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有春天

　　吴慕晗陷入昏迷的那一刻，脑子里在想的唯一一件事，竟然不是糟糕了，继承人晚宴！
　　而是糟糕了！冰箱里速冻食品吃光了！
　　鹿曦被锁住了，只有吴慕晗有钥匙，现在冰箱是空的，他饿肚子怎么办？
　　话说回当日下午，五点二十分。
　　吴慕晗死死把着方向盘，虽然速度没有降下来，但他用车身一路擦着围栏，所过之处擦出一道火花，强行使车速降下来……
　　一路鸣笛，闪灯，防止后面车辆撞上来。
　　最后一个急转弯出去就是密集的车辆，必须在这里停下来！
　　吴慕晗目光一凛，咬牙掰着方向盘转动车头，以车尾甩了上去……
　　眼前天旋地转，安全气囊烫得胸口发热，浑身的骨头像要散架。
　　安全带和车技救了他一命。
　　“金丝山庄……420……”
　　吴慕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便仰头靠在座位上，鲜血从头顶流入眼睛。
　　眼前一片血红，吴慕晗安然闭上双目。
　　边白牙发出一声嘲笑，挂掉了电话。
　　五点三十分。
　　金守护开车驶入金丝山庄，停好车，坐电梯到四楼，破坏了420号房门，接到鹿曦。
　　五点四十分。
　　“你想怎么样？”白贤双手抱胸，挑眉看着眼前这个抢走自己电话的青年男子。
　　边白牙一身黑风衣，肩宽腿长，戴着棒球帽、墨镜，只露出下半张脸。
　　昨天刚和鹿家人签完协议，白贤在地库上了车，却发现司机是陌生人！
　　白贤被关在一个公寓房间内，外面有两个人身材健硕的人把手。对方倒是也没虐待他，也没有绑住他，但他几次尝试逃跑，都被逮住了。
　　白贤很着急，不知道这一天外面发生了什么。
　　购入的股份如何了？鹿家继承人典礼还顺利吗？
　　眼前的青年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昨天从他身上抢走的手机，刚刚接了一个来自鹿家少爷的电话。
　　“你要多少钱？”白贤皱眉，“20万？你放了我，我给你签支票。”
　　对方冷冷一笑，似乎并不把区区20万放在心上。
　　墨镜后那双眼睛一定凶神恶煞，白贤不屑地在心里猜测，嘴上却保持冷静地问：“50万？100万？你知道金额过高，一天之内是取——”
　　“好了，小少爷。”边白牙不客气地打断他，拖了张椅子过来，“你现在不是在打发一个欠债的。”
　　“那你要多少？”白贤有些紧张地皱眉，千万别是碰上仇富的。
　　边白牙长腿一劈，骑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椅背，托着腮帮子说，“你放心，我现在不想杀你。”
　　白贤：“……”你最好永远都别想。
　　“我叫边白牙。”边白牙食指轻轻敲着脸颊，说，“我想你更熟悉我的身份。”
　　白贤一撇嘴。
　　边白牙：“白石长孙。”
　　白贤怔住了。
　　边白牙满意地看着对方吃惊的样子，说：“手机我没收，不过这个号码……以后你也用不上了。”
　　“等等，什么……你！”白贤努力冷静下来，平缓着呼吸，“胡说，边白牙已经死了。”
　　边白牙从风衣里掏出一打皱巴巴的纸，在白贤面前晃了晃：“我和白敏的亲子鉴定。”
　　白贤一惊，抓住那张鉴定结果，他仔细看了看，最后轻蔑地扔掉，说：“假的。”
　　边白牙起身，漠然把鉴定结果捡起来：“你知道这是真的。”
　　白贤咬着牙，没有吭声。
　　“不过这都不重要，昨天爷爷一看到我，就认出来了。”边白牙掏出打火机，点上一支烟，说，“还好，赶得及见上老人家最后一面。”
　　白贤双手握拳，用力到骨节发白。
　　“既然你好端端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家？”白贤整理着脑袋里的信息，并不打算被牵着鼻子走，“就算你真的是边白牙，你又有什么资格继承家业？这些年陪伴父母的是我，对于整个白家来说，你只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说得真好，你所谓的父母两人也是这么想的。”边白牙拍拍手，冷笑道，“12年前，只有爷爷去银行提款，想要赎人。”
　　白贤一愣，他对当年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那个绑架案在白家是个禁忌，从没有人主动提起，家中甚至连一张边白牙的照片都没有。
