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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夕
以宁默送家辰趴在车上的背影, 自觉有点内疚, 除了工作不能耽误, 他还要忙碌这个婚事, 现在为了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作磨心, 唉, 林以宁呀林以宁, 这也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 怎么总是懒洋洋的.
不知家辰用了什么手段, 反正何老太不再干涉以宁的结婚服饰, 只是强调一点敬茶拜祖先时万不可着白色, 以宁亦大体应承, 夹在中间的家辰长长吁口气, 暗想, 女人的事真烦人.
许是这次争吵令以宁意识到结婚是两个人的事, 自己的情绪对这个婚姻无益, 慢慢主动参加繁琐的准备, 她并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极希望是两个人静静庆祝这重要一天, 好多的功夫做出来只是要给别人看, 自己却好像一个演员, 现在不过是演出前准备. 家辰多少看出她的念头, 但阿妈的意思是要大办一次, 何家在当地有一定名望, 原计划几十桌, 现在加上大哥, 阿妹的关系与公司的同事, 粗粗算下来, 都要一百桌才能容下, 加上菜单不可失礼, 家辰忙着写要发出去的请帖, 以宁陪在旁边, 趴在桌上牙痛似的呻呤.
“家辰, 结个婚像做场猴子戏似的, 累不累. 不知是我们俩结婚还是为了逗别人开心.”
“当然是我们俩结婚, 人生大事, 不得马虎, 一生人就一次, 当然要慎重.”
放下手里的笔, 家辰好心情的敲敲她的头, 尽管她不乐意这些啰嗦事, 可会乖乖的坐在旁边, 瞪着傻乎乎的眼睛, 又或者在这间为结婚新装修的楼里静悄悄上上下下, 他知道她不一定喜欢里面的布置, 好像整栋楼的窗帘, 她原中意素色淡雅款式, 但阿妈自作主张订了红花热闹的, 她也没有反对, 有时见他甩动久握笔的手, 会跳起来, 装模作样的给他来个肩部按摩, 这时家辰狭眉细目里藏着都是笃定.
对以宁, 他时常有把握不定的感觉, 有时两人说着话, 她的眼光散的不知跑哪里去了, 让他急得想抓回来, 可又怕惊动了她, 而她在若秒之后及时抽回, 神态自若的正常, 家辰都曾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眼睛有问题. 她对自己几近没有要求, 除了那次为了礼服有过争执, 再没有没明显的意见. 听前辈讲, 女孩子对婚礼期望高, 要这要那, 可她没有. 而且她从不会问”你爱我吗?”这种小女孩的把戏, 家辰自认三十多岁了, 曾有的浪漫属于年轻时, 情呀爱呀不会再整天挂在嘴上, 希望得到是平淡真实的生活, 可她总是波澜不惊的态度, 让他怀疑这是已经准备好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女人吗? 就连有时两人独在一起, 他冲动抱住她, 有亲昵地举动, 她会脸红借故推开, 每当被拒霎那, 家辰除了难堪, 会感到空落, 以宁好像离自己很远.
不管怎么样, 现在她陪在身边, 尽管唉唉哟哟. 从什么时候起, 她陪在身边自己开始感到愉悦, 开始在乎她对自己的影响, 她似乎无影无形进入自己的空间.
“我知道你想两个人游山玩水, 一辈子长溜溜, 以后我会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以宁心里一惊, 片刻失神, 如此相同的良言, 曾几何时听过, 让自己心动向往, 太美好的东西容易抓不住, 还是不要太多期待, 于是可有可无的淡笑, “到时候再说吧.” 接着从大叠红彤彤的邀请函里抽出一张, “林以宁 何家辰于十二月…..” 嘴里低声念着, 指甲剪的齐刷刷的食指顺着笔画一下一下, 醒悟过来才惊觉”何”字上手指的方向却是”一点一横”.
……
婚礼准备得七七八八, 请帖早也发了出去, 两人商量, 在婚礼前把结婚证领了, 这样法律上, 乡俗上都是合法的. 家辰开玩笑到时再后悔都没戏了, 以宁好胜的回嘴, “这世上有领红本本的, 还有领绿本本的.” 他一听就变色了, 挺有神采的眼睛象遭了霜打, 以宁一下明白一时说错了话, 尴尬的啐, “错了, 错了, 对不起.” 挽着他的手臂撒娇, 他才解气地揪着她的脸, 绷着脸说:”以后再不可以胡说了.”
看看时间不早, 以宁推着赖在宿舍里的家辰回去休息, 他东摸西搞拖延着, 最后抱着以宁咬牙切齿说, “过了明天, 你就姓何了, 看你还把我推去哪里. “
“去, 看你赖的, 我这辈子可就是姓林呢, 快走吧, 明天照相不漂亮, 不要你了.” 搡着他出门, 趁她不留意, 家辰亲昵在她脸上沾了沾, 得意的出去. 以宁好笑摇摇头, 近来, 自己与家辰好像越来越融洽了, 看样子这是个好兆头.
以宁正要上床, 突然手机震天的响, 她早将”一生何求”转成单调的铃声, 声音大得吓了她一跳, 猛然的心惊肉跳, 谁这么晚了还打电话.
“喂, 我是林以宁.”
隔了好一会, 那头传来令人意想不到的声音,”以宁, 我是沁怡.”
以宁平和的心情因为这一句一下全盘打翻, 握着电话的手虚力的抖动开, 向全身蔓延.
“以宁, 你听得到吗?” 她的声音有迟疑, 以宁有点听不真.
“你在哪里, 好像挺远打来吧, 还好吗? 沁怡姐, 我, 我要结婚了.” 以宁想告诉她, 他一定是会知道的.
