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回生

　　第十八章：消失之者

　　“你属鬼哦。”
　　“非也。”司凡合起扇面，轻轻地敲玉菱的额头三下，又道，“我是六界之殊者。”
　　玉菱凝睇着司凡，嘴角扯起讥讽的笑容，说道：“是，殊于任何人。”
　　司凡不作他言，化为一缕烟雾消失再玉菱面前。玉菱见司凡消失后，打开一点门缝，见着曜日穿透雾气，朦胧迷惑的景象吸睛。她鬼使神差走出去，欲触摸遥远晃眼的一轮金日。
　　与以往所见的光不同，眼前所见的光似润泽温柔的暖流从眼孔到心田。似从光中看到了他……
　　脚步似颠在云端，手就快要触碰到他了……
　　“你到底是谁？”
　　在说毕之后，背后一阵散发清香的轻风掠过，寨子又覆往常一样的清晨。司凡拽住玉菱皓腕，玉菱回神才觉她身子倾斜着就差快往山下滚，她顺势紧紧抓住司凡，以防往下倒就滚到山下。
　　他一时还未拉起玉菱，玉菱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司凡，叫嚷着：“司子你这是故意啊！你一个得到之人还欺负一个不懂法术的小女孩，你算什么仙人啊！还不让我站好，你到底……啊！”
　　司凡拉回玉菱，顺带一甩，玉菱衣裳沾满混着泥的脏水。他笑道：“小菱子，话不要太多。”
　　玉菱站起，裙裾处滴着浑浊的水，她怒道：“你这样甚是令我讨厌！”
　　见着玉菱骂完转身的背影，司凡怔住。眼里就倒映着她发丝、衣裙摆动的背影，怅然若失的味道在心口散开。
　　这一次过了。她与以往仍有一丝不一样。

　　玉菱从房中收拾包袱出来，她准备去昆灵找纪婆婆。现今她无亲无故，纪婆婆年老也是孤身一人，惟今之计就只有去寻纪婆婆了。
　　“玉姑娘。”
　　回头看见二狗正舒展四肢，玉菱将包袱掩在身后，神情做作地笑着：“二狗大哥，今儿……天气挺好的啊。”
　　二狗走近。玉菱一直在躲闪不让他看见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他觉得玉菱举止怪异，便问道：“姑娘你手里拿着什么怕我见了？”
　　“哪有啊。”
　　“不是，那姑娘为什么要躲？”
　　她嘴角不经意扬起的诡异笑容令二狗灵光一开。二狗指着玉菱断定道：“是不是偷好东西怕让我们看见，所以一早偷偷摸摸地离开！”
　　闻言，玉菱差点激动地拿起包袱往二狗身上砸去。因理智，她还是选择道明一切。二狗了解后，笑道：“姑娘要走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我们都是粗汉子，又不是爱哭的女……姑娘，这次走了，不会又半路回来吧？”
　　“二狗大哥，我这次一走可能许久都不会回来了。不过，”玉菱笑嘻嘻地又道，“要是我回来，我定会让寨子里的人有正当的营生的。”
　　二狗眼中佛若看到了玉菱身后有惊涛骇浪，二狗尴尬地笑着，伸出手在玉菱面前挥来挥去，他道：“呃，玉姑娘……我们做惯了山贼，怎么可能做得惯正当的营生呢？”

　　沉下思绪，二狗的话不无道理。在玉菱发愣时刻，花锦梦与虎大从屋中出来，瞧着两个人正谈话，虎大走过来，问道：“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呢？玉姑娘，你衣裳怎么湿了？是二狗你推了玉姑娘吗？”
　　“虎大哥，不是的，与二狗大哥没什么干系。”
　　“虎大，不必多说了。”花锦梦瞄了一眼玉菱手里包袱，对着玉菱道，“我送你去吧。”
　　玉菱缩了缩手，道：“锦梦姐姐、虎大哥，这次去昆灵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就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花锦梦垂眼，道：“你打算凭着两条腿到那么远的地方？”
　　“他会送我的。”
　　马三从二狗身后跳出来，头晃来晃去，问道：“姑娘，他是谁？”
　　花锦梦明白玉菱说的是谁，有他在，也不怕玉菱遇到危险。
　　“马三，你去帮虎大举炊，二狗你去查看马匹的情况。”她凌厉的双眸倒映他们各自去干活的身影，唇角漾起小小的弯角，少焉，花锦梦对玉菱说道，“那位得道仙人不错，你随他去吧。”
　　余光瞟见坐在屋檐打坐的司凡，玉菱低声喃喃：“明明是个坏蛋。”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锦梦姐姐我走了。”
　　挥了挥手之后，玉菱顺着山下走去。干曜的光芒正耀眼，从高处下彻照映着清瘦的身影，略带暖意。
　　走到山下，枝桠处冒新芽的高林围绕在玉菱周围，走着走着，她忽然听到一声：“姑娘。”

