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检I]周而复始

　　“泰延啊你看看你看看……哎西都破了破了啊！”

　　周律刚走进特检组就听到黄顺范的哀嚎声，将车钥匙随手扔在桌上走了过去。案情分析室里几个人都在，太东万和俞静仁一脸形似心疼或者是感同身受的表情，闵泰延带着些许笑意伸手戳了戳黄顺范额头的淤青。

　　“周律啊！看看那个凶犯把哥伤成什么样了。”黄顺范因为正对着门第一时间看到了周律，周律没有错过在黄顺范开口时闵泰延那一瞬间的僵硬。

　　周律上道的走过去装作认真查看的模样，而后发表了感想：“简直丧心病狂。”

　　“没错！就是丧心病狂！”黄顺范一脸赞同的重复了一遍。

　　周律扬眉：“哥，我是说你丧心病狂，明知道自己一个人去有危险，还大晚上去？你是刑警，不是小偷啊哥。”

　　太东万“噗”的笑出声，黄顺范没敢去和周律呛，太东万他还是能收拾的。黄顺范眯起眼对上太东万忍笑的脸，放柔声音：“东万啊！”

　　太东万后知后觉的干咳了一声收敛了笑意：“黄、黄警官！”

　　黄顺范瞪着眼看起来像是用生命在敲打太东万的脑袋：“竟然笑！错了没有！”俞静仁在旁边笑着帮忙挡：“黄警官别打他头，已经很傻了！”

　　周律抬手看了看表：“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开庭了，整理整理东西准备过去了。”

　　去庭审的路上，周律刻意的和闵泰延拉开了距离，不光是因为昨天的不欢而散，还因为周律依旧在绞尽脑汁的想那个律师的名字到底在哪里听过。

　　“……检察官？周检察官？”俞静仁的喊声让周律惊了一下，回过神眼前是一面墙。

　　周律：“……”

　　正巧准备过来看庭审的张哲吾看到了周律走神差点撞上墙的这一幕，笑着走过来拍了拍周律的肩：“看来是今天出门没带脑子？”

　　周律：“……”

　　“哥你知不知道H律师事务所的尹智熙？”周律想了想觉得张哲吾这种可谓是检察官老人的存在应该会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而且不会有很多人和他一样记不住人名。

　　闵泰延在听到周律出声就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周律叫哥的人竟然是张哲吾有些讶异，而后反应过来向张哲吾微微弯腰行礼。

　　张哲吾回礼后才回答周律的话：“有些印象，是当年那个杀了人却因为她的辩护而无罪释放的案子吧，印象很深刻。”

　　周律拧着眉：“但是我没有印象，应该还有别的案子。”

　　“回去帮你查查卷宗，先去庭审。”张哲吾应了下来，指了指前方庭审的地方。

　　“案件号2011，扣押1320。被告杨始哲现在开庭。”

　　周律和张哲吾坐在一起，看着庭审上的闵泰延将所有证据摆出来，张哲吾突然偏头开口：“以你的经验和资历，完全可以在上面做首席，为什么不去？”

　　他一个刑警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好吗哲吾哥……

　　周律撇了撇嘴：“太累。”

　　张哲吾低声笑了一下，将注意力移回庭审。

　　周律一直盯着尹智熙的脸，他总觉得这个人给他很熟悉的感觉，将尹智熙三个字在口中翻来覆去的念叨，得到的只是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周律想起之前回忆原来记忆时缺失的那里也是这种感觉，面容渐渐凝重起来。

　　这个人，肯定和那段记忆缺失有关。

　　周律闭上眼，仿佛眼中出现了十六岁那年车祸发生时，肇事者兴奋和狰狞两种情感交织的脸。

　　“我们没有理性，就容易犯罪。我们过于理性，也容易犯罪。”尹智熙带着让人不舒服的笑容从席上站起来走到人证旁边，“所以过于理性的看问题，也不能说是完美的。”

　　周律有些恍惚，他忘了是谁当初说过这句话，那个人还对他说：“周律你过于理性，让人觉得可怕。”

　　“周律？”张哲吾碰了碰身边明显走神的人，“尹智熙要做无罪辩护了。”

　　周律回神扭头看着张哲吾：“哥，你觉得我可怕吗？”

　　“啊？”张哲吾有些不明白周律的意思，面容有些奇怪，“什么？”

