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干坏事，种地行吗？

　　当铺老头慢慢的挪到柜台处，柜台后有个木阶，大概是为了配合老头的身高。他往柜台面上磕磕烟灰，咳嗽了一声，说道：
　　“说吧，想当什么？”

　　十四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老头这么和善的模样。他从袖子掏出一把匕首，拍到柜台上。匕首被十四保养的很好，毕竟是吃饭的家伙，他也有些舍不得，但不当了怎么生活。

　　“东西是好东西，但也毕竟只是把匕首，这个数。”老头伸出手，比了个三。

　　“三百两？”这匕首在十四心中，怎么着也要个几百两。

　　“三十两！”黑市整条街的人都知道，当铺老头报的价是一个铜板也不能让。

　　“老头，你睁大眼看看，这匕首上镶的可是蓝宝石，这种成色只有川滇那一带才有。”十四一拳就锤在老头的柜台上，烟灰震了震，又落回了柜台上。

　　“爷爷，这是上好的铁。匕首上镶的也是好东西。贵点吧，我们没饭吃了。”小夏说着说着就眼泪汪汪了。十四难以分辨这眼泪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有用就对了。

　　“三百两，不能再多了。”老头把烟头往柜台上一拍，定了价。

　　十四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对呢？哪里都不对！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刚刚还咬紧三十两不松口的老头，只见老头已经从柜台后头走出来，热络地和小夏说话，还回身让店里的伙计去找双姑娘穿的绣鞋给她穿上。这亲切过头了吧？十四在心中咆哮。
　　再看看小夏，笑得一脸天真，好像那个瘦削如骷髅的抠门老头子真是她的爷爷一般。

　　这难道是错觉吗？遇到小夏之后，一切都不正常了。不，不是。一切真的不正常了。

　　老头子真的让人拿了一双金丝线绣的绣鞋来，这可是上好的东西。这老东西难道是看小夏生得好看，用一双鞋就想收买她？小夏也不拒绝，道了谢就穿上了，鞋子穿的刚刚好，正合她那双嫩白嫩白的小脚。
　　老头子笑得合不拢嘴，十四觉得他的下颌下一刻就要脱臼了。

　　“爷爷，我下次还能来玩吗？”小夏的嗓音有种说不上来的乖巧。
　　“随时都能，让十四带你来。”老头子笑呵呵地，和蔼的样子十四都要信了。

　　谢过老头子，拿过银两，十四就要带着小夏离开。离开之前，当铺老头用烟斗勾住了十四的衣领，示意他俯下身。
　　“金盆洗手了？”老头子沙哑的嗓音让十四觉得他时日不多。
　　“谁知道。”
　　“楼主那边怎么交待？”老头没等到十四回答就先退开了，身后是他咯咯的笑。十四打了个寒颤，带着小夏快步离开。

　　“十四，我们去哪里？”虽然说两人要装作兄妹，但小夏还是一直叫十四为十四。
　　“给你买两件衣服，就回去。”

　　十四带着小夏在黑市的商铺里匆匆买了两件不起眼的衣裳，还顺便给她买了双不起眼的鞋。这金线绣鞋哪能穿着在田间到处跑，太惹眼了。
　　两人再回到村屋的时候，已经正午。十四让小夏先去一边待着，他要修缮一下这村屋的门，别的地方倒是不用怎么修理，毕竟扛过了涝灾。

　　“十四。”没一会儿，小夏就跑来找十四。
　　“嗯？”这门怎么修的？十四捣鼓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把门装上。
　　“我饿。”十四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去看小夏。小夏捂着肚子，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十四听到了她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这么说来，自己也有些饿。

　　毕竟从昨晚开始就水米未进，看来在修理屋子之前，果腹才是更重要的问题。十四也不打算问小夏想吃什么，眼下这种情况，吃什么只能取决于他能弄到什么。要不，去隔壁村偷点？
　　十四身上那些典当匕首换来的银两，竟然不能用。不能进城，在这无人荒村里，银两竟是最没用的废物。

　　大概只有打猎了。十四从不担心生存，但他担心眼前这个瓷娃娃，若是吃坏了肚子怎么办？他思来想去，有的吃总比没有的好，他伸手拉起小夏，往西边的山里走去。

　　这回十四想也不想就把小夏带上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就算没有坏人来害她，官兵来了也是不好交待的。
　　没记错的话，这山就叫西山，是帝都最西边的地界了，翻过这座山，就到了别的地方。这时节各种动物也开始出没了，别的不说，兔子野鸡还是有的。十四找了块大石头，把小夏抱起放到石头上，让她在那等着，顺便捡点不沾露水的树枝。

　　杀手杀人利索，这杀一两只兔子更是不在话下。十四也没有走多远，走到一点能听见一点草木窸窣，小夏又看不见的地方就停下了，他蹲下捡了两块有楞的石头，闭眼。手起石出之间，两只兔子已经倒下了，这俩倒霉就倒霉在成对出现，倒是省了十四不少事。他拎着兔子往回走，那边小夏还在耐心地弯腰找树枝。
　　以后的日子，就要这样和小夏相依为命了。

　　还好出门顺手带了火折子，十四生了火，给兔子扒了皮，随便打理一下就串起烤了。不一会，带有一丝焦味的肉香就传来了，十四递了只腿给小夏，让她先吃。小夏乖乖地接过兔腿，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从她的表情十四能看出来，味道不好。
　　没油没盐，肉还带血，味道不好是自然的。但小夏也没一句抱怨，心满意足地吃着。十四烤好了另一只腿，咬了一口，真他娘的难吃。

　　“先这样吃吧，晚上那顿我再想办法。”强忍着恶心吃了一只兔腿，剩下的部位十四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小夏点点头，她也啃完了最后一口，随手用手背擦了嘴之后问道：“十四，我们为什么不去找大刘叔叔他们帮个忙？”

　　十四听到她还觉得那个大刘是好人，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双手握住小夏的肩，正视她道：“记着，这世上没有人会主动帮你，那些人都带着目的。莫要被骗了。”
　　小夏茫然地看着十四，点点头又摇摇头。

　　“听懂了吗？”十四握得用力了一些。
　　小夏这回点点头，说道：
　　“十四，你手上还有血。”末了撇撇嘴看向自己的肩膀。

　　十四松了手。刚买的新衣服上，印上了五指模样的兔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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