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有春天

　　这是一个仅容纳一张单人床的小房间，床边有便池，房间窄得连书桌都放不下。
　　房门上有一个从外打开的小窗口，仿佛时刻被监视着，十分没有安全感。
　　窗户外有铁栅栏，隔着栅栏可以看到一个小空场，西边是郁郁葱葱的小树林，东边是菜地。
　　这个小房间就是鹿曦生活起居的地方，每日早中晚饭后各有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
　　在森严的监视下，病人们排着队，到楼下的小空地溜溜弯。半小时一到，立刻被关回各自的房间。
　　鹿曦被界定为有危险性的病人，单独关在一个小房间。除了送餐的护士，没有人和他说话。
　　鹿曦曾看到有人病愈，被家属领走。他们没有什么行李要带走，换下病号服，随着亲人穿过那个小空场，在所有趴在窗口的病人热切注目下，开心地离开疯人院。
　　但这样的情况极少发生，绝大多数痊愈的病人仍然留在疯人院，因为没有亲人愿意接纳他们。
　　鹿曦观察了很久，发现给自己送餐的小姑娘很善良，他便几次三番央求她：“帮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护士看得出鹿曦很乖巧，每次饭后只是安安静静地蹲在菜地外，盯着菜地发半个小时的呆。从来也没人见过他发病。只听说他是被家里人送来的。
　　鹿曦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家在北京，我有一个弟弟。告诉他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回家……”
　　护士把撑着豆腐青菜的盘子推进门内，便转身走了。
　　“我没有病。放我回家吧，我想吃肉了……”鹿曦绝望地看着小窗口被关上，隔壁适时传来病人疯狂的大笑。
　　傍晚，鹿曦蹲在菜地边，盯着菜地里的蘑菇，后面有精神病人咯咯的笑声，鹿曦心想自己迟早会真的疯掉。
　　忽然间鹿曦感觉后颈一沉，整个人被压着向前扑倒，脸栽在菜地里……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一个精神病抓着鹿曦的头发，将他的头往泥地里砸，一边砸一边怒骂自己的儿子。
　　很快有人赶来将他拉开，并制服。
　　鹿曦从破碎的香菇尸体上爬起来，鼻血长流，染红了苍白的病号服。
　　“你还好吗？”
　　“先送去包扎……”
　　有人扶着鹿曦起身。
　　夕阳西斜，鹿曦目不转睛盯了会儿被控制住的病人，接着眼球机械地转了一圈——只见此情此景下，精神病人们或尖叫嚎啕，或癫狂大笑……
　　一阵铃声将鹿曦的梦打断，他揉揉乱糟糟的头发：“……喂？”
　　“爸爸！”清脆的童声从电话里传来。
　　“儿子。”鹿曦拿着电话来到卫生间刷牙洗脸，就听电话那头换了人。
　　黄子爵：“听说你被鹿西南通缉了？”
　　“他有什么理由通缉我。”
　　“外界消息传你得了精神病，这几年都在休养。”黄子爵道，“我觉得他是想把你关进疯人院。”
　　鹿曦笑了，淡淡道：“他做梦。”
　　黄子爵：“我刚看到未接来电，有时差，你打过来的时候我在睡觉，有什么事吗？”
　　鹿曦昨天被吴慕晗怼了，便说：“心情糟糕。”
　　“那我陪你聊聊天。”黄子爵笑嘻嘻道。
　　“我不想和你说话，把电话给鹿子。”鹿曦一边问鹿子的近况，一边在电脑上搜索吴慕晗的律师事务所，找到联系人电话……
　　吴慕晗手机叮了一声，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打开是一条语音信息
　　吴慕晗想了想，插上耳机点开音频，是一段做|爱录音。
　　吴慕一听便立刻退出。
　　叮，吴慕晗还没来得及将号码拉黑，对方又发来一条短信：喜欢吗，小蘑菇。
　　小杜顿时觉得办公室内气压一低，她察言观色，立刻道：“老板，报告我就放这儿了。”
　　“嗯。”吴慕晗冷着脸放下手机。
　　叮，这回短信打开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男人裸|体被绑在餐桌上，胸口摆着各式新鲜的水果切片，但是因为摄影者手抖的关系，男人的脸被拍糊了。
　　叮，这可是我的珍藏，难得让你做一次托盘，可惜拍糊了。
　　吴慕晗：“……”
　　小杜盯着老板办公室的门，感觉阵阵阴沉黑气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你想怎样？吴慕晗回复。
　　鹿曦见吴慕晗竟然还能保持镇定，不由勾起嘴角。
　　叮，吴慕晗打开手机，看到鹿曦的短信内容：想奸|你。
　　小杜仿佛听到老板办公室内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想见你……鹿曦输入然后发送，却发现发送失败，他被吴慕晗屏蔽了？？
　　鹿曦怒：“靠！”输入法耍流氓，关他什么事儿？！
　　“老板，您的电话。”
　　吴慕晗扫了一眼，道：“不用理他。”
　　半小时后，小杜又来敲门，小心翼翼道：“楼下前台说有个姓鹿的男的，非要见您，也没有预约。”
　　吴慕晗头也不抬，冷淡道：“跟他说我今天行程满了，没空见他。”
　　小杜面色古怪。
　　“怎么？”吴慕晗从一叠文件中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他还是不肯走？保安是做什么的，不用我教你吧。”
　　小杜尴尬地咳了一声，小声道：“对方声称……有您的裸|照。”
　　吴慕晗眉毛抖了抖。
　　小杜突然好奇，能把政法高材生吴大律师气成这样的，得是什么人啊？话说传言当年老板是自修考的研究生……
　　吴慕晗：“小杜，你大学专业是什么？”
　　小杜拉回天马行空的思绪，迟疑道：“法、法律？”每次看到老板的眼睛，就有点怀疑自己的人生……
　　“还需要我给你讲一遍散播淫|秽影像的惩处方式吗？”吴慕晗冷冷道。
　　小杜一个激灵，立刻道：“不用了，我叫保安把他赶走！”
　　吴慕晗：“等等。”
　　小杜忙退回来，毕恭毕敬等待吩咐。
　　吴慕晗：“去楼下买个杯子。”
　　小杜扫了一眼办公室地上的杯具尸体，默默退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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