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有春天

　　——他刚刚打得你疼不疼？
　　——……疼！要是刚才那鞋……抽在你身上……你早就哭了。
　　——你好勇敢，我帮你吹吹。
　　——嗯……嘶！
　　——那他下回打我，你还会帮我挡吗……？
　　——嗯。
　　鹿曦埋着头，一言不发，脑海里黑暗的记忆席卷而来，耳边响起两个孩子的对话和呼救，他知道这不过是幻听,但却挥之不去。
　　吴慕晗以为他在担心金守护，便道：“守护命大，不会有事的。”
　　这种情况下，两人的安危已经被捆绑到一起——吴慕晗本来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竟然需要和鹿曦互相扶持。
　　鹿曦感觉到胃里痉挛似的疼痛，他低声道：“……小蘑菇。”
　　吴慕晗心头一跳。
　　“小蘑菇……”鹿曦又叫了一声，音调有些不稳。
　　“怎么了？”吴慕晗皱眉问。
　　鹿曦倒抽口气，已经疼得听不进话了。
　　吴慕晗有些拿不准，试探道：“你要演什么好歹提前跟我对一下，不然来人了我都不知道怎么配合你。”
　　“小蘑菇……我疼。”鹿曦虚弱道。
　　吴慕晗看到黑暗里有什么闪了闪，原来是鹿曦眼睛里水汪汪的，噙着泪。
　　吴慕晗仔细看去，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鹿曦弓着身体，下巴抵在膝盖上，身体正在轻微颤栗。
　　“肚子……好疼。”鹿曦声音带着哭腔。
　　“鹿……七号，你怎么了？！喂！”吴慕晗着急地想要起身，却被手腕上手铐限制了行动，只能尽力探着身子，靠近查看鹿曦的状况。
　　他发现鹿曦浑身虚汗，脸色也苍白得不像话。
　　吴慕晗浑身一震，恍然记起鹿曦小时候被绑架过！
　　“来人！”吴慕晗对着空房间大吼，不断用金属手铐敲击暖气管，发出尖锐声响。
　　吴慕晗喊道：“你要什么？出来！我和你谈！”
　　鹿曦吓得缩成一团。
　　终于，车间外传来脚步声，大门霍然被打开，灯光刷地亮起。只见门口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男人，一高一矮。
　　这两个人很面生，吴慕晗并没见过。
　　借助灯光，吴慕晗仔细观察了鹿曦，发现对方不似作伪，应该真是疼得厉害。
　　吴慕晗沉住气，冷静道：“他病了，你们得送他去医院。你们不过是要钱，如果闹出人命得不偿失。”
　　“病了？”矮个子走到鹿曦面前蹲下，拍拍他的脸，调笑道，“这是吓的。”
　　“小鬼，我们要什么，不是你说了算。把他拉起来……”高个子声音沙哑而冰冷，指挥着矮个子拎小鸡似的拎起鹿曦，高个子掏出一把手枪，直接指着鹿曦的头，“我们做的就是人命买卖。”
　　吴慕晗握紧双拳，语气却放缓，恳切道：“他有肠胃炎，这里太冷，又饿了那么久，给他拿些热水和食物总可以吧。”
　　高个子冷冷扫视两人，问矮个子：“哪个是？”
　　鹿曦怯怯地缩回脑袋，避开和他们目光对视。
　　矮个子看看两人，不由也懵了：“……我记得是这个。”
　　“他们俩手机呢？”
　　“怕被追踪，扔河里了。”
　　两个绑匪沉默了。
　　半响高个子骂了一句，说：“没办法，两个都弄。”
　　矮个子松开鹿曦，后者便软在地上，脸色苍白。
　　吴慕晗心中叹了口气，面无表情道：“是我，我就是鹿家大少爷。”
　　鹿曦低着头，心脏咚咚地剧烈跳动。
　　高个子目光凌厉地打量着吴慕晗。
　　吴慕晗面不改色：“你可以上网查，去年7月财经杂志的封面，上面的人是我，我的眉毛上没有痣。”
　　矮个子立刻掏出手机搜索：“……宏哥，照片上鹿家大少的确和他更像些。”
　　高个子扫了眼，便冷冷对吴慕晗道：“别给我耍花样。”
　　“他是我远房亲戚，家里没钱没势。”吴慕晗镇定道。
　　高个子静默片刻，道：“给他拿点水。”
　　“热水。”吴慕晗强调。
　　鹿曦松了口气，却心情复杂。他自己基本已脱险，但吴慕晗的处境却更加危险了。
　　矮个子没好脸色地拿来杯水，捏着鹿曦的下巴，喂到他嘴里：“我们这没吃的，有口水将就吧。”
　　“咳！咳咳！……”鹿曦被呛到，水洒了一地。
　　吴慕晗见鹿曦脸色稍缓，这才正色对高个子说：“我和你谈判。指使你的人给你什么好处，我给你双倍。”
　　高个子冷冷一笑，朝矮个子使个眼色，后者拧开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片。
　　两人揪着吴慕晗的头发，逼他张开嘴把药吞下去。
　　他们见吴慕晗吞了药，捏开他的嘴检查口腔，见药的确没有藏在舌下，这才离去。
　　吴慕晗感觉喉咙干涩，那几个药片他是干吞下去的，嗓子眼儿一股未划开的药味儿。
　　“他们给我吃的什么？”吴慕晗问。
　　鹿曦安静良久，缓缓坐起身道：“毒品。”
　　“什么毒？”
　　“墨西哥新研发的T09。”
　　吴慕晗闭了闭眼，没再说话。
　　“谢谢你……为我挡。”鹿曦小声开口。

　　吴慕晗仰头靠在墙上，忽而疑惑道：“我有一件事不懂。”

　　“……什么？”

　　吴慕晗张开眼：“你刚才是真的疼吗？”

　　鹿曦愣住了。

　　吴慕晗看着鹿曦，深邃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潭，折射着鹿曦略微慌乱的脸。

　　“人在生病和疼痛的时候，很难再去观察周围的事物，你是怎么分辨出药粒品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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