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

　　“江南丝院是风雨令的听令者。”林歆一句话，让恒峥差点失了魂：“你说什么？”

　　“不仅江南丝院是，就连那些火油的制造者，陕北雷火堂都是。”林歆亮出了一直握在手里的火种。

　　那火种燃在手里的时候看着挺长，可这会儿摊在他手心里，却是不大的一条，林歆随手抽了一下，恒峥才注意到，这是可以收缩的。

　　他接过来握在手里看了看，最下端是个银色的可以活动的环，环上写着一个字：雷。

　　恒峥不知那银色是做什么用的，刚要转下试试，就被林韵给制止了：“会有火出来。”

　　恒峥还没回过神的功夫，林歆已经把那个小火把拿在了手里，微一用力，便听咯的一声轻响，小火把的头上突然暴涨了一倍，不等别人有所反应，青色的火焰便冲了出来，直挺挺的烧成了一根棍子，硬吓了恒峥一跳，苦笑：

　　“还好你提醒，不然的话，怕是我现在眉毛头发都没了。”

　　“嗯。”林歆也没客气，生受了他的客气：“还有别的机关。”

　　“哦？”恒峥不过眨了个眼的功夫，就见林歆也不知道动了哪里，火柱之外便再闪火环微动，没多会儿的功夫，便在火柱之外又爆燃起了一簇火球将，那火柱包在其中，很快成了通红的一片，与在那些刺客手里的别无两样。

　　恒峥知道，火焰呈青色，是因为温度高，至于外面的红色不过是个隐藏罢了。

　　绝对是高手才能做出来的东西。

　　“有乐家的机关，但我奇怪的倒不是这个。”林歆好像真不觉得这事很奇怪，随手把那火种收了，纳入怀中，而后说：“我奇怪的是，圣人为什么不走，还这么冷静，他会不会早就知道有这一场刺杀。”

　　恒峥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没直接说。

　　他到底还是当朝的官员，不像像林歆这样敢胡说乱猜，但他不得不说，林歆猜的，也是他想的。

　　身后，林歆的话还在继续：“江南丝院一向只听皇室的命令，若不是李唐皇室的人，谁能轻易叫的动他们。”

　　“你是说，他就是在给太后演一出戏？”恒峥倒是上道。

　　“我也只是猜而已。”林歆倒真是这么想的：“如果，他和风雨令有关的话。”

　　“什么意思？”恒峥意外：“他能与风雨令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确定，只是猜而已。”林歆没正面答，只是走到窗外，静静的看着外面正在活动的人影，包括刚刚从李旦房间里出来的苗秀。

　　是了，苗秀，雪地里的那张巨网，应该就出自乐家的手，她知道么？

　　**

　　天子李旦看样子是不想离开，程品先来来回回去去好几次了，每次都是一脸焦急的进去之后，再添几分焦忧的出来，而随行的侍从也完全没有准备启程的模样，反而是一直在清理地上的火油，倒是把守的官兵又多了些，闹哄哄的在佑大的院子里，里三层外三层的拉开了阵势。

　　恒峥也没说话，只是在林歆身后静静的回忆着李旦的反应，猜测着他的性格……

　　或者，林歆说的对。

　　那个被人传成恬静、没什么脾气的豫王，其实并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懦弱。

　　**

　　天子被刺杀的事很快就传回了洛阳，太后震怒，立即派人追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于是，这件事情便很快的通过刘炜之传到了杨语欢的耳朵里。

　　她有点担心恒峥。

　　两心有异是一回事，但感情深厚也是不争的事实，两人从小一起长到大，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出事，她心里便觉得没来由的慌，甚至有些坐立不安。

　　刘炜之看出了她的异样：“著作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哦？”杨语欢回头，波光潋滟的一双眸子流连在了刘炜之的脸上。

　　刘炜之点头：“有消息过来，说虽然天子遇刺，可随行人等都未受伤，伤的只是一些杀敌的侍卫而已，也都是轻伤，没有什么性命之忧，眼下周边州县的援兵已到，太后也派了人去官驿，不会置此事不理，所以娘子不必担忧，倒是我说的事，娘子想的怎么样了？”

　　“另起门户？”杨语欢看着刘炜之：“怕不是单纯为了打听消息吧。”

　　“不，只是为了打听消息。”刘炜之也不藏着：“为风雨令。”

　　杨语欢的心轰然一动：“风雨令？”

