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山河

　　这……这么厉害。云翎咽口唾沫：“朱老板，有办法？”朱明秀抬眼：“虽不知殿下为何要除掉这些人，但这上面确实没一个不是奸臣，且时常来妾身这青柳楼中寻欢作乐。只要他们到这儿来，妾身便有办法除掉他们，殿下请勿担心。”

　　“啊，谢谢！”云翎感动得几乎要落泪。

　　朱明秀忽然重重放下茶盏：“殿下！你是太子，你想做什么，只需吩咐我们这些下人便是！你何必道谢，能为殿下效力是我们这些草民求之不得的！倒是殿下你这感激涕零的样子，要如何威慑众人？”

　　“我……”云翎一时语塞，他这也是无人可用。好不容易支开了慕容锦，不然又害他受伤怎么办，只好自己来，结果差点把小命留在萧石那儿，与这些老奸巨猾之人相比，他的确还是太嫩。

　　“我错了。”云翎低头认错。朱明秀摇摇头：“殿下快回东宫吧，剩下这四人，交给我来处理。”

　　“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云翎咬唇，朱明秀一拍桌子：“这些并非殿下要思虑的问题，您只需好好想想，您该用哪些人，让他们做什么。您的任务是下命令，而并非亲自做这棋子！”

　　“哦……”云翎点了点头，表示受教：“那我真走了。”

　　朱明秀点头，将他送上轿子，目送轿子向皇宫去了。

　　以后云翎未曾再见过朱明秀，只知晓剩下那四人不知何故，死在家中或是路上，没一个在青柳楼里，朱老板生意照常兴隆，那里的歌姬舞姬依旧受人追捧。

　　接下来秦槐荐了自己的人顶上，因王兮仁涉嫌贪腐大案，朝中势力逐渐向秦槐倾斜。秦大人春风得意，既得了美人，又除了对手，好不快哉。

　　王兮染决定再见一面秦槐。但秦槐已经不大愿意见王兮染，他到芙夕殿时，颇为不情愿，王兮染冷冰冰地看着他，随手一指身旁座位：“秦大人别来无恙。”

　　秦槐斜勾一边唇角，心不在焉地说：“挺好，就是贵妃娘娘，听说近来陛下愈加冷落娘娘，娘娘这日子怕是过得不好吧。”王兮染傲慢道：“是啊，不像秦大人，与殿下的风言风语传的满朝皆是，引得陛下怀恨在心呢。”

　　秦槐摩挲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以为然：“软玉温香，比别人玩儿剩下的，不知好到哪里去。”秦槐轻蔑地瞥她一眼。

　　王兮染尖声道：“秦槐，现在你承认了吧，啊？你就是和殿下有染！你们一位朝廷重臣，一位帝国储君，你们不知廉耻！”

　　秦槐站起身，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恶狠狠地说：“叫什么叫？鬼叫。我说王兮染，你自己是什么货色，你还不清楚么？殿下的滋味儿可不知比你好到哪儿去。贵妃娘娘，我劝您呢，就消停些，咱们以后也不必再见。告辞！”

　　“你走得了吗？”王兮染抬起下巴，倨傲地俯视他。

　　“什么意思？”秦槐回头看她，王兮染轻笑：“陛下，您都听见了？臣妾，没有说谎吧。”

　　“陛下！”秦槐眼睁睁看李羡从门外走进来，脸黑得赛锅底，他赶忙跪下：“陛下，都是贵妃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胡言乱语，请殿下一来对质便知！”王兮染轻捏衣袖，成败在此一举，她本想再给秦槐一个机会，毕竟是她未出世的孩子的父亲，可惜此人不顾旧情，那么她也不会再留情面。

　　李羡此时也想知道，就算他问过云翎，可那时秦槐不在场，若秦槐面临责罚，云翎会怎么做？会担心吗？会不会为他的情夫求情……就像为谢景轩一般。

　　“好！来人，去请太子！”李羡一挥衣袖：“把秦槐给我绑起来！”

　　云翎还在睡觉，让王韶颜着急忙慌地叫醒，一听太监说那芙夕殿的情形，猛地就惊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大脑顿时清醒，云翎转转眼珠，低叹：“山雨欲来风满楼。”

