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有春天

　　吴慕晗明显慌了，他手里攥着照片，语无伦次道：“我妈呢？……我妈……阻止金开……小鹿，借我电话！快借我！”
　　“别急，她还活着。”鹿曦提到这个女人，连笑都不愿再伪装。
　　“她怎么样了？”吴慕晗立刻道。
　　鹿曦：“在一个很适合她的地方。”
　　“在哪？”吴慕晗耐着性子问。
　　鹿曦沉默片刻，说：“精神病院。”
　　“你！”吴慕晗脸上血色褪去，已顾不得身体重伤未愈，他翻身下地，一手去抓鹿曦的领子。
　　鹿曦轻巧一转身，抬膝在他绑着纱布的腰侧踹了一脚。
　　吴慕晗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地，痛哼一声。
　　“瞧瞧你……”鹿曦蹲下身，伸出一指，勾住引流管子，“有伤在身，还这么不小心。”
　　吴慕晗按住剧痛的腰部，感觉手掌瞬间潮湿，鲜血染红纱布，从指缝流出，滴在地面上。
　　鹿曦盯着吴慕晗泛白的嘴唇，反问道：“她不是经常打你吗？我帮你把这疯女人关起来，不客气。”
　　吴慕晗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怒火中烧地说：“她是我妈！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凭什么自作主张！”
　　鹿曦闻言竟然轻笑了一声，伸出手作势要拉他：“先起来再说，你流血了。”
　　“回答我，你为什么这么做？！”吴慕晗瞪着鹿曦，觉得这个人无比陌生。
　　鹿曦见对方不接受自己的好意，便漠然收回手，旁观着吴慕晗艰难地去抓拐杖。
　　吴慕晗伤口裂开，血一直往下淌，他拄着拐站起来。
　　“我就是想看你们一家子倒霉。”鹿曦说。
　　“你说什么？”吴慕晗闻言面色一沉，他似乎从来没有好好认识过面前这个人。
　　鹿曦嘻嘻一笑：“你妈以前来过北京吧？”
　　吴慕晗脸色微变。从前继父总是对妈妈说，你要是没去北京就好了。
　　“你妈勾引我爸。”鹿曦见吴慕晗脸色铁青，却依然平静地说下去，“我爸给她买房买珠宝，她不满足，还撺掇他离婚。”
　　“你胡说……！”吴慕晗胸口剧烈起伏，出口的话却没有底气，他太了解那个女人了……
　　鹿曦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这里面就是证据。”
　　吴慕晗看到鹿曦抽出的照片上一男一女，大脑便一片空白。
　　鹿曦平静道：“你就是他们俩生的野种。”
　　吴慕晗握着拐杖的手骨节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短短几分钟，几乎颠覆了他十七年来所有的认知……
　　鹿曦把照片从中撕开，只看着男人那一半，说：“我妈是大家闺秀，但她不像白敏那样趾高气昂。”
　　鹿曦小时候去边家玩儿，总觉得白牙他妈像个孔雀似的，鹿曦继续说：“我妈她脾气温和，从来不仗势欺人，和我爸结婚以后更安守本分，精力都放在慈善事业上。她年轻时那么美，家世优厚，你知道多少人嫉妒她？多少人会用这件事重伤她？！”
　　失血令吴慕晗脸色惨白，鹿曦的话令他双腿发软。
　　鹿曦看着几乎崩溃的吴慕晗，心中涌起一股难言快意。
　　“我妈想要息事宁人，给了那女人钱，要送你们母子俩出国。可她呢？”鹿曦眼睛发红，话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那女人竟然挺着大肚子跑去我妈以前的单位闹事，让我妈难堪，让我姥爷姥姥蒙羞……小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他们是兄弟……？吴慕晗靠着墙壁滑倒在地，心脏扑通扑通，微妙地跳动。
　　鹿曦走到吴慕晗面前，居高临下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就算你妈带着你滚出北京，也难消我心头之火。”