“是, 挺远, 我知道, 替你开心, 你是个好女孩, 可惜剑书没有福气, 今天你, 还恨他吗?” 问得犹豫, 话筒里沉重的鼻息催着以宁的眼泪围着眼眶打转, 一双大眼睛迷雾蒙蒙, 为什么说到他的名字, 自己还会哭, 不是说过不要哭了吗? 大滴大滴的泪珠直接掉在被子上, 浸了去没有踪影, 她的心像这张被子开始变湿.
“沁怡姐, 十月一日, 剑书说不回来了, 我是恨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知道我有多爱他, 他知道我有多需要他, 我以为一定是嫁给他, 从十五六岁我就喜欢的男人, 你知道吗? 我多渴望为他披上婚纱, 握住他的手一生一世走下去, 多渴望与他有个我们的家, 可是, 他放弃了, 不要我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 说没了就没, 那么多动人承诺说完了就完, 不知道那时我怎么过来的, 每天就是哭, 一个人象傻了似的, 求子洋带他回来, 只要他回来, 多少苦我都愿意受, 多残酷的现实我都甘愿, 在梦里, 我梦到他站在我的床头笑着说,’以宁, 我回来带你做我的世纪新娘’. 可是, 他不回来, 一点留恋都没有,你知道吗? 千禧年的钟声敲在我心上撕心裂肺的痛, 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怎么这么狠心对我, 他不是说过爱我, 用一生来爱我, 胜过他的生命吗? 没有了他, 我怎能相信世界上还有忠贞, 还有真爱, 没有他, 我再也不会爱了, 他伤得我好厉害, 浑身好多洞, 痛得不知哪里是伤口了.”
以宁泣不成声对着电话, 多少隐忍的泪水无法阻止的滑落, 沁怡的抽泣伴着起伏的嘶哑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更加重以宁心里掩藏不住的痛.
“可是, 我去上海时, 鬼使神差去了T大, 竟然对那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如此熟悉留恋, 只是因为剑书曾经在那里生活过, 虽然那四年我们分开南北, 可, 爱恋却一天一天增加,我分不清是爱他还是恨他. 等我再次去了张家界, 全然醒悟, 剑书带给我的十年点滴早沉淀成为人生中的最美好, 不因为他的离去而消失, 不因为他的远离而淡漠. 高山, 星空, 流水, 花束都能让我忆起他的爱, 他的温柔. 我依然记得那个烈日当空的下午, 阳光一样的少年, 记得他送我回家叮嘱我早回, 记得他抱着我说爱我, 记得和他一起爬山看日出, 一起布置广州那个小窝, 一起在草堂前留影, 记得他为我盘发, 告诉我此生只为我如此, 记得要与我将来老时去一个有竹林的地方, 记得他最后那个拥抱, 告诉我等他回来. 原来他留给我如此之多的回忆, 那么美, 那么真实. 尽管他说不再爱我了, 做了让人伤心的事, 可是, 我无法阻挡, 还是爱他, ”
“以宁, “
沁怡哭着, 反复重复着,”忘了他吧, 他走了, 不会回来了, 你忘了他, 好好过日子, 你要幸福了他才会安心.”
“是, 沁怡姐, 我要幸福, 所以我要结婚, 好好过日子, 这样才不辜负他给过我的这么多快乐, 可我忘不了他, 真的, 这辈子都忘不了, 但不会去干扰他的生活, 我把他放在心的角落里, 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每年用一天时间来想他, 告诉他我对他的爱, 一天, 就一天, 沁怡姐, 你说他会不会怪我, 又说我不懂事.”
抹着眼里的泪, 含着笑而哭泣, 她的嘴角凝成凄厉的笑容, 眼睛透出异样的光彩, 好像她的剑书能听到自己的话, 好像过了今晚不说就来不及了.
“他, 不会怪你, 只怨老天, 让你们情深缘浅. 但是他会永远祝福你幸福.”
“沁怡姐, 祝福我, 我一定要幸福.” 以宁恍然, 那年的沁怡在出门一刻抱住自己祈望幸福, 那年, 沁怡失去了她的幸福, 今天自己一定要如愿.
“你会的, 你会的….”
随着愈渐低落的气息, 沁怡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
哭得全无形象的以宁呆呆望着手机, 没有从与沁怡的对话中醒悟过来, 沁怡, 一个联系在剑书与自己中间的人, 知道自己要结婚了, 她在哪里?
“原来这就是你结婚的原因, 原来这是你不同意十月结婚的理由, 原来你需要的不过是个替代品, 林以宁, 你怎么是这么一个自私恶毒的女人.”
以宁身子发颤, 惊恐回头, 何家辰眯着眼, 绝望看向自己, 唇边凝起隐隐冷笑, 强作镇定却浑身抖动.
“家辰, 我…”
话未落, 何家辰一个箭步上前, 狠狠捏住她的肩头, 咄咄逼人俯视.
“我是说为什么你对这个婚礼袖手旁观, 原来你想嫁的人不是我, 既然这样何必来招惹我, 何必应承, 你说, 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我, 有什么对不起你, 你说.”
以宁被家辰摇得昏头昏脑, 为结婚而留到脖颈的头发甩得披在脸上, 不知如何向他解释.
“家辰, 你不要这样, 你听我说好不好.”
徒劳的对着陷入愤怒中的家辰, 他听到她还爱着别人, 忘不了他, 可是明天, 说好明天去领结婚证的, 她怎么能还想着过去的男人.
“说, 花言巧语还有什么辩驳,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 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一把将以宁推倒在床上, 何家辰气势汹汹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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