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右

　　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是周勤路发来的，“酱，你看了我发给你的最新修改的剧本了吗？”
　　宋扬葭回道：“还没有耶。”
　　“那就别看了，我又改过了，发你邮箱。”
　　“改了哪里？我直接看那部分。”
　　“第三件案子。风流花心的富家公子改成了做着小生意有点小钱的商人了。”
　　“……为什么？”
　　“比较接地气啊[嘿哈]。”
　　宋扬葭打开她发来的文件，直接翻到修改过的地方。
　　第三件案子是个小高潮，因为凶手第一次出镜了，同时也排除了李知准的嫌疑。
　　前两起案子发生在死者的家里，而这次是在一家快捷酒店。手法还是一样，死者被绑在床上一刀刀凌迟。警察A悄声问齐澜：“头儿，你说这会不会是一种……新玩儿法。”
　　齐澜没有理他，只专心地盯着门后面看。简伊注意到他的异常，走过来问他发现了什么。齐澜眉头紧锁，“这次是间宾馆。”
　　简伊说：“是，有什么不对吗？”
　　齐澜指着门后面贴着的一副不起眼的小画，“前两次在受害者家里的门后面也有这幅画。他们两个人认识，我以为这是他俩共同的恶趣味。但是这次是在宾馆……”
　　简伊接着说下去：“所以这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齐澜点头。
　　简伊走近去观察那张画，是复印的。看起来原件应该是作业纸，还被撕扯掉一半。残存的另一半上是一个举着右手的小人儿。
　　这时候，又一名警察B进来房间，对齐澜说：“头儿，监控拍到了。”
　　从宾馆的前台和电梯的监控里可以清楚地看出，死者是和一个女人一起来的。可是那女人头发很长，既戴着帽子又戴着口罩，还一直低着头，根本看不见脸。但是她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坐着轮椅。
　　简伊皱了皱眉，这个身影有些熟悉，但是这么多年了，她不敢确定。
　　监控录像和现场的证物都被带回了警局，包括后来在床底下找到的死者的手机。
　　齐澜问警察A：“当晚在前台值班的人问过了吗？”
　　“问了。死者确实是和一个女人一起去的。”他又补充道，“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包的那么严实，怎么看出来漂亮的？”
　　“看眼睛。前台那姑娘说，那个女人对她看了一眼，她一个女的都觉得全身酥软了。”
　　齐澜哼了一声，“难不成是狐狸精？”
　　简伊说：“女的好看就是狐狸精？这男的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吧，有了老婆孩子还跟别的女人开房。”
　　“头儿，死者手机里有一段录音。”警察B来叫他们。
　　“有凶手的声音？”
　　警察B的神情有些古怪，“你来听听就知道了。”
　　死者是一名商人，习惯了在谈生意时偷偷录音。而这一段恰好是他谈完生意后忘记关了录下的。警察B调出这一段，大家越听越觉得脊背发凉。
　　这段录音里全程只有死者一个人在讲话，但是听内容他却是在跟别人对话。
　　一个人开口打破了沉默：“头儿，这有点瘆得慌啊，那女的不会真是……”
　　齐澜摇头，只是问道：“当晚有没有人见到那女人离开？”
　　“没有。”
　　房间里又陷入沉默。
　　简伊忽然说：“有个人可能会认识这个女人。”
　　李知准再次被叫进警局时，心里有些忐忑。可是当他看到那段监控录像时，他却惊喜了起来，“小树！她还活着！”
　　齐澜问：“小树是？”
　　“叶集。”李知准的情绪瞬间高涨，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女人现在是三起凶案的嫌疑人。“我有次叫她小叶子，她不喜欢。她说她更喜欢树，所以我后来一直叫她小树。”
　　“小树她一直是坐轮椅的吗？”
　　“小树的腿以前好的……她一定是在水里泡太久，所以腿才不好了。我应该早点到的！但是她没死……”李知准情绪太过激动，简伊不得不上前安抚他。
　　“你们以前发生过什么？”