　　王韶颜说：“夫君真的去？”

　　“能不去么？”云翎警觉道：“我看王兮染是想趁此机会一网打尽，我听秦槐说，城防军和禁军都在暗中调动，怕是王兮染要动手了。”

　　“殿下，那岂不是很危险？”王韶颜慌不择路：“我去求姑姑，求她不要为难殿下。”

　　“傻姑娘，她想除掉我很久了。”云翎伸了个懒腰：“来吧，看谁笑到最后。”

　　云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准备，暗器、匕首和长弓，都让朱明秀着人送回了东宫，他最常用的果然还是暗器，这次恐不够用，找了锦囊塞进去，别在腰间，走起路来沉甸甸的。

　　王韶颜忧心忡忡地，一直用眼神阻止他，却不发一语，默默地看云翎穿上束袖劲衣，脚蹬皮靴，裤头也用绳子绑住，一看就不是去闲聊的。

　　“殿下向来体弱。”王韶颜终究是不放心：“他们会伤害殿下吗？”云翎没工夫再安抚她，心中计较着待会儿该如何应对，若王兮染不趁机发难还好，若她在此时逼宫……

　　不对，令牌！云翎刚出门又匆匆跑回去，从暗格中摸出黑灰令牌，揣进怀中，以防万一，还是带着。王韶颜还想再问，但云翎脑海中全是自己的事，无论她说些什么，云翎都没听进去。

　　甚至没有向她道别，随太监去了芙夕殿。王韶颜急得不知所措，小茉扶住她：“娘娘，不用担心，殿下胸有成竹，何况殿下吉人自有天相。”王韶颜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拉住她的手：“真的？”

　　小茉笑着安抚她：“真的。”

　　云翎到芙夕殿那会儿。李羡、王兮染站着，秦槐被绑成了粽子扔进角落。三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秦槐一见到他就高声喊：“殿下，救我！救我啊殿下！”而他刚一动弹，便立即被御前带刀侍卫压回去。

　　云翎扫他一眼，再看看李羡和王兮染，若无其事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打着哈欠问：“哟，怎么了，这么热闹？秦大人，你怎么被绑了？”

　　“小贱人，”王兮染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和秦丞相不知廉耻搅在一起，还勾引自己的亲生父亲！你到底知不知羞！”

　　云翎掏掏耳根子，拿眼角余光打量她，笑了，忽然向李羡撒起娇来：“父皇，贵妃污蔑翎儿，翎儿觉得委屈……”

　　李羡：“……”好假哦。

　　云翎撇撇嘴：“我与秦大人是知己相交，却被贵妃诬为龙阳之癖。贵妃娘娘，云翎在东宫这么些年，谨小慎微，万不敢与贵妃娘娘起龃龉，芙夕殿与东宫向来井水不放河水。贵妃娘娘竟然单凭一张嘴便诬蔑云翎，诬陷大夏唯一的储君，真是造谣全凭一张嘴啊。”

　　“哦，让云翎猜猜……贵妃娘娘是想除掉云翎，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儿铺路是不是？哎，这太子吧，你们想要便拿去，云翎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云翎转而对李羡道：“还望父皇恩准云翎离开长安，赐云翎封地安度一生。”

　　“够了！闭嘴！李云翎你忘了朕说过的话？”李羡真想封住他那张嘴，一逼叨起来就没个完，总是乱说话，动不动就离开。云翎笑了笑，好整以暇地欣赏王兮染脸上变化多彩的神情，嬉笑道：“可是，贵妃娘娘有身孕了，不得急着为自己的孩子打算么？”

　　原来这一句才是重点，李羡猛地回头，眼神变得阴鸷：“你有孕了？”王兮染怒不可遏：“贱人，你凭什么说本宫有孕？本宫若怀了龙种不会告知陛下么？”

　　“哎，贵妃娘娘，这你就有所不知啦，父皇虽然多年未孕有子嗣，不过是因为他念及旧爱，不在那些妃子体内留下龙种。可贵妃娘娘您不一样啊，您深得父皇宠爱，云翎可是亲眼见过父皇为您留下龙种，算起来也该有一段时日了，娘娘您一直瞒着，倒是让云翎想不通。”

