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

　　夏洛特歪在城堡塔桥的石板栏杆上，望着今夜暗淡无光的海。裙摆在风中肆意地摆动，她那深蓝色的眼睛幽幽地跟随者她说话时的呼吸忽明忽暗。她正对着一只海螺絮语着。桥下悬崖边的石缝里，白天忙着筑巢的海燕早已沉入梦乡。她回头看了看手中的贝壳，手轻轻一松便从桥上掉了下去。落在海水里时，激起了极小的水花。无边的大海平静得诡异，海浪不厌其烦地吟着动人的情诗。
　　“向你的大海告密呢？”爱德华的剑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对夏洛特的软禁是带着危险的威胁的，这条人鱼最好忠心于他。否则再魅人的尤物也只能成为地牢里无人问津的活死人。
　　“我怎么敢？我亲爱的殿下。我是被你藏在黑暗身处的阶下囚。”她讽刺地调笑。
　　“你的语言越发的精确了，小鱼。”他并不在乎这个人鱼与是否真的在告密，他的兵力令他无所畏惧。
　　“多亏了你呀，我的贵族口音老师。过来抱我回去吧。这一双讨厌的脚我不能再忍受了。它们曾经看着多么迷人，我可不知道它们有这么疼。
　　王子抱起她，夏洛特消瘦得像一片羽毛。夏洛特吻了吻他的脸颊，爱德华总是下意识的躲开。纤长的手透过微潮的衬衣抚摸着他的脊背。“为是么每一次我试图靠近你，你都会更加的远离我呢？我们明明这么的亲近，可你的心还是好远。”
　　“你希望我爱上你？”
　　“爱？我对这个事情不感兴趣。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会这么做。是因为你害怕与人亲近吗？但我不是人呀，我是人鱼。还是恰恰因为如此，你害怕与一条鱼之间的博弈，你最终会输掉？”
　　爱德华那不正直的手早已滑过大腿的肌肤，一点也不绅士地掀起了她裙子的一角。“你可逃不出我的手心，我的小鱼。”
　　“真的吗？”在他浓烈的吻里，夏洛特借着每个呼吸的空档，耳语般轻声地道，“噢，那，可不一定。你的哥哥怎么样了，爱德华？”
　　王子的反应不出她所料，在话音落下时，他结束了他的吻，抬起头来盯着她深蓝的眼睛。她怎么会知道我哥哥？宫廷里所有人绝对禁止谈论他和所有关于他的事，她是从哪听来的？“从哪……”爱德华的怒火还未燃起，就被她堵了回去。
　　她翻过身来，王子惊讶的表情让她好不得意。她骑在他身上，一颗一颗地解开他的衣扣。“你看，我们每一次接触结合，我和你的灵魂也会建立起一种结合。我能读到你的一切。而你这个骄傲自大的人从未感受过这种结合的存在吧！”
　　她的妖娆让爱德华的头脑转动得有些缓慢。夏洛特凌人地笑着继续说道，“但是我能读到的也只是碎片，所以不用担心，我没有试图偷走你的记忆。”
　　爱德华反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睛里并没有夏洛特希望看见的恐惧。“所以呢？在那么多的回忆里，你只关心我的哥哥吗？”
　　“有的回忆平平淡淡，比如你征战的万千沙场。有的回忆带着刺痛，那种痛是能刻进骨头里的。我不在乎你的哥哥，我感兴趣你的痛。”夏洛特的声音依旧低沉温柔，又总能在某个时刻拥有一种驾驭人心的魔力。他们的翻云覆雨热烈而疯狂。甚至像是在为各自的操控欲望相互较量。直到夏洛特趴在爱德华的胸前。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还在因为刚才的交合喘息不止。王子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安静得夏洛特很不习惯。
　　“你竟然一点也不害怕我。”夏洛特起身倒了杯甜红酒。
　　他接过夏洛特递来的红酒，一饮而尽。“为什么要害怕。就算是我的……就算是那个人，我带你去看他就是了。我的小鱼，害怕不是我的爱好。只是我的那些回忆不要吓到你才好。”
　　“你爱你的哥哥吗？”