　　“四年前，小树和我约好私奔。我路上出了车祸没来得及赶到，她一定是以为我爽约了，所以……她跳河了。”
　　“为什么要私奔？”
　　“她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齐澜思索了一会儿，拿出那幅画，“这个你见过吗？”
　　李知准看着这幅画移不开目光。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说：“小树的心地特别好，有空的时候就会去做志愿者，教小朋友写字画画。”他抬头看简伊，“简警官，你就是那时候认识她的吧？”
　　齐澜看向简伊，后者点点头。
　　李知准突然皱了眉。“这张画少了一半，本来画的是一个人在敲门的。小树教的小朋友有聋哑人，她想用画敲开他们的心门。”
　　“你说她教过聋哑儿童？”齐澜拎出重点。
　　“对啊。”李知准点头，然后意识到什么，询问地去看简伊。
　　“那么她会手语？”
　　“是。”他机械地点头，心里猛地慌张起来，“简警官，小树到底怎么了？”
　　简伊同情地看着他，跟他简单地解释了，希望他能配合调查。李知准难以置信，几乎是喊叫道：“这不可能！简警官，你知道她的，小树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宋扬葭还没看完就有点不高兴。
　　她给周勤路发去消息，“就算那个商人会手语，难道那两个混混也会？根本说不通嘛。”
　　周勤路很快回复了：“你还没有看完啊，后面有说只是简单地用纸笔交流的啊。”她又发了一条，“你平时不会还没看完全就下结论的……我怎么感觉你在生气？[惊恐]”
　　宋扬葭“哼”了一声，“我不就是偷录了一次你喝醉酒唱歌的音频么，竟然记挂到今天。”
　　“哎呀，灵感都是取自生活嘛。那个商人又不是以你为原型，不要乱想啦。”
　　“那你下部电影的主角就以我为原型来写好了。”
　　“写是可以写……但你的形象撑死也就是个腹黑女配[机智]。”
　　“滚。”
　　宋扬葭把手机扔回办公桌上，继续去看剧本。
　　齐澜对着那半张画研究了很久。李知准说，另外半边画的是扇门。他立即想到，这三幅画都是贴在门后面的，也就是说另外半边的门被凶手用这种方式补全了。
　　一个人敲门……为什么要留这样一幅画？是为了让人以为叶集没有死吗？可是这一点并不难查。他们已经查到，叶集在四年前的确溺水身亡了。那么凶手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一人敲门，一人敲门，一人……叩门。
　　他在纸上拼写出两个字，命门。
　　齐澜去问简伊，“命门在汉语里都有哪些意思？”
　　“命门啊……”简伊思考起来，“武侠里的命门，还有中医里说的命门吧。”
　　“这跟案件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是你问我的哎。”
　　他喊来警察A，“你去查一查命门在中医里是指哪个位置，然后看看死者相应的部位有没有异样。”
　　齐澜望着单向玻璃那头的李知准，问道：“他还是不说话吗？”
　　简伊点头，“嗯。他接受不了叶集‘再次’死亡。”
　　凶手熟悉叶集，又扮作叶集的模样，很有可能是她身边的人。可是叶集已经死了四年，很多关于她的线索只能从李知准口中得知了。
　　过了一会儿，警察A拿着尸检报告回来了。他否认了齐澜的假想，“头儿，我查过，中医里的命门有三个意思，一是肾脏，二是眼睛，三是位于督脉的命门穴，哦，就在腰后面。法医说，虽然尸体都不完整，但这些部位没有发现异常。”
　　“对了，还有，第三名死者的体内也检测出了神经抑制类药物。而且从这三起案件可以看出，凶手的手法越来越娴熟了，在受害人死之前割下的肉片，也越来越多。”他说到最后，吸了一口凉气。
　　“练习品……”
　　齐澜点头，“如果是这样，那一定还会有第四次。”
　　“他的完成作品。”简伊看向玻璃那边陷入崩溃的李知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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