　　吴慕晗摇摇头，他忽然想到什么：“……继父不管去哪里工作都被开除，房东总是把我们赶走，还有我妈的赌瘾……”
　　“你倒是不傻嘛。”鹿曦突然不屑地瘪了瘪嘴，“但嗜赌是她自找。”
　　童年莫名其妙的坎坷经历突然有了原因，吴慕晗猛地抬起头：“那我被送去福利院——？！”
　　鹿曦歪头看着吴慕晗，眼底情绪复杂。
　　“是你做的？！”吴慕晗恍然醒悟，怒声道，“我的车祸跟鹿西南也没有关系，都是你对不对？！”
　　“我让小舅舅给了那女人一笔钱，她就同意把你卖掉。从那时起，你所认为的巧合都是别人的安排，你目前为止的人生都是我设计的。”鹿曦突然面色古怪，“我是不是还挺浪漫的？”
　　“你何必大费周章……你不如干脆杀了我。”吴慕晗说着呼吸一窒，鹿曦残忍地把他童年的伤口再一次撕裂，让他血粼粼地看清自己的母亲是多么的冷漠卑劣，而自己又是多么的可悲！
　　鹿曦一顿：“……可我想看看你，我想知道我爸和那疯女人……会生下一个什么样的怪东西。”
　　“然后呢？你不仅看过，也利用过了。”吴慕晗捏紧双拳，竭力维持着仅剩的自尊心，咬牙道，“你到底还要怎样？”
　　鹿曦望着他，没有说话。
　　吴慕晗绝望地闭上眼睛。
　　“小晗。”鹿曦突然蹲下来，平视着吴慕晗的眼睛，然后瞬间换上一个笑脸，“你是我弟弟呀。”
　　吴慕晗心里咯噔一声，他察觉此刻的鹿曦精神状态非常不对劲，吴慕晗尽力维持镇定：“你还要我怎样？就算我妈之前对不起你们，现在……你也报复够了吧！”
　　“结没结束我说了才算。”鹿曦得意地一挑眉毛，戏谑道，“我还没玩够呢，我要看到你更多痛苦的表情……我很期待啊，你呢？”
　　“……你疯了。”吴慕晗厌恶地别开头。
　　鹿曦目光一凉，伸手去扳他的脸。
　　吴慕晗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突然抓住鹿曦手腕用力拧，另一手蓄力扯下纱布……
　　鹿曦脸色剧变，转眼间被翻倒在地……他还来不及呼救，口鼻已经被蒙住！
　　“唔唔！”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鹿曦意识到吴慕晗竟然扯下纱布堵自己的嘴！
　　吴慕晗无声地用力勒紧手臂，他感觉鹿曦的脖子纤白脆弱，几乎一下就要被勒断了……
　　鹿曦挣扎着看到吴慕晗的脸，却不懂对方明明要杀了自己，那眼神却为什么既悲哀又绝望。
　　鹿曦飞快用另一只手抽起地上的拐杖………
　　拐杖太长，近距离反倒不如徒手有效。吴慕晗便不闪不躲，小臂紧紧勒住鹿曦的脖子！
　　他手里拐杖却没向着吴慕晗而去，而是翻手砸向桌上的闹钟，铃铃铃——！
　　吴慕晗目光一凛。
　　鹿曦被压在地上，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窒息的痛苦令他拼命挣扎。
　　“少爷！”门外立刻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吴慕晗双目赤红，几近疯狂，他感觉到自己此刻体力不济……便趁着这短短几秒钟，揪起鹿曦的头发，要将他的头撞向地面……！
　　鹿曦：“唔！！”目光中透露出惊恐。
　　吴慕晗一怔，手下的动作慢了。
　　“！！”金守护及时赶到，没有再给吴慕晗机会，便一掌切在他后颈，将人劈晕了过去。
　　吴慕晗软倒在鹿曦身上，鹿曦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煞白，眼冒金星。
　　“小鹿！”金守护掀开吴慕晗，将干呕的鹿曦抱起来，对着赶来的人大吼，“叫医生！”
　　“小舅舅……”鹿曦头痛欲裂，却一脸欣慰，这是回家后守护第一次没叫他少爷。
　　“怎么？小鹿，哪里疼？”金守护都没意识到自己改了口，兀自被刚才那一幕吓出身冷汗，此刻仍惊魂甫定地看着他。
　　鹿曦安心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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