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右

　　开机发布会定在正式拍摄前半个月，姜右没参加。一来，原本大家的闪光灯只会聚集在楚荆和杨书蕾身上，二来，季导也希望他的神秘感能一直保持到电影正式上映。
　　这半个月里，季导每周会抽出一两天让主演们坐下来一起讨论剧本，也是给他们一个彼此熟悉的机会。这部电影是大制作，又是名导的作品，大家十分积极。再则，楚荆和杨书蕾是非常敬业的演员，连他们都未曾缺席，其他人就更没有资格不去了。
　　早上六点，姜右等着电梯。电梯门打开，他微微楞了一下，走进去说了声“早。”
　　宋扬葭用清明的双眼看着他，目光触及他的书包觉得很好笑。他说她看起来幼稚，却不知他的这副样子也成熟不到哪里去。她问：“你怎么过去？”
　　“自己乘车。”
　　“怎么不叫秦凡来接你？”
　　“太早了。”
　　“那你为什么起得这么早？”
　　姜右疑惑她明知故问，却还是回答：“工作。”
　　“对啊，工作。秦凡是你的助理，他负责你生活上的事情，就是他的工作。你这么敬业，为什么又要剥夺他敬业的机会？”
　　姜右竟然觉得她讲得有几分道理，于是点头，“今天来不及了，下次我会叫他。”
　　“那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
　　宋扬葭想了想，不再勉强。
　　下午的时候，宋扬葭在办公室看《命门》的定妆照，楚荆与杨书蕾的一身英气自不必说，姜右男装与女装的扮相简直和她看剧本时构想的一模一样。
　　男装的孑问带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身穿黑色T恤衫，上面的图案正是一个举起右手的小人儿。他的半张脸被隐藏在阴影里，跟他本人一样，一生都在极力掩藏自己不凡的样貌和不为人知的心思。
　　而孑问扮成叶集的定妆照就有意思了。他穿着白色长裙坐在轮椅上，垂头好像在想着心事。他侧着脸，精致的五官在化妆师的手下变得更柔和也更惊艳。有意思的地方在于，从照片上看，扮演叶集本人的演员乍一看和他竟有几分神似。
　　她刚拿到照片时，恍惚了一阵才分辨出哪个是姜右，哪个是冯萱。
　　叶集基本上都出现在回忆里，戏份并不多。她算是这部片子里的麦高芬，但对演员来说没有并多少举重轻重戏份。
　　冯萱是季导和周勤路选的人，她演过两部青春片的女配，在几部热门电视剧里也露过面，演技过关但水花不大。
　　李茉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部平板电脑，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董事长，您可能需要看下这个。”
　　宋扬葭接过来看，脸上没有波澜，眼里倒是添了一分讥诮。
　　姜右试镜那天，现场只有负责选角的几个人和参与试镜的演员双方，可这则消息写得像是这人亲眼所见一般，说乔锦岩的表现如何如何精彩，而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最后是怎么靠着后台硬是把乔锦岩给挤下去了。言语间更是在暗示那个小明星和投资公司的高层有某种关系。
　　宋扬葭笑笑，大概知道了谁是始作俑者。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明枪暗箭，也懒得去跟他们逞口舌之快，只是心里记了下来。她把平板递还给李茉，嘱咐道：“电影方面的问题交给剧组回应。这件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等片子出来了大家自有定论。姜右现在是我手上的艺人，我和他的接触不可避免。但是如果我和他传出绯闻，不仅对他以后的影响不好，我爸妈也会不高兴，所以这方面的消息你盯紧一点。”
　　李茉点头说：“是。”
　　宋扬葭思索了一会儿，“姜右过不久要去C城拍戏，正好趁这段时间帮他搬家。”
　　“知道了，董事长。”
　　李茉出去后，季文先的电话又进来了。“宋董，不得不说你真是好眼力，姜右真是棵好苗子啊。”
　　宋扬葭笑着说：“苗子再好，没人栽培也难成气候。如今有季导的指点，相信姜右一定不会让季导失望的。”
　　“哈哈哈，承蒙宋董看重，季某人一定不负所托。”
　　“季导言重了。”她又说：“季导慧眼识珠选了姜右，网上却有一些风言风语指责季导选角不慎，季导可不要往心里去。”
　　季文先的声音沉了下来，“这件事我听说了。姜右虽然是新人，但他试镜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可能中间有些误会，我们这边会出面澄清。宋董才是不要跟他们计较啊。”
　　“那是当然。”她苦笑一声，“每天的事情忙都忙不完，哪里有闲工夫去计较这个。”
　　季文先笑道：“哎呀，那我可得跟宋董预支一天。过段时间我们剧组一起吃个饭，宋董可要赏脸啊。”
　　宋扬葭笑了笑，“一定到。”她挂了电话，想想又拨通了姜右的号码。“你回去了吗？”
　　姜右迟疑了一下，“还没有。”她看了一眼手表，感到疑惑，于是猜测：“你在外面买东西？”
　　“不是。”姜右说得言简意赅，“和楚荆前辈在茶馆。”
　　“你和楚荆在一起喝茶？”她很惊讶。
　　“嗯。”
　　“想不到你和这些‘同事’相处得还挺好。”宋扬葭打趣道。他笑了一声，“你不是说，以前的同事是嫉妒我的长相么。”
　　“那剧组的同事呢？”
　　姜右想了想，“因为都长得好看，所以就不存在嫉妒了。”
　　宋扬葭低声笑起来。
　　“你和他们合得来也挺好，过几天剧组和投资商要一起吃饭，你也不会感到不自在了。”
　　“和……投资商？”姜右心里浮起一些想法。
　　“如果你想见识圈子里的潜规则，那么你要失望了。”宋扬葭打断他的揣测，“我不太喜欢这些事情，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所以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聚餐也不会出现太糟心的事情。”
　　姜右心里安定了，忍不住揶揄：“看在你的面子上？”
　　她后悔跟他讲了自己的“创业史”，有些咬牙切齿地说：“看在我爸妈的面子上！”
　　虽然蒹葭在业界的地位数一数二，但她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都站着宋氏。人家嘴上叫着“宋董”，可真正顾忌的却是“宋先生宋太太”。而她现在还不够能力摆脱这个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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