　　“不。”爱德华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的生活一定充满了仇恨和愤怒，对吧？我不想骗你，当我们的灵魂相通的时候，我能够感受到你的感受，除此之外也仅是看到一些模糊的片段，仅此而已。可是在你的心里我能感觉到的，全是黑暗和坚硬的尖刺一般的自我防卫。那里没有光，没有希望。”
　　“我不需要希望。我已是王位的继承人，我所需要做的就是坐稳我的位置，然后成为国王，最后死在荣耀里。我已经处在权力的最高位，我还应该希望些什么？”
　　“或许，你能成为一个非常出色的国王？”
　　“我知道我会成为那样的国王。”
　　“我可……”
　　爱德华不用想都猜得到她的反应。他打断她，“你不应该怀疑我，亲爱的。”
　　夏洛特笑了笑，“你可知道人们怎么称呼你的吧？”
　　“‘黑王子’。看来你已经知道了萨布里的事了。”
　　夏洛特点点头。 “你困住他们直至饿死。”
　　爱德华拿着酒杯又倒满了酒，坐到了窗边，“如果他们想活下来，最初就应该选择和谈，表现出他们的诚意。而不是自大地嘲笑和无理的谩骂。他们选择了战斗，那么死亡就是他们的命运。这不是过家家，选择错了棋子就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你还真是个天生的战士。”
　　“我杀人都是有原因的，亲爱的。不像你们……”爱德华在找着更好的措辞，“不像你们人鱼，因为饥饿而杀死人类，将我们吃掉。”
　　“太荒唐了！你们的传说真该好好改一改。吃人的，只有那些四处游荡的野人鱼，把任何他们能找到的东西放进嘴里。我们和他们一点也不一样，我们有的是食物！”爱德华让她的反应逗笑了，他坐得更近了些。
　　夏洛特继续试探着说道，“我们曾经和人类很友好的。但是百年前我们失去了携手同盟的关系。人鱼世界曾试着和你们建立起联系，可是近年的战乱让你我都无暇顾及了。”
　　“我不知道海洋里也有战争。”
　　“很残酷地说，是的。”
　　“战争虽然残酷，但是壮美。”
　　“你一直都是这样吗，从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
　　“我已经不记得单纯无辜的感觉是什么样了。如果这是你所问的问题。从他们告诉我我将是王位继承人的那一天开始，我的记忆就开始重新组装了。当我知道有一天有一天我将成为国王，所有的责任一下子全都倒在了我的肩上。幸亏有我的父亲，国王，教给我所有。教会我如何成为一个聪明和勇敢的战士，如何成为一个王者。”
　　“国王一定非常以你为荣。”
　　“唔，他应该的。”
　　夏洛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总是太自信。”
　　“连我都没有了信心，我的国家该怎么办？”
　　“你希望你的国家爱你，对不对？”
　　“我不能强制人去爱我。而且我也不去希望如此。孤独使我清醒。”
　　“但那是痛苦的。”夏洛特低下头来，皱起眉，仿佛她早已经历过孤独的痛。
　　“从小浸泡在孤独里，我们早已相生了。我可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白马王子。”
　　“在我眼里，你不再那么可怕了。”
　　“是吗？我的小鱼，你可别被表面蒙骗了。”话音未落爱德华便已吻上了她的唇。窗外的银河牛奶一样，像是在以一种极慢的速度，极静地流动着。夏洛特睁开眼睛，瞳仁因为‘交融’而发亮，又在离开他的那一刹那渐渐黯淡了下来。
　　她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的黑暗不可能因为这一场对话而消散。爱德华始终是那一个黑王子。夏洛特将杯中的红甜酒一饮而尽。他们回到床上，一夜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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