　　“是。”刘炜之点头，突然笑的讳莫如深：“娘子和著作郎在一起，应该是知道风雨令吧。”

　　杨语欢的头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就那么僵在了那，倒是刘炜之笑笑：“风雨令的事，早在朝堂之间传开了，无非是没有明着提出来罢了，但是暗地里，总是有些流言出来，而且，大部分的流言也都指向了著作郎，说他才是新令主。”

　　杨语欢听声辨音，知道他在无形之中已经承认了自己是风雨令的人。

　　哪知道她虽然这么想，刘炜之却直接给否了：“事实上，我本与风雨令无关，可朝中的传闻怎么听都是指向天子的，我曾为天子之师，就不得不关注这件事了，娘子可知风雨令共有两枚？”

　　杨语欢一愣，摇头：“不知。”

　　这事儿，她不是没猜过，但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哦，原来娘子并不知情，既然这样……”刘炜之做出恍然的模样，开始一本正经的解释：“风传，风雨令共有两枚，一枚在令主手里，一枚，在皇室手中。”

　　“皇室手中？”

　　刘炜之点头：“是，娘子总是知道风雨令是太宗留下来的吧。高祖的江山是打下来的，太宗一直追随左右，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艰辛与风险，怎么会轻易把这种翻可守江山，覆可毁社稷的庞大组织随便交给外人，所以，有一些重要且关键性的东西是一定会在皇室成员手中的，因此，风雨令共有两枚，一枚号令天下，另一枚，则执掌财富，但，号令天下者，必须以李唐皇室的利益为先，换句话说，若是所做之事与李唐皇室无关，那么，听令者亦可无视。”

　　杨语欢试探：“其中一枚在当今皇上手中？执掌财富的那枚？”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刘炜之推荐恒峥跟着李旦回长安，那就是意有所指了，但，要不要告诉他，或者，他知不知道皇室之外的那枚风雨令已经被送到了恒峥的手里。

　　还有，如果风雨令就在天子李旦手里，那么，江南丝院和雷火堂又怎么会反过来去刺杀他？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杨语欢的思路还没转过一个圈，刘炜之已经点破了她一直有所隐瞒的事：“另外一枚风雨令，在著作郎手里吧？”

　　“……”杨语欢一震，不知道他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刘炜之转过了身子：“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此前并不确定而已，所以迟迟没做什么事儿，也因为这个，我才在暗中观察了一下遏云馆，来来往往的人的确不太寻常，尤其是娘子和著作郎的行踪，心下便有了结论……”

　　他不等杨语欢说话，便继续说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我要娘子做的事情也没有多复杂，另开一馆而已，以娘子的能力和在洛阳权贵之间的声名，甚至不需借风雨令的力都可以很轻易的实现，当然，我也可以助上一臂之力，这样一来，娘子就可以更方便的藏起著作郎的身份，还有，实现些自己的目的。”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意有所指，杨语欢垂下了眸，看着眼前壶里煮好的米酒，收敛心神：“我一个女子，能有什么目的。”

　　“大唐的女子，从来都不敢令人轻视。”刘炜之哈哈大笑，自顾自的倒了杯温酒一饮而尽：“据我所知，娘子幼时便随父母进入长安，虽出身弘农杨氏，但并未被族人待见，反而是受了著作郎一家颇多帮助，后娘子父母双亡，便这么在著作郎家住了下来。”

　　杨语欢的眉头不动声色的挑了一下。

　　她没想到刘炜之居然会花心思去调查她。

　　“本想着，在娘子成人之后，将娘子许配给著作郎，想来这也是娘子父母的意思，哪想到娘子不甘，竟然顶着流言进入了长安教坊，后在著作郎随太后来到洛阳时，跟着进入了遏云馆。”刘炜之一双若有深间的眸子一直在观察着杨语欢的神情：

　　“好像初到洛阳时，娘子并不顺利，不过最后还是凭着一已之立在这儿站稳了脚跟，成了达官贵人筵席上必到的贵客，这份能耐，可不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杨语欢眉头轻挑，做出黯然且不得已的模样：“语欢出身不好，虽傍身著作郎，却也得自食其力才行，否则哪天被弃了，岂不是连口饭都吃不上。”