　　李羡一直看着他表演，神情变化精彩程度不下于王兮染，倒是深深领教了什么叫造谣全凭一张嘴。虽然羞于启齿，不过他没有揭穿云翎。

　　王兮染颤声问李羡：“陛下，真的？”女人有时候容易犯傻，尤其是在面对丈夫或爱人时，饶是王兮染精明，此刻也不由得心神激荡，失了些许理智。李羡轻轻颔首。

　　王兮染忽然坐下痛哭，委屈不已：“臣妾，不敢告诉陛下，我……是怀了陛下的龙种。”云翎轻笑一声，十分愉快地打个响指：“别急啊，万一贵妃又偷偷落掉了呢？还是请御医来看看吧。”

　　王兮染直觉有诈，可若是怀了龙种，他日诞下麟儿，母凭子贵，要收拾李云翎还不容易吗？若她的孩子被封为太子，这天下终究还是在她手中。

　　这是一场豪赌。

　　王兮染点了点头：“臣妾愿让御医诊脉。”

　　李羡满腔怒火几欲喷薄而出，但云翎显然有自己的计划，他只好暂时压抑，心中已将王兮染大卸十八块。

　　李羡让太监去找来御医，云翎轻笑道：“劳烦御医好生诊断，事关我大夏将来。”殿内气氛极度压抑，仿佛暴风雨到来前的阴沉拥挤，空气中弥漫着黏湿与灼热，明明如此紧张，浓烈的胭脂香粉烘得人昏昏欲睡。

　　云翎单手撑着下巴，似乎实为关心，笑眯眯地看她。王兮染深吸了一口气，视线无意中扫过秦槐，他缩在角落，看戏一般观看着他们。李云翎这贱货想救秦槐，王兮染心想，等着吧，迟早把你们一个个捏死。

　　云翎等了一会儿，又问：“好了没，御医。”

　　这可是大事，御医实在怕自己诊错，号了又号，一再确认，直到整张脸为汗水填满，慌忙转身跪在李羡面前，行大礼三叩首：“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贵妃娘娘有喜啦！是我大夏之福！祖宗保佑！”

　　云翎站起身，听御医确认的瞬间，李羡满腔愤怒再也压抑不住，勃然大怒：“贱……”话音未落，却被云翎制止，他双目涨红，瞪向云翎，只见太子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有劳御医，你先下去。”云翎轻声道，御医三跪九磕，喜不自胜，匆忙回去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王兮染缓缓起身，伏在李羡身上，感动道：“陛下……”

　　想不到李羡却一把挥开她，忍无可忍：“你这贱人！”骂完还狠狠一脚踹她肚子上，愤怒地大叫：“说，孩子是谁的！是谁的？”

　　“你竟敢背着我？”李羡捏紧双拳，双目充血，堂堂四妃之首，贵妃王兮染竟然敢与男人私通，而他连此人是谁都不知道。

　　情势急转直下，王兮染已经惊呆了，腹部剧痛，李羡又飞起一脚，让云翎拉住，太子殿下居高临下地，看一只苍蝇般，可怜着她，轻笑道：“贵妃娘娘，不如云翎再告诉你，刚才的话都是云翎骗你的。”

　　“陛下从未在任何妃嫔身上留下龙种。云翎好想知道，这孩子是谁的呀？”

　　好贱啊，云翎抖抖脖子，严肃了点：“云翎也是为了父皇才骗你，贵妃如果愿意如实交代这孩子生父是谁，我李家也不愿家丑外扬，自会封锁消息，到时候只要除掉孩子生父，我们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是吧，父皇？”云翎瞪一眼李羡。

　　李羡冷哼一声，甩了袖子没说话。

　　一步差错步步皆错，王兮染发现自己落进李云翎套子里，一时如五雷轰顶，一句话也说不出。再看李羡神情，全无维护她的意思，是啊，李羡明明……更在意李云翎。简直恶心，王兮染浑身战栗。

　　“你……”她指向云翎，咬牙切齿。李羡甩他一耳光：“非要朕亲自动手？贱人，说，这孩子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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