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坏事，种地行吗？

　　十四俯身将眼前这个光脚站在地上的姑娘扛起来，放回到竹床上。大刘看这兄妹二人已然和好，憨笑了两声，抱起还有气息的大黄狗就走了。

　　“那俺先走了，俺家那个凶婆娘还催俺下地干活呢。”大刘这么说。尚未日上三竿，还算是早晨，正是干农活的好时候。

　　大刘走后，十四就蹲下来与竹床上正揉着自己硌疼了小脚的姑娘平视。这姑娘可还什么都没解释呢。
　　“你怎的说我是你哥哥？”十四的语气不清不楚，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姑娘见十四面无表情，两团泪又要涌上来。十四急了，喝到：“不许哭！说话！”吓得姑娘又把眼泪收回去，只在眼眶里打转。

　　“那大叔问我，为何穿的这样单薄一人在这。我说我生下来体弱，我哥哥将我放在这里，让我等他，我等了他好久，都不见他回来。”十四听了这话心中惊叹，这姑娘说瞎话的工夫是天生的啊，他都要信了。

　　“然后大叔就说：‘你哥哥一定是不要你了，才将你丢在这里，不如你跟了我吧。’”这不是地痞流氓哄骗良家姑娘说的话吗？

　　“我就说大叔你真好，我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会回来找我的。大叔人也是真好，他说他家就在边上，就回家拿了大娘的衣裳鞋子给我。然后你就回来找我了。”姑娘说完还得意地扬起脸，冲十四甜甜地一笑。那表情分明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十四算是听明白了，那大叔也不是什么好人，定是想将她拐走的，要不是她生得一副可怜模样让人心疼，现在……十四不敢想会变成什么样。他叹了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上望着床上的她，无奈道：
　　“那现在，怎么办？”

　　已经丢下她一次了，十四也不想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倒不如带上她，但他总不能带着她到处杀人吧？一看就是个拖油瓶。
　　“不如我们就住在这吧？”姑娘突然开口提议。

　　“不行！”什么都没有的，怎么住？十四想也不想就驳回了。

　　“那你有地方住吗？”姑娘撇撇嘴，一脸委屈的模样。
　　“没有。”

　　“那你有家人可投奔吗？”怎么又回到这种问题上了，十四不耐烦地抬眼瞪了床上的姑娘一眼，没好气地回道：
　　“没有！”

　　“那就住这吧。”
　　“好吧。”十四发现自己被这姑娘牵着鼻子走了。

　　说是说住这，可这破村屋什么也没有啊。只有一张竹床，跛了一只脚的八仙桌，一把椅子，被洪水肆虐过的灶台和柴火。再看看竹床上那个缩成一团的姑娘，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巧的就是他出门还没带银两。谁出来暗杀还带钱的，哪个不是杀完就跑，十四这样解释。

　　“走吧。”去城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置办的，十四打算先去趟赌场弄点银子来，这世上还没什么是银子解决不了的，起码在十四活的这么些年里，都是这样。
　　“走不了……”身后传来细细的声音。

　　“怎么又走不了？”十四开始觉得麻烦了，他就该让那什么大刘把她带走，管她做不做什么童养媳。
　　“鞋。”姑娘看向大刘带来的那双鞋，方才打斗时候被波及，掉落在了墙角。十四俯身将鞋和衣裳都给她拿来，看着她穿上之后，不用她说十四都能看出来。

　　“大了。”姑娘已经把衣带束得最紧，却还是松松垮垮。岂止是大了，简直是没法穿。

　　“唉。”十四扶额，“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嗯。”姑娘乖巧地点头。

　　十四刚踏出门，就又折回来。他脱下外衫罩在她的头上，也不管她脚下的鞋穿不穿得住，将她扛起来，走了。
　　姑娘突然被抱起来，吓得抱紧了十四的脖子，生怕他一个手抖把自己摔下去。

　　走在去城里的路上，十四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叮嘱道：“若是有人问起，你还说就是我妹妹。剩下的我来圆，你点头就好。”

　　“那我，叫什么名字？”这还真难倒了十四，夏将军的妹妹叫什么来着？

　　“既然是我妹妹，我叫十四，你就叫十五吧。”名字这东西，随便起起不就好了，十四想起了喜欢给人随便起名字的某楼主。

　　“我不！”姑娘嘟起了嘴，对十四这种随便的行为一点也不认同，“这只是个编号，哪里算得上名字？”

　　“那你说叫什么？”十四又把问题抛了回去。十四走路很快，眼看就要进帝都城了，他想了想还是换了方向，到了这个时辰，相府的人在迟钝，也该发现有个小姐不见了。他往进城的小路走去，这是黑市商贩的进货通道，只有他们做这种地下行当的人才懂得在哪，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也不知道。”姑娘显然还在为失去记忆感到失落，她丧气地趴在十四肩上。

　　十四有些不忍心，他远远的瞥见一座大宅子，那里是夏相府的方向，那座宅子大概就是夏府了。肩上这姑娘本来是在里面锦衣玉食的，现在却因为他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十四活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什么叫善良，但是现在，他有些于心不忍。
　　“叫小夏好不好？”他随口一说。
　　“好。”没想到她应了。

　　十四带着姑娘，不，应该叫小夏，从黑市口进的城，进到的地方自然也是黑市。这地方晚上灯火通明彻夜不熄，现在倒是一片安宁，安宁到萧条。
　　十四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家当铺门口，已经日上三竿，当铺还没有要开门的样子。十四环顾了四周，空无一人，上前敲门。

　　没人。

　　再敲。

　　还是没人。

　　十四直接上脚，一脚踹开了当铺的门。迅速进门再把摇摇欲坠的门踢上，他这一连串利落的动作吓到了身上的小夏。
　　“十四，这样不好吧。”她紧张地望着十四。

　　“你做什么？每回都踹老子的门，有意思吗？”一个老头子颤颤巍巍地出来，叼着烟斗冲十四吼道。老头长得吓人，眼窝深陷，脸上瘦削，佝偻着背，不笑的时候吓人，笑的时候更吓人。
　　老头子抬眼看到十四身上的小夏，啐了一口，说道：“这次改贩卖漂亮小姑娘了？这种没□□的小娃娃老子可不要。”

　　“再胡扯我就把你那口牙都拔了。”十四听到这老头开口，第一反应就是捂住小夏耳朵，这老头子的嘴里可吐不出什么好话。

　　谁知小夏却扯扯十四的袖子，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十四不知她要做什么，就将她放了下来。小夏毕恭毕敬地冲当铺的老头子鞠了一躬，说道：“爷爷，我哥哥不懂礼数。我在这替他给您陪个不是。”说完还冲十四眨眨眼。

　　“还请您认真听我哥哥的诉求。”

　　老头子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十四耳中瘆人的很。他怕吓着小夏，转头看她却发现，小夏也在笑，笑得倒是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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