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一曲红绡不知数

　　我忧伤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纸张，觉得自己受到了一万吨的伤害。
　　……并不想承认这丑字是我写的。

　　阿飘四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盏热茶，放在了桌边。
　　她自以为隐秘地看了看我手上的本子，然后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主人，您在画画吗？”
　　“……”
　　拐弯抹角地说我鬼画符吗怒摔！
　　我深吸了口气，试图挽回我接受过多年精英教育的形象：“这是汉字！汉字！”
　　阿飘四号顿时识趣地不再执着，为了缓和我烦躁的心情，她赞道：“主人写的汉字圆滑柔顺，特别好看。”
　　我：“……”
　　我要怎么跟她解释汉字是如何的端正大气……不会用毛笔怪我咯[生无可恋.jpg]

　　反正已经记完了这几天发生的大事琐事，我干脆地丢开了红叶的记事本。捧起飘着竹叶清香的茶抿了抿，我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阿飘四号欲言又止：“是……萤草小姐有事想找您商讨。”
　　小草自从那天后就局促了起来，一个劲地窝在房间里不知道做什么。我忙着枫林的事，又想着让她冷静一下就没有去找她。
　　想不出她找我干嘛，我放下茶杯：“有事便让她进来吧。”
　　“是。”

　　阿飘四号才出去一会，萤草就进来了。
　　小姑娘规规矩矩地在我面前跪坐下来，糯声糯气道：“红叶大人……”
　　她看起来十分无害，现在的我却不会一根筋地全心全意相信她了。
　　“你说。”不会又有谁要来让我背锅了吧？
　　萤草犹豫不决，半天才下定决心地红着脸说：“我、我想邀请红叶大人来我家！”
　　我挑弄着毛笔的手一顿，诧异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话已出口，萤草顿时充满了说下去的底气：“我给红叶大人添了太多麻烦了，所以我也想帮帮红叶大人！在这里，红叶大人有很多的麻烦吧？与其继续被传言误会引起讨伐，不如离开休整一段时间……”
　　看到我的表情，萤草又急急补充道：“请相信我，我家那边很安全，也基本没有人会去的。我的家人……好吧，他并不是太热情的人，但他一定也很喜欢大人你的。”
　　说罢，她期盼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让我理理，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了，CPU处理速度有点跟不上。
　　什么叫在这里我会有很多麻烦……我目前为止遇到的麻烦，不就是爸爸你带给我的吗？
　　还有，被传言误会……也不算误会，红叶确实吃人。至于讨伐，安倍晴明目前还在走剧情，在他走到红叶那一章节前，我都是安全的——这意味着，这期间并没有能够讨伐我的人来讨伐我。
　　这样一想，好像没必要去啊？

　　我托起腮，头上沉沉的珠花因此侧过了一边，冰冷地贴上了我的侧颊。
　　我调侃道：“‘也’很喜欢我？”
　　“！”萤草的脸瞬间红透，她手足无措地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袖，结结巴巴的：“我、我……”
　　“噗嗤。”
　　她的模样太可爱了，我慢慢才收起了笑意，认真道：“可是，如果我离开了枫林，这里还能由谁守护呢？”
　　萤草噎住了。
　　“既然你也知道我这里有多招人恨，那也想象得到那些前来捕杀的人一旦看见无人守护的枫林，该有多兴奋啊。”
　　我淡淡地陈述着这些，没有看萤草，也不忍心看到她沮丧的样子。
　　“我是什么样子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想杀我的人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人。如果他们觉得我是应该死的，那么他们就应该来杀了我。”
　　哪有什么道理讲，我是妖，身上还有案底，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几天你没出来也就不知道，已经有人来过了。”
　　“……什么？谁来过了？”萤草猛地抬起头。
　　“正义的路人。”想起这些，我有些郁结于心，“说是在附近的村落里听说了我的歹名，来替大义消灭我了。”

　　“……”萤草沉默了一会，“您……杀了他们？”

　　窗外的月盘真圆啊，在以前，我大概永远都看不见这样的月亮。
　　它身上散发着血腥的红色光晕，看得人头晕目眩，难受得很。

　　“没有。”我说，“我没有杀人。”
　　说罢，我站起身，在萤草的注视下走到了一边的香炉旁。
　　香味有些淡了，我还是喜欢浓浓的海棠香，暖暖地，直让人想睡。
　　添了香后，凝望着精致的瓷炉，我突然问：“你家离这里远吗？”
　　萤草惊喜地亮起了双眼，连忙道：“不远的，期间还可以顺路去京都转转，大约三天就到了。”
　　“这样啊……”

