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有春天

　　白敏是白老爷子唯一的闺女，世家千金，从小没受过委屈。
　　到了法定婚龄，白家和政治背景的边家联姻，白敏嫁给边家次子边春云。
　　两人没有什么感情，儿子取名边白牙。
　　也有人说边白牙是白敏婚前和别的男人生的，所以边春云对待这儿子态度甚是恶劣。
　　以至于后来边白牙被绑架，边春云都不愿意出赎金。
　　后来白家家大业大，生意越做越好，边家领导却下台，靠着白家生存。
　　边春云在家里地位下降，两人领养的孩子随母姓氏，于是养子白贤姓白。
　　边春云冷哼一声：“你就不该让他进门！”
　　白敏：“老爷子律师陪他来的，你撵人走啊。”
　　中年男人依旧愤愤不平，白敏却不再理会他。
　　半响，白敏对着屋内说：“你也适可而止，街坊邻居都看着呢。”
　　终于，房内的人走出来，指挥着搬家公司将两大箱运走。
　　边春云忙上前叮嘱：“小心我的古董花瓶……”
　　边白牙讽刺地看着这个男人，转而又把目光放在院中女人身上：“妈，又让你丢人了。我也想悄悄搬，可你们东西太多了。”
　　白贤：“你别太过分！”
　　“这房子是爷爷留给我的，我花自己的钱帮你们运走东西，哪里不满意？”边白牙冷笑着说，“我也可以直接把它们当做垃圾扔掉。”
　　白贤：“爷爷怕你没地方住才留给你房子，他老人家肯定没想到……我们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竟然被你赶走了。”
　　“闭嘴。”边白牙目光里充满寒意，“这不是你家，没你说话的份儿。”
　　白贤哑然，委屈地看了眼旁边的女人。
　　白敏秀丽的眉毛一挑：“怎么说话呢？他是你弟弟。”
　　边白牙眼睛瞪大，半响后笑了：“那我要怎么对待弟弟？妈，你教过我吗？你这么怕委屈了这小子，为什么不想想你亲儿子我这几年遭遇了什么呢？”
　　白敏脸色微变，白贤忙有眼色地哄道：“妈，我们上车去，不跟他较这劲。”
　　边白牙冷笑一声：“滚吧，以后少拿你们的虚情假意恶心我。”
　　白贤狠狠一瞪他：“你别蹬鼻子上脸。”
　　鹿曦拍拍手，笑嘻嘻地说：“本末倒置，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给你们能耐的。”
　　院子里人都是一愣，这才发现进来了一个外人。
　　白贤见是鹿曦，脸色一变。
　　鹿曦注意到白贤的不自在，也不屑再去刺激他。
　　“鹿哥！”边白牙目光落在鹿曦身上，惊喜道，“你来，帮我一下，这家乱得简直没样。”
　　鹿曦走过去，经过白敏时一点头：“阿姨好！”
　　白敏略一点头，她从前就不喜欢串串（边白牙小名）和鹿家这小子玩在一起，尽学了撒谎卖乖的臭毛病。
　　“哟，阿姨。”鹿曦想发现什么新鲜事似的，凑到白敏身前，“看来这些年您没烦心事儿啊，脸上连根皱纹都没有”
　　边白牙：“可不嘛！人家儿子都能辞旧迎新，还愁什么？”
　　鹿曦：“厉害厉害！”
　　两个小混子一唱一和，勾肩搭背地进了屋。
　　白敏脸上的优雅终于咔嚓碎裂，蹬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妈！”白贤急忙追上。
　　屋子里几乎搬空了，只剩下一些书籍。
　　边白牙趴在地毯上，拍拍一侧，示意鹿曦坐在他旁边。
　　“恭喜你，鹿董。”边白牙趴着说。
　　鹿曦躺下，头正准备靠在边白牙腰上。
　　边白牙嗷地一声，差点弹起来。
　　鹿曦：“？？”
　　“……前两天健身，腰扭了。”边白牙面色古怪。
　　鹿曦于是枕着手臂躺下，说：“谢谢你，帮我把爸爸的公司买回来。”
　　边白牙：“冒牌货干掉了？”
　　鹿曦静了片刻，还是坦诚道：“他没有死。”
　　“为什么不杀他？要是我就杀了他。”边白牙轻描淡写地说。
　　鹿曦笑了笑：“世界上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还刚好在彼此需要的时间相遇，你相信这是巧合吗？”
　　“以前我会信的。”边白牙漠然道。
　　鹿曦见边白牙情绪不对，立刻道：“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边白牙翻开地上的辞海，从里面抽出遗产公证单。
　　“我本来是打算看爷爷最后一面，但听说你出了麻烦，就顺手帮一把。”边白牙长臂一捞，搂过鹿曦，“咱们小时候说的，你做京城最有钱的人，我做京城最大的官，咱们俩要把京城攥在手心里。你几乎做到了，我却连动力都没有了。”
　　鹿曦沉默片刻：“白老爷葬礼是哪天？”
　　“下周五。”
　　“那场绑架案不简单。”鹿曦拧着眉头，小脑袋往边白牙脸边凑了凑，两人形成45度角，“咱两家仇家不多，敢惹上来的更少。这几年我查了又查，却总是在中间断掉。你呢，有头绪吗？”
　　边白牙安静良久，忽然说：“也许是自己人做的。”
　　“我也想过。”鹿曦皱眉，“可是这时间一久，别说我记不清许多细节，搞不好证据都被毁了。”
　　“只要是人为，总会露出马脚。”
　　鹿曦给金守护发了个短信，说自己在边白牙家住一晚，让他和司机先回去。
　　第二天一早，鹿曦听到叮叮咣咣的声音，睁开眼房间里却没有人。
　　他打着哈欠来到院子里，看到侧面一个房间开着门。
　　“在干嘛？”鹿曦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边白牙正费力地提上裤子，搀着腰一回头：“没事儿，换药。”
　　鹿曦帮他把剩下的纱布卷好，整齐地和药瓶一起摆在桌边。
　　“严重不？我看看，陪你上医院吧。”鹿曦没想到边白牙伤得这么重，他以为就是抹点活血化瘀药膏的事儿，没想到还需用到绷带，换下的纱布上还有血。
　　“不用。”边白牙不自在地躲开鹿曦，往院子里走，“看过医生了。”
　　“那是你的鞋吗？”鹿曦朝屋里扫了一眼，看到一双军靴。
　　边白牙：“跟朋友借的………对了，你今天不是还要开会？”
　　鹿曦有些不放心：“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
　　金守护替鹿曦拉开车门：“好在没伤到肺，刘医生给他做了插管的小手术，在家里躺着，少爷今天什么打算？”
　　鹿曦嘴唇一勾：“那就回家吧，也该换身衣服了。”
　　回到家，鹿曦不紧不慢地洗了澡，换上干净的衣服。
　　鹿曦突然想起一事，问金守护：“那个女人呢?”
