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涩攻的灾难

　　“财神来敲我家门，娃娃来点灯，新夜红包加鞭炮声，多财又多福，恭喜啦……”

　　超市熙熙攘攘，采买年货的人比肩接踵，喜庆的歌也在循环播放着。

　　“东西买齐了”，华宇看看手中的清单，确认了一遍之后便远眺了一下收银台，那边早已排成了长龙，怎么着也得半个小时才轮到他们结账，于是他便对林凡说，“你累不累？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一下，顺便吃点什么吧。”
　　“行。”林凡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挤过人海，在一家小食店铺停下。
　　“你先占个座，我去点吃的。”华宇说着便将购物车留给了林凡。
　　林凡看到窗边位置的客人刚走，便推着车在那地方占座，顺便叫店家收拾桌子。
　　食铺排队的人也不少，林凡觉得等待的时间也百无聊赖，索性支着下巴看窗外的人来人往。
　　这店门口刚好有四台娃娃机和一台云打印机，所以倒也热闹。

　　他的目光很快被一个有气质的男人背影吸引了。
　　这个男人穿着白色毛衣，黑色长裤，围着红色围脖。能看得出，男人很认真地抓娃娃。可是事与愿违，一直到他从兜里掏不出零钱来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娃娃都没抓到。
　　执着到愚蠢的男人。这点倒是和华宇有点像。

　　正想着，华宇便走了过来。
　　“小凡，你看什么呢？”不知道被骂“愚蠢”的人一脸好奇地端着餐盘坐下问。
　　“没什么。”林凡说。
　　华宇顺着他的目光转头，“你想要玩娃娃机？”
　　“你觉得呢？”林凡挑眉。
　　华宇没接话，按照小凡的性格，他应该是不会喜欢这类“幼稚”的游戏的。
　　心中轻叹口气，华宇给林凡打开瓦罐汤上的盖子，汤的热气熏到了他的手指，他能感受到汤的温度。
　　“挺烫的，你慢点喝。”他温柔提醒林凡。
　　“啰嗦。”林凡将舀到嘴边的汤吹了吹，“我又不是小孩。”
　　华宇轻笑，“这话我爸也经常对爹地说。”
　　林凡心头一颤，移开目光。
　　他明白，华先成和梁希是彼此宠爱对方的。可他跟华宇就不一样了，一直以来，他好像从没有宠爱过华宇。
　　像是躲避什么一样。
　　他总会觉得华宇的“照顾”从某些方面而言，反而成了他的一种精神“负担”。

　　两人吃完饭，推着购物车出去的时候，那个男人还在抓娃娃。
　　林凡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他觉得这人已经不是“愚蠢”，而是“病得不轻”。
　　这么多钱投进去，都可以买更好的娃娃了，何必浪费时间和经历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亏他之前还觉得这人有些气质，想来一定是错觉。

　　“你等我一下。”华宇说。
　　林凡反应过来的时候，华宇已经走到那男人旁边的娃娃机边上了。
　　投币，摇晃手柄，按下按钮。
　　“抓到了。”华宇一脸兴奋地将娃娃取出来。
　　林凡有些吃惊他的高技术水准，又更吃惊的是华宇竟被人拦了下来。

　　“小哥，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娃娃抓出来，我已经抓了很久了都不行，你帮帮我吧。”
　　华宇诧异的目光停留在身旁人的脸上，这人一脸苦逼的表情，但是眉目实在是清秀可怜，让人不忍拒绝。
　　“你要抓什么？”
　　“呐，这个，红色的公鸡。”那人一听有戏，急忙将华宇的胳膊扯住，不让他走，还将硬币塞到他手里，“快帮帮我吧。”
　　林凡微微皱眉，不禁提高了音量，“华宇，你在干嘛？”
　　“小凡，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好了。”华宇对他笑笑，没有犹豫地转头就去帮那人去了。
　　他的技术确实不错，很快就将那只丑得要死的红色公鸡给抓了出来。
　　华宇下意识得问：“先生，娃娃给你，不过你好像抓了蛮久了，你要这个娃娃干吗？”
　　“谢谢啊，家里的小祖宗吵着说只要这个……”男人说得有些犹豫，目光闪躲，还从怀里掏出了钱包。
　　华宇点点头，也没多想，笑着拒绝了男人给的报酬——一百块。
　　“我朋友还在等我，再见吧。”
　　男人急忙点头，一笑就露出了脸颊的小酒窝，“有缘再见，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华宇笑着和男人道别，然后回到林凡身边。