　　“既然是陌生人，事情也好办多了。”边白牙戏谑地看着白贤，“爷爷的白石产业是留给我的，其余的我也没兴趣，你们一家三口自己去分吧。”
　　白贤抿着唇，下巴绷紧：“你凭什么说那些是你的？我还没见到老爷子，我要听他亲自说。”
　　边白牙玩味地看着猎物做最后的挣扎，恶意道：“我就知道你们会不信，所以昨天去医院时带了律师，我们有录音，还有盖了公章的署名文件。”
　　白贤瞪着他。
　　“好了，现在是你和我之间的问题。”边白牙坐在桌子上，手肘支撑膝盖，两手交叉抵着下巴，“首先，你为什么会知道那首歌，River Flows in You。”
　　白贤移开目光，没有说话。
　　边白牙声音压低：“是不是鹿曦告诉你的？”
　　“不是。”白贤迟疑道，“是我在福利院认识的一个朋友。”
　　“呵呵。”边白牙沉笑两声，“那就是鹿曦，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白贤皱眉，突然想起刚刚边白牙接电话时说的“冒牌货”……一时间，7号和94号惊人相似的脸，在脑海里慢慢重叠，难道说——！！
　　金开知道吗？他和94号朝夕相处，应该是知道的。
　　可恶，金开和94号竟然一直瞒着他！
　　“先回答我的问题。”边白牙蹙眉，他揪着白贤的头发，令他仰视着自己，“鹿曦叫你去我家做什么？”
　　“啊！轻点儿！他什么也没让我做，只是教我怎样讨爷爷喜欢。”白贤护着头，被从椅子上拖起来，头皮被扯得生疼。
　　“真的？”边白牙将信将疑。
　　白贤：“我骗你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也许你们想合起火来架空我？”边白牙厌恶地松开手，一脚踹在白贤肚子上。
　　“啊！”白贤哀嚎一声，痛苦地跪伏在地。
　　边白牙若有所思。
　　白贤捂着腹部干咳，他低着头，藏住眼底的凶狠。
　　“……里面在干什么？……他又在搞什么鬼？……”
　　门外一阵骚动，边白牙听到一个男声，立刻紧张地跳下地。
　　“你小子要是敢给我胡说八道……”边白牙揪着白贤的领子，一手打着了火机，火苗逼近白贤的瞳孔，“我就烧掉——”
　　可惜他话还没说话，大门外便走进来一人。
　　边白牙的威胁戛然而止，他甩开白贤，迎面朝来人走去，厉色道：“你来做什么？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是不是你们这群没用的——”
　　“他们是我重要的下属，不是来陪你玩儿绑架游戏的。”
　　入耳的声音清雅好听，白贤忍不住偷偷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色冷峻的男人。这人比边白牙还要高一些，身材也不如灿烈单薄，周身有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气度成熟。
　　本来对边白牙言听计从的保镖们，此刻都恭恭敬敬站在来人背后，对边白牙的恼火不予理会。
　　吴二冷着脸一挥手，遣走那两名下属。
　　“我……”边白牙似乎也有些忌惮这个男人，他迟疑着开口辩解，“只是叫他们……”
　　吴二一手揭掉边白牙的帽子和墨镜，扔在地上。
　　边白牙下意识捂了下脸。
　　啧啧，你也有今天……白贤看清边白牙的上半张脸，意外地发现对方有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整张脸看着有些可爱……声音和脸严重不符！
　　吴二冷冷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学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嘿嘿，白贤看好戏似的坐在原地，总算有人来收拾边白牙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你这个无耻的绑架犯！”边白牙厉色反驳。
　　吴二和白贤脸色同时一变。
　　白贤还未消化那句话的含义，吴二已经迅速擒住边白牙，将他反身压在墙壁上！
　　“哈哈，你恼羞成怒了。”边白牙恶意嘲讽，“怕我在外人面前把你的丑事都抖出来吗？”
　　吴二眉毛一挑。
　　白贤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心底却隐约期待着，边白牙要自掘坟墓了。
