捡起来随便塞到玉菱身上，扛起玉菱，将她扔到他的马的马背上。举着火把的人，又突然听闻唤作爷的人喊道：“把她扛过来。”
　　那人看着唤作爷的，喊道：“爷，怕我吃了这个小姑娘？”
　　“不是怕，她毕竟是个女子，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中就我一个是女子，不交给我，难道交给你？”
　　那人笑着挠了挠头，道：“都听爷的。”

　　睁开双目，周围十分温暖、亮堂。玉菱下榻推开门，看着外面地面被雪覆盖看不到尽头，又往左右看去，玉菱看到有人靠近，躺到榻上假睡。
　　一个身穿男装的女子推开门，看着榻上的玉菱，坐到椅子上，道：“你不用装了，装也不像。”
　　玉菱掀开被褥，明显是女子穿着男装，玉菱走过去坐下，看着女子问道：“是你救我？”
　　“不是，山寨里的虎大发现你。而我，收留你罢了。”
　　“你是什么人？”
　　“我叫花锦梦，是个山寨的寨主。我爹是山贼，我也是。”
　　花锦梦，其貌平凡，气韵飒爽，眼神凌厉。玉菱并不怕，笑道：“锦梦姐姐，我唤作玉菱，就是……个普通的人。”
　　花锦梦看着玉菱，嗤笑道：“普通？你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绸缎，不要撒谎，我平生最厌恶撒谎的人！要不是你是女子，我早把你一刀刺死。”
　　玉菱看着花锦梦，理直气壮地道：“这身上是我叔父家的，我就是个没爹没娘的人！”
　　“原来如此，你要留下？”
　　玉菱怔住。与纪婆婆走散，她无处可去，如若不留下，她能去哪里？纪婆婆曾经说过，昆灵仙宗，她也要攒足力气才能到昆灵那个地方。
　　玉菱抬头看着花锦梦的眸子，道：“锦梦姐姐，我可否留下？你看我无家可归，身上也没多少值钱的东西，我一个小姑娘家还没及笄就没爹没娘……”

　　花锦梦早听腻这些，看着玉菱爹娘都死了的份上，道：“你住口，留下也可以，你必须为寨子做事，寨子不养大小姐！”
　　“锦梦姐姐，我会举炊。”
　　“那你煮一顿平常的饭食给寨子里的人吃，要是他们满意了，你就留下，反之，你自己看着办。”
　　玉菱看着花锦梦站起离开，烂漫地笑着，说道：“锦梦姐姐慢走。”
　　玉菱看着花锦梦走远，方想起她不知道山寨中的庖屋在哪里。玉菱急匆匆地跑出去，撞到彪形大汉，玉菱起身抬头看着面前的人。粗眉底下一双看似发怒的眸子，实在吓人。
　　此人名唤虎大，身材魁梧，相貌凶神恶煞。虎大挠着头，笑道：“我吓着你了？”
　　玉菱倒咽一口唾沫，这笑得极像阎罗。
　　“我真吓着你了？玉姑娘你千万不要和爷谈我这脸，我这脸是长得丑了……”虎大合起嘴，又张口道，“爷叫我带玉姑娘去庖屋，玉姑娘，玉姑娘，走不？”
　　“有劳了。”
　　玉菱不知他唤何名，只能这样作答。虎大想起什么，指着一间屋子，小声地道：“玉姑娘，那是爷住的屋子，要是玉姑娘有事可以来问我，千万不要去打扰爷。”
　　“为什么？”
　　“玉姑娘这些事我也不便多透露，何况爷也不让寨子里的人提，所以玉姑娘不问得好。”
　　“我明白了。”玉菱盯着虎大，又道，“对了，这位大哥你叫什么？”

　　“我叫虎大。”
　　看着虎大赧然地挠头，玉菱笑道：“谢谢虎大哥的相救，不然我就冻死在外头了。”
　　“这个不应谢我，是爷让我看你是否活着，然后爷吩咐救你的。”
　　玉菱方欲回答，挂在她腰带间的羽扇松动掉下，玉菱蹲下捡起，盯着手上的羽扇，不知这把玉扇会在她身上。玉菱呆滞地看着虎大，问道：“虎大哥，这把扇子是什么时候放在我身上的？”
　　一把白玉制成的扇子，扇骨镂空雕刻着花鸟鱼虫，极其秀雅。这扇子为九档，小巧玲珑十分合适玉菱拿，扇骨极薄用极细小的利丝连紧，扇坠是西海珊瑚，品红冷雅。
　　虎大绞尽脑汁想起，看着玉菱拿着的扇子道：“这扇子不是玉姑娘的？”
　　“我的？虎大哥，我并未有这种……”玉菱打住，又道，“虎大哥，你可否见到一个老人家？”
　　“我那时候只看见了玉姑娘，并未见到什么老人家，倒是玉姑娘为何晕倒在林中？”
　　“虎大哥，对了，庖屋在哪里？”
　　虎大双目一亮，道：“啊！差点忘了爷的吩咐，我带玉姑娘去。”
　　玉菱把羽扇别回腰间。这把羽扇极好看，不知是不是纪婆婆留下的。
　　走到庖屋，出乎玉菱意料之外，这庖屋极为干净，看着虎大笑嘻嘻地道：“玉姑娘到了，我也有事，我先去做事了。”
　　“好的，虎大哥。”
　　玉菱扫一眼桌上，都是山中野菜，粮米是粟米。玉菱生起生火，看着屋中竟没有装水的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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