　　地下室门外有一人把手，鹿曦让金守护和看守都站到走廊另一头，独自推门而入。
　　吴慕晗安静地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脸上带着呼吸机，他上衣只套了一边袖子，另一边胸侧暴露在空气中，可以看到皮肤下插管引流。
　　“嗨~”鹿曦欢快地朝病人打了个招呼。
　　吴慕晗见到鹿曦，微微拧起眉头，眼底情绪复杂。
　　鹿曦看着吴慕晗腰上狰狞的伤口，用手指勾起引流管：“断了一根肋骨？”
　　吴慕晗低吟一声，呼吸罩上泛起白雾。
　　鹿曦：“只有我能在你身上留下记号。”
　　吴慕晗记得这是自己当初在孤儿院对鹿曦说过的话，当时他为了消除鹿曦身上的记号，还在鹿曦胳膊上咬了一口。
　　狠狠闭上眼，再睁开，吴慕晗呼出口气，沉声道：“我不恨你。”
　　鹿曦静静地看着他。
　　吴慕晗自嘲道：“若不是我动了歪脑筋，也不会跳进你挖的坑。”
　　鹿曦一愣，沉默了半响：“你这话恐怕说早了。”
　　吴慕晗缓缓抬手，取下呼吸罩，深邃的眼睛望向鹿曦：“或许这是老天给我的一个机会，让我看清自己的心。”
　　鹿曦一愣，不知怎么，被吴慕晗的目光弄得心中一乱。
　　“妈妈平时对继父呼来喝去，酒后还打他，用鞋抽他的脸……继父完全没有尊严的样子，令我下定决心，以后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活得比别人好一点。”吴慕晗望着鹿曦，目光一点点柔软下来，“我以为自己看到过继父和妈妈的关系，永远也不会相信爱……很多次我看着你的样子，明明知道这是什么，却不愿去承认。直到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已经无法思考，我满脑子都是你……”
　　“等等，你先听我说一件事。”鹿曦差点听得入神，最后一丝理智又将他拉了回来，“你所认识的我，并不是真实的我。”
　　吴慕晗皱眉，无奈地叹了口气：“当我被接到这里，而不是被送去医院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什么出乎了我的意料。金守护早就识破我的身份，他告诉你我的计划，你们也在利用我对付鹿西南，对吗？”
　　鹿曦点了点头。
　　吴慕晗伸出手，鹿曦拉住了他。
　　吴慕晗：“小傻瓜，我已经不在意自己一无所有，又怎么会计较你的富有？”
　　不不不，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鹿曦想了想，自觉地自己的蹄子抽出来。
　　吴慕晗目光一黯，早知道鹿曦或许并不会原谅他过去的贪婪。
　　鹿曦似乎有些害羞地背过手，微微躬着身，目光紧紧定在吴慕晗脸上：“其实这件事是我和小舅舅共同的主意，还有一件事……”
　　吴慕晗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鹿曦嘿嘿一笑：“那我就直说啦，跟踪我的那个女人……记得吗？她不是我的保姆。”
　　吴慕晗只稍微一愕，便平静下来：“这也是你派人假扮的。”
　　“……也不能这么说。”鹿曦挠了挠脸颊，望着天花板说，“毕竟那是你妈。”
　　“！！！！”吴慕晗一惊，差点喷出一口凌霄血。
　　“你别激动啊，我还没说完呢……”鹿曦假惺惺地要去扶他，其实只是把床头的闹铃拿起来玩儿。
　　“……不可能！我妈……他早就失踪了。”吴慕晗尾音颤动，兀自摇头否认，“我都找不到她。”
　　“一无所知是一种幸福。”鹿曦淡然放下闹钟，抽出一张照片，“是她吧？”
　　吴慕晗不顾身体上的疼痛，撑着床坐起来……目光聚焦在那照片上，吴慕晗的脸色渐渐黑沉。
　　鹿曦松开手，任那张照片飘落在床单上。
　　“不、不可能……”吴慕晗激动地抓着那张照片。
　　鹿曦歪头欣赏着吴慕晗的样子，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意。
　　尽情悲痛吧。
　　我可怜的弟弟。
　　唯有这样，才能消解多年来我对你们的恨意。

　　世界上有人和你长得如此相似，你们在彼此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没有巧合。
　　是你被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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