　　“还不快滚？”吴二声音冷得能结霜。
　　白贤一愣，意识到对方在和自己说话。从进门起，这个男人的目光就没有一刻停留在自己身上。
　　白贤忙扶着肚子爬起来，有些遗憾看不到边白牙倒大霉，但还是小命重要……
　　“不许走！”边白牙粗声粗气地喝道，“你如果走了，连剩余的财产也拿不到！”
　　白贤愤怒地停住脚步，相对于边白牙像个孩子似的好战，另一个男人手臂上肌肉紧致，太阳穴绷出青筋，就像一把战后被尘封鞘中的军刀，带着一股喋血肃杀的气息。
　　边白牙带给白贤的感受很直接，有畏惧，但愤怒更多，而这个男人则让白贤产生了生理性的恐惧——来自于这个男人本身。
　　“很好，这是你自找的。”吴二压着边白牙，冷冷勾动唇角，“你喜欢有观众。”
　　边白牙脸上血色退了下去：“你干什么……滚开！放开我！”
　　吴二冷着脸，脸后颈都有明确的肌肉线条。他一只手臂紧紧压制住边白牙的挣扎，另一手灵活地抽出边白牙腰间的皮带……
　　白贤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口口发展来着？！
　　“啊！！放开我！你这个￥%&@#……”边白牙双目赤红，破口大骂，用词简直不堪入耳……
　　吴二听他骂人，太阳穴突突直跳，毫不迟疑扒下边白牙的裤子。
　　边白牙知道吴二不会停手了，恨恨地闭上嘴，气得肩膀都在发抖。
　　噫！白贤飞快捂上脸，腹部隐隐传来的钝痛，令他几乎忍不住拍手称快……冷都男加油，快让这个混蛋吃点儿苦头。
　　啪！
　　吴二手中皮带抽在边白牙的大腿根。
　　白贤光听这声音就是身体一抖。
　　只听接连几声脆响，边白牙除了起初的一声闷哼，再也没有叫一声。
　　“知道错了吗？”吴二面无表情地问。
　　边白牙喘着粗气，一言不发。
　　吴二一挥腕，又是一下狠狠抽在边白牙臀上。
　　白贤从指缝里看去，只见灿烈大腿和臀部已经血肉模糊，他忍不住倒抽口凉气。
　　“如果你不认错，我会一直进行下去。”吴二皱眉，声音毫无温度，“你知道我有耐心的，对吗？”
　　边白牙侧脸贴着墙壁，胸膛剧烈起伏，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可怜兮兮地发着抖。
　　这一刻，白贤突然有点儿同情边白牙了。
　　吴二见他不出声，握着皮带一扬手……
　　“……我错了。”边白牙唇色发白，低声道，“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跑出来，我保证再也不用你的人了！”
　　吴二冷哼一声，放开他。
　　边白牙咬紧牙关，飞快地提上裤子。皮肉碰触布料的疼痛令他龇牙咧嘴，他却始终一言不发。
　　吴二见他两腿不好用力，磕磕绊绊地系不上裤子，便要伸手帮他。
　　边白牙却连忙退后，吴二伸出的手一僵。
　　“我恨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边白牙抬起的眼睛通红充血，他随手抓起一个花瓶砸向吴二，转身一瘸一拐地夺门而出。
　　“你就是白敏领养的儿子？”吴二看也没看白贤，伸手接住花瓶，稳稳放在床上。
　　“嗯……”白贤摸不清这人是敌是友，但可以断定不好惹。
　　吴二掏出手机：“他下去了，开一辆车停在门口。”
　　吴二挂了电话，眼皮一低，深邃的目光终于第一次落在白贤身上。
　　白贤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总觉得对方就算在看自己，那眼里也并没有自己。
　　这么目空一切的眼神，白贤还是第一次见到。
　　半响，吴二漠然开口：“不要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语气有些不容置喙的意味，白贤缩着脖子，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吴二似乎有心事，他并没有理会白贤，兀自拿着手机走向门口……
　　咚！
　　白贤吓了一跳，忙转头一看，见吴二一头撞在了门框上。
　　吴二面无表情地摸摸脑门儿，心不在焉地离开酒店房间。
　　白贤：“……”他有一种直觉，冷都男绝对还在纠结边白牙说的那句“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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