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一曲红绡不知数

　　听到沙罗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一开始是拒绝的。
　　这总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的《通灵公主》里面的紫发病态软妹，又或者是《真珠美人鱼》里面的橙色人鱼。
　　无论哪一个，都很明显和自诩平安京第一美人的红叶画风不符。

　　“我是鬼女红叶，以前是，现在也是……”
　　想了想，我又沉声道：“我并非仁义善良之辈，尔等再敢造次，就休怨自己命丧枫林！”
　　一股无名怒火自丹田熊熊燃烧，我感觉既生气又沉郁，喉咙瘙痒得很，仿佛在渴求着什么一样蠢蠢欲动。

　　快走吧，小桃花……
　　怎么说你也曾点亮过我的式神录，我真的不想对你出手。

　　桃花妖不可置信地颤了颤柔软的睫毛，那双住进了一树桃花的眼眸正水汪汪地看着我，带着我不明所以的泪意。
　　她咬了咬牙，抓住了般若的手。
　　在般若惊喜地回视中，桃花妖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去。
　　才走了几步，她就像难以压抑一样回过头，鼓着腮说：“我、我就住在隔壁的桃林里，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想知道沙罗的事的话，就来找我吧……人家才不会一直等你来的！”
　　粉嫩嫩的少女又突然低沉了语气：“桃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啊。”

　　“你不记得了吧……”

　　桃花妖和般若不请自来又这样离开，留下了一堆让我伤脑筋的问题。
　　从他们已不见了身影的方向移开视线，我看向依旧不安地紧紧跟着我的萤草，不自觉地轻轻蹙起了眉，心情复杂。
　　爸爸，你怎么也不让我省省心呢？！

　　“既然已安然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人美心善的小鹿男突然出声道，顿时引来了我和萤草的目光。
　　啊……他好像充当了好久的背景板OTZ
　　我有些莫名的愧疚：“咳，麻烦你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出声就好。”我不一定做得到就是了。
　　小鹿男挑了挑眉，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做了一揖，随即朗声道：“相识便是缘分，若是林主不介怀，请听在下一言。”
　　我一怔，颔首：“洗耳恭听。”

　　“真正的强大，不仅仅是力量。”
　　小鹿男清秀的脸温柔无比，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还有心灵的强大。”

　　说罢，不理会我懵逼却强行装逼自己听得懂的模样，他朝我身后的萤草笑了笑，便悠悠离去了。
　　“如此，便告辞了……红叶小姐。”
　　“……嗯，告辞。”

　　真正的强大……
　　耳边徘徊着小鹿男的话，我垂下眸，想了想，还是拉起了萤草的手。
　　萤草惊得手抖了抖，但很快平静下来。
　　“大人……？”她试探地问。
　　“别想多，我怕你逃跑而已。”
　　“……哦。”

　　拉着乖乖跟着的萤草，我们慢慢向庭院走回。
　　沿途中，步履所过之处，渐渐被沉郁的红气覆盖，慢慢的，一条枝干在其中生长了起来。枝干，树根，红枫，不过毫秒，原本狼藉一片的枫林便恢复了最初的遍野红叶。
　　那种掌控着整片枫林的感觉从未如此刻这般强烈。
　　只要我想，我可以瞬间令这片土地泯灭在尘埃中，也可以让其生长出一片春暖花开。
　　只要我愿意。

　　这难道不是强大吗？
　　和大佬们是比不了了，但就我这个半桶水所感知到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来说，我都偶尔会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错觉。
　　原谅无神论者的手足无措吧[蓝瘦香菇.jpg]

　　可是，小鹿男难道不是在暗指我并不强大吗？
　　他认为我强大，却觉得我的强大并不是真正的强大……等等，莫非他看破了这幅美艳皮囊下软弱无力的我？
　　毕竟说起打架，比起挥舞红枫，我大概还是会先想到肉搏吧……

　　一路上，萤草都安安静静的，这让沉浸在思考中的我几乎要忘记了方才她被揭露的“真相”。
　　脚下的落叶被木屐踩过，响起干硬的碎裂声。偶尔有微风拂来，沙沙地吹动了团簇的枫叶。
　　我瞥了萤草一眼，看见她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裸·露着的脚踝才想起，草爹除了皮肤是不穿鞋的。
　　到底没忍住，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不穿鞋子脚不痛吗？”
　　“……诶？”萤草迟疑地看向我。
　　我以为她没听到，便耐心地重复：“我说，你光着脚没关系吗？”
　　萤草睁大了双眼，有些猝不及防地答道：“嗯，没、没关系的！我是妖怪嘛。”
　　我皱起眉：“……妖怪就不会痛吗？”