　　我想，我心里还是很愿意去的。
　　我不想再面对人类的杀意腾腾了，我也不想乖乖地在这里等着别人决定我的归属。
　　据阿飘们提供的情报来看，晴明已经到了黑夜山，正在和食发鬼撕逼。算算的话，不出十五二十天就要来到枫林了。
　　至于黑晴明那货，大概在痴汉地凝视晴明吧……还有酒吞童子，这位我可管不了，他的实力到底是不是和游戏里设定的一样弱鸡(？)我也无从参考，反正遇到比我牛逼的都要自觉退后。
　　我对酒·痴汉·吞很有信心！吞仔一定不会向现在披着红叶皮的我出手的！他应该也没有发现我是个假货，不然早就怼我了。

　　至于枫林……
　　我既然可以凭空让这片荒地生长出一片枫林，自然也可以暂时地抹去。
　　阿飘姐姐们就先安顿在隐去了身形的枫林里吧，除非来的人能够切换视角，不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能看到的，大概也就安倍晴明他们了吧？

　　摸着香炉，我朝萤草笑了起来。
　　“那，我就和你走吧。”
　　咦，草总又脸红了……

　　真女人说干就干，行动力惊人的我立刻找来了阿飘姐姐们，说明来意后，群飘震惊，见我去意已决，便妥协地去替我安排准备了。
　　“主人，这个袋子里有些珠玉，若是需要，可拿去当了。”
　　袋子不大，挂在腰间存在感还没我的红枫娃娃来得强。也不算沉，是那种一掉就感觉得到的重量。
　　由着阿飘不知多少号替我挂好袋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阿飘，我有些惆怅。
　　“若主人耐不住人肉的诱惑，拖着那人到隐蔽的地方去就好了……”
　　我打断了她：“如果……”
　　阿飘疑惑地看向我。
　　“如果，我是说如果……因为我离开了这里，你们死了，你们会怨我吗？”

　　笼罩着暖暖海棠香的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我耐心地看着她，直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时，阿飘说道：“属下……本就是主人因寂寞才召唤出来的。”
　　“我们本是万物中的一缕尘埃，没有意识，没有五感。因为您，我们得以新生。所以，我们不会死。死了……也只是枉顾了主人的意志，回归了原本而已。”

　　我捂住了头。
　　不受控制的，一丝丝模糊的画面在脑海里升起，带来了恶心的痛觉，我几乎站不稳。

　　……

　　“啊……果然呢。”
　　“就算是在这样的身体里，灵魂里的东西也不会变的。”
　　谁……这是谁呢？
　　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
　　“……您，是把我召唤出来的人吗？”
　　在她对面，是一脸懵懂的阿飘姐姐，正无措地看着她。
　　“是哦。”
　　温柔嗓音的主人走近了阿飘，亲手拉起了她。
　　马赛克一样的薄雾渐渐散去了，我看见了她殷红的丹蔻，深蓝色的长裙，柔软的黑发……还有，红叶的脸。
　　那是我每天照镜子时都看得到的脸，此时却散发着全然不同的温柔。
　　她柔和的眼神始终看着阿飘，缓缓道：“我呀，太寂寞了，很想找人陪陪我呢……喝酒也不是每天喝的，所以我找到了你。”
　　“陪陪我吧，好吗？”
　　阿飘姐姐呆滞的脸上慢慢生动起来，她点了点头。
　　“谢谢！不过，名字我就不给你了……毕竟……”
　　她没有说下去，在看到阿飘疑惑的眼神后，她摇摇头，引着她看向身处的鲜红枫林。
　　“我没有家了，你也没有家，那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啦。”
　　“我……我叫红叶。”画面中的少女苦笑着垂下了眸，强调着什么一样又重复道。
　　“……是的，我是红叶。鬼女红叶。”

　　…………
　　……
　　…

　　“主人？”

　　我猛地回过神，入目的是阿飘担忧的脸。
　　她远远没有刚才画面里的呆滞僵硬，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生动自然，是我熟悉的模样。
　　我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少女没有化妆，因此少了鬼女的妩媚，表现出了少女特有的青涩干净。这是一张真真正正称得上“倾国倾城”的脸，换到以前，我一见就要大喊女神的那种。
　　我所知道的红叶，妩媚而娇艳，美得不可一世。
　　而方才浮现在脑海里的那个少女，同样一张脸，她却是极其的柔软温和，没有一丝棱角。

　　和现在的我……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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