　　林凡瞪着华宇递到他手里的灰色小熊，有些不开心。
　　“怎么，你不喜欢？”华宇问。
　　“也不是。”林凡微微蹙眉，他只是心中有些不满华宇的胳膊被那个陌生男人扯住过罢了。而且，明明和男人只是一面之缘，莫名不安的感觉又从何而起呢？
　　“刚刚你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哦，他说他想要那个娃娃，可是怎么抓都抓不到，所以我就帮他抓了。”
　　“你又不认识他，干吗帮他？”
　　“小凡……你怎么了？”
　　华宇有些吃惊得看着林凡，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埋怨语气是为什么。
　　“没。”林凡转身，压抑住心中的不满和嫉妒。

　　可恶……他为什么要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华宇本来就是一个暖男，对需要帮助的人也没做错什么……
　　可是他怎么会心里那么不舒服呢？
　　难以言喻的胸闷感让林凡觉得思绪更加烦乱。

　　“小凡，你慢点，购物车要撞到别人了。”身后的华宇几步追上林凡，将车子拉住。
　　“抱歉。”林凡轻声说完便松开了购物车扶手，“我去买杯咖啡。”
　　华宇应了一声，“好，我就在3号收银台这边排队，你买好直接过来找我吧。”
　　“知道了。”林凡迅速离开，像是要逃离什么一般。

　　买完咖啡，结账离开拥挤的超市，林凡觉得他烦闷的心事也纾解了不少，便和华宇有一搭没一搭在街上边走边聊天。
　　聊的都是一些在大学时候的记忆，说来说去也就是宿舍里的那些忘不了的趣事，而其他的记忆，包括毕业那天，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谈。

　　快到华宇家的时候，一辆玛莎拉蒂就拦住了两人的路。
　　“华宇哥哥？”双闪灯骄傲地亮着，从帅气的豪车里下来一个美丽的女人。
　　“阿清，新年快乐。”华宇停下脚步，微微愣住，然后咧嘴对女人微笑。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又长高了？”女人有165cm，她仰着脖子看华宇，嘴巴嘟着，显得有些娇嗔，“脖子好酸啊，年纪轻轻就得有颈椎病了，以后的日子你怎么赔我啊？”
　　“五年没见了，你在国外还好吧？学业顺利吗？”华宇微微低下脑袋，弯着腰，还笑着用手比了一下女人和他的身高差，“你也长高了不少。”
　　“是啊，长高了。和你也算是最萌身高差吧。”女人笑得很开心，眼角笑意揶揄。
　　“还是这么鬼精灵，你爸妈该愁死了。”华宇也跟着轻笑起来。
　　女人眨眼，视线越过华宇看向林凡，“哎，哥，你旁边这人谁啊？不会是你的……嗯？”
　　“……朋友。”华宇笑意收敛，才想起身后的林凡手里也还拎着好几袋东西呢，“我先走了，不然我爸该着急了，你有空要来我家坐坐。”
　　“好，我可想死梁叔做的大肉包了。”女人笑着摆手，“下次去你家的时候，还想吃你做的巧克力酥。”
　　“好，你来都给你做。”华宇摆手，笑得很温柔，甚至也有些宠。
　　他没看见身侧的林凡的脸色很阴郁。

　　等到两人回家后才发现梁希也不在，华宇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梁希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
　　“一定超市太吵了没听见。”华宇说着翻看未读短信。
　　“怎么了？”林凡问。
　　“连锁店里有点纠纷要处理，爸爸让我们先把饺子馅和包子馅弄好，还说微波炉里热了夜宵。”
　　林凡应了一声，将买来的年货装盘，却不小心将玻璃杯摔了一个。
　　“小凡，你是不是累了？”华宇有些担心得看他，见林凡脸色不好，便伸出大手盖住林凡的额头。
　　“有点。”林凡瑟缩一下，皱眉微微躲开华宇的碰触。
　　“没发烧”，华宇收回手舒口气，“那我先去忙了，你休息下，有事叫我。”
　　“知道。”
　　林凡回到卧室，脱了衣服后就躺进红色的被子里，心里也像被什么扎出血来的发疼。

　　华宇太温柔了，他对每个人都可以很温柔。
　　他对自己的温柔也许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些，而说不定哪天，他会对另外一个人更温柔，更照顾。
　　而且，越走近，他才会发现越不了解对方。
　　所以，也才会更难过。

　　“如果哪天我动摇了，一定也是因为你太温柔。”林凡嗤笑着低语，握紧被子下交叠在胸口的双手，“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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