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有春天

　　鹿曦来到鹿角大酒店，从大堂客用电梯抵达五层，这里是鹿角集团举办宴会的常用地点。
　　他看了这几天的新闻，鹿角集团今晚要召开财经环球峰会，应该就在这里的大型会议厅举办无疑。
　　鹿曦来这里的目的是找鹿西南，几日前他刚抵达北京，便匆匆赶回自己家，却发现鹿宅已被封锁。
　　他询问了新来的保安，对方告诉他鹿宅已于两年前被出售，消息一放出，便立刻被购买，只是新房主一直没有来过，房子便这样被闲置着。
　　“原先的房主失踪，他不同意，谁能卖掉房子？”鹿曦问。
　　保安告诉他卖家有房产证，以及原房主签字的委托协议。
　　金守护陪同鹿曦签署了无数个合同，鹿曦也曾放心地把很多项目委托给金守护，金守护模仿鹿曦签名根本不是难事。
　　关于房产证、股权协议书等总要文件的存储，鹿曦也从未隐瞒过金守护，没想到这却成了一个重大的倏忽。
　　鹿曦只得住在金琛帮他找的公寓，虽然条件很好，但有家不能回的感觉糟透了，让他不由联想到不好的记忆。
　　可鹿曦想不通，自己很小的时候鹿西北就去世，金守护如果想撺掇鹿家财产，早就可以动手，何必等到现在？
　　鹿曦在福利院那些年，他名下的所有事务也是金守护在掌管，后者从未出现纰漏，这也是鹿曦除小舅舅的血缘外，无条件相信金守护的原因。
　　更何况金守护是当年在鹿母病危时，握着他们母子的手，发誓会一生一世守护鹿曦平安喜乐的人。
　　鹿曦直到现在也认为，金守护是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
　　他现在对金守护的去向毫无头绪，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鹿西南，或许后者才是始作俑者。
　　鹿曦虽然失去所有股份，但他的身份就是筹码，他可以试试和鹿西南谈判。
　　“先生，请出示请柬。”
　　鹿曦被拦在宴会厅外，入内的宾客一位位出示请柬二维码，扫描通过后才能进入。
　　鹿曦皱眉，他没想到请柬这么复杂，一时片刻没法糊弄过去。
　　鹿曦拿着金琛给他的手机，打开备忘录。新手机已经同步了以前云端的信息，金守护的手机已经停机，还有朴白牙……
　　鹿曦手指在朴白牙的号码上停了停，最后还是没有拨下去。
　　现在摸不清谁是敌人，鹿曦也不敢贸然公开自己的身份。一旦昭告天下鹿少爷归来，而他又手无实权，那么就等于我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更加防不胜防。
　　最好的情况还是能私下和鹿西南见一面。
　　鹿曦坐电梯来到地下车库，找到一片VIP区域，他掏出钥匙在一辆黑色商务车的车门上划下刻痕。
　　趁监控室的人还没赶来，鹿曦立刻跑去酒店大堂，找前台自首：“我不小心蹭了京E@#%的车，请你尽快联系车主，我在这里等他。”
　　鹿曦焦躁地走来走去，他不确定鹿西南会亲自下来，如果下来的是助理或司机……
　　正在思索，电梯里已经有一个西装打扮的男人匆匆出来。
　　糟糕……
　　男人和前台交涉片刻，前台指了指鹿曦。
　　那男人走过来：“您好，请问是您刮了那辆宾利？我是驾驶员。”
　　鹿曦想了想，说：“我看见别人划的，你不是车主本人？你给他打个电话，我给他解释一下情况。”
　　“我看不必要，车主很忙。”那男人皱眉，注视鹿曦的目光已经有些变化，“我已经叫了保险公司，也让车库调监控了，你只需要……”
　　司机突然脸色一变，惊道：“你是鹿曦少爷？”
　　鹿曦被认了出来，便冷声道：“我要和鹿西南说话，你现在立刻给他打电话。”
　　保安拨通了鹿西南电话。
　　鹿曦见他对电话报告了几句，接着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把电话递给鹿曦。
　　“喂，二叔，金守护在哪？”鹿曦开门见山道。
　　“乖乖啊，三年不见，怎么还是一上来就质问我？好歹我也是你长辈。”鹿西南漫不经心地笑了笑，“都到了酒店，怎么不上来？咱们叔侄也好久不见，该叙叙旧了。”
　　“少废话，金守护的失踪是不是你做的？”鹿曦皱眉。
　　“别开口闭口提外人，我才是和你一样姓鹿的。”鹿西南语气有些冷了，“鹿曦，你好久不回来，已经搞不清楚状况了。我劝你听我的话，省得吃大亏。”
　　鹿曦看到远处正有保安向这边赶来，心中顿感不妙……
　　“那好，我们就谈鹿家。”鹿曦眼看保安人数越来越多，迅速向这边围拢，不由焦躁道，“就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爸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
　　短短几秒钟，鹿曦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他以为这是自己距离真相最近的一刻……