　　这女人本就漂亮，一张俏脸又极生动，微做表情就会引人无限遐想，刘炜之都差点被她晃走了心神，更知道自己找对了人。

　　“以著作郎的身家，想养娘子并非难事，实在不需要娘子还要出来抛头露面。”刘炜之笑笑，换了种说法：“更何况，早在风雨令的人找上著作郎之前，老令主还在的时候，我就听说他与娘子的来往频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著作郎的性子，怕是他对风雨令的了解还不如娘子的多。”

　　刘炜之见杨语欢还要辩解，索性把话说的更直接了些：“当然，就我而言，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尤其是对我。”

　　杨语欢闻言微愣，抬头看着刘炜之。

　　两人之前勾心斗角你试我探了半天，他总算是把话落到了正题上。

　　“以娘子的聪慧，应该猜的出来，圣人登基之后，对我来说会有什么影响，这也是我听令风雨令的原因。”刘炜之索性把话说的更直接了些：

　　“只是当今的形式，娘子也清楚，圣人被囚进东宫，外人想见都见不了，连我也不例外，当时送那两个入宫，还是因为借了宦官的力，并交换了一些利益，本想着入宫之后会有一些什么消息传出来，可事实并非如此。”

　　“刘侍郎送林歆入宫的事，不是提前商量好的？”杨语欢插了句嘴。

　　刘炜之居然有几分意外：“他叫林歆是么？”

　　见杨语欢一脸惊讶，他解释道：“不是提前商量的，事实上，这也是风雨令送过来的消息，命我来找著作郎，而后送两人入宫，仅此而已，若不是今日娘子提及，我还不知那男人姓甚名谁，娘子和他很熟？”

　　那便是林歆搞的鬼了，杨语欢暗忖。

　　不过这也不奇怪，自他进来之后，自己身边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没断过。

　　心思虽转，杨语欢却摇头：“不熟，只是知道而已。”

　　“这样……”刘炜之看着杨语欢：“总之，送人入宫之后，我便没再接到过风雨令任何求助信息，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在宫外想办法了，只是当初和著作郎提及时，我还没想好要不要与风雨令合作，刚好有这么个机会，可以单独问问娘子的意思。”

　　他的话点到为止，杨语欢倒是听出来了，其实他就是想更多的掌握朝堂之间，或者是皇帝身边的动静，以便于自己应对云波诡谲的风云变化，而自己，也不过是枚棋子而已。

　　但，要不要加入呢？

　　杨语欢着实沉默了一会儿。

　　她对恒峥什么都满意，唯独对他不思进取的事有些无奈，更无奈的是，她知道这没法改变。

　　铚县桓氏一系下来多少年都是这样，谨言慎行，小心的近乎窝囊，偏偏弘农杨氏……

　　自己父母是被弘农杨氏赶出家门的，这么多年，自己更从未被他们承认过，再回去，谈何容易。

　　所以，要想回归舞台中心，就只能凭自己的努力了么？杨语欢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刘炜之似乎猜的出她的心里变化，也不作声，却在一边悠哉悠哉的喝起了酒。

　　果然，最后杨语欢点了头：“好，就听刘侍郎的安排。”

　　刘炜之笑了。

　　志得意满，更兼踌躇满志。

　　**

　　无论当今天子有没有权，无故被刺杀都是件完全不能容忍的事，毕竟这挑战的是皇权，于是，李旦身体还没恢复，武后派的人就到了。

　　太常卿武承嗣。

　　武承嗣是武后的侄子，当年武后落魄时被武家人排挤，入宫得宠之后就一股脑的把当年让她不开心的人都给流放边疆，可谁要到计划不如变化快，等到武后开始夺权时，发现身边没了人，为了多些自己能够信任的人，这才又摒弃前嫌，把他和武三思给招了回来。

　　武承嗣回来之后，虽然没像别人想的那样直接进入权力机构，可入了太常寺，做了太常卿，专门和皇室的人打交道，也是个不容轻视的位置，并且，和李旦也是经常见到。

　　他对李旦不错，但李旦不喜欢他。

　　两人倒没什么过节，武承嗣也没在他面前装过什么大爷，但他就是不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是他那种气质。

　　不是得志小人，却总是暗地里算计，导致眼底眉梢都是心机的模样。

　　这一点，苗秀也看的出来，更奇怪的是，她隐约觉得武承嗣对李旦总是有种非常的敌意，却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

　　但这话，她也没问过谁，而是暗藏在了心里。

　　奇怪的是，武承嗣来之后，李旦的身体好了许多，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换药了？”

　　“没有。”苗秀摇头，意有所指：“不过有可能是没人捣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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