　　“没什么。”周律冲着张哲吾扬了扬唇，“尹智熙，她每次都这样吗？能辨无罪就无罪，哪怕有百分之一的概率？”

　　张哲吾点头：“但问题是，现在判杨始哲无罪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重要的是凶器没有找到，这是最关键的。”

　　“还真是能颠倒是非钻法律的空子。”周律看着庭审上尹智熙用证人的病情来作为证据提供上交法官，将“努力救活尊敬的牧师而被误认为杀人凶手的可怜人”这顶帽子扣在杨始哲头上。

　　周律的嗓音突然沉了下去，“令人生厌。”

　　“闵泰延检察官希望的一次定罪是不可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查到了我会通知你。”张哲吾遗憾的叹了口气，和周律打了声招呼离开。

　　“法庭认可，刚才证人证词全部删除。”法官看完手中的材料后下了结论。整个庭审突然嘈杂起来，所有人都在抗议，周律将目光移向单手撑着额头有些无奈样子的闵泰延，直到休庭。

　　周律站在那里等闵泰延收拾完文件，却看到尹智熙经过自己身旁的时候停下脚步：“啊！”音节三级跳的出声让周律不悦的皱眉，“这不是周律周检察官嘛？怎么……”尹智熙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律，目光停在周律胸前的证件上，“调进特检组了？还是学不会妥协啊，真可怜。”

　　“你认识我？”周律自行屏蔽掉后面让他不舒服的话，直截了当的问。

　　尹智熙的笑容突然诡秘起来：“不，第一次见面，失礼了。”不等周律再次开口，尹智熙迅速的从周律身边走过。

　　“律？”闵泰延拍了拍周律的肩，周律回头看到闵泰延眼内的迟疑笑了一下。

　　闵泰延就算对于那晚周律的那句话觉得心凉，也还是会像往常一样的和周律相处。被周律那样一说，心里确实很不舒服，但是却突然明白了自己对于周律，也是不信的。

　　他们两个人半斤八两罢了。闵泰延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情绪，“你们认识？”

　　周律摇头：“只是觉得她很眼熟罢了。”

　　“闵泰延啊，你还记得你是个检察官么。”周律将这句话说出口后突然有种熟悉感，懒得去想究竟是谁说了这句话，靠在门边看着房里因为被教育而脸上沾上酱汁的两个男人，“顺范哥，不要这么粗暴，这种样子妈都不认得了。”

　　闵泰延抬眼看过去，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你怎么过来了。”

　　“啊，东万说你们过来的。”周律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随口答道，拿着苹果咔嚓咔嚓的咬起来，“哦对了泰延，记得把车门锁好，我一拉就开了。”

　　闵泰延看着那个没有自觉吃着自己车里的苹果的男人：“怎么过来的？”

　　“搭车。”周律含糊不清的说，“张部长恰巧路过这里。”

　　闵泰延侧头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又拿了个苹果啃的周律，弯唇笑了一下，总觉得这种场景很久没见过了。

　　他和周律，总是他在防备着周律，而周律的话不过是适当的反击而已。就算被知道了秘密又怎样，只要相信他就好了。

　　闵泰延看向前方想。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手机震动打断，周律凑过来看了下来电人，“俞静仁这个点打电话做什么？”

　　闵泰延摇摇头接起来，“……作证？”

　　周律扬眉看过来，开车的黄顺范也扫了眼后视镜里的闵泰延，“什么作证？”

　　“她不是去找那个新上任的牧师了么，估计是那个人要作证。哥开检察院吧。”周律三两口啃完苹果，将果核扔进垃圾袋擦干净手回答黄顺范的话。

　　周律轻轻敲击着自己的膝盖，“儿童猥【晋江】亵？还真是人面兽心。”面包牧师？结果还不是伪善的人，这个世界让人生厌的人果然很多。

　　黄顺范关上询问室的门，在周律旁边坐了下来，随手拿了个苹果填肚子：“这就是杨始哲的杀【晋江】人动机？”

　　“俞检。”周律单手搭着椅子靠背转身叫了声俞静仁，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继续道，“明天估计还是不能定罪，你在庭审完去一趟道源和谐之家，看看当年杨始哲一期的人的档案名字，那时候应该人不是很多。”

　　俞静仁点点头：“已经看过了证据都交给闵检察官了。”随即反应过来，“前辈怎么知道明天不会定罪？”