　　“没有。”鹿西南漠然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金守护。”
　　鹿曦觉得这片刻间，鹿西南决定了隐瞒，但当时鹿西南显然没有预料到鹿曦的提问，如果错过这个机会，鹿西南将有充分的时间准备说辞。
　　可鹿曦没有机会继续追问了，保安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你恶意划坏鹿董的私家车，跟我们走一趟。”
　　鹿曦看着那个司机，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我是划了车，你们可以报警。等警察来了，我赔钱。”鹿曦说什么也不肯跟他们走。
　　司机脸色一沉：“少爷，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鹿董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走，你难道要绑我去见他？”鹿曦看看左右围着的黑衣人，思考着逃跑的路线。
　　司机：“少爷，这座酒店属于鹿董，你逃不掉，别逼我们动手。”
　　鹿曦巡视大堂，突然眼前一亮，大喊道：“吴慕……吴莫寒！”
　　吴慕晗进入大堂就注意到了一侧聚集的黑衣人，当然也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鹿曦，他正欲加快脚步……身后便传来噩梦般的声音。
　　鹿曦欢快地挥着手臂：“吴莫寒，带钱了吗？”
　　吴慕晗浑身僵硬。
　　鹿曦朝司机和保安们解释：“那是我朋友，他替我赔钱。”
　　有保安上前将吴慕晗拦住：“先生，这边请。”
　　吴慕晗冷着脸看看笑嘻嘻的鹿曦，又看看满面愁容的司机。
　　鹿西南嘱咐了在不声张地情况下留住鹿曦，司机见有外人干预，便只把划车的事说了。
　　“他有钱，找他。”鹿曦拽住吴慕晗手臂，似乎生怕他跑了。
　　吴慕晗蹙眉，把自己的胳膊从鹿曦手里抽出来。
　　鹿曦担心他不管自己，便低声道：“我救过你一命，你却把我留给黄子爵。之前我给你住我家，让你花我的钱，还允许你□□——”
　　“我赔钱！”吴慕晗迅速捂住他的嘴，防止他嘴里再跑出更没羞没臊的话。
　　鹿曦满意地笑了。
　　吴慕晗铁青着脸，没想到三年后第一次和鹿曦面对面，就是不得不帮他收拾烂摊子。
　　司机见有人插手，便道：“车主打算私了，我正邀请这位先生上去和鹿董谈一谈。”
　　“这种事等保险公司来了，直接报价赔偿就行。你们不满意也可以报警，没有私谈的必要。”吴慕晗漠然道。
　　司机冷笑：“这件事恐怕你说了不算。”他朝黑衣人们招招手，“带划车的这位先生上楼。”
　　“抱歉，请等一下，我认为你这是采用非法手段强迫当事人。”吴慕晗从西装口袋里抽出一个证件，淡淡道，“这是我的律师执照，一个律师的话，总能算数了吧？”
　　司机脸色一黑。
　　鹿曦抢过吴慕晗的律师执照，在司机眼前晃了晃，兴奋道：“还不快滚？再不走我可就去扎你的胎了。”
　　吴慕晗太阳穴突突地跳，和赶来的保险公司报上自己的银行账号。
　　司机遣散保安，带着一行黑衣人阴沉着脸离去。
　　鹿曦舒了口气，这件事了了，但鹿西南绝不会就此罢休。
　　“那是你找的假女朋友？”鹿曦从刚才就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女人，恰巧是鹿曦看到上过吴慕晗车的那位，她此时耐心地等待着吴慕晗处理这些事情。
　　吴慕晗收好执照和银行卡，不冷不热道：“日本事务所的工藤律师。”
　　工藤享耳适时走过来，清声开口：“我是莫寒的未婚妻，你好。”
　　鹿曦嘴角的笑容一僵，随即恢复如常：“恭喜你，做小吴的老婆会很幸福，除了偶尔要忍受他的性|冷淡……”
　　工藤享耳勾住吴慕晗的臂弯，淡淡一点头，竟然毫不羞赧。
　　果然是日本女人……鹿曦挑了挑眉毛，大脑飞速运转，吴慕晗为什么几天会来这里？也是参加环球峰会吗？能从吴慕晗这里打听点消息也不错。
　　鹿曦：“吴……莫寒，我们——”
　　“你别搞错了，刚刚帮你只是出于职业道德。就算是一条狗被人欺负，我也会替它维权。”吴慕晗漠然看着鹿曦，察觉对方眼底的精光，便冷冰冰道，“没有‘我们’，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需要你的答谢，请你让路。”
　　鹿曦噎心里的想法直接被对方拆穿但他反应迅速，眼珠转了转，立即道：“你和金开把我丢给黄子爵，就不怕我报复你吗？”
　　“我听说金守护已经将股权卖出，并且离开了鹿角集团。鹿曦，你已经一无所有。”吴慕晗深邃的眼底波澜不惊，语气格外冷漠，“所以，如果你真的有能力报复，就不会在这里反问我了。”
　　鹿曦噎住。
　　吴慕晗看着鹿曦难得的哑口无言，心中一阵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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