　　“……”
　　萤草噤了声，她突然握紧了牵着我的手，然后抬起头，在我疑惑的神色中柔柔地笑了起来。
　　“……痛的哦。”
　　她太小声了，我没听清楚。
　　“什么？”
　　“嗯……其实有一点点痛的。”萤草用空着的一只手比了一个哈特一样的手势，试图说明是多小的一点，“但是，我的能力是生花哦，红叶大人。”
　　她从刚才开始就苍白的脸色终于生动了起来，整个人突然就充沛了森林的清新气息。
　　“就算受了伤，我也可以自己慢慢痊愈的。就像是在枯木中生长出一支小花一样，所以其实我很强。”

　　萤草似乎因为说了实话而轻松了一些，她轻柔地松开了我的手，在空中一晃，手中便多出了一支几乎和她一样高的棉花球。
　　她握着这支我见过千遍万遍的棉花球，朝我羞涩一笑后，就对着五米开外的一棵枫树轻轻一挑。
　　“叮——”
　　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铃铛般的声音落下，枫树突然从中炸裂开来，顿时化作了土地的养料，失去了踪影。
　　萤草平静地看着这一幕，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身上也渐渐浮现出了萤火虫般的稀碎光点，找到归宿一样向她白皙的皮肤内涌去。
　　然后，她用不安忐忑的眼神看向我，又似乎怀着隐隐的期待，轻声道：“您说的是对的，我的能力是治愈，但我天生擅长进攻。”

　　好熟悉的场景啊……
　　我见过的，我很清楚地记得。
　　不仅仅是在手游里远远地旁观，在灵魂的深处，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我，我见过的。
　　我……以前就见过萤草？

　　强行压下躁动不安的心神，我只好换了个问题。
　　“既然你不弱，为什么你要来找我？”
　　萤草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因为般若想要杀我……不仅仅是我，他想要杀死我在意的家人。”
　　“家人？”我抓住了个歪点。
　　“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妖怪，性格比较古怪，但一直以来我们都是相依为命的。”提起了在意的人，萤草的语气都轻松了起来。
　　“那般若为什么要杀你？我记得他好像在说什么……叫你离她远点？”
　　萤草似乎很纠结要不要说，最终还是坦白道：“他喜欢桃花妖，对桃花妖也有非常深的独占欲。我曾经在桃花林待过一阵，桃花妖对我很好，所以他……”
　　谈起这件事，萤草懊恼地叹了口气：“他的杀意并不隐晦，我意识到后就想引他到一个可以与他匹敌的妖怪那里，在他和别人矛盾时悄悄离开。所以……”
　　“所以你找到了我？”我心里既好气又好笑，“我以为，我有多残暴已经被天下周知了呢，你怎么敢？”
　　“我不敢的。”萤草诚实地摇了摇头，“在我动了您的念头后，又因为桃花林和这里相隔不远，我最初只是来枫林周边看看的。”
　　“不对！”我迅速察觉到了违和感在哪，提出质疑：“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正被那两个……啧，不记得叫什么的妖怪欺负吗？”
　　萤草脸红了起来，糯声糯气的：“……那时候我已经看见您了，因为怕被您吃了，就想装成很弱很弱的样子，等赤舌他们激怒您后乘机溜走……”
　　我：“……你继续。”

　　“……您出现后，并没有毫不在意地杀了他们，这让我产生了种幻想，如果鬼女红叶并没有那么凶残呢？”
　　我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眼神认真的萤草。
　　“您杀了他们后，脸上的不是吃了太多人后的麻木，而是不忍。”
　　“而且，你没有就这样忽视我，或者杀了我，你甚至询问我有没有事……我想，这样温柔的妖怪，怎么都不会是传闻中凶狠残暴的妖怪吧？”

　　黑发的女孩子乖乖地握着蒲公英站在面前，她的眉目柔软温和，长长的马尾像是风中轻轻流动的薄雾，画里一样美好。
　　此时，她用带着认真、感激还有……我不明白的复杂情绪的眼神看着我。
　　温柔得我几乎要落下泪来。

　　我知道我自己不是鬼女红叶，但是没有人知道。
　　对于凶残暴力我满怀拒绝，却怂逼地屈服在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的异界。
　　她说的依然与事实不同，但我已经满足。

　　轻轻吸了一口气，把那棵无辜遭殃的枫树复生后，沐浴着昏暗的日光，我伸了个懒腰。
　　“走吧。我想，差不多要吃饭了……小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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