　　寻声去看，玉菱方回想起来，他们都活过来了，她却忽略消失不见的封景墨。封景墨见玉菱一动不动地发愣，走上前，拿着复得的剑在她眼前晃，边道：“姑娘，别发呆了。”
　　“还愣着。”
　　氤氲的烟雾化作人形，他嘴角仍旧一抹不厌其烦的笑。玉菱不愿理会司凡，他也自知甚深。司凡转而与封景墨对上眼，他道：“你也该回问单门复命了。”
　　封景墨作辑，回道：“多谢逍遥仙。”
　　“一切应皆谢‘缘’。”
　　封景墨方欲回话，玉菱在旁喃喃一语：“孽缘。”
　　这一句封景墨与司凡听得真真的，两个人都盯着玉菱默不作声。当玉菱意识到两个人在看她时，她蹙着眉头，说道：“我很好看吗？”
　　听见着话，封景墨将脸转向一边去。司凡眯眼一笑：“很臭，不好看。”
　　“哼——”
　　“这样更臭了。”
　　二者再这样吵下去不是办法。封景墨挡在两人中间，他对着司凡谦敬地道：“不知封某能否有幸随着逍遥仙一道而行？”
　　“封大哥，做什么非要和他一块同行！”
　　这个“他”字听起来甚刺耳。司凡依旧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道：“方才我的话，你听不懂？”
　　封景墨嘴角抽了抽，笑答：“明白。”
　　“需我使法术送你回问单门？”
　　封景墨觉着司凡看玉菱的眼神甚意味深远，他抱拳道：“封某就不搅扰逍遥仙的好事了，告辞。”
　　听到封景墨要走，玉菱不愿理会司凡。但她要去昆灵，一路是未知的险与顺，她终要有人护着。

　　司凡眉头压着，牵住她的皓腕，带着玩味地道：“小菱子，你没看出来他不想带一个麻烦的凡人的意思吗？”
　　玉菱甩着手，挣揣出来，盯着司凡，讪笑道：“就算他不想多带一个人，即使是一个鬼和我一道而行，我也去！但我不想与你！”
　　“不与我，可是——”他嘴角扬起狡黠的笑，“我可算出你一人独行会遇到的妖魔鬼怪，个个厉害，而且他们会噬你骨血，然后你会变成一具森森白骨。”
　　“你瞎说！”
　　“小菱子，你认为我瞎说我倒可冒着逆天而行的风险让你看你临死前的场景。”
　　说着，司凡拿着竹扇在空气中画着什么。随着扇头摆动，淡淡金光形成若有若无的符文。玉菱紧抿着唇瓣，瞧着他如此郑重其事，玉菱真还有些忐忑不安。
　　“小菱子，你可睁大眼睛看着。”
　　金光消失，面前出现一个画面。玉菱瞪大眼睛，画面里好几个巨大怪样的东西正团团包围她。玉菱慌张地喊：“那些都是个什么东西？”
　　司凡舒然地勾起唇角，语气幽诡地道：“小菱子，你问的是抓着你的手的，还是抓着你的脚的？不过啊，小菱子，这么多个妖物慢慢啃食你直至你死，啧啧，真可怜。”
　　玉菱死死地抓住司凡的手，说道：“司大仙，是我错了，你能好心地收留我这个孤女吗？”

　　“欸，方才是谁赌气说宁愿与鬼同行也不愿和我同行的？”
　　“是我。”玉菱垂眼，又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可曾后悔做这个决定？”
　　玉菱不解他这话的意思。不知为何，总觉他在玩弄着她。玉菱冷着脸，说道：“我何时做过决定？”
　　司凡眨一下眼，这才把目光聚在玉菱身上。他方才又忘了，她已不记得了。扇面摊开，司凡摇着扇子，笑道：“你真的决定同我一块去昆灵？”
　　玉菱极不耐烦地道：“去去去，哪里那么废话。”
　　“抓好了。”
　　出其不备，玉菱紧紧搂住司凡的腰，眯眼俯看底下成流光的风景。他们在天上快速地飞着，面庞被风打得变形。玉菱忍不住，在司凡耳边大喊：“你就不能用走的吗？”
　　“好。”
　　刹那，两人似流星从高空坠落。
　　“啊——”
　　司凡将玉菱抱着。玉菱在坠落时，在心里早把司凡骂个千八百次了。当两人降落在地时，周围扬起大面积的尘土。玉菱用袖子挡着在空中飘散的尘土，怒道：“姓司的，你能靠谱点吗？”
　　司凡拿着扇子一扫，烟尘消散。
　　“睁眼吧。”见着玉菱放下手臂，他又道，“我不靠谱？你可想过，是你说要用走的。”
　　“等等，但我没说要直接从天上掉下来。”玉菱指着天的手指一下落在司凡的鼻子，她骂道，“是你行事有问题，仗着自己有本事就来欺负我。”
　　“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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