　　周律平静的转了回去，“尹智熙不会让这个案子这么快就结束，从她免费为杨始哲辩护起。”

　　恰好从询问室过来的闵泰延听到周律的话，没有对这个案子拉了太长的战线表示什么，只是带着些许玩笑的意味道：“你居然记住了那个律师的名字。”

　　周律皱着眉：“所以我说她给我的感觉太熟悉了，就是想不起来。”

　　果然，周律有些头痛的听着周围人在听到那句“儿童猥【晋江】亵”后的吵闹声，心里的那个人形象破灭的感觉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庭审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张哲吾是刚刚进来的，有些不明白怎么庭审会这么吵闹。

　　周律凑过去低声道：“那个叫什么的面包牧师，被证人揭露了丑行，猥【晋江】亵儿童。”

　　张哲吾讶异的扬眉：“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杨始哲怎么扯到这个……啊，犯罪动机。和谐之家保育院去查了吗？”

　　“已经让俞检去了，你的那个学生还真是热血。”周律想起当时听到证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俞静仁气的几乎要掀翻桌子的表现，忍不住出口吐槽。

　　“不热血点怎么才能调进特检组。”张哲吾也笑，“就像你不奇怪点也进不了特检组。”

　　“请肃静！”法官敲了敲法槌，提高了声音，“检察官，你认为金具贤牧师的行为和本案有何关联？”

　　闵泰延接过俞静仁送上来的档案本，“这是1982年道源和谐之家当时的生活记录薄。被告杨始哲是和谐之家出身，在此期间一直被金具贤牧师猥【晋江】亵，”将记录薄提交后继续道，“因此怀恨在心，杀【晋江】害了金具贤牧师。本检察官确信这点。”

　　“检察官正在将特殊情况普遍化！”尹智熙突然站起来，高声道，“强加给被告以杀人动机！”

　　张哲吾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尹智熙为什么激动起来了？”

　　周律摸了摸眉梢的疤痕，“因为这个犯罪动机是正确的。”

　　“检察官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一观点吗？”法官身体前倾开口询问。

　　有着奇怪直觉的周律摩挲着眉梢：“我怎么觉得……这个法官也在紧张？而且我觉得他在偏袒被告那边？”

　　“法官怎么会偏袒一方，你想太多了，”张哲吾看着那个法官前倾的身体若有所思，“确实在紧张，紧张什么？证据吗？”

　　“我怎么觉得，尹智熙之前的激动……和法官的紧张是一个原因？”周律想不出原因，有些纠结的皱着眉。

　　第二个证人的证词让杨始哲激动起来，从被告席上站起来嘶哑着嗓喊：“你都知道！却熟视无睹！！为什么现在来装善良！”站在旁边的协警将杨始哲压制住带离庭审，“你经过谁的允许说出来的！”

　　再次休庭。

　　张哲吾拍了拍周律的肩，“这个案子还真是麻烦，估计不会有第三次了。”

　　周律耸了耸肩，“这可说不准，凶器没找到，对方也没办法直接说无罪。”

　　“尹智熙啊，太难缠。”张哲吾叹了口气，“哦对了，之前帮你查了一下，有个七年前的肇事案，有时间过来看看。”

　　周律点头，看着张哲吾出去之后，转脸看到的便是尹智熙带着些许挑衅的笑和闵泰延交谈。抬脚走了过去。

　　“已经定好结局的游戏，你还不清楚吗？”

　　周律走过去听到的便是这一句，平静的扫了眼也带着笑的闵泰延，“尹智熙律师，你是在说法官吗？”

　　“什么？”尹智熙回了一句，“法官？”

　　闵泰延也看了过来，敛了笑容的面容此时有着说不出的凝重感。周律没有理会闵泰延疑问的目光，盯着尹智熙继续道，“法官的紧张和你的激动，我不会看错。”

　　尹智熙将怀中的文件抱得紧了些，“周检察官是在开玩笑？很可惜一点都不好笑，失陪。”

　　“什么法官？和法官有什么关系？”闵泰延看着尹智熙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边收拾文件边问。

　　周律伸手接过闵泰延手中的文件，随意的答道：“哦，随便说的，看看她的反应。”

　　“什么反应？”

　　周律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只不过是个没有表情的高僧：“她在紧张，但是不知道紧张什么。紧张我的哪句话。”

　　闵泰延